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苒眼皮跳了下,很担心:“将来呢?”
“日头再好,傍晚也要落山;一顿好饭,也只裹腹几个时辰。人生本就是无常。将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徐白道。
冯苒:“你好豁得出去。”
“因为我无法掌控像萧令烜那样的男人。”徐白说。
他的人生,徐白做不了主。
她在他面前,不管是阅历、财富还是体力,都微不足道。
如果她心里没有这个人,她会拒绝,不想做他人生的一段艳遇。
偏偏,她管不住自己的心。
既如此,徐白也想随性一回。
她努力勤奋,时刻保持理智,放纵一年半载又能如何?
分手时,他不会亏待她——看他对其他安分守己的女人多大方就知道了。
徐白总觉得好苦。
和萧珩的关系,苦;父亲对家庭的背刺,也苦。
她太想要一点甜蜜了。
“……岁岁,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冯苒又问。
徐白正在擦雪花膏,闻言想了下。
什么时候呢?
可能是大帅被枪杀后,他将她保护了起来;而在那之前,他们俩有过那个混乱的夜晚……
往后再看他,心里是不同的。
这些不同寻常,被刻意压制,徐白从不审视内心。
她记得,有个雨天的夜晚,他送她回来,她不小心在车上睡着了。
醒过来,就发现自己靠着他肩膀,只得赶紧继续装睡,预备混过去。她装得辛苦极了,小心翼翼挪开头,却被他吻了一下。
只一下,他匆忙下车。
那个晚上,徐白没怎么睡。
她清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鼓动着她的耳膜。
不是害怕与反感,而是晕晕乎乎悸动着,心口比吃了糖还要甜腻。
也就是那一刻,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有段日子了。”徐白说。
冯苒:“怕你将来被抛弃的时候,会哭。”
“哭几天,也就过去了。再深的伤口,只要不死人,都会慢慢愈合。”徐白苦笑,
“我想,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一定会保障我的生活。我绝不怨恨。他喜欢我,是我的荣幸。”
第143章 震惊阿宝了
徐白去同阳路,穿了一双高跟鞋。
萧令烜之前送的。
“……给你带了柿饼,还有桂花糕。”徐白拿出点心给萧珠。
萧珠欢喜坐下吃。
又叫女佣去把小狗眠眠叫起来。
萧令烜稍后下楼,穿一件黑色衬衫配同色毛衣。他结实,穿衣不显肉,胸膛开阔。
“早。”徐白低声说。
萧令烜没答话,上前轻柔摸了摸她面颊:“外面冷不冷?”
萧珠立马看向他们俩。
徐白不自然,想要挪开:“还好。今天阴天,可能要起风了……”
萧令烜顺势揽住她的后颈,将她往怀里一带,不轻不重抱了她一下:“多穿点,脸冰凉。”
萧珠盯着他。
萧令烜得意,眉梢微微扬起:“看什么?”
“你在干嘛?”萧珠问。
语气不善。
萧令烜:“你往后乖一点,否则送你去学堂。我女朋友可以不教你。”
萧珠微微睁大了眼睛。
她去看徐白:“他拿什么威胁你的?”
徐白:“……”
没有受迫。
只是心知前途坎坷,也义无反顾跳入了深潭。
“阿宝,我等会儿和你聊。”徐白很不自在。
她耳朵尖悄悄红了。
萧令烜拉了徐白的手,让她也在餐桌旁坐下:“等会儿聊什么?当我的面,你告诉她。”
萧珠最是不愿意徐白为难,瞪萧令烜:“你欺负人!”
徐白见她“护食”的态度,便觉得自己不管是作为大人、还是老师,都不应该黏黏糊糊不说明白,叫萧珠担忧。
“阿宝,四爷他没有欺负我。我们……决定谈恋爱。”徐白说。
谈恋爱,似乎是很时髦的词。
萧珠:“你不用替他遮掩,你喊男朋友叫‘四爷’?”
萧令烜脾气很好,一只手搭在徐白座椅的后背,手指略有略无勾着她后背的衣衫布料:“有意思。那我是不是得客气,回叫你‘徐小姐’?”
徐白:“……”
她僵在那里。
萧令烜更觉有趣,特意附耳对她说:“可以叫我令烜。你听卢宥堂叫过的,应该不陌生。”
口鼻的热气,带着男人特有的清冽,还有牙粉的冷香,将她笼罩。
她心头莫名一酥。
“好。”她答。
却不叫。
不适应,说不出口。
两人这么一番交谈,是别扭的亲昵,但萧珠已经看得出,徐白眼神里的一点柔情。
的确不是被胁迫。
萧珠便觉徐姐姐好亏。
她可以找一个像滕禹那样的男孩,留洋高材生、秀气、温柔,和她一样出身好、家教优渥,与她才算般配。
萧珠的阿爸在军中十几年,是凡尘最普通庸俗的男人。
有张好看的皮囊,有点权势与钱财,灵魂却苍白空洞,被香烟烈酒与美色侵蚀得千疮百孔,哪里配得上纯净得清透的徐姐姐?
