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帅蹙眉:“萧珩,这样说话不磊落。她是很喜欢你,也不会如此不知廉耻。”
萧珩的表情,更幽静:“阿爸,今天是您生辰,我才请您和姆妈外头吃顿饭。”
大帅:“……”
他们这个年纪的人,只做寿、不过生。
他自己都忘记了。
“出了事,您就猜疑我?”萧珩深褐色眸光里,添了一抹意味深长,“阿爸,在您心里,儿子如此不堪么?”
大帅语塞。
“如此说来,今天是巧合?”大帅问。
萧珩:“饭店是宋擎定的。是否巧合,也许宋擎知道。”
徐白等人聚餐,应该是提早就定好了饭店,宋擎估计从冯苒那边得知了;而宋擎和滕明明,也有些往来。
这个局,可能是宋擎替萧珩做了决定,帮他安排一个最有利的局面。
大帅一听,火又上来了:“宋擎是你的左膀右臂,他还不是看你脸色行事?萧珩,在你老子面前,别学政客那套把戏。”
“我会教训他。”萧珩道。
大帅的心口作涨。
他前几天才被萧令烜气得吃了药,最近是不能发怒的,故而自己平息了情绪。
他叫萧珩坐下,与他长谈。
“你的婚事,变来变去对你不利、对军政府也不利。你是我的长子,军中多少人观望。既然你下不了决心,这件事我来做主。”大帅说。
萧珩:“明年正月初九,是个黄道吉日。我想那时候结婚。”
“不是什么时候结婚,是跟谁结婚。”大帅道。
“当然是未婚妻。”萧珩说。
大帅叹了口气:“徐家势力太单薄了。你真定下婚期,就不怕有人连夜炮轰了她家?”
萧珩:“在定下婚期之前,我想先保护她,把她藏起来。”
“往后呢?”
“阿爸也觉得,我护不住她?”萧珩问。
大帅:“你时刻要护她,就是绑一块重石在身上。将来你要接管军政府,你的少奶奶不能拖后腿。
这对你和她,都不好。若你喜欢她,就学新派人士那样,用龙凤花轿抬她做二夫人。”
萧珩表情没动,摇摇头,语气平淡而坚定:“不用。”
“话我说到这里,听不听由你。如今我是看重你,而不是非你不可。
萧珩,你可不是我唯一的儿子。你的琐事一团糟,军政府内部就没有空缺给你了。”大帅把最狠的话,说了出来。
萧珩安静看着他。
良久,他才收回视线。
“在罗绮和滕明明中间选一个,把此事落定。罗家已经死了个儿子,罗续是谁杀的没有头绪,满城风雨,最近几日行市波动极大,不利于民生稳定。”大帅说。
萧珩没说话。
大帅叫他出去。
萧珩离开时,母亲那边派人过来请他去说话。
他母亲说:“阿珩,我不喜欢那个滕明明,她不像是过日子的女人。罗绮不错,温柔贤惠又知书达理,她才适合你。”
萧珩静坐,没做声。
他母亲说了几句,萧珩起身走了。
他回到了别馆,叫了宋擎上楼。
萧珩一拳砸在他面颊。
宋擎齿关发酸。
“……你为何背叛我?”他问宋擎。
“阿珩,我是替你打算。”宋擎忍着面颊火辣辣的疼。
“我总以为,你了解我,你会站在我在这边。”萧珩冷冷道。
宋擎:“我当然了解你。阿珩,萧令烜蚕食了帮派,又开始清理军政府忌惮他的人,你必须专心防备他。
大帅呢,偏心儿子还是偏心弟弟,你我都猜不准。你的婚事,目前是你身上最大的变故。
滕家野心太大,滕明明必须出局,他们只想你做傀儡。你不缺智谋与本事,只需要罗家的人脉与钱。
罗绮既不跋扈,又学识丰富,她才是你的贤内助。今天这次碰面,不管是大帅还是夫人,都不会喜欢滕明明的。”
萧珩安静点燃一根烟。
“阿珩,你有点喜欢徐小姐了,是不是?”宋擎又问他。
萧珩吐出一口烟。
宋擎以为他不会回答,不承想他开了口:“是。”
“……你如果还只是想凑合活着,你就得不到徐小姐。阿珩,你必须专注于大事,才能跟徐小姐有个结果。”宋擎道。
“你渴望成功?”萧珩看向他。
宋擎:“我不想你失败,我永远忠诚你。”
“宋擎,你的野心,快要胜过你的忠诚了。”萧珩按灭香烟,“你想要操控我?”
“你怀疑我?”
