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秦语苏提起饭后白马公园的烟火大会。
陈旧参加不了,在饭局尾声,她就频繁地拿手机出来看时间。
剩了一些菜,白郁非叫来打包,还在愁怎么带到烟火会再带回去、要不要先存在饭店时,陈旧问她要不要剩菜,不要的话,可不可以都给她。
于是她们一起打包。
大家稀稀拉拉地往门外走,许井藤作为这里年龄最大的人,打算送一下拎着两三个泡沫饭盒的陈旧。
塑料袋挂在手腕上,正摆弄着手机,陈旧把按键按得噼里啪啦响,看了一眼跟在身边的许井藤,没理会。
一路走到车站,没吭声的许井藤像空气一样透明,陈旧却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等待公交车的时间里,陈旧实在憋不住,开口:“你不需要陪我等到公交车来吧?”
“没事,看你上车,小非才放心。”
陈旧不管他,继续低头玩手机,玩久了也没什么好玩的,心里骂晚上的公交车间隔怎么这么长。
“我可是八中的,你们好学生口中的小混混,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许井藤倚着公交车站的广告牌,摸摸鼻子:“我只知道,你是女生。”
瞬间,陈旧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她像被这不流通的空气禁锢住,一时动弹不得。
公交车终于到来,许井藤笑笑,示意她上车。
陈旧低着头,捏着硬币上去。
她坐到靠窗的位置,男生的脸隐于站牌的阴影下,逐渐看不清。
回去后,许井藤在公园入口看见星型的仙女棒,买了一把回来放在湖旁的小石桌上。
人群早早地聚集在烟火会周围,白郁非他们几个干脆在烟火会的湖对岸站着,反而更能看清。
“不知道对着这种小的烟火许愿能不能有用。”烟火会迟迟没开始,白郁非点燃一根许井藤买回来的小仙女棒。
主要是,自己有什么愿望呢?
之前在小卖部给自己留下一个这次愿望的位置,此时却不知道还能许什么。
“希望我能考上心仪的美院!”秦语苏顾不上考虑这些,点完火大声喊出自己的愿望,惹得路人纷纷投来目光。
“这个愿望好。”乔姨笑着,她不喜欢玩火,没有点仙女棒。
林厘然和唐姐也点起手中的仙女棒,在心里默默许了愿。
“希望能当上护旗手。”
“希望能当上护旗手。”
许井藤几乎是和易茗同时小声地说出这句话,二人下意识地朝对方望去。
手里微弱的烟花照在二人的脸上,再一点一点地暗下去,一切都凝结在刚刚的一瞬。许井藤微笑,从旁边的小桌子上重新拿几根散给大家。
易茗接过的那一秒,河对岸的烟火会突然开始,随着一声巨响,人群里迸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烟花燃放的一刻,大片的色彩洒落在湖面,反射在易茗的眼睛里。
被光亮晃得眼睛热热的。
“真不凑巧!刚说完就开始了!不知道我们的愿望还算不算数。”秦语苏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捂着耳朵大声地抱怨。
“但小非还没说呢。”许井藤提醒道。
“对哦,非非你还没说,你快点,趁着现在这阵大的还没过去,你说了比我们都灵验!”秦语苏立刻把懊恼抛之脑后,只因为这下至少不是全军覆没。
白郁非闭上眼睛,对着湖对岸的位置,在心里默念。
——希望大家刚刚许的愿望都能实现。
元旦后,一中快马加鞭地考了期末考,这次成绩没有以前出的快,足足等了一星期,才出排名。
高三的红榜墙前围了很多人,白郁非刚到,便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努力地往人群里挤。
居然,是易茗。
白郁非放弃上前看榜的想法,她似乎已经明白之前的疑惑。
图书馆、运动会……
一切都在她心里有了轮廓。
白郁非静静地站着,看易茗终于挤进去,消失在人群里,过十秒左右又一点点地挤出来。
然后和白郁非面对面。
易茗显然也愣住了,但她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两人就这样隔着一段距离站着,直到白郁非上前,以最平常的口吻问她:“许井藤是第一名吗?”
