“太子妃的烤肉是要吃的,只是这围猎我却也是非得出场不可。”他说话时环抱着秦楚玥的手温柔地抚着她发尾,耐心同她解释,“父皇一向不喜这些活动,前两年都是让燕晖代他出席, 如今燕晖......我又是太子,故此次已全权交由我主持。”
但是他还没说的是,他已布下天罗地网,只等他的猎物送上门。
纪道芳想借刀杀人,利用纪青莲对燕凌的恨意除掉燕凌, 同时逼出纪青莲的底牌,纪青莲却是想借此机会翻身, 燕凌算准了皇后要对他出手,特地疏于警备, 留了围猎这么大个空子给他们钻。
围猎当日,西戎公主称病未到场,西戎的人也都留在驿馆未有外出,似是预料到了什么。
秦楚玥一路上唉声叹气,她还想黛姐姐和四哥哥好好培养一下感情呢,结果连哥哥们也突然被事情绊住了要晚些才到。
燕凌却是毫不意外,他看了一眼身旁唉声叹气的太子妃,要不是怕阿玥伤心,他才不管那个假公主的死活,但那个女人也不是毫无价值。
西戎的人和纪道芳不会怀疑黛朵儿说的话,只因她有软肋捏在他们手中,这枚棋子反过来倒是好用得很。
他佯装挑起车帘看窗外风景,不知这随从的队伍里有多少是皇后安排的人,待会只需受些皮外伤,再一网打尽,皇后就彻底不能翻身了罢。
犯此谋逆之罪,岂是废后就能偿还的,母后所受的苦,他要百倍千倍讨回来。
燕凌眼中闪过一瞬间凶光,秦楚玥抬头正巧看到,忽对眼前人感到陌生,只是那么一瞬间,她又疑心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只见燕凌已将车帘放下,正襟危坐闭目养神。
“你刚刚在瞧什么?”她凑上去,也想看看。
马车突然一阵颠簸,秦楚玥猝不及防跌进了燕凌怀中,燕凌含笑看她,这张脸不管看几次都还是让她忍不住在心里暗骂蓝颜祸水,秦楚玥也顿时忘了自己要干什么。
只听车外乱哄哄,有人大喊“危险!”“马儿疯了!”“快救太子太子妃!”
燕凌神情一凛,这是意外还是……?
秦楚玥习武之人,第一反应要保护燕凌,拉起燕凌的手欲冲出车外,只是已经来不及,马儿脱了缰,马车被甩下山崖,她也被一股大力撞回车内,燕凌急忙护在她身后,秦楚玥想问问燕凌有没有事,却根本无暇说话,只得尽力去让他少受些伤,在她眼里,燕凌还是个病人。
一阵天旋地转,马车终于停下,也成了一地碎片,好在燕凌带着秦楚玥及时脱身,才没被戳个千疮百孔。
秦楚玥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额头还有血迹,两人身上都擦伤了不少,燕凌环顾四周后,抱起秦楚玥,来到一处隐蔽的树丛中,将她轻轻放在地方,检查一番,发现不止额头撞伤,她右脚也扭伤了。
燕凌心疼不已,他本可以谨慎,但他怕鱼儿不上钩,特意留了漏洞,故而才使他们有机可乘。
而这些只是他冠冕堂皇的说辞,浑身是伤的秦楚玥,将他的卑劣照得无处遁形。
他苦笑道:“燕凌啊燕凌,这不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吗?”
要使苦肉计就要使得彻底,他燕凌的死活从来无人在意,秦楚玥却是所有人的心头肉,他特意支开秦家的兄弟们,为的就是现在吧。
燕殷德知道秦楚玥被纪青莲所伤,肯定会把她碎尸万段,秦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他曾发誓要保护她,却将他置于险境,反倒是自己被她给护得严严实实。为了复仇他不择手段,现在再多的悔恨也无济于事。
燕凌闭上双眼,让自己冷静下来,如今秦楚玥受伤不能妄动,他们跌落山崖,必定会有人来寻,待在此处养精蓄锐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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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楚玥昏迷后,似被困在一片黑暗中,她喊着燕凌的名字,但无人回应。
“奇怪,我已经死了吗?”
这个想法一出,她忽然眼泪涌上,到底是十几岁的小姑娘。而且她向来是怕死的,否则也不会一直不想做这太子妃,想逃出这牢笼。
但想到燕凌不在这里,想必是还活着,又替他开心。
转瞬间又想到父母家人,再也见不到了,又更加伤心起来。
周遭一下子从黑暗换到了别处,她一愣,那不是爹爹娘亲吗?怎么这般憔悴,竟似比前几日老了十岁一样。
她想要跑上前,却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我果然是已经变成鬼了。”她痴痴看着爹娘,鼻子开始发酸。
再看看此时的荣卿侯府,再也没有往日的热闹。秦楚玥内心充满疑惑,难不成是她的死讯已经传回了家里?