“也许,你都看不透自己的心。”萧珩站起身,点了点他,“你已经好几次忤逆我了。”
宋擎脸上的表情,震惊又失望。
他和萧珩一起长大,两个人情同手足,他从未有过半点对萧珩不利的念头。
在军政府,落败了没有好下场。
他希望萧珩赢。
为了赢,他可以牺牲自己。
然而萧珩却怀疑了他,只因他今天算计了徐白。
宋擎咬住后槽牙。
美色误事!
这个徐白,把萧珩搅合得越发不像个人了。
萧令烜那边怀疑徐白是萧珩的奸细。
宋擎甚至想,会不会反了过来?徐白是萧令烜用来克服萧珩的利剑?
“我不想跟吵这些。你今天受了很多气,你比我更需要冷静。”宋擎整了整情绪,“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走了。
萧珩坐在沙发里,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
入了夜,萧珩突然开车出去,去了高安弄。
他到的时候,徐家正在准备吃饭。
他突然到来,弄得徐家众人非常无措。
“……给我添一双筷子就行。”他说。
徐白脸色不好。
她想拒绝,又怕母亲多心,忍了下来。
萧珩在徐家蹭了一顿饭。
饭后,徐白没有邀请他上楼,而是跟他走出了弄堂。
“……事情就是这样。我与滕明明,私下里并无来往;我也没有故意不让你去包厢见我父母。”他对徐白解释。
他极少说这么多话。
徐白:“少帅,您到底想说什么?”
“岁岁,我想问问你,你想不想去港城?”他道。
徐白错愕看向他。
“我身上有些钱,可以足够我们生活一辈子的。你母亲由我赡养,你妹妹留洋的学费我出。
港城有很多的西医院,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我去开个船舶运输公司。”萧珩说。
第53章 废她一只手
弄堂口没有路灯。
点点星芒从树梢落下,就着临街店铺昏黄灯光照明。
萧珩的脸在暗处,几乎看不清他神色。
徐白听了他的话,心湖没有起半分波澜。
她甚至没反驳一句。
过往那些事,她也没翻出半件来算账。
她只是就事论事:“少帅,你想去港城,不是为了我,而是你自己想要逃避。”
萧珩双手插在风氅的外兜,静静站立似一株树,一动不动。
“你的迷茫、困惑,不应该推到我头上。”徐白说。
萧珩:“那么,你可愿意跟我走?”
徐白唇角有了点笑意。
很淡,转瞬即逝。
她说:“萧珩,我跟你走过的。”
萧珩稳定如山的身子,微微动了下。
“当年,我是随你去留洋的。既然跟你去异国他乡,我打定主意跟你过一辈子。是你推开了我,也是你冷落我。”徐白道。
萧珩沉默。
“几年了,我只要面对你、想起你,都会扒开自己的皮囊,审查我内在到底有多恶臭,才惹得你如此厌烦。”徐白又道。
“不。”萧珩终于开了口。
“你可以狡辩、解释,但事实就是如此。那些审视自我的夜晚,我都是鲜血淋漓的。”徐白道。
萧珩往前一步,靠近她几分。
他欲开口,又不知该说什么。
“几年过去了,我终于停止了自我审判,你却开始做些叫我费解的事、说一些令我迷惑的话。萧珩,你过分了。”徐白道。
萧珩伸手,重重将她揽入怀里。
他不做声,双臂用力箍紧了她,将脸埋在她颈侧。
皮肤上的温热,令他心神俱颤。
徐白没有动。
曾经的疑惑,已经不会再令她心疼了。
一盏车灯晃过。
汽车从弄堂门口的马路驾过,隐没进了黑夜里。
那一晃而过的灯,似瞬间的清醒,徐白终于在“萧珩未婚妻”这个身份的枷锁里解脱了。
故而她回国后,积极和大帅夫人谈退亲的条件。
萧珩今年才二十三岁,他的人生刚刚开始。
太年轻、无军功,威望不重,他在军政府会遭遇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徐白不是他的避风港。
她不能再剖开自己,只为了接纳他。
徐白推开了他。
“我会跟大帅和夫人谈妥,登报退婚。”徐白道,“萧珩,我通知你了。”
萧珩静静站在黑夜里。
“岁岁,不要闹这么大。”萧珩道,“再给我一点时间,至少过完年。过完正月。”
“好,日期是正月底。”徐白道,“希望你能把自己的事理顺。”
萧珩点头。
他转身走了。
萧令烜坐在汽车里,想着心事。
他刚从滕家回来。
萧令烜拿了萧珠那件斗篷,去了趟滕家,把斗篷给滕勇看了。
“……你妹妹想要杀我女儿?对我意见这么大?”他问。
在他眼里,滕明明已经是个死人。
滕勇敢算计他亲信,也得死。
皮糙肉厚的猛兽,一枪是灭不掉的,故而萧令烜也没鲁莽。他会把滕家兄妹一锅炖了。
还没有到杀他们的时机,却不意味着他会咽下这件事。
他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吃过亏?
