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道芳将纪小柔怀的是燕晖的种这事告诉了她,让她以为他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如此软硬兼施,哄她对燕凌出手,但她也别无他法。
最可恨的是,燕凌和秦楚玥竟一个都没死,纪道芳又弃她不顾。
她一掌拍在桌上,指甲都恨不得嵌进桌子里。
说到底都怪那个秦楚玥,都是从她回了天都开始的。她一开始要是肯乖乖嫁给她的晖儿,后面哪来那么多事……
就在纪青莲还在思考对策时,秦楚玥再一次从梦中惊醒。
这一次比上次看到的景象更加诡异惨烈,她见大伯和大哥误入埋伏,万箭穿心而亡,燕凌收回了秦家的兵权,西戎趁机进犯边关,几个哥哥誓要报仇,但是燕凌不许秦家人参军,哥哥们便悄悄潜入西戎,刺杀了将领,一个也没回来。
“郡主怎么了?脸色这般差,可要再宣御医来看看?”守在床边的荔枝一见秦楚玥醒来便关切地问道。
秦楚玥带着哭腔说:“荔枝,我想回家。”
荔枝告诉秦楚玥,方才她爹娘和几个哥哥都来过,但是看她在睡着,便没吵醒她,问过了御医她的伤没有大碍后,说明日再来。
她以为郡主又是和往常一般闹小孩脾气撒娇,哪知秦楚玥听完并不见好,反而认真哭了起来。
几个大丫鬟都慌了神,还说是不是要去把太子请回来,毕竟往常只有太子能哄好太子妃。
秦楚玥抬起头,喝止:“站住,谁都不准去找燕凌。”
“给我收拾东西,我现在就要回家。”
荔枝为难道:“郡主,你的伤……”
“一点小伤罢了,死不了。我的话你不听了吗?”她秀眉竖起。
秦楚玥难得严肃,荔枝连忙遵从,带着侯府来的丫鬟开始收拾的收拾,梳妆的梳妆,去备车的备车。余下太子府众仆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本来这事该赶紧告诉太子,可要是这样做了,太子妃会很生气,惹太子妃生气了,在太子那还能有好果子吃?
就这样,无人阻挠的情况下,秦楚玥离开了太子府。
马车上,她还在想着刚刚的梦,她希望那只是一场梦,可她曾经真切地感受过死亡,醒来后经历的也好似重生,万一梦中的一切确是不久后即将发生的事怎么办?
西戎使者目前就在天都,他们是来与大衍交好的,如果是梦中预示的他们在大衍经过一番政斗,新帝上位政局不稳且边关痛失大将的当口趁火打劫,那么他们恐怕没有看上去那么友好。
黛姐姐,莫非也参与其中了?回想起来,那般美艳的公主姐姐却总是似有愁绪萦绕在眉间,秦楚玥一直以为她是思乡,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且黛姐姐好像一直惧怕着燕凌,她一定知道些什么。秦楚玥打定主意要找机会和她聊聊。
大伯和大哥身经百战有勇有谋,怎会轻易步入敌人陷阱,要说有内鬼还差不多。
燕凌因此次失守收了秦家的兵权,怎么想都觉得是他布的局。
他手下那些叫他阁主的,是什么人?
