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趁着就餐时间， 梁雪琛把这一个多月来未曾在微信里提到过的、或是细节没说清楚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Alice。
“雪琛，停药的时候你告诉我的理由是‘可能打算要孩子了’，可你又为什么拒绝程珏的想法了呢？”
几个月前， 梁雪琛提出停止服用所有精神抑制剂的请求， Alice用近三个月的时间替她慢慢减小了药量， 直到一个多月前完全停止用药。
完全停药之后， 梁雪琛变得越来越容易情绪失控。
“Alice，我真的很害怕，我在程家的每一天， 都觉得自己快呼吸不了了。我知道他们对我很好， 都是我自己的问题，我很害怕他们对我失望，害怕他们知道我是怎样的人……”她越说越激动，“Alice， 我一定会遭报应的……你知道吗，T大的校园那么大， 但我还是遇见了洪雅文。”
Alice轻拍梁雪琛的手背安慰道：“那些都过去了， 雪琛， 都过去了。”
“过不去的， 我一开始就不该妄想。他们说得都对， 我知道的……我得到的一切本来就不该属于我， 是我太贪心了。”
Alice问道：“放手会更开心一点吗？”
“不会， 我不想放， 所以我觉得自己很卑鄙。”
梁雪琛也想过不要再继续挣扎了， 就回到自己可以到达的位置上吧。但一个人一旦习惯了不属于自己的美好之后，就会变得更加贪婪。
尝过蜜糖的滋味，又怎能甘心回到喝苦水的日子中。
梁雪琛觉得自己和路嘉欣没什么区别，都是为了想要的东西靠近程家人。同时她又和杜思雨一样，只是程珏还没有像程玺那样找到一个更重要的人罢了。
“雪琛，洪雅文还是能影响你的情绪吗？是她本人的出现影响到你，还是你更担心程珏发现你和她的那段过去有可能产生的后果？”
梁雪琛咬着下嘴唇想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我不希望程珏知道她的存在。”
“雪琛，或许你可以找机会和他认真聊聊……比如你可以约他出去喝一杯酒，然后到江边走走，或许现实比你想的更简单些。”
“可我不敢，如果现实比我想的更复杂呢……这个泡沫太美好了，万一它真的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她设想过向程珏坦白之后的结果，最坏不过就是放开手，离开上海，从此人生中不再有一个叫做程珏的人而已。
作为专业的心理医生，Alice不能给病人任何行为决定方案，只能引导病人敞开心扉。
但作为朋友，她曾想过违背职业道德，直接瞒着梁雪琛找程珏出来聊一聊。
她接触过很多失控的病人，大部分病人的与家人之间都缺乏沟通，以至于局面到达无法挽回的地步。
“Alice，果然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人了呢。”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程珏突然出现在两人旁边。
程珏回公司的路上看到梁雪琛和Alice走进了这家餐厅，回办公室后突然想喝咖啡，想起她们都在楼下，便拒绝了韩t的手冲咖啡，借口下楼散散步，顺便来跟Alice打个招呼。
Alice指了指梁雪琛身边的位置让程珏坐下，梁雪琛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
梁雪琛在美国念书时，前半年是和Alice住在一起的。
Alice毕业之后，她才接着一个人租下那间小公寓――正是那间在过年时程珏陪她吃了年夜饭的公寓。
初到美国时，程珏受韩t的委托到机场接梁雪琛，开车送她到那间公寓，后来又偶尔过去替韩t关照她的日常生活，因此他与Alice就曾见过好几面。
回国之后，Alice也来参加了他们的婚礼。
程珏知道梁雪琛和Alice一直有往来，但并不知道有多频繁。
“我刚好路过，就来找雪琛叙叙旧。”Alice看了一眼程珏手中的咖啡，笑道：“程总那么忙，还需要亲自下来买咖啡吗？”
“买咖啡是借口，主要看到你们在一起，想过来打个招呼。”他接过服务员拿过来的还没结账的单子，“如果两位女士不介意的话，这顿算我请如何？”
Alice也不扭捏推脱：“那我就谢谢程总了。雪琛，既然程总请客，我可以再多点一杯橙汁吗？你不会心疼程总的钱包吧？”
梁雪琛不解道：“又不是我的钱包，我为什么要心疼？不如也帮我点一杯吧。”
“那就再加三杯橙汁吧，待会儿再结账。”程珏让服务员直接加了三杯橙汁，“不介意我坐在这边打扰你们聊天吧？”
梁雪琛刚想回怼两句，Alice抢先一步开口：“当然不介意，我和雪琛刚刚已经聊了好久了，程总您坐这儿就行。”
“叫程总就没意思了，要不就和在美国时一样，叫我Alex吧。”程珏回忆道，“记得当时送雪琛过去的时候，听到她提起你这个新室友的名字，我还跟她开玩笑呢，Alice、Alex，这个名字和我的倒是很像。”
服务员端来三杯橙汁，Alice边接过边抬头看了一眼程珏，突然反应过来：“Alice、Alex……有意思啊，两个名字确实很像呢。”