萧珠是他掌上明珠,谁敢对着她放枪?
滕明明态度傲慢:“是她先扔我的。我只当是暗器,萧师座。”
“花生和暗器都分不清,滕次长这么愚蠢?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萧令烜说。
滕勇老奸巨猾,笑盈盈的:“令烜,这是个误会。明明她太谨慎了些。”
又道,“这样吧,明日会送补品给小侄女,给她压压惊。这件事是我们不对,我代明明向你道歉。”
“滕次长得亲自道歉。”萧令烜道。
滕明明冷笑。
滕勇做戏给萧令烜看,对着妹妹佯怒:“快道歉。”
滕明明不情不愿:“萧师座……”
萧令烜突然出手。
他袖中垂落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朝着滕明明挥了过去。
滕勇在那个瞬间吓疯。
萧令烜的脾气,动怒了当场杀人,也不是没有过的。
他去陶家,当着帮派众人的面杀了陶君明,也不过是几个月前的事。
滕明明距离他太近,身手又远不及他,一时根本无法躲避。
墨发纷飞。
萧令烜一匕首,削掉了滕明明半边脑袋的头发。
手又快又稳,擦着头皮过去,愣是没划出半分血痕。
滕勇舒了口气。
滕明明摸着自己的脑壳,发疯似的要和萧令烜拼命。
“我要杀了你!”滕明明尖叫着扑向萧令烜。
滕勇一口气还没有喘匀,就听到妹妹的尖叫更厉,带着浓浓血腥味。
他看过去,血差点涌上了嗓子眼:萧令烜的匕首,插入了滕明明的右手掌心。
对穿。
这个位置,手筋断裂,右手废了。
滕勇心底的怒焰,几乎喷薄而出:“萧令烜!”
滕明明疼得在地上打滚,鲜血染透了衣衫,狼狈至极。
“……怎么,你也想阻拦我?”萧令烜闲闲站定,一双眸漆黑无波,“滕师长,你妹妹开枪打我女儿,我废她一只手,很划算吧?”
滕勇牙关咬得死紧。
“我比年轻时候好说话了,也仁慈多了。”萧令烜继续道,“你好好教导你妹妹,下次别落到我手里。”
滕勇去搀扶滕明明。
萧令烜施施然走了,无人敢阻拦他,任由他来去自如。
他忍了这口气,没宰杀滕明明,只小小讨回一点利息,心情还不错。
路过高安弄时,莫名想要炫耀一下,他打算去找徐白。
他想把这件事告诉徐白,叫她别担心,他没有迁怒她。
却在路口,遇到了徐白和萧珩拥抱。
萧令烜回到家,萧珠还没睡。
她下午补了个午觉,导致她夜里无法入眠。
瞧见他,萧珠有点意外。
“今天舍得回来?”萧珠问他。
萧令烜:“上去睡觉。大晚上在楼下打鬼?”
“睡不着。”萧珠端详他神色,“你怎么了,去哪里受了气?”
萧令烜:“受什么气,瞎猜。谁敢给我气受?”
“看着就不高兴。”萧珠说。
萧令烜:“你说两句好听的,逗我高兴高兴。”
萧珠:“你继续不高兴呗,我又不在乎。”
萧令烜敲她脑袋,骂她是天下第一不孝女。
父女俩闲得没事就要斗斗嘴。
萧珠问他,何时替她报仇,处理滕明明。
“很快。”萧令烜告诉她,“我正愁没有发作的点子,滕明明就送上门。放心,我会拿她喂狗。”
第54章 四爷改了口味
萧令烜养了十几只狼狗。
他说“喂狗”,就是字面意思。
萧珠见过的,不害怕,也没觉得兴奋。
就像犯了错要被杀一样,萧珠觉得这是非常顺理成章的事。
“阿爸,你今天没杀滕明明?”萧珠有点失望。
萧令烜:“债务放在那里,他日一起讨回来,连本带利。你急什么?”
又道,“这么大的人了,稳重点。”
萧令烜要上楼去睡觉,萧珠却想吃宵夜。
她等着吃的时候,萧令烜换了身衣裳,又下楼了。
“这么晚,你还要出去?”萧珠问他。
萧令烜:“很久没出去玩了,去消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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