徐白上楼准备今天的课,萧珠还对萧令烜挑衅:“你到底还是做了坏人。”
“做坏人快乐。”萧令烜笑道,黑眸里神采奕奕,似年轻了好几岁,有点少年人的春风得意。
“哼!”
“我还没欺负她,你就先给我判罪?”萧令烜使劲揉她脑袋,把她的辫子弄得乱七八糟,“她跟我,会享福的。”
“那么多前例,你叫我怎么相信你?哪个女人跟你享福了?”萧珠说。
萧令烜的喜悦,黯淡几分:“旧事别提。”
“上次还说楚小姐替袁徵生孩子是傻。如今看来,女人都傻。”萧珠道。
“袁徵好着呢。”
“好得了一时,好不了长久。”萧珠笃定。
萧令烜本就对自己没有信心。他从未与人谈过感情,被萧珠这么一堵,心里莫名烦躁。
他知道萧珠在“激将”,到底不太舒服。
他丢下萧珠,先上楼了。
徐白安静坐在书案前,把萧珠的纸笔摆放好,教案也放在手边,支颐翻书。
修长羽睫、白净面颊,她美得似一幅精心描绘的画。
她的脑海里,有庞大而繁复的知识,故而她这个人哪怕落魄了,也不会显得寒酸。
她的气质,总是磅礴而宽宏的,与她柔软外表不同。
萧令烜走进来:“准备上课?”
徐白站起身:“四……”
打住话头。
萧令烜没为难她,揽住她的腰,落轻柔吻在她唇上:“我早点回来。下午你想出去逛逛,还是吃顿好的?”
徐白:“吃饭。”
她不太想出去,怕被人瞧见。
她与萧珩刚刚退婚、萧珩又传出婚讯,徐白正是旁人议论的话题,她不想再添热闹。
“好,回来给你做好吃的。”萧令烜道。
他看向她,“不管阿宝说什么,都别往心里去。”
“阿宝对我最好。”徐白说。
萧令烜的手,依依不舍放在她面颊。
他半晌才离开。
上午的课,萧珠一直很专心。
直到下课,等着吃午饭时,她和徐白逗小狗眠眠玩,才问她:“徐姐姐,你真想好了?”
“是。”徐白认真回答她。
萧珠撇撇嘴:“我还是觉得你好亏。我阿爸,对待女人这方面,实在不能叫人高看他一眼。”
徐白轻轻笑了下。
“你怎么想的?”
“我只盯着一个人的优点看。他对待女人,也有很好的:他从不强迫别人跟他,而且很大方。”徐白说。
萧珠:“这倒是。”
要不然,跟徐姐姐的关系,也不会磨蹭这么久。
“将来他负你……”
“他本性并不猥琐,不会干偷鸡摸狗的事。真到了那一日,我相信依照他的人品,绝不是他单方面负我,而是两个人真不适合。
既不适合了,分开不仅仅对他好,对我也好。我不吃亏的。”徐白说。
萧珠诧异看着她:“还能这么想?”
“我也不差,只是穷了一点。我不是非要攀附他才能立足。他负我,是他不知珍惜,损失的不是我。”徐白道。
萧珠笑起来。
她似放了心。
“徐姐姐,就像我之前说的,我希望你快乐。”萧珠道。
徐白轻轻抚摸她头顶:“谢谢。”
中午午睡,徐白睡着了,萧珠却没睡。
她突然反应过来,要是她阿爸能娶了徐姐姐,徐姐姐就会永远在她身边。
是她的老师,也是她的母亲了。
就怕她阿爸不争气,过几日又馋新鲜的,把徐姐姐气跑。
想来想去,还是她阿爸不行。
萧珠有点兴奋,也有点愁。
第144章 给徐白立威
萧令烜下午三点就回了家。
楼上,徐白与萧珠用英文做一段对话,两个人说得很流畅。
他听不懂,悄步下楼。
晚饭极其丰盛。
徐白最爱他做的梅子排骨、红烧鳝丝。
每个人的手艺,都是难以复制的。哪怕一样的步骤,做出来的味道也不同。
徐白就没吃过比萧令烜手艺更好的菜。
“……作为你男朋友,明日叫石铖给冯小姐送一份礼,她快要结婚了。”萧令烜在饭桌上对徐白说。
徐白:“不用客气。”
“要的。”他很坚持,“这些礼数都不做,怎么算你男朋友?”
