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皙这才同意。
冯苒兴致勃勃来了。
她们仨有说有笑,没留意萧琳一直在街角的商铺屋檐下,盯着她们看。
萧琳是大帅府的五小姐,萧珩的庶妹。
她转身乘坐黄包车,去了罗家。
黄包车太冷了,萧琳冻得瑟瑟发抖。
她好不容易有了辆汽车,却因徐白,被萧珩给砸了。
萧琳没有力气恨萧珩。萧珩既强大,又是她哥,她不敢也不能恨。
可她的恨意也需要宣泄,她记恨上了徐白。
徐白这段日子不去大帅府,也不交际应酬,任何宴会上都没有她影子,萧琳寻不到她。
今天终于看到了,萧琳在寒冬里还需要乘坐黄包车,在她眼里都是拜徐白所赐。
她越发记恨。
她去找罗绮。
罗绮对她,态度一直挺不错的。萧琳心中明白,罗绮想要嫁给萧珩,做大帅夫人,却又不会公开去争抢。
她需要一个人,在大帅夫人身边说得上话,又能在萧珩跟前替她美言。
“……你最近心情怎样?”萧琳试探着看罗绮。
罗绮细眉入鬓,眼波清润,一张纯净绝俗的面,看人时候也带着三分温和。
只微微一笑,似裁开湖面,荡漾出微波,明艳才显露出几分。
“还行。”罗绮道。
萧琳:“你哥的死,我至今都替你难过。”
“都过去了。”罗绮柔声道。
她不想提,萧琳也没再多说什么。
罗绮不问她来意,只是端了小蛋糕和咖啡招待她。既不冷落,也不殷勤,叫她宾至如归。
她要是做了自己大嫂,萧琳往后日子会很好过。
哪怕罗绮存了利用她的念头,萧琳也要好好发挥作用,与罗绮“互利”。
“我在街上遇到了徐白。”萧琳抿了一口咖啡,如此说。
罗绮修长手指端着骨瓷咖啡杯,指端是粉润颜色,如玉雕般优雅。
“徐小姐最近怎样?”
“谁知道她的事?高安弄那种地方,踏进去都要脏了脚。”萧琳说,“她可嚣张了。我跟她打招呼,她爱搭不理。”
又道,“我姆妈很讨厌滕明明,也讨厌她。滕明明废了一只手,估计做不成我大哥的正室。
要是这个徐白,也废了一只手,或者干脆毁了容,事情就落定了,我姆妈也不用犯愁。”
罗绮轻笑:“孩子话。”
“我是真心。不止我姆妈愁,我也愁。大哥的婚约,至今还没有退。我阿爸也叫他及早退亲的。”萧琳道。
罗绮表情一敛:“胡说了。”
“副官处的人偷偷传给我姆妈听的,没有胡说。”萧琳道。
又说,“阿绮,你说我能否替我父母消灾?”
罗绮沉吟,摇摇头:“我不能说。不过做女儿的,为父母排忧解难,才是孝顺。”
“我没有门路,也缺一点钱财。”萧琳道,“真是没办法,头疼死了。”
罗绮:“车到山前必有路,不必烦心。尝尝这个蛋糕。”
她不肯多说什么。
但萧琳知道,她投下去的鱼饵,罗家一定会接。
大帅也讨厌徐白,除掉她毫无负担。稳赚不赔的买卖,又有萧琳出头,为何不做?
只要徐白出事,大帅府长媳这个身份,肯定会落在罗绮头上。
罗绮美貌,有才华,她与萧珩是天造地设一对。
只是萧珩性格清冷,拒人千里之外,不容易亲近,罗绮至今与他都不算太熟。
萧琳慢悠悠从罗家离开。
徐白与妹妹、冯苒逛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受凉了?”冯苒问她。
徐白:“没有。不过方才瞧见了萧琳,她在那边偷偷看我们。”
“哪里?我没瞧见。”
“我不想与她说话,就没提醒你。”徐白道,“说不定是她背后骂我。”
妹妹立马说:“骂是轻的,就怕她想害你。”
徐白揽住妹妹肩膀:“我会当心的。我出入都有四爷的人跟着,我自己又小心,你不必担忧。”
妹妹点头。
冯苒也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你这个未婚妻,好处没有、坏处一堆,我真怕你熬不到结婚。”
第59章 少帅也在
徐白每天正常上下工。
下午四点半,她回到家。在弄堂门口瞧见卖炒栗子的小贩,她买了一斤。
拿好炒栗子往回走,听到有人喊她。
“徐小姐。”
徐白驻足。
今日天气不错,金箔似的阳光普洒了女子满身。她穿淡红色风氅御寒,漫步朝徐白走过来。
“五小姐?”