梁雪琛在一旁百无聊赖地听程珏和Alice客套地闲聊着，实在也不想参与到这些没意义的话题里。
过了一会儿，Alice提起下午还要见几个病人所以该回医院了，于是程珏去前台结账。
梁雪琛替Alice叫了车，两人在店门前等着。Alice回头看了一眼正在结账的程珏，突然笑了出来。
“你在笑什么？”
Alice诚实地答道：“我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反应过来，当时校园华人论坛上有那么多人招室友，为什么你偏偏选中了既不是最近又不是最便宜的我。你给我的说法是‘觉得你的名字很亲切’，现在想想，我在贴子里又没把中文名写上，这么普通的英文名能有多亲切呢，总不会你对世界名曲《献给爱丽丝》爱得深沉吧？”
梁雪琛突然反应过来Alice意有所指，小声嗔道：“没那回事，你别再说了。”
Alice面对梁雪琛正色道：“雪琛，如果你觉得太难受，一定要第一时间打给我，毕竟你吃了两年多的药，停药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她看到在她身后程珏已经结完账往外走了，于是压低声音道：“或许你并不像你告诉我的那样，为了某些利益才接近程珏。听我的，好好想想他对你而言真正的意义是什么，找机会和他谈谈你的想法，好吗？”
梁雪琛点点头：“好吧，我尽量。”
程珏走到两人身边时，刚好Alice的车来了。她坐上了车，按下车窗跟他们说话。
“Alex，谢谢你的招待，这顿免费的午饭我很感谢。”Alice看了一眼梁雪琛，“叫你Alex也挺不错的，你的名字很亲切。”
不等梁雪琛开口，Alice关上窗让司机出发了。
程珏疑惑道：“奇怪了，她怎么突然提到我的名字很亲切？”
梁雪琛连忙转移话题道：“不说她了，你大哥那边的事儿处理好了吗？”
“大哥答应我可以让你置身事外，不用表态。但他也承诺了，如果你能想办法把路嘉欣塞进新声计划里，让她有曝光的机会的话，他会给你的项目追加五千万赞助。”
程珏喝了一口手上的咖啡，这咖啡的味道比不上韩t手磨咖啡的百分之一，于是他环顾四周找垃圾桶想把咖啡扔了。
嘉程大厦的保安见状机灵地上来接过了那杯咖啡。
“谢谢。”程珏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另一个保安将门禁刷开让两人进入。
提到追加赞助，梁雪琛一下子来了兴趣：“他打算用什么名义赞助五千万？”
“在程氏集团名下的所有关联公司当中，你想让他用哪家公司的名义都可以。”
“我知道你大哥最近也在跟Amor珠宝接洽新马泰的代言，刚好诗雯才接下了中华区代言，如果Amor能赞助新声计划，自然就可以让诗雯和路嘉欣一起，以Amor亚洲各区代言人的身份担任新声计划的星探官。这样也不算让程氏集团干扰了新声计划的嘉宾人选了。”
程珏露出玩味的表情：“哦？那大哥要怎么做才能让Amor赞助？”
梁雪琛笑道：“他打算怎么让Amor用路嘉欣当代言人，就用同样的法子让Amor赞助呗。我和Amor已经沟通过很多次了，他们对这个项目总还有些顾虑。赞助新声计划与否，不就是有人推一把就能决定的吗？以你大哥的能力，简直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唐诗雯能接下这个代言，本来当中就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原因。但如果Amor能直接赞助新声计划，与嘉程娱乐开展进一步合作，那关于用新人奖换Amor的代言的传闻也就不攻自破了。
电梯门打开，程珏按住开门键让梁雪琛先进去，然后自己跟在她身后走了进去。
“梁雪琛，原来你早有准备。我该庆幸你是自己人吗？”
“程总的这句话可以理解为夸我吗？”梁雪琛是个记仇的人，“我用过很多你眼中不入流的手段，是自己人实在给你丢了脸面。”
程珏装作听不出梁雪琛的嘲讽，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看不看得上你的手段另说，但你有没有发现，当你对着某个目标露出势在必得的表情时，就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狮子那样，美得让人惊心动魄。”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眼睛特别容易痒，所以下午打算去看个医生了。大家都要注意身体呀～
今天也谢谢大家的点击。
第三十三章 通牒
还没到下班时间时， 江美玲分别给程珏和梁雪琛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们无论晚上有什么安排都必须推掉，一定要回家吃饭。
江美玲除了偶尔叮嘱他们要好好吃晚饭之外， 一向对回家时间没有要求。
这通电话显得有些反常，直到看到停在院子里那辆陌生的古思特时，他们大概猜到了答案。
“Alex、雪琛， 你们回来啦。我刚从曼谷度假回来， 转机经过上海， 正好过来看你们妈咪， 顺便在这儿吃个晚饭再回去。没耽误你们的工作吧？”
