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天天都在外面?”
“在外面就是玩?我一堆正经事。”
“什么叫正经事?”
“帮派的事。还有我的亲信被军政府内部排挤。”萧令烜没有敷衍她。
能说的,他都会给萧珠讲透,而不是把她当傻子哄。
萧珠比较早熟,可能也是他教育的原因:他从不惯萧珠那些小孩子弱智的脾气。
“今天就是出去玩?”萧珠来了点兴致,“玩什么?”
“打打牌、喝喝酒。”
“我也想去。”萧珠说。
“还有女人。”
“嘁,我没见过?”萧珠翻白眼,“你又没避开过我,我都看熟了。”
萧令烜揉乱她头发。
萧珠不悦:“带上我!我今天受了委屈,你还没有杀滕明明给我出气!”
又道,“什么大局为重,我觉得是你老了、软弱了,没用了!”
“舌头伸出来,割掉它。”萧令烜使劲捏她面颊。
两人讨价还价,萧令烜答应带萧珠去玩。
但不会安排小孩子的玩乐,她只能在旁边凑热闹。过了凌晨,她就要回家睡觉。
萧珠同意了。
俱乐部安排了雅致的包厢,洋酒、雪茄预备齐全,另有成排的美人儿伺候。
三个人陪萧令烜打牌,都是萧珠认识的。
“……这是什么牌局?还带女儿?”有个人说。
“你少些废话,等会儿别输光了跪地学狗叫。”萧珠说。
“你这破嘴,跟你爹一模一样。一个萧令烜已经够烦人,再添一个。我今晚不该出来。”
“你废话的确很多。”萧令烜道。
牌局开始后,有女人上前伺候,替萧令烜裁开雪茄、点燃,再递到他手边。
萧令烜余光扫了眼,又回头看一眼。
他们今天打的牌,萧珠看得懂,她一直靠在萧令烜怀里,全神贯注帮她爹算牌。
见状,她也看一眼那女人。
“阿爸,这个女人有点像徐姐姐。”萧珠突然说。
萧令烜也留意到了。
身段很像,高挑窈窕,穿着旗袍气质脱俗;脸不太像,徐白是圆脸大眼睛,五官极其端庄;这女郎却是斜长眸,娇俏妩媚。
“……四爷,要换个人发牌吗?”俱乐部的经理问,指了指点烟的女郎,“叫她来发牌,您看可行?”
萧令烜没做声。
他没反对,就是同意了,故而那女郎换到了发牌的位置。
“……大鱼大肉吃腻了,想要清淡小菜?”方才打趣萧珠的男人,又开口调侃萧令烜。
“毒哑他。”萧珠开了口,对身后的副官长石铖说,“去端了毒酒来,把周霆川给我毒哑。”
几个人谈笑,牌局上有输有赢。
萧珠记性很好,算牌的时候比萧令烜还专注,故而萧令烜赢得最多。
“阿宝除了没什么学识,其他方面都不错,是个很聪明的文盲。”周霆川不怕死,又开了腔。
他贫嘴恶舌烦死人。
萧珠和萧令烜统一瞥他,父女俩神情出奇相似:不屑,懒得搭理。
发牌的女郎,没忍住噗地笑了。
“你笑什么?”周霆川问她。
女郎脸微红:“听您说话有趣。”
“你是听他损我们有趣吧?”萧令烜开了口。
声音里并无冷意。
在场众人便看得出,他今晚对这个发牌的女人挺有兴趣。
——果然改了口味。
这女人容貌还算娇媚,身段却太过于单薄,不是萧令烜中意的类型。他能容许她在牌桌上发笑,格外照顾她了。
“不敢,四爷。”女郎低声说,眼睛却看一眼他。
眼风撩人。
“好好发牌。”萧令烜道。
他又赢了一把小的。
发牌的女郎就说:“四爷今天运气不佳,只是小赢。”
萧令烜的眉头微微蹙起。
“……说的什么话?重新说。”他冷下脸。
他突然翻脸,众人微讶。
女郎心中一慌:“我是说,四爷您没有赢太多,是因为……”
萧令烜吸了口烟,烟雾笼罩了他的视线:“夸人都不会!闭上嘴,好好发牌。”
说他运气不佳?
说他赢面不大?
这都是什么蠢话?
他运气好得很、他的赢面也很大!
要是徐白站在这里发牌,她绝对不会说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会说:四爷您的牌技真好,您朋友的牌技也好,但还是您小胜,技高一筹。
她会把所有人都夸进去,还能顺便进一步拔高他。
萧令烜发了脾气,俱乐部的经理立马把这女郎换了下去。
可他的情绪还是不高。
到了十二点,萧令烜要回去休息了。
“……今天不打通宵?”周霆川问。
“用脚都能赢你,跟你打通宵浪费时间。”萧令烜道,“回家睡觉。”
他们出门的时候,石铖还看了眼。
四爷居然没带一个女人去饭店,而是直接回去了。
他忙了这么长的时间,不应该放松一下的吗?