她跟着爹娘走到了祠堂,那里摆着她的牌位,她越发不解。
秦苏氏抚摸着爱女的牌位,小心翼翼擦拭,一边流泪,秦沛也红着眼眶。
“凭什么?我可怜的玥儿出嫁当日横死,本不算真正嫁了,她是秦家的女儿,该留在这里的。”
“如今风声鹤唳,天都已经成了是非之地,新帝多疑,秦家更遭新帝忌惮,已经有人上折说我们把过世的惠王妃牌位摆在家中,蔑视皇权,是对天家不敬。”
惠王妃?是我?我几时成了惠王妃?秦楚玥心中一惊,阿娘说我出嫁当日就死了,那我现在,是又在做梦了?
秦楚玥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去想那个梦,待在燕凌身边不像一开始那样让她不安,担心随时会降临的死亡。
但是现在,她又梦到了自己的死后。
“兵权都交了上去,秦家已被架空,他还有什么好忌惮的,想当初先帝在时,对咱们家也是信任有加,没想到这位却是这般不讲情面。”
“哪是什么不讲旧情,我看就是要赶尽杀绝杀鸡儆猴。”一个略带嘲讽的声音响起,靠在柱子后面的秦朗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酒瓶。
秦楚玥看着他,哥哥也长大了好多,瘦了好多。
“你怎么又在这里喝酒?被你爷爷看见又是一顿好打。”秦沛训斥道。
“爹,你劝劝爷爷,让他趁早辞官,否则秦家必不得善终……”
他们又说了一些,秦楚玥听出来秦家处境不好,却不知道为什么,新帝是谁?燕凌?还是燕晖?
她看着堂上一排牌位,才发现大伯父和大哥也在其中,瞳孔瞬间放大,边关出事了?大伯父和大哥是战死的吗?她太过震惊,脑中成了一团浆糊。
祠堂场景转变,她来到宫中,见到身穿龙袍的燕凌,他批奏折的身影和秦楚玥记忆里燕凌在太子府书房中的模样重叠,既熟悉又陌生。
新帝是燕凌,他为什么那样对秦家?
她想接近燕凌,周遭却开始闪回,她看见自己身着嫁衣死在新房中的画面,看见燕晖惨死,看见纪道芳疯了,看见皇后痛苦不堪地在牢房中,双眼被挖手脚被断……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燕凌啊,这不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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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凌等了一段时间,听到旁边的秦楚玥有隐隐哭腔,他睁开双眼,却看她没有要醒来的迹象,似是被什么魇住了,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他摸她额头,烫手。
一向冷静理智的燕凌竟慌乱起来,不能再等了,他把秦楚玥的手臂放在他肩上,准备背着她去找出路。
走了没几步就听不远处有人靠近,且不止一个,却不知是敌是友。
纪青莲既然使计将他们扔下山崖,也就会找人来看看人到底死透没,这是肯定的。
所以燕凌下来的第一时间是寻找有利的隐蔽和观察点,只是现在他不得不把自己暴露出来,去赌,因为身旁的阿玥生着病。
很可惜,来的人既不是御林军也不是他手底下的人,而是一帮来路不明穿着黑衣的杀手,二话不说上来便是要取二人性命。
如果只有燕凌一个,他有把握全身而退,但是秦楚玥昏迷不醒地躺在那里,他稍有不慎这帮人的兵刃就转向她。
几个来回下来,他受了些伤,却也干掉了几个,黑衣人们看出燕凌难缠,恐怕都不是他的对手,想速战速决,不怕死一般前赴后继,他们这样不要命的打法确实阻住了燕凌的行动。
一个人趁他不备绕到身后,直取秦楚玥的性命,燕凌顾不上自己,只想救她,将后背暴露给了围攻他的几人。
秦楚玥眼睁睁看着素来在她面前体弱多病的燕凌,此刻以一敌十,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第50章 重新燃起的求生欲
秦楚玥早早就醒来, 旁观了打斗全程,杀手并没有得逞,反被她的九节鞭击昏。
另一边刀剑即将落下时, 几人被暗器击中要害,当场毙命, 燕凌头也没回,只是紧紧把秦楚玥搂在怀里,“阿玥, 你没事就好。”
“属下来迟!请阁主责罚!”几个身着御林军护卫衣服的人单膝跪在燕凌面前。
很显然, 这些人不是御林军。
燕凌面对下属, 正色道:“这还有个活口, 检查一下, 别让他死了, 带回去,严加审问,务必问出幕后主使。”
“是!”
他们放出信号,不久就来了许多人,将燕凌和秦楚玥护送回城。
“阿玥, 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哪里疼?”医女退下后,燕凌将左右一并屏退,问道。
一路上秦楚玥都一言不发,这让燕凌内心忐忑,他不知道她看见了多少, 但她一定知道他欺骗了她。
隐瞒武功这件事,其实很好搪塞过去, 但她不开口,燕凌主动说就显得十分虚伪。
此时的秦楚玥, 头上裹着布,脸色苍白,安静虚弱得不像她。她仿佛没听见燕凌说话,正眼都不看他一下。
燕凌轻轻咳了两声,试图引起秦楚玥注意,“阿玥,你就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秦楚玥想,他这般紧张不安,是否也是演出来的?
