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罗续的手笔。
生意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考虑最有利的。
萧珩吐了个烟圈,声音轻缓,“这个罗续,上次我饶了他,他也当我是软柿子。”
说话越是慢,心中杀意越是浓烈。
宋擎:“别动他!这个时候,罗家我们惹不起。”
罗氏乃华东首富。
钱的魅力无穷,哪怕是大帅都要给罗家几分面子。
唯一不怕罗家的,大概是萧令烜那个混不吝。
“阿珩,做大事要沉得住气。”宋擎又道。
萧珩的脸上,还是没有半点表情。宋擎了解他,他的杀心半分未退。
“如果你想跟徐白天长日久,有些事就要做长久打算。”宋擎又道。
萧珩眸色一闪。
“好,暂时不动他。不过,也不能这样轻易饶过他。”萧珩道。
宋擎:“我会派人去滕家挑拨,叫滕明明去收拾他。那女人跋扈惯了,不会任由罗家给她泼脏水。”
萧珩点点头。
他抽完烟,手指在自己唇上点了点。
宋擎不知他何意。
萧珩似想起什么,倏然淡笑一下。笑容很浅,却冲淡了他身上的戾气。
这世上仅有的趣事,萧珩想要抓牢。
放过她?
不。
哪怕要死,也要一起堕入地狱。
徐白是他的。
他站起身,去洗手了。
滕家的厅堂里,几个侄儿侄女看电影回来,瞧见小姑姑滕明明在大发脾气。
“罗家居然敢给我泼脏水!大哥,调二百人给我,我要去灭了他家!”滕明明气疯了。
滕家有三百副官,仅次于督军府。
滕勇是军政府最有权威的师长,地位与财富仅次于大帅萧令烨。
萧令烨很器重他,也忌惮他。
“消消火。”滕勇说,“旁人就是想让你闹,才故意不杀那个刺客,送给你看的。”
“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滕明明说,“那个刺客,再审一审,叫他改口。”
“毫无意义。”滕勇说。
又说,“罗家有钱,背后势力错综复杂,又跟胡家牵扯不清。胡家是大帅二姨太的娘家。”
“叫我忍?我怎么忍得了?”滕明明狠狠踢地上昏死过去的刺客。
滕家侄儿侄女一个个噤若寒蝉,没人敢开口。
第46章 上了四爷的船
滕家忍下了这口气。
刺客被砍了两条胳膊,送到滕家不到一个小时,就失血过多而亡。
刺客指认滕明明。
滕明明猜测是罗家,想要闹上门,被她大哥按住了。
越是不闹腾,仇恨越深。
萧珩洗手更衣,若无其事去了军政府。
徐白夜里没怎么睡好。
弄堂前后都是街道,鱼龙混杂,门窗又单薄。
不需要死士,随便一个流氓摸上来,她小命不保。
罗家想把女儿嫁给萧珩,大帅和大帅夫人也愿意跟罗家结亲;滕明明爱慕萧珩,滕家未必不想成为萧珩嫡系。
军政府势力之间,各有野心。
如果爷爷没死,徐家也许可以掺和其中,分一杯羹。
如今呢?
徐白在这中间,得不到任何好处,还可能送命。
偏萧珩打定主意要拉她入局。
他到底什么意思,徐白不太明白。
徐白不觉得他喜欢她。
之前那几年,他流露出来的抗拒,是那样清晰而明显。他极少有表情,唯独厌恶她靠近。
上次莫名吻她,这次又……
可他的神情,还是那么奇怪,不像个正常人。
厌恶多年,突然就喜欢她?
徐白可没这样的魅力。
她叮嘱妹妹和母亲锁紧门窗,自己的房门用椅子抵住,夜里还是没睡踏实。
——要不是她机敏,手速又快,也许今晚她就住在医院,治疗她被烫得皮开肉绽的脸。
徐白掌心,起了四五个水泡,挑破上药了,还是隐隐作痛。
“一个家庭教师,值得四爷护我吗?”她转辗反侧,“如果分量不够,难道……”
她用力闭眼。
她不是风尘中人,这件事她做不来。如果不小心弄巧成拙,下场会更惨。
徐白以为,回国后面对支离破碎的家,已经是人生低谷。
却没想到,更难的是在后面。
翌日,徐白早起时涂了点胭脂,让自己苍白脸色稍微红润几分。
萧珠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手掌伤。
“……怎么弄的?”
“不小心碰到了开水壶,烫了下。”徐白说。
她没告诉萧珠,免得萧珠跟着生气。
“我叫军医送更好用的药给你。”萧珠说。
又喊佣人,“给徐姐姐做点好吃的,补补。”
徐白沉闷了一夜的心,倏然轻松了不少。
她向萧珠道谢。
萧珠则问她:“周末过完了,你考虑得怎样?”