易茗抿了抿嘴唇,郑重地回:“是。”
易茗在外地上初一时,因成绩优异被数学老师推荐参加省级数学竞赛,便是在那场数学竞赛上,她第一次见到许井藤。
许井藤对数学竞赛兴趣不大,来参加也只是为了刷奖,如果中考失利,方便上一个好的高中。
比赛里,易茗一路过关斩将,在总决赛前败下阵来。总决赛不笔试,临场答辩,所有参赛人员凡是没有进入决赛的,会自动成为决赛的观众。
坐在观众席上百无聊赖,易茗偶尔会跟着同级组一起算题,发现自己做出来的可能性不大后,没能进决赛的挫败感也就消失不见。
赛场上坐了一排来自全省各市的学生,采取轮流答题计分制,看实力,也看运气。一轮一轮下来,每级组坐在那里的学生越来越少。易茗朝赛场中央看去,目光落在一个埋头计算的男同学身上,轮到他答题时,经过计算,他立刻抢答,条理清晰,滴水不漏。
干净的答题技巧,干净的脸庞。
最后易茗在评委口中得知他的名字,来自N市第一实验中学的许井藤同学,获得本次竞赛初三组的金奖。
N市,易茗记住这个城市。
再后来看见许井藤的名字,是在中考省内各市的市状元通报报纸上。易茗偷偷买了一份N市当地的报纸,有独家报导。少年还是记忆中的样子,意气风发,举着证书从容地面对镜头,被刊登。
易茗一直把这张报纸放在书包里,陪伴自己渡过一整个备战中考的时光,从夏天到冬天,没有人知道自己书包里的秘密。
N市,我要去N市。
我要再见他一面。
第23章 搬出去
高一的红榜墙上,第一名是易茗。
白郁非不意外,前三次考试,易茗和她之间的分数差距越来越小,期末这次,易茗每天只睡四小时。
托易茗的福,白郁非的历史进步不少,但语文作文稍稍偏题,分数不尽人意。
白郁非作文常跑题,只不过写一半发现不对劲,总能圆回来,但这次题目角度刁钻,无法力挽狂澜。
“等下学期,你升完旗再告诉我吧。”白郁非看出易茗的吞吞吐吐,主动说道。
原来,那天的烟火会,白郁非听见了她的愿望。
“嗯。”
“寒假想不想去游乐场?我可能会叫上许井藤和秦语苏。”白郁非很快转移话题。
“啊?好啊。”易茗随她一起笑。
在下学期离开之前,能和白郁非创造更多的美好回忆。
易茗掐着自己的虎口,突然有些动摇。
周末冬天的清晨,图书馆没什么人,白郁非随便在B区找个位置坐下,开始列今日学习计划表。
她买了很多作文书来看,她这作文爱跑题的毛病,必须得改改。
“就那么几门作业,还需要专门搞个清单?”
白郁非被突然出现的男生气音吓了一跳,李宸乔已经坐到她对面。
“你怎么在这儿?”
“写作业啊,还能干嘛。”李宸乔放下书包,从里面掏出一本本练习册。
“你专门来图书馆写作业?”
“嗯,家里有不想见到的人。”李宸乔咬着牙说。
白郁非大概能猜到,是乔姨正在谈婚论嫁的那个人。乔姨曾隐隐约约地透露过,她男朋友是个高中老师。
二人没再多说话,各自开始做题。白郁非逐渐进入状态,而李宸乔做着做着,开始这里摸摸那里碰碰,后来直接拿出手机来玩。
玩手机不够,撕了张草稿纸骚扰白郁非。
「你那些朋友怎么没一起来?」-李宸乔
「你是想说易茗吗?快过年了,她在宿舍要收拾东西回去。」-白郁非
「那还有那个在我妈店里兼职的人呢?」-李宸乔
「他正在你妈店里兼职。」-白郁非
白郁非刚写完,忍不住笑出声,把草稿纸递回去,看见李宸乔翻了个巨大的白眼。
「今晚,你和他来我家吃饭,你下午去店里,我妈应该会跟你说。」-李宸乔
「啊?可是我今天没打算去乔姨店里。」-白郁非
最近复盘期末试卷,发现很多问题,白郁非打算泡一天的图书馆。
「那也没事,反正我跟你说了,我发消息给她说一声就是,你今晚可以先去公交车站等林厘然。」-李宸乔
李宸乔开始噼里啪啦地发短信。
「突然吃饭,是有什么事吗?」-白郁非
「没什么,我妈就是想谢谢店员吧,唐姐大学期末周,没空过来。」-李宸乔
一天下来,李宸乔把手机的电玩光,作业勉强写了一半。
冬天似乎没有傍晚,天早早地黑下来,白郁非和李宸乔站在公交车站,等林厘然过来。
“我妈早下班回去准备了。”李宸乔没话找话。
“好。”白郁非没啥可回复的,只应一声。
“那个……”李宸乔叹气,“你对她的男朋友,最好有个心理准备。”
“哈?”白郁非笑了,“难不成我认识?”
李宸乔冷笑一声:“不止认识,你熟得很。”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林厘然盼来,他从另一路公交车上下来,刚巧碰上去乔姨家的那趟车过来,还没来得及说两句话,三人赶紧跑到前车门上车。
白郁非坐到靠窗位置,林厘然坐她旁边,李宸乔坐他们前面的单人座,隔了块挡板。
“听歌吗?”林厘法在包里翻找着。
“嗯?”