徐白没有再推辞,只是道:“别太贵重,会吓到阿苒。”
“我心里有数。”萧令烜说,“冯小姐嫁得好,进了乐家就不会受穷。只要乐家父子忠诚,财政部永远有乐家的位置。”
这一句话,比任何礼物都贵重。
徐白再次真诚说:“多谢。”
“送礼”是她需要的,而她又觉得萧令烜真心实意给,她就会大大方方收下——萧令烜特别喜欢她这一点。
过分推辞,除了叫人烦躁,也会被人看轻,似乎是表达“我不配、别对我好”的意思。
徐白从不看轻自己。
萧令烜又给她夹菜:“帮我一个忙。”
“好,只要我能办到的。”
“过几天何岩要来对账,你帮我看看账本。”萧令烜说,“有点繁琐,可能会比较辛苦。你住在同阳路。”
徐白看向他,观察他表情,继而点点头:“好。账本我会看的,只要你信得过我。”
“自然信得过。”
萧珠旁听,对她阿爸的手段,叹为观止。
一则向手下的人表明,他与徐姐姐关系不同寻常了。往后徐姐姐可能是主母,账本要过她的手。
从此,何岩、石铖等人,都会尊重徐姐姐,从而避免了徐姐姐受轻视的不愉快。
二则借着差事,向徐姐姐炫耀他的财富,彰显他的实力。
三则把徐姐姐留在同阳路,他可以为所欲为。
一箭三雕,简直绝妙。
萧珠便想:“我阿爸能有今天,靠得是实打实的本事,而不是碰运气。徐姐姐迟早要被他吃死。”
除了萧珠,也没人替徐姐姐撑腰,萧珠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她原本不太饿,不想吃饭。听到这里,萧珠端起饭碗,决定多吃半碗,早日长大。
三人吃得愉快、聊得也愉快时,苏宏进来了。
萧令烜心情好,问他:“有急事?”
苏宏:“杨太太在门口,是否叫她进来?她很着急。”
萧令烜眉头蹙了一下。
杨胜林去了驻地,杨太太这个时候跑过来找他,恐怕跟杨梦舒有关。
“她什么事?”萧令烜问。
苏宏:“她没说,只是哭着要见您,跪地不起。但属下查到,是杨小姐半路上逃跑,如今踪迹全无,可能被土匪抓走了。”
徐白停下筷子,好奇看一眼。
萧珠更好奇:“杨梦舒怎么了?”
苏宏什么都知道:“杨胜林要送走她。等杨太太过完生日,副官将杨梦舒送去外地的外祖家。她半路上趁人不备,跑了。”
“废物。”萧令烜吐一口浊气,“派这样的人送,毫无用处。”
“杨太太很宝贝闺女,副官又不能捆着她。”苏宏答。
杨胜林做得不错了。
杨梦舒只是爱慕萧令烜,被禁止踏入同阳路后,她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杨胜林却怕她闯祸,将她送走。
作为下属,杨胜林忠心耿耿;作为父亲,杨胜林很有远见,是真正疼爱女儿。
可杨太太总拖后腿,舍不得唯一的女儿远走,心存侥幸。
杨家的副官会看太太脸色行事,护送小姐的时候,一路上哄着,故而小姐跑掉了。
“叫杨太太回去。这些家务事,她自己处理。我难道要替她善后?”萧令烜冷淡说。
苏宏应是。
他出去后,萧令烜叫了石铖进来:“从副官处调两名教官营的人,出去找一找杨梦舒;再给杨胜林发一封电报,告诉他此事。”
石铖应是。
萧珠便说:“杨梦舒长那么漂亮,一根筋陷在阿爸你身上,也不知你到底什么魅力。”
“老子长得帅。”
徐白:“……”
她低头忍笑。
萧令烜问她:“难道不是?”
徐白用一口米饭塞住嘴巴,眨眨大眼睛,表示自己没空回答,明目张胆蒙混过关。
萧令烜顿时气消,觉得她可爱,伸手刮了下她鼻子。
徐白微垂视线,面颊有点热浪往上涌。
“不仅帅,还有权势。往后比杨梦舒更漂亮的女人,也会前赴后继这样投怀送抱。你拒绝这个,还能拒绝下一个?”萧珠突然说。
萧令烜塞一个丸子到她嘴里:“吃饭!”
没一句话是他爱听的,这闺女胳膊肘早拐徐白那里去了。
徐白没什么表情,安安静静吃饭。
片刻后苏宏回来,告诉萧令烜:“劝杨太太回去了。”
萧令烜颔首。
饭后,他送徐白回雨花巷。在幽暗的汽车里,他一直牵着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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