徐白看着她被阳光镀满的面颊,如此温和亲切,心生警惕。
是萧珩的庶妹萧琳。
萧琳和罗家走得很近。
“五小姐是路过,还是特意寻我?”徐白问。
萧琳:“我特意寻你。昨日瞧见了你逛街,怕打扰你们,我没打招呼。回去跟我姆妈说了,她骂我不懂礼数。”
徐白心中警惕不减,面上笑容却更温柔了三分:“我没看到你。”
“是,离得有点远。我跟我姆妈无话不谈,不小心说漏了。她又太在意你如何想,非要我来一趟。”萧琳笑道。
她如此说笑的时候,天真娇憨,坦诚又开朗。
“不必客气。”徐白道。
“我们年轻人,彼此知晓对方不愿打扰。可我姆妈更在意礼节。我也是奉命道歉。”她笑道。
徐白跟着笑了笑:“五小姐孝顺。”
“可以请你听戏吗?”萧琳问,“要不然,我姆妈那边我无法交代。”
徐白:“今晚?”
“看你呀。今晚可以,后天晚上也可以。不过后天晚上更好,有名角登台,我定到了雅座。”萧琳说。
徐白:“我也不知后天晚上是否有空。”
“你安排一下嘛。”她撒娇拉了徐白衣袖,“咱们‘握手言和’,我好跟我姆妈交差。”
又叹了口气,“我到底只是姨太太生的。在我姆妈跟前,我也有难处。徐小姐,可以体谅我一下吗?”
徐白眸色微闪,情绪深敛:“那好吧。”
“太好了,后天下午我来接你。”萧琳道。
徐白应下了。
又问她,“要到我家坐坐吗?”
“不了,我等会儿还约了朋友吃饭。徐小姐,后天见。”萧琳说。
徐白见路口停靠一辆黄包车,是专门等她的,就想起萧琳那辆被萧珩砸掉的汽车……
她拿着炒栗子,慢慢回了家。
妹妹徐皙放春假,在家看书,帮母亲做些家务。
徐白拿了炒栗子给她吃,与她聊起刚刚萧琳登门之事。
徐皙愕然:“她不怀好意!”
“我知道。”
“姐姐,你不要去,谁知道她藏了什么祸心。”徐皙道。
徐白:“不,我要去。她肯定包藏祸心,我要给她一点教训。”
徐皙:“……”
“我没惹她,甚至与她没有利益冲突。她如此冲锋陷阵,这个人可恨。”徐白道。
徐皙握紧拳头:“的确可恨!”
这个晚上,徐皙一边替姐姐担忧,一边又想,她姐姐遇到困难从不退缩。
姐姐不招惹旁人。可避无可避时,她会出击。
爷爷去世后,如果父亲没有卷走全部家当,他们还住在雨花巷的大宅子里,姐姐一定可以借助爷爷的余威,重新把徐家撑起来。
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阿爸太狠了。他只顾逍遥,把全家都推入绝境。
姐姐回来之前,小楼上下压抑、沉闷,二叔三叔两家人总找茬欺负母亲;母亲如行尸走肉,麻木赎罪。
姐姐回来后,小楼安静了,二房、三房都离开了,徐皙夜里也可以安静写作业。
“如果我是姐姐,我能否做得到?”
徐皙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
翌日,徐白又跟徐皙密谈。
“你帮我一个忙。”她对徐皙说。
徐皙:“好,我一定会做到。”
徐白简单交代她几句,又道:“你要处处当心,别暴露自己。实在没办法就撤退。”
徐皙:“我会。姐姐,我能替你分忧,我是大人了。”
徐白笑,轻轻摸了摸她头发。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
徐白没和萧珠说半个字,下工后却跟石锋聊了聊。
“你送完我,需要回来交差吗?”她问石锋。
石锋:“不用。”
怕徐白不理解,又解释,“四爷让我给您当差,我现在不归副官处管。”
萧令烜相信他的自律。
从教官营出来的人,不需要时刻用绳子拴着。
忠诚与守则,刻进了他骨子里。
“我晚上需要你帮个忙。”徐白道。
石锋:“可以。”
徐白简单告诉了他。
石锋听了,没有半点疑问,利落应下了。
入夜,戏院门口停靠香车宝马,人流如织。
灯笼匝地的红芒,笼罩年轻女郎,她青丝有淡淡光晕。侧颜曲线柔美,灯火下眼波盈盈。
有人瞧见了她,很快上楼。
“少帅,徐小姐也来听戏了。”副官低声告诉萧珩。
萧珩端坐,手边捧着一杯茶。他好些日子没去驻地,肌肤又恢复冷白,清傲又矜贵。
轻抿一口茶,他声音很低:“去打听,看看她在哪个雅间、和谁听戏。”