秦楚玥满脑子疑问,可她不想直接问燕凌,她不相信他了。
秦家的人对秦楚玥突然回来感到惊讶,秦楚玥却没多说什么,只说回来住几天。因她身上有伤,家人更关心她的伤势,连祖父也没有追问,他们以为是小两口吵架,而且他们家郡主任性也不是一两次了。
看着眼前的家人们,秦楚玥更坚定了要保护他们的决心,不要让秦家重蹈覆辙。
回到房间她便立刻开始写信,提醒大伯和大哥提防身边小人,切不可轻信。
又派人去给西戎公主下帖,请她过几日来府中一叙。
这一切,燕凌尚且不知,他一门心思扑在对付皇后上。
他没想到,这次纪青莲派出的是纪家的死士,原来母后的符印在她手中。燕凌曾寻过多次,也没找到。
但现在能想出她是如何骗去,母后为人纯善,死士一出就是你死我亡的下场,母后必不肯用,却不能拒绝长辈的好意。纪青莲惯会扮可怜,入宫后只消流几滴眼泪,母后就心软转赠予她了。
既为死士,就不将性命放在眼里。燕凌从发现他们是死士以后,就没想过从他们身上问出什么。
不过不妨碍他将纪青莲逼进绝路。
纪道芳的目的是铲除异己,最终依凭纪小柔腹中的胎儿权倾朝野,如此皇后母子、燕凌、秦家都是他的眼中钉,怂恿皇后出手,若刺杀成功则一箭双雕,而这个计划中,无论燕凌死不死,皇后一定要死。
大理寺里有纪道芳一派的官员,纪道芳手中又有证据,不用他出面,自然能整垮皇后。
但那纪青莲又不是个坐以待毙的主,只不过燕晖在纪道芳手中,她才畏首畏尾,这时要是有人帮她一把,她会做出什么事来呢?
“阁主,人已经送进宫了。”
燕凌看着皇后宫殿的方向,一个小小的黑影进入其中,隐没在月色里。他点点头,说:“继续监视纪后,发现任何动静立刻向我汇报。”
燕凌不想让纪道芳纪青莲任何一个人好过,不介意帮纪青莲救出她儿子,让事情更有趣一点。
说完这句他咳嗽了两声,燕凌以往在人前扮病虚体弱时才会假咳,此刻没有这种必要。
他以手作拳掩口,眸中晦暗不明,这是旧疾复发的征兆。
“我只能将你体内毒性压制,但你运气好,只要你跟着我潜心修道,修身养性,这毒也不会再被诱发,也可平平安安一世。”
“那要是发作了呢?”
“那你就只能等死咯,神仙也救不了。”
死就死。幼时的燕凌心中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修身养性,怎么可能。只是没想到最后令他毒火攻心的并不是复仇的火焰。
第52章 太子,危
记忆中无为道长的警示言犹在耳, 燕凌只觉得胸口传来阵阵痛楚,喉间有一阵腥甜的味道涌上来,他急忙将放在嘴边的拳头松开, 捂住了嘴,拼命忍住, 却还是感觉到有几滴湿热的液体溅到手心。
“阁主!”一旁的心腹大惊,扶住了突然晕倒的燕凌。
另一边,收到秦楚玥请帖的黛朵儿, 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到了秦府。在得知秦楚玥受伤时, 她很是惊讶, 以那位太子的手段, 应是万无一失才对, 除非……
一见到秦楚玥, 黛朵儿就忍不住拉着她查看了一圈,“你真的没事吗?”
“怎么可能没事?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呢,幸好我命大啊……”秦楚玥收到好友关心,打趣了起来,忽然想到当时山崖下燕凌护住她的身影。
那时他不知道她已经醒来, 维护的心意是真的,可是一切的事情似乎又是因他而起,前世他为什么想要杀她?
秦楚玥想得入神,黛朵儿喊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我说, 早知道我也去了,好歹我也学过几下, 不至于让你受了伤。”
“你那几下不是我教的嘛,”秦楚玥笑嘻嘻, “要我说,幸好你没去,不然……”她突然打住,记起今日叫黛朵儿来的目的。
如果围猎的刺杀是早有预谋,那么黛姐姐和哥哥们的不能到场都显得那么巧合,好像有人不希望他们在,不希望他们打乱这场……计划。
秦楚玥脑海中又浮现起燕凌的面庞,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真的是他吗?
“黛姐姐,你是因为不想与太子见面才不去的吗?你好像每次见到燕凌都很害怕,为什么?”