石铖忠心耿耿,一向不多问,指哪打哪。他开车,把萧令烜和萧珠送回了同阳路七号的公馆。
萧珠在车上就睡着了。
萧令烜抱着她上楼,把她整个儿塞被子里,鞋都没脱。
第二天就是周一,徐白早起到了同阳路。
她带了糕点给萧珠。
进了房间,她闻到了一股子烟味。
萧珠还没醒。
徐白推她,发现她穿着夹棉小袄睡觉的,外面还罩着斗篷。
萧珠迷迷糊糊起来,从被子里拿出带着靴子的脚时,徐白忍不住笑了:“你昨晚就这样睡的?不难受吗?”
“……还行。”
直到刷完牙,萧珠才意识到她阿爸到底多不靠谱。
“你们昨天干什么去了?”徐白问。
萧珠:“打牌。”
“他带你去打牌?”徐白诧异。
萧珠:“对。下次叫他也带着你去,挺好玩的。”
徐白:“……”
看样子,滕明明开枪一事,对萧令烜和萧珠的情绪影响不大。
徐白也没有被迁怒。
她估计是保住了差事,暗暗松了口气。
“快去吃早饭吧,准备上课了。”徐白道。
萧珠麻利下楼吃饭去了。
第55章 少帅翻盘
萧珠起晚了,叫女佣给她用茶汤泡了一碗饭,快速吃完去上课。
课前,徐白会先给她讲一个小故事,由此开启这一日的课程。
今天还没有来得及讲,萧珠先开了口:“我阿爸废了滕明明的手。”
“她打了你,就是打你阿爸的脸。”徐白道。
萧珠:“对。”
又说,“我不太高兴,应该直接杀了她。可我阿爸说,要做大事,先留她一条命。他带我去打牌了,我原谅他现在软弱了。”
徐白:“……”
“过几天拿滕明明喂狗,徐姐姐你也去看。”萧珠又道。
徐白表情错愣了片刻:“你见过?”
“见过。五岁的时候,有个女佣在我家里做了半年,她对我挺好的。是细作,我阿爸拿了她喂狗,叫我去看。”萧珠道。
徐白:“……”
很多人说萧珠性格恶劣,徐白找到了根源。
她只是恶劣,已经是她本性太过于纯善的缘故了,替她抵御了外界的影响。
“……你会害怕吗?”徐白问她。
萧珠:“有什么可怕的?”
又道,“我也不太喜欢,但也不觉得可怕。”
徐白摸了摸她脑袋。
她开始讲学。
徐白上课是很有趣的,她博通古今,什么事都可以深入浅出给萧珠讲明白。
午饭时,萧令烜才下楼。
徐白叫了声“四爷”。
萧令烜没看她,只顾对萧珠说:“好好吃饭,我今晚有事不回来。”
萧珠:“是去玩,还是忙正经事?”
“少打听。”他道。
他抬脚走了。
徐白觉得他心情不太好。
萧珠趁机出卖她阿爸:“他昨天就不高兴。有个女人,长得有点像你,惹得他发脾气。这会儿还没消气。”
徐白:?
长得像她,就能惹四爷不快?
徐白的差事,全靠萧珠的喜爱,才能保得住。
她要是给萧令烜当差,三天被辞退两回。
徐白小心翼翼的,还是会时常触犯萧令烜的忌讳。
下了工,徐白有事,给萧珠留了功课。
萧珠在门口,依依不舍看着她。徐白想起中午萧令烜说他不回来,她的心就微微一揪。
她有心带萧珠出去,又怕像上次那样出差池。再有不测,萧令烜肯定会辞退她的。
来日方长。
徐白忍住一时的滥情,转身走了。
她回家换了身衣裳,又跟母亲和妹妹说明去向:“师姐过生,她叫我们去吃饭,可能在顾家住一晚。”
又道,“明早直接去上工。”
母亲准备了礼物,叫她送给顾秋元。
副官石锋送她过去,并且跟她约定好明早接她的时间、地点。
师姐没请太多的人,除了她家两位嫂子,就徐白和冯苒。
冯苒消息灵通,把滕明明的事,说给众人听。
大家唏嘘。
“她好好的惹萧令烜,不知死活!”顾家二嫂说。
“滕勇是军中老将,我不信滕明明不知萧令烜德行,竟敢触他的霉头,纯属找死。”冯苒也道。
顾秋元接腔:“陶家才被灭门。那么庞大的帮派,萧令烜转手拿下了。滕明明真是太轻狂了,她连他都敢惹。”
冯苒就说:“她颇有姿色,男人都捧着她。加上她在军需处当差,几百年女子当男人差事,独一份,她自然骄傲上了天。”
徐白静静喝了口桔子水。
她其实挺羡慕滕明明的差事。
滕明明敢大胆跟老帅讨一个差事,很有远见;而她还能排除异己,在军需处站稳脚跟,更有手腕。
“换做我,也会骄傲。可她用她的骄傲,贬踩其他女人,就挺卑劣。前段时间她去我们医院,一点小事。恨不能护士小姐们跪地服侍她。”顾秋元道。
冯苒眼睛发亮:“还有这事?仔细给我讲讲。”
顾秋元却拒绝:“我不想说患者的是非,这不符合我作为医生的道德。总之,我不喜欢她那种做派。”
徐白一杯桔子水喝完了,冯苒把八卦的风向转向徐白,“你在萧令烜那边做事,听到他说滕明明了吗?”