副官应是。
今天大帅请客,萧珩作陪。请的是军中几名老将,低调出行,既没有通知戏班准备,也没有戒严。
大帅萧令烨很喜欢与民同乐。
萧珩来得比较早。
戏院上下、内外的守卫,他都要亲自布置,确保安全。
副官下去后,宋擎进来了。
“……一切有条不紊,你放心。”宋擎说,“凑巧不凑巧,你小舅也来了。”
萧珩的眉头,微微一紧。
他有两个舅舅,一个贪婪敛财,在市政厅做事,闹得太过分,大帅亲自过问,将他革职;另一个好色,调戏过大帅的姨太太被打。
他这两个舅舅,丢尽他母亲颜面。
大帅夫人要不是擅长管账,又生了个好儿子,加上婆母在世时器重她,遗言叫萧令烨善待正妻,萧令烨会休了她。
“……他怎么来了?”萧珩问。
宋擎:“他成天游手好闲。今天唱堂会的葛老板很有名,来捧场的达官贵人不少,我瞧见了好几位熟人。宋泽枫来凑热闹也正常。”
宋泽枫,就是萧珩的小舅。快四十岁的人了,打扮得油头粉面,还把自己当纨绔阔少。
和大帅府二姨太、三姨太的兄弟们相比,萧珩的两个舅舅不堪入目。
“很多人喜欢葛老板?”萧珩问。
宋擎:“最近他最红,一晚上两千大洋。”
萧珩:“赶得上银行行长一年的薪水了。的确很红。”
而银行行长,是目前薪水最高的职业。
“别人捧,咱们也捧。”萧珩语气疏淡,“准备好赏钱。”
宋擎应是。
派人打听徐白的副官,却是半天都没进来回禀。
萧珩觉得那副官挺靠谱的,这会儿怎么办事这样拖拉?
他正想着,大帅和几位老师长进了包厢,萧珩站起来迎接。
第60章 打脸
萧琳半下午就出来了,在戏院对街的茶楼开了个包厢,慢悠悠喝茶。
她只身一人。
包厢的窗户,可以俯瞰整个街道。她瞧见了大帅夫人宋氏的胞弟,那个好色纨绔的宋泽枫进了戏院;片刻后,大帅萧令烨的汽车停在戏院门口。
“这很简单嘛。”萧琳想。
她忍不住想起罗绮的一句话。
不是罗绮特意说给她听的,而是罗绮有次不经意感叹:“世人多愚蠢,真正聪慧的凤毛麟角。只是有些人会装,把愚蠢遮掩了起来。”
萧琳总想起这句话。
特别是徐白、宋泽枫很轻易上了套,萧琳更相信这句话。
罗绮的确睿智。
萧琳又等了五分钟,下楼。茶楼的经理办公室,有电话可以借用。
她打给了帅府的副官处。
电话打完,萧琳回到楼上包厢。
推开门,却瞧见一人坐在桌前。昏黄灯光笼罩她眉眼,眼波温柔如丝。
萧琳却吓得心乱跳,差点涌上嗓子眼。
“你……”
“五小姐,不是约我听戏吗?”徐白淡淡开了口,“怎么你在茶楼?”
萧琳预感不太好,猛然转身。
有人袭向了她。
萧珩端坐听戏,余光时不时瞥向门口。
终于,副官进来。
萧珩站起身,挪动几步。副官低声告诉萧珩:“徐小姐好像走了。属下借用小伙计的衣衫,把每个雅座都看了一遍,包括楼下大堂,没有再瞧见她。”
萧珩温润眉目,有了些冷意。
“方才属下的确瞧见了她进门。”副官又道。
萧珩摆摆手:“去吧。”
副官出去,不过几息又折回来,惹得几位老师长和大帅都看向萧珩。
萧珩倒是从容不迫,眉梢一点冷意融化,他静静站起身:“又怎么了?”
“少帅,徐小姐在门口。”副官低声说。
萧珩立马走出去。
雅座廊间的灯,橘黄色,浅浅勾勒了他轮廓,流畅中带一点硬朗,目光安静落在徐白身上,似笼罩她。
上次不欢而散,日子不长。
萧珩却感觉许久不见,时光慢慢,他在这些日子里憔悴得苍老了几岁似的。
“少帅。”徐白先打招呼,看向旁边的宋擎,“记得你上次说,并不介意在外面见我。知道你在这里,就贸然过来打个招呼。”
宋擎:“……”
萧珩瞥一眼宋擎,牵了她的手。
玉质肌肤腻滑,手指纤细冰凉,萧珩用力拢了下,给她一点温暖:“进来吧。”
他带着徐白进了雅座。
楼下还在热场,名角没登台,大帅正与老师长们闲话。
瞧见了徐白,大帅目光一沉,旋即又露出微笑:“岁岁来了?”
“大帅,我打扰了吧?只是过来问一声安。”徐白笑道。
“不打扰,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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