秦楚玥以前也没有察觉,出事以后她每时每刻都在回忆与燕凌相处的细节,抓住那些蛛丝马迹。
黛朵儿有片刻眼神躲闪,“你想多了,只是太子殿下威严,我不敢直视。”
“你在撒谎。”秦楚玥眼神清澈,直直地盯着黛朵儿。
她是心思干净的人,黛朵儿的魅术一开始就对她没用,或者说她才是被秦楚玥给“魅惑”的那个人。
沉默半晌,黛朵儿自嘲地笑笑道:“我真不是一个好的细作。”不管是对哪一边来说,她心想。
她本来就是在市井中讨生活,却因为身怀异术被人要挟卷进了这权力的漩涡中,她本不属于这个位置。
听到黛朵儿承认自己是细作,秦楚玥心中有几分意外,但她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握住黛朵儿微凉的手,感受着掌心的薄茧,这不是一双公主的手,黛朵儿也不像她舞刀弄棒,而她过去从未深思。
“是他们逼你的对不对?黛姐姐,我相信你的为人,请你告诉我真相吧。”
黛朵儿十分坦诚地告诉了秦楚玥她是如何突然地被西戎的人抓进宫里,逼迫她代替公主到大衍来魅惑王室,可这件事她并没有办成,就在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废子,和弟弟都死定了的时候,燕凌给她指了一条活路。
在黛朵儿口中的燕凌身上散发着危险的气息,是个对一切都胸有成竹的幕后人物,他和秦楚玥印象中病弱黏人的夫君重叠到一起显得有些诡异。
黛朵儿看出秦楚玥在怀疑燕凌,梦境之说更像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劝她不要多想。虽然她也对燕凌知之甚少,一边是好友,一边是新上司,她希望他们好好的。
黛朵儿心里也清楚,她的死活对大局没有任何影响,燕凌之所以救她,只是因为秦楚玥喜欢她,他不想她难过,仅此而已。
这个太子,应该大概,不会做出不利于阿玥的事吧。黛朵儿走时心中想着。
送走黛朵儿后,哑叔就火急火燎地来到秦府见秦楚玥,一通连比带划,秦楚玥才看懂他的意思。
燕凌昨夜病倒了,回到太子府后又得知秦楚玥回了娘家,却吩咐人不准来找,也不肯看太医,刚刚突然发起了热,府中众人现下六神无主,也不敢违背燕凌的命令,最重要的是,哑叔希望她回去看看燕凌,劝一劝。
秦楚玥听说燕凌高烧,噌一下站起来往前两步,又停下。心说,他又在骗我,这定是苦肉计,每次都装的那么像,我不能再上当了。
“哑叔,我先不回去了,有些事情我还没弄明白。”见哑叔神色焦急,全是关心之色,秦楚玥又说:“他要是真病了,你们赶紧去请御医,他要是怪你们,就说是我下的令。”
她都这样讲了,哑叔只能长叹一口气,被秦楚玥安抚着送出了秦府。
随后,秦楚玥便备车入宫。她想起了一个人,太妃。
车上,秦楚玥琢磨着,她和燕凌刚成亲时,燕凌曾经特地带她来拜见太妃,显然太妃是燕凌十分敬重的长辈。但太妃从不过问宫中事务,也不喜见人,只偏安一隅,燕凌是在道观中长大的,应该和太妃也没见过几面才对,但两人却看似有些渊源。
说来也怪,从秦楚玥和太妃的接触中,感觉太妃也是与那皇宫格格不入似的,她小时候常常出入宫廷,也没人与她提起太妃这号人物。
就算是她儿时入宫撞鬼后大病一场忘记了许多事,但那之后呢,她再进宫也没人让她去见过太妃,就好像宫里没这个人,只有燕凌带她去了。
秦楚玥笃信太妃一定知道不少关于燕凌的往事,但她会愿意告诉她吗?
不过,当走进那个朴素的小院子,秦楚玥心中的紧张与迫切好像一下子被抹平了。
正在菜地里忙活的太妃直起身笑着朝秦楚玥招手,待秦楚玥走近了便拿出手巾替她擦额头上的汗,说:“怎么跑得气喘吁吁的,找我有急事?”