但燕凌恐怕自己都没察觉自己的情绪,他只是不想阿玥不理他,如果她愿意问,他什么都可以告诉她,只要她能像以前一样。
但秦楚玥接下来问出口的问题,却让燕凌摸不着头脑。
“你恨我吗?”她那双黑亮有神的眼睛直直盯着燕凌,问得十分认真。
她已经明白了,却没有全明白,那个奇怪的梦里,或许可以称为前世的记忆里,杀掉她的人不是皇后,不是燕晖,而是他。
“这是什么话?我怎会恨你?”燕凌反问。
是的,梦里她死时甚至没有见过燕凌,他们素不相识,无冤无仇,他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毒杀了她。
秦楚玥仔细打量着她的夫君,她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认识这个人。会耍赖要抱着,会虚弱地撒娇,会温柔哄她对她笑,会在危急关头舍命救她的燕凌跟梦里嗜杀冷酷的帝王是一个人吗?
“如果有一天你杀了我,会是因为什么呢?”她好像在问他,又好像在自言自语。
燕凌皱紧眉头,阿玥莫不是撞坏了脑袋?
他一把将秦楚玥揽进怀里,“不要胡思乱想,我不许你再说这种话了。”
秦楚玥呆呆的没有动,可是觉得脑子无比清醒,燕凌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秘密,而且还是个危险人物。
那场古怪的梦太过真实,好像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
自回到天都以来,秦楚玥所求不外乎保命,可上天既然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独活?
若秦家是因她而覆灭,她有何颜面存于世间,此时此刻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她要救的不是自己,是秦家。
“我只是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她说。
燕凌揉揉她的脑袋,“傻瓜,梦都是反的。”
第51章 终于要追妻火葬场了
秦楚玥感觉到燕凌的心慌和不安, 若是以前,她肯定会好生安慰他一番,可是现在, 她不确定这情绪是否也是他装出来的。
他不会武功是假,生病是假, 喜欢她也是假的吧。她却一直像个傻子似的,信任着他。
这么看来,三年之约也做不得数, 三年时间他会做出些什么事, 虽然他现在还没对秦家下手, 但难保以后不会, 当务之急是如何从这困局中脱身。
“我累了, 想休息一下。”秦楚玥淡淡道。说完她便躺下, 闭上了眼。
她不想跟他说话了,秦楚玥愈冷淡,燕凌心中愈酸苦,张了张嘴,还想解释些什么。
他知道错了, 那又怎样,她的的确确为他受伤了,即便这是一场意外,但那时他心中闪过的念头不是这样更好吗?
燕凌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心这么脏,配不上她。自作孽不可活, 此刻的懊悔,一文不值。
阿玥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才会这样,他喉头发涩, 终究开不了口,默默离开。还有别的事等着他去做。
走出房门数十步,他行入小径,忽地捂住心口,吐出一口鲜血。
立马有近卫来到燕凌身边,扶住他关切道:“殿下!你背上的伤,是不是要请太医来看看?”
燕凌挥手,只说:“皮外伤罢了,父皇那边想必已经收到消息,尽快备车入宫。”
话虽这么说,步入车辇的燕凌却蹙着眉头,这旧疾明明已经多年未复发了,为何?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决定先暂时压下这事,眼下要趁热打铁解决纪青莲,收回母后的符印。
宫中收到秦楚玥跌下山崖还遇刺的消息,圣上震怒。
“儿臣……”燕凌刚预备行礼,燕殷德便一脚踹来,接着把燕凌一顿痛骂。
燕凌跄跄踉踉起身,脸色苍白,只是静静地听。
“要是小玥儿有个三长两短,朕惟你是问!”燕殷德最后发狠丢下一句。
燕凌自是请罪而来,因此没有辩解,见他态度良好,燕殷德对他的气也就消了大半,才开始询问秦楚玥的伤势和刺客的事。
“回父皇,刺客暂时收押在天牢,等候审问。”
“那你快去看看吧,别在这杵着了。”燕殷德极不耐烦。
燕凌也不想和他多言,他也盼着快点把这个案子了结,再好好去向阿玥赔罪。
比起燕殷德的焦躁,眼下还有一人更是坐立难安。
皇后宫中,纪青莲手持茶盏,慢条斯理地饮着,只是她的内心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镇定,时不时便瞟向门口。
虽说这些豢养的死士定不会供出主谋,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直莫名地不安。
不多时,门口出现一个太监身影,她朝太监身后望去,却没看到纪道芳,脸一沉。
“回娘娘的话,纪大人不肯来,还说爱莫能助。”
爱莫能助?好一个爱莫能助。纪道芳没有现身,纪青莲却仿佛看见他阴险得意的笑。
她中了圈套了。纪青莲死死捏着茶盏,只听咣地一声,又被她狠狠摔到了地上,吓得传话的小太监大气也不敢出。
纪青莲瞧着地上的碎片,眼中满是怨毒,一个个的,都要与她作对,就连一母同胞的兄长都是如此。
但也验证了她不祥的预感,她又马上想到了被贬为庶民的燕晖,之前因纪道芳求情,燕晖也被纪道芳控制了起来,若她出事,儿子肯定也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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