沙发上坐着的是程安和的夫人、程玺的母亲林夏慧，至于她说的曼谷回香港需要转机经过上海――私人飞机需要绕道转机？这根本就是刻意的借口。
林夏慧出身名门世家，但与程家其他安心在家享受生活的媳妇们不太一样， 她是程氏集团的第二实权掌控人， 商业手腕甚至不亚于她的丈夫程安和。
程老爷子在世时，甚至说过“程玺的商业天赋与其说是继承程安和的，不如说是从小在林夏慧身边耳濡目染获得的“这样的话。
这位家族的当家大夫人，无论在公司还是家里， 都掌握着很大的话语权。
程珏自然知道林夏慧此行的目的，饭桌上不等她来提起， 他先招了：“大伯母来得真巧， 大哥也是晚上的航班回香港呢。您是绕道过来接大哥回去的吗？”
“Kingsley也来上海了吗？”江美玲听到这个消息颇为吃惊， “Alex， 你既然知道Kingsley来了， 怎么不叫他回来吃饭？”
“妈咪， 大哥就是过来开个会的， 走得比较急， 就没让他过来。大哥买了些礼物让我带回来， 我放在玄关了，待会儿再让赵叔拿进来。”
林夏慧放下碗筷，向旁边伸出手，站在身后的女佣立刻递上一张干净的丝帕。
她接过来轻轻擦了擦嘴，笑道：“Alex，我们都是自家人，不用说些拐弯抹角的场面话，你也不用帮你大哥隐瞒什么东西。Kingsley不是一个人来的吧，他把那个女人带过来，又想从你们这里打什么歪主意呢？”
程珏刚想回答，林夏慧放下丝帕，看向梁雪琛道：“雪琛，你答应了他那荒唐的要求了吗？”
梁雪琛放下筷子，像个犯错的学生一样吞吞吐吐道：“大哥他的要求……”
程珏替她开口答道：“雪琛上午太忙了，没见到大哥。大哥这次过来，确实想为路嘉欣争取新声计划的嘉宾席位，但是我们没谈妥。”
林夏慧对这个结果很满意，点点头：“雪琛，你一定要分清楚谁是自家人、谁是外人呐。都怪我平时太纵容Kingsley了，让他变得这么不知好歹，为了个外人竟打起家里人的主意来了。”
江美玲听到这番话，叹道：“哎，思雨在程家真是太委屈了，但咱们家和杜家又不能断了关系，还能怎么办呢？”
林夏慧应道：“思雨就是性子太软了，闷闷的没一点脾气，要不是有杜家撑腰，连家里那些佣人都敢给她脸色瞧。Kingsley也真是不挑，我见过那个女人，除了一张脸蛋之外，脑袋空空就算了还目中无人，仗着生了三个儿子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哪里比得上思雨的乖巧懂事？”
江美玲对程玺的一些传闻也略有耳闻，不禁有些担心：“Kingsley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也有好几年了，她和Kingsley之前的女朋友比起来好像确实不太一样。”
“Kingsley之前的女朋友好歹和他都是一个圈子里的，这个女人简直叫做审美降级。我了解我儿子，他享受被人崇拜的感觉，偶然来了个装作死心塌地的小女孩，在他身边说点甜言蜜语，他就把自己当做可以拯救贫穷灰姑娘的英雄了。”
提起路嘉欣，林夏慧总是一肚子窝火：“总而言之，Alex，我这次来是跟你们表明态度的。你们记住，咱们永远不可能像外界猜想的那样允许那个女人进门。程家也不是没有灰姑娘，像雪琛这样上进的好女孩儿，自然不用考虑家世背景，但路嘉欣那样没教养没文化的可不行。”
晚饭过后，林夏慧带着两个女佣坐上了去机场的车。
那辆古思特是程氏集团旗下的星级酒店为她准备的。作为程氏集团的核心领导层之一，无论她去哪里，都不会缺少伺候的人。
“等等，大伯母！”
梁雪琛突然叫住了林夏慧，她的声音有些唐突，引得对方微微皱眉，但还是降下了车窗。
“对不起，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梁雪琛恭恭敬敬地开口：“毕竟我只是大哥的弟媳妇，要我拒绝他的要求，不免觉得有些难堪。大伯母，如果大哥真的坚持让路嘉欣参与到新声计划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才合适。”
“雪琛，聪明人就不要总是装糊涂了，拒绝Kingsley会让你觉得难堪的话，拒绝我难道就不会觉得有负担了吗？”林夏慧盯着梁雪琛的眼睛，露出犀利的目光，“我相信，你能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我说得对吗？”
梁雪琛低下头：“只要我不替程家表态，其他的都没关系吗？”
林夏慧突然笑出声来：“雪琛，你还真打算两头都不得罪呐。行，只要你能保证保全程家的脸面，其他的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如果还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随时打给我。”
梁雪琛松了一口气，目送林夏慧的车子离开。
江美玲仍然想不通林夏慧来访的目的：“Kingsley都快四十了，大嫂还是将他保护得严严实实的。”
“妈咪，大伯母越是这样子保护，大哥就越会叛逆。”
程珏从身后扶住江美玲的肩膀，做完手术之后，她的脊椎无法支撑久站。
22/66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