“嗯。”秦楚玥点点头,“有些事想问问您,关于燕凌的。”
太妃意味不明地吟哦了一声,道:“进来喝杯茶再说。”
两人坐定,太妃先出声,“不过我可事先告诉你,我跟那小子也不熟,你要是想知道他的什么事,问你叔祖父更快些。”
秦楚玥想起无为道长疯疯癫癫的样子,放下水杯连连摆手,“还是算了吧,不靠谱。”
逗得太妃哈哈大笑,停下后仰起头,似乎回忆着什么,“一晃几十年过去了啊,只知他接替师父做了观主,德高望重,还以为会稳重一些了,看你的反应,倒像是没变。”她又低下头看着秦楚玥,或是透过她看着谁,“不,还是变了。”
秦楚玥无意探究长辈的过去,怕太妃扯远了,忙说道:“太妃祖母,我们还是来聊聊燕凌怎么样?”
太妃不自称哀家,秦楚玥也不喊她娘娘,两人相处起来投缘随意,秦楚玥在路上提着的心现在也放了下来,她知道太妃会把知道的事告诉她的。
太妃宠溺笑了笑,开始讲述,“他啊,小时候虎头虎脑的,还说得上可爱,后来他娘,那姑娘人不错,见过几次,可惜了。”太妃停顿了一下,“他娘去世以后我就没见过他了,听说皇帝也不管他,是常嬷嬷告诉我看见他瘦得皮包骨头,病得没个人样,那衣裳都是松松垮垮挂在身上,我怕他吃不饱,就让嬷嬷常送些吃食过去接济一下,我能做的也就这些。”
“再后来嘛,好像听说秦家的宝贝丫头在宫里撞鬼了,闹得人仰马翻。”说到这里,太妃揶揄地看了秦楚玥一眼。
秦楚玥尴尬地咳嗽两声,为自己辩解道:“但是我真的看见了嘛,脸色惨白惨白的,整张脸就两个大黑窟窿,还没有身子……”
太妃歪头瞥她一眼,秦楚玥福至心灵恍然大悟,“啊,是他!那然后呢,我…后来他怎样了?”
“那时里里外外都围着你转,宫里大作法事,谁顾得上他?我便写信给你叔祖父让他找了个由头把燕凌给接到宫外去,希望他在宫外能平安长大,承了他娘的情,总得把人家的儿子护好。倒没想到他还能回来,且登上太子之位。”
“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回宫还知道来看我。只是我不愿与那皇权沾染上半分关系,他的好意只能心领了。这就是关于燕凌我所知道的一切,是你想了解的吗?”
秦楚玥沉思,太妃说得没错,她知道的关于燕凌的事并不多,甚至没有见过长大后的燕凌一面。可是,还漏了一件事。
“先皇后到底是如何去世的?真的是病逝吗?”燕凌的娘亲去世时,秦楚玥还是襁褓中的婴孩,对外记载先皇后都是急病去世,她现在却觉得其中另有隐情,否则皇帝为何对亡妻的孩子,他的第一个孩子,不闻不问。他是在恨着先皇后吧。
“她性格柔弱,身子倒是健康的。所以我也不信,稍加打听才得知。”她眼中满是嘲讽,“他们说她与侍卫私通,被秘密处死了。这比病死更加荒谬。”
私通?!秦楚玥满脸震惊,皇伯伯信了吗?他相信了而且处死了那个太妃口中温柔善良的女人。在秦楚玥眼中,皇帝一直是个慈爱的长辈,此刻却得知了他的另一面,而这些,燕凌他早就知道?
拜别太妃后,秦楚玥的心情比来时更加复杂,知道了燕凌的童年这般悲惨这般艰难,当燕凌在黑暗中忍受着病痛折磨时,她享受着所有人的爱。
或许他隐瞒欺骗了他会武功的事实,但他确确实实是生病了的。秦楚玥心里挣扎着,想起今天哑叔来央求她去看燕凌。要是他再骗我怎么办?那我就再也不理他了。
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外面的夜色,算了,就去瞧一眼,瞧一眼我就走。她拿定主意,回家换了一套夜行衣,偷偷潜行进入太子府。
31/36 首页 上一页 29 30 31 32 33 3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