“我的MP3里歌不多,但一路坐到乔姨家,还是够的。”林厘然说着便找到,递给白郁非,自己又掏了本书出来看。
白郁非愣了一下才接过来,松口气后“哦”了一声戴上。
还以为。
还以为是一人一只耳机。
白郁非打开MP3,随机播放,是她曾提到的孙燕姿。
冬天就这样在宽阔的车窗外马路上慢慢行驶,耳朵里的歌曲一首又一首地过。
今年冬天还没下雪呢。
“天气预报说今天晚上八点以后开始下雪。”林厘然的声音隔着耳机传过来。
白郁非下意识地扭头,反复确认自己刚刚没有说任何话。
“是吗?怎么突然说这个。”
“突然吗,我看你一直盯着窗外,就聊点天气。”林厘然笑笑。
乔姨家小区就在公交车站后边,李宸乔先下车,白郁非和林厘然跟在他身后。
刚进屋,白郁非正在换鞋,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
面前的男人趿拉着鞋子,从客厅走到厨房,让乔姨慢点,小心烫。
林厘然抬手在白郁非眼前晃了晃,李宸乔一脸“我说的没错吧”,换好鞋从他俩面前过去。
“妈,好了没,我要饿死了。”
男人殷勤地端菜,问李宸乔今天学习累不累。
“很累,在图书馆睡了一天。”李宸乔跟他有仇似的,报复性地阴阳怪气。
男人笑笑,没再回话。
终于缓过神来,白郁非坐到沙发上。
万万没想到,乔姨的男朋友,是他们班语文老师。
饭桌上,乔姨给李老师讲自己的新年计划,聊着聊着,话题跨越度之大,竟聊到婚礼和婚纱的细节。李宸乔一口饭一口饭地扒着,没什么反应。
“不过还有很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乔姨终于说完。
“都挺不错的,你喜欢就好,我都依你,我们结婚的日子,是可以提前一些。”李老师耐心地听完乔姨的天马行空,夹了块肉放进乔姨碗里,“快吃吧,现在还没动筷子。”
结果乔姨这边刚拿起筷子,就见李宸乔狠狠地把筷子摔在桌子上,留下一句“我吃饱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饭桌。
“你们吃完了可以在这儿休息会儿再回去,外面正下雪呢。”李老师习以为常,毫不生气,他适时地转移话题,白郁非和林厘然点点头。
原来已经开始下雪了啊。
白郁非迅速扒完碗里的饭,向其他人示意后也离开饭桌。
她站到客厅的窗户边上,这会儿下得还算比较大,地面已是一片雪白,看不清远处。
突然,挨着客厅的房间门开了一条小缝,传出李宸乔的声音:“进来坐坐。”
不是吧,第一次去别人家里就让去卧室?况且还是男同学的卧室。
又发什么病……
白郁非并不打算理会。
但李宸乔并未关上房间门,赌气一般地掩着。
“进来斗地主,你和林厘然。”意识到的确不太妥之后,李宸乔换了个说辞,并且加大音量。
林厘然刚吃完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以及白郁非无奈的脸。
“去吧。”李老师温柔地笑。
“不知道他在装什么。”白郁非和林厘然刚进门,李宸乔把门关上,幽怨地说。
二人大概知道他的意思,没打算接话。
李宸乔叹了一口气,去床头柜里找扑克牌。“今天也就是看有你们这些客人在,说起话来都不装,直接变相催结婚的事了,故意的吧。”
“那你到底想说他装还是不装。”白郁非没忍住指出李宸乔前后矛盾的说辞。
“尾巴露出来了不装了,但说话还是那么装腔作势!”李宸乔把牌一股脑丢到床上,林厘然坐过去,默默洗牌。
“你省省吧,以后还是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不得天天生气。”白郁非也找了椅子坐下,帮着林厘然洗牌,顺便往李宸乔伤口上撒一把盐。
“等高二的时候,我会搬出去住,就说要专心复习。”
好不贴人设的理由。
白郁非笑出声,刚洗好的牌又掉回床上。
“我跟我妈说过,她答应帮我租房子,反正我满十六岁了,租个两室一厅,她的房间当店里的小仓库用,放点儿平时用不到又需要屯的货。”
“乔姨可真够放心你的……”白郁非摇摇头。
“喂,兄弟,你怎么不吱声儿啊。”李宸乔终于意识到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存在。
“炸。”林厘然吱声。
“靠!你挖坑等着我呢吧!”李宸乔差点跳起来。
白郁非直接笑倒:“是你自己在这儿不停说话,分神了吧。”
“那也不能怪我,你们不知道我每天在家有多憋屈,话都不想讲半句,今天算是发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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