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白微怔:“四爷安排的?”
“您没有防守能力,又是四爷器重的,他肯定要保护您。”石锋道。
徐白情绪微动。
她打算回头向萧令烜道谢。
然而一连好几天,她都没有见到萧令烜的人。
她却听到了罗续的消息。
罗续死了。
胡师长的小孙子周岁宴,罗续受邀去喝酒,喝醉了跟胡师长的长媳滚在一起,被胡师长的儿子发现了。
胡师长的儿子当场毙了他们俩,两个人衣不附体死在床上。
宾客听到动静,和胡师长一起去查看,目睹了情景;而胡师长的儿子杀完人,自己也昏倒了。
消息在上流社会传开。
徐白的好友冯苒,连夜来找她,把这件事告诉她。
“罗家人脉广。在南城军政府,他们家最深的关系,就是胡铭,大帅二姨太的兄长。
罗家最在乎的,大概也是这层关系。但早有传言,说罗续和胡家大少奶奶从前交往很深。
如今看来,消息坐实了,他们俩就是不规矩。”冯苒提到此事,无比兴奋。
“罗家一直想和少帅联姻,又暗中跟胡家勾结。”徐白说,“看样子,权力的确诱人,罗家这是做了两手准备。”
“管他!”冯苒说,“罗家出了这样的事,估计一时没心思嫁女儿了。岁岁,你的希望来了。”
徐白:“……”
第48章 四爷的欣赏
徐白只见过罗续两次。
英俊挺拔,又自视甚高的男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威胁徐白;第二次见面,他被滕明明气得发疯,直接无视徐白。
如今他死了。
他的死,估计很快会变成整个南城最大的谈资。
徐白完全不懂军政府内部的错综复杂,她只当个琐事听了一耳朵,没过心。
她也尽量不往萧珩那边想。
翌日,徐白上工时,遇到了萧令烜。
早上马车拥堵,徐白的汽车被拦在路上,正好遇到了萧令烜的。
萧令烜似乎又是逍遥了一夜,打算回家补觉。
他打着哈欠。
石锋下车,徐白也跟着下车去打个招呼。
“前头怎么回事?”萧令烜懒懒靠着车座,一手夹烟,垂在车窗外。
他也不怎么抽。
薄烟慢慢腾升,萦绕在他青筋隆结的手背。
“是马车又撞上了电车。”副官石铖说。
又问他,“师座,调头吗?”
“不走冤枉路,靠边停。”萧令烜推开车门下来。
踩灭香烟,他巡视了一圈,瞧见了一家饭店。
“吃个早饭。”他道。
徐白预备转身上车,萧令烜却看向她,“过来。”
她上前几步。
“一起吃个早饭。”他说,“我的车走不了,你的就可以?”
徐白是准备在车上等的。
她可以看一看教案。
她已经开始给阿宝做算数课的启蒙了。
闻言,她还是说,“我吃过了,四爷。”
“那就陪我吃。”他道。
徐白:“……”
饭店大堂摆了七八张桌子,几乎坐满了。
徐白和萧令烜选了最靠墙角的座位。
她坐下后,先找小伙计要了几张粗纸,替萧令烜擦了擦油汪汪的桌面;又用茶水给他洗碗筷。
萧令烜重新点燃一根烟,不说话,只静静看着她动作。
徐白抬眸时,见他并没有看她,而是目光随意落在她这边,似乎想心事。
隔壁桌子上,热火朝天谈论罗续的死。
死亡、枪杀,加上绯色传闻,消息藏都藏不住。
罗家颜面扫地。
“罗公子名望不错的,原来也是衣冠禽兽。”有个食客说。
“这些大户门第,肮脏事数不清。”
“罗家女儿不是要嫁给少帅吗?”
“就看萧家如何作为了。说不定少帅就不娶她了。”
“不对啊,少帅好像还有婚约,不是跟罗家小姐。”
“没听说。”
徐白:“……”
她家落魄不到三年。不止滕明明、罗续把她当透明,舆论里也没有她的一席之地。
萧令烜在这个时候,看一眼她。
他突然开口:“你家以前是不是住雨花巷七号?”
徐白很久没听到这个地名了。
“是的。”
萧令烜:“那宅子不错,卖了多少钱?”