徐白:“他不常在家。”
“可惜了。”
“哪怕他在家,我也不敢去问他这些事。我找死呢?”徐白说。
众人都笑起来。
冯苒还想问,然而徐白的嘴,比医生道德的顾秋元还紧;大家都是好友,没人会故意为难她,便自觉转了话题。
滕明明被剃头、废手,不仅仅在闺阁中谈论,逐渐也成了谈资,传到了市井坊间。
没过几日,徐白还听妹妹徐皙问起了。
她这才知道,滕明明在南城也是名声响亮,不亚于罗绮。
只是,罗绮是名望好,有才有貌、富家千金,谈起她多是美誉;滕明明则太过于张扬,又跻身男子行列,谈到她毁誉参半。
偏这样两个女子,婚姻的目标都是她的未婚夫萧珩。
——好像每个人都需要结婚,这是天经地义的人生旅程,连这些站在顶端的年轻女子也不能免俗。
相比较,徐白更敬佩师姐顾秋元。师姐立志终身不嫁,要把妇科发扬光大。
一个人的强大,不在于她的名利,而是她能否挣脱世俗加身的桎梏,寻求一个伟大的目标。
无疑,师姐做到了。
徐白身上,也是层层枷锁,她不知自己能否顿悟,像师姐那样强大而孤独走一条属于她的路。
罗续之死、滕明明之废,丰富众人茶余饭后的消遣。
日子慢慢过去,眼瞧着进入了腊月。
徐皙在准备考试,徐白除了上工,还需要辅导妹妹功课,每日都很忙碌。
她有段时间没见萧珩了。
再次听到萧珩的消息,是北方要员巡查南城军政府,对萧珩寄予厚望。
因此,军中好几名老将,包括滕勇在内,都替萧珩争取了军政府更多的权势。
大帅萧令烨接手军政府不到两年,他几乎无力抗衡这么多部下的请求。
萧珩拿到了两处驻军的调令,威望远胜过他的弟弟们,把他几个弟弟全部踩在脚下。
而大帅,也利用他与老师长们的关系好,进一步维系军政府的稳定。
他们父子,俨然可以把控整个军政府了,可以把萧令烜彻底排挤出去。
“……没想到,萧珩釜底抽薪,直接走通了北方的关系!”冯苒又跟徐白八卦,“岁岁,如果你能嫁给他,可以跟着他享福。萧珩真不错,我阿爸对他刮目相看。”
又道,“萧令烜那个莽夫,不怎么读书,政客们不喜他。他不是萧珩对手。”
徐白沉默。
她有点意外。
第56章 你对她感兴趣吗?
徐白听了冯苒的话,一直没接腔。
如果是个多心的人,会忍不住猜测:萧珩之前释放他的软弱,想要逃离去港城,是不是他故意借徐白的口,误导萧令烜的?
这个念头,只在她脑海里两秒,就被她自己否认了。
军政府现在不用打架,进行的是政治较量。
这些较量中,落魄的徐白没有上桌的机会,她无足轻重。
萧珩想要利用女人,滕明明、罗绮更加好用。他很聪明,可以在逆境中拔高自己,他不缺智慧。
冯苒走后,徐白一个人独坐。
“那晚,萧珩像是一时心灰意冷,失去了斗志。并不是真的走到了绝路。他一直有自己的底牌。”徐白想。
徐白当时还威胁他,只因她窥探他的软弱,以为可以直接忽略他,去和大帅、夫人谈退婚。
幸好她没有鲁莽。
失去了权势与财富,普通人如蝼蚁。
不是谨慎就可以保命,纯看有没有命活。
徐白唯一聪明的地方,是她放弃了所有的野心,安分守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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