“我考虑好了,我愿意在你身边三年。”徐白说。
萧珠大喜。
“三年后,你可以去做医生。如果医院不要你,我叫我阿爸建个西医院。”萧珠豪气冲天。
徐白笑,用没有受伤的左手,轻轻摸了摸她柔软的头发。
萧珠心情好极了。
小孩子最受不了分离,她生怕徐白会离开她。
“快点,请我阿爸下楼,叫他提前给徐姐姐三个月的薪水。”萧珠又喊女佣,“不,先给奖赏!”
萧令烜一大清早出去了,没在家。
他中午才回来。
吃饭时,徐白的手虚虚拿着筷子,萧令烜注意到了:“手怎么了?”
“烫了几个水泡,小事。”徐白说。
萧令烜:“摊开,我看看。”
徐白伸过来。
他目光扫视一眼,又看徐白的脸,“周末做什么去了?”
“……没什么事。”徐白道。
萧令烜不再问。
他与徐白签了个契约。
徐白给萧珠做三年的家庭教师,教萧珠国文、算数、英文,还是照旧的上工时间。
萧令烜很大方,给了徐白两百大洋的支票,作为奖赏。
“就当过年红包,提前给你。”他说。
徐白没有虚伪推辞。
她太需要钱了。
她想换个更好的宅子,至少安全点;也要给妹妹留洋存钱。哪怕考上了公派留学生,生活费也需要。
“有什么困难,只管跟我讲。”萧令烜看了眼她的手,“我的人,我不会不管。”
徐白沉默。
萧令烜:“说说。”
徐白就把昨天的事,一五一十告诉了他。
萧令烜听了,挑挑眉:“争风吃醋闹这么大?无聊至极。”
他想起什么,问徐白,“徐小姐,你来我这里上工的时候,说你即将和萧珩退亲。这都两个月了。”
徐白面色尴尬:“他不肯。”
“去找大帅。”
徐白很想说,她惹不起罗家和滕明明,难道她惹得起萧珩?
她退亲,除了想要钱,也是不想跟萧家撕破脸,叫他们放心。
她和萧珩闹翻,平添一个劲敌,这对她有什么好处?
萧珩现在摆明了需要她。
“四爷,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不过您放心,不会耽误我的差事。”徐白道。
萧令烜漫不经心嗯了声:“还是那句话,需要帮忙就告诉我。”
“整个华东五省,没有您办不成的事。如果需要,我一定会求助您的。”徐白说。
没有长官不喜欢拍马屁的下属。
萧令烜也不例外。
他闻言笑了笑,吊儿郎当靠着沙发:“你这嘴,挺能说的。教教阿宝,她有时候说话气死我。”
徐白应是。
萧令烜见她乖觉,上次的尴尬彻底没了,看她又顺眼了几分。
他之前还想,要不是阿宝非要留,这女人是没资格做他下属的。
如今想来,这张嘴讨喜,也算她优点,留着也不错。
萧令烜站起身走了。
他晚上有个饭局,跟滕师长。
军政府这些老师长里,只有滕勇老奸巨猾,萧令烜有事找他。
不成想,滕明明也来了。
滕明明生得十分明艳,修长丰腴,本应该是萧令烜最喜欢的类型。然而看到她就倒胃口。
她也讨厌萧令烜。
“滕次长,上次为了萧珩争风吃醋,还被人泼一身脏水?”萧令烜问,“怎么如此窝囊了?”
滕明明气结。
“你怎么知道?”
“背地里大家都当笑话传,我岂会不知道?”萧令烜道。
滕明明咬紧后槽牙,齿关酸痛。
她险些气炸。
萧令烜这个人,人嫌狗厌。在整个南城,除了他也没人敢当面羞辱滕明明了。
第47章 挑拨离间
萧令烜找滕勇,为军中最近人事变动。
“钦州是你的驻守。杨胜林叛变一事,证据真交到了大帅手里?”萧令烜问。
滕勇:“证据是大帅的人拿的,不是我。四爷问我,问错了人,应该问问胡师长。”
“你知道杨胜林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吗?”萧令烜黑眸似刃。
滕勇却不怕他。
老帅跟前,滕勇都是很有份量的,故而他并不把萧氏兄弟放在眼里。
一旦分裂,滕勇有把握一个人拿下两个省。
“四爷,军政府难道是我坐镇?”滕勇依旧笑着,“你去问大帅。”
“大帅执掌军政府,不能面面俱到。既然人是在钦州犯了事,我当然要问你了。”萧令烜吊儿郎当坐着。
滕勇:“证据是大帅的人亲自拿的。”
滕明明在一旁道:“杨胜林此人贪婪又冒进。四爷把他视为心腹,眼光不怎么样。”
“滕次长能看得上萧珩,眼睛跟瞎了似的,这是嫉妒我还有眼光吗?”萧令烜吐了个烟圈。
滕明明沉下脸。
这顿饭吃得很不愉快。
萧令烜离开。
他又去了趟军政府。
萧令烨对幼弟,总是无比头疼。
“……跟你说过了,这个杨胜林不老实。你犯不着为了他奔走。”萧令烨道。
“给我看看证据。”
“超越了你权限。”萧令烨拒绝,“你别叫我难做。”
“既然你不用他,这个人给我,我送去福州。”他道。
萧令烨:“他的证据之一,就是叛敌。我把他给你,你难道要当军政府的‘敌’?”