“我阿爸典当出去的,贱卖。不及当时置办的一成。钱都被他卷走了,一成的钱都没有落到我们手里。”徐白说。
萧令烜:“你还真是能屈能伸。”
他这句话莫名其妙,徐白没听懂。
萧令烜也没做多解释。
小伙计很快给他上了热腾腾的汤面与几样点心。
徐白跟前,是一碗加了糖的豆腐脑。
她嗜甜,早饭只吃了七成饱,吃点豆腐脑也可,故而她拿起勺子吃了起来。
萧令烜吃面的时候,又看一眼她。
昨天去人家做客,机缘巧合就在雨花巷。
有人说起,当年这条街都是住名流,包括徐家。
“七号是徐茂清的家。”
如今卖给了市政厅一个官员。
官员也在宴席上。
那官员极力巴结萧令烜,邀请他改日登门做客。
萧令烜就说:“今天不能去?”
官员欣喜若狂。
萧令烜不知哪里来的兴致,去那院子逛了逛。
挺大的院子,很精致。官员说他一处都没改,全是之前徐家的装修。
萧令烜似乎心情不错,把那院子前前后后都看了一遍。
看完那院子,再想起他之前去徐家,天壤之别。
徐家现如今住的弄堂,很老旧,墙壁被做饭的炉子熏得发黄;从弄堂口进去,一股子馊味,盛夏味道估计更难闻。
哪怕过了雨季,徐家小楼也有一股子无法散去的霉味。
徐白的房间,更像是豆腐块,小而拥挤。
然而雨花巷七号,有十几个独立院落,每个院落都精致典雅。
她从小在那样豪奢的环境长大,搬到高安弄去了之后,脸上却没挂着半点丧气。
怪不得全城都把徐家当笑话,说了好几年。
的确一落千丈,够可笑的。
萧令烜想,他要是落魄成这样,他一头撞死。
他有时候看徐白就心烦,觉得她擅长邀买人心,又狡猾,不分好歹脑子不清醒;有时候看她,又觉得她很勇敢,面对变故不怯场。
他们遭遇伏击时,她开车能拼命;带她去扬州,她什么都不知道,也能镇定自若。
她办事,很靠谱。
也正是因为如此,萧令烜才愿意高薪聘她给阿宝做家庭教师。
如今再看她,便觉她坚韧。
“吃饱了吗?”萧令烜看了她半晌。
“吃饱了。”
“你加了半罐的糖。”他嫌弃说。
徐白:“糖很好吃。”
萧令烜心想,日子比黄连还苦,还不得多吃点糖?
“走吧。”他站起身。
他们吃完早饭,道路已经疏通了。
到了同阳路的公馆,萧令烜有点事交代,徐白先去给萧珠上课。
萧珠居然也聊起了罗续。
“上课要专心。”徐白说她。
“就聊十分钟。”萧珠说。
她还以为,徐白会拒绝。
不成想,徐白把怀表放在桌子上,看准时间:“好,聊十分钟。”
萧珠忍俊不禁:“你干嘛这么好说话?”
“欲望不能压制,越是压制烧得越旺。我不跟你聊,你一上午都没心情听课。”徐白道。
萧珠:“……”
刚走到门口的萧令烜,也听到了这句话。
第49章 她的甜
萧令烜站在门口,听到了徐白的话。
有点道理。
“挺会说教,天生做先生的料。”他心里想。
他抬脚进去。
“……阿爸,您听说罗续死了吗?”萧珠问。
萧珠不满八岁,按说应该是小孩子的脾气秉性。实则她很早熟,又争强好胜。
南城很多事,萧珠都知道。
——徐白一开始就把她当同龄人,真是摸准了她的路子。
“你操心这个?”萧令烜旁边坐下,“今天上什么课?”
“四爷,我回头给您一张课表。”徐白说。
萧令烜:“麻烦。你随便说说,我听一听。不用文件备份。”
徐白待要开口,萧珠不乐意了。
“我才十分钟,要被你占了八分钟了!”
萧令烜:“你嫌弃你老子?”
“你夜不归宿,也不像个当老子的,难道不该被嫌弃?”萧珠说。
他们父女俩随时都能吵起来。
徐白莫名想笑。
“回头说吧。”萧令烜站起身。
他没说回头是什么时候。
徐白重新算时间,去掉萧令烜耽误的几分钟,依诺和萧珠聊了十分钟八卦。
上午的算数课结束,萧珠又接上早上话题。
徐白和萧珠都不太清楚事情始末,只能顺着桃色丑闻,聊聊这件事的皮毛。
“徐姐姐,你说我阿爸会知道吗?”萧珠问。
徐白:“他应该知道吧?”
“这件事难道跟他有关?”