萧令烜安静瞭一眼他大哥:“这次,摆明了是内讧,清除异己。被抓的人,叛的可不是咱们兄弟,是姓滕的那个老东西。”
大帅听了,叹了口气。
他说,军中有军规,人家是拿了规矩办事,他能怎样?
又说,军中像滕勇这样“功高盖主”的老将,也不止一个,只能慢慢筹划。
“宰了他。”萧令烜淡淡说。
大帅被他气得心梗:“这是乱军心。”
“阿爸去世后,你根本接手不了这个摊子。乱就乱,乱了再整治。”萧令烜说。
大帅恼怒。
他当即开骂。
萧令烜皮糙肉厚,随便他骂。但滕勇清除对萧氏兄弟忠诚的部下,他忍不了。
“胡家的人,又是怎么回事?”萧令烜待他骂够了,才问。
大帅:“胡铭是我的大舅子,他肯定忠心。”
“一个小妾的哥哥,你也叫大舅子?就你这样的,阿爸居然偏心你,他真是临死时糊涂了。”萧令烜道。
大帅:“……”
他心疾又要发作了。
“军中人事变动,本就是常事。你为了这点小事,跑过来闹腾,像话吗?
你灭陶家满门、侵占帮派,这些事军中将领们都有话讲,是我替你按下去的。”大帅疲倦极了。
“叫他们来我跟前讲。”萧令烜道。
大帅:“你就是想捞这个杨胜林?”
“不止。我要看到证据。让我瞧瞧,谁在动我的人。”
大帅:“这不可能!帮派任由你胡作非为,军政府不行。你妄想在军政府内部挟私报复。”
“你不给我看,难道我查不出来?”
大帅心口疼得越发剧烈。
他喘不上气。
副官送了西药进来。
喝完药,唇与脸都是紫绛色,半晌缓不过来。
萧令烜信步走了。
回到公馆,萧令烜叫了自己亲信开个小会。
祁平已经去打听了。
“……杨胜林的确是被胡铭拿下的。胡铭估计是上了滕勇的当。”祁平汇报。
萧令烜一手夹烟,一手轻轻敲击桌面:“姓滕的老东西,不安分了。”
“老帅在的时候,滕勇野心勃勃。老帅去世后,他反而收敛了,甚至想把妹妹嫁给萧珩。看样子,他野心膨胀更厉害,想要取而代之。”祁平道。
萧令烜深吸一口烟。
沉默片刻,他对副官长石铖说:“派个身手好的,去把罗续宰了。”
石铖刚打听到,罗续和滕明明有点矛盾。
是为了萧珩。
萧珩没计较,只是挑拨了下两家关系。
但滕家咽下了这口气。
这个关头,杀罗续,是火上浇油。
罗家势力不容小觑,罗续又是嫡长子。他一死,罗家的报复会在明面上,会逼得滕勇防御。
滕勇一旦防御,就会泄露实力。
萧令烜想要的,就是看看滕勇现如今的“真身”。
石铖跟了萧令烜十几年,就没见过自家主子有什么事不敢做、有什么人不敢惹的。
“……需要做点证据,嫁祸给萧珩吗?”石铖问。
萧令烜:“没必要。有证据,反而有开脱的机会。没有证据的时候,人心猜测才是最毒的。”
石铖应是。
萧令烜想了想,又道:“不要简单杀了他。用罗家最介意的办法,叫罗续死得最难看。”
“是。”
徐白每日正常上工。
弄堂前后有几间宅子卖出去了,驻扎了几个人。
徐白留意到了,还想叫石锋查一查。
石锋却说:“四爷安排的人。不是监视您,只是以防万一。如果您觉得不对劲,大声呼救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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