徐白失笑:“此事闹得人尽皆知,你阿爸消息又灵通,他不至于不知情。”
萧珠:“也是。中午问问他。”
然而,中午萧令烜没起床。
他可能一夜未睡。直到下午三点,徐白正在给萧珠默写的时候,楼上传来动静。
徐白下工时,萧令烜坐在餐桌前,正在吃饭。
“你这是哪一顿?”萧珠故意问。
她的腿,已经可以自己灵活上下楼了。
萧令烜:“想吃就吃,还管哪一顿?我自己的饭,又不求旁人赏。”
萧珠:“……”
他这挤兑,杀伤力比较大,因为萧珠和徐白都靠着他吃饭。
萧珠觉得她阿爸哪里都好,就是这张嘴太过于烦人。
但凡能换他少说一句,萧珠愿意减寿一年。
“阿宝、四爷,我先回去了。”徐白接了腔。
萧珠小大人似的点点头:“徐姐姐,明日见。”
“明日见。”徐白说。
萧令烜端起桌上茶盏,就着旁边空碗漱了口:“我送你。”
徐白:?
“不是说阿宝的课表,要告诉我一声?”他道,“准备出门。”
萧珠:“你今晚又不回来?”
“有事。”萧令烜整了整袖口,“你害怕?”
“不怕,但我一个人有点无聊。”
“这栋别馆,上上下下至少两百人,你无聊什么?”萧令烜说。
徐白听了这话,初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而后心头一凛。
因为,她在这里进出了快两个月,见到的人不多于二十。
也就是说,暗处藏了十倍的人。
他居住的地方,最是安全。
也怪不得他夜不归宿,敢把萧珠一个人扔在这里。
萧令烜说完萧珠,回头瞧见了徐白难掩错愕的表情,拧眉:“你教她,反而被她传染了呆气?”
又道,“一个蠢、两个呆的,你们长这么大,浪费了多少粮食?”
徐白:“……”
萧珠几乎要暴怒:“你好讨嫌!你说我就够了,干嘛还说我的人?”
“你的人?”萧令烜不屑,“薪水我给,是我的人。我的人,我说她是器重她。”
徐白:“……”
她最近不管走到哪里,都被当做透明。
有时候徐白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个鬼魅,别人到底能不能看到她?
萧令烜和萧珠热火朝天吵了几句,抬脚往外走。
徐白忙跟上。
他的车,依旧是副官长石铖开车。
萧令烜上车后,膝盖抵住前座的靠椅,很慵懒半躺着。
他不开口。
徐白主动说了话:“四爷,阿宝的课表,我跟您说说,您看看是否要修改。”
一周六天的安排,有两日下午是没课的,专门给萧珠放松;国文课比较重,算数与英文数目相等。
“要这么多国文课?又不需要考状元。”萧令烜说。
徐白却坚持她的看法:“国文课是基础。”
“认识字不就行了?”
“不是这样的。除了认识字,还需要研读古籍、史书。”徐白说,“四爷,我从小国文很好。”
“然后呢?”
“我发现,王朝、树木,皆有‘年轮’。人生短短数十载,起起伏伏的,也能从中看到规律。
就像行船,熟练的老水手,是不怕风浪的。知道风浪的时间、程度,可以娴熟应对。
阿宝是个小孩子,她的生活刚刚开始。往后漫长日子里,您不能预设您永远庇护她。
她要懂荣耀、低谷时如何一个人去应付。这就是国文课的意义。它不单单是学识,也是给生活打一个底稿。”徐白说。
她一口气说了很多。
萧令烜却没有打断她。
因为,徐白在遭遇变故的时候,处理得的确很妥当。
没有自怨自艾,也没有愤世嫉俗。她的落落大方,萧令烜看在眼里。
这点比很多人都强。
故而她这席话,听在萧令烜耳朵里,很有说服力。
“行,随你安排。请了你做教师,这些事都有你做主。”萧令烜道。
徐白:“四爷心胸宽广,才能容得下我有自己的主张。”
萧令烜:“你随时都要捧我几句?”
“真心话。”
萧令烜意味不明哼了声。
真心还是假话,说不准,但的确动听。
“你说真心话,我也不把你当外人。”萧令烜说,“跟你说件事。”
“您说。”
“萧珩是从你的行迹里,找到了卢老在扬州的住所。”萧令烜说。
徐白脸色骤然发白。
她手指轻轻蜷缩了起来。
萧令烜:“我没有怪你。只是再次提醒你,别泄露我这边的秘密。跟萧珩走动的时候,自己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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