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安安回:就等着说生日快乐马上去睡嘛, 顺便证明我才没有见色忘义呢。
两人在群里你来我往聊了十多句之后, 终于发现缺少了主角的身影。
于是景安安在群里不断艾特梁雪琛:雪琛雪琛, 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你该不会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吧……难道说你才是重色轻友, 只要老公给你过生日不理我们哦!
接着又是一堆废话, 最终在景安安数不清的生日快乐的表情包里两人结束了对话。
梁雪琛看着她们的聊天记录, 内心一阵温暖, 在群里回道:昨天下午淋了雨,回来太累就睡着了。谢谢姐妹们的零点祝福,我永远爱你们。
接着是关磊的消息,他知道她喜欢喝咖啡,于是在公司楼下咖啡店的小程序上买了二十八张拿铁咖啡券发了过来,外加一句话祝福:雪琛,生日快乐,祝你永远开心。
然后是程淼的信息,两个小外甥拍了一段唱生日歌吹蜡烛的视频,程淼在视频后发了一条语音:晴晴说想第一个给你说生日快乐,但她熬不住了,所以就提前几十分钟发啦。
最后又加了一句文字消息:我觉得这俩小鬼是想吃生日蛋糕了,所以天天倒计时呢。他们开心就好,你也要开心呐。
最早的一条消息是Alice发的,在十一点醒来时她就看到了,但当时忙着和程珏说话,没来得及回复:刚刚我给你打电话,Alex说你睡着了,你还好吗?快到你的生日了,提前祝你生日快乐,愿你每天都能一觉到天明,往后的每一天都是快乐的。
梁雪琛一一回复了消息。
她出生在农历五月初五,是个很好记住的农历日期,但这个世界上能够记得起她生日的也就这几个人了。
他们都祝福她快乐,原来每个人都知道她最需要的是快乐。
小时候听爷爷说,她的生日是一年当中阳气最盛的日子。村子里的人迷信,认为“五月五日生子,男害父,女害母”,出生时大家都说她的命太硬,不是什么好事。为了让大家渐渐淡忘此事,从小家人很少给她过生日。直到她真的成了孤儿时,才有一些人偶尔闲言碎语里提起。
梁雪琛把程珏的手臂小心移开,下床光脚踩在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拉开了窗帘的一角,靠着玻璃门坐下。
黎明是最安静的时候,星辰已经失去了踪影,月亮西落,天边一片漆黑。她安静地坐着,双眼死死地盯着天际。室内隐约能听到程珏的呼吸声,这让她稍稍感到心安。
五个多小时前,她在这个房间里向程珏坦白了躁郁症的事实,她为她两年多的隐瞒感到愧疚。这是一种容易反复发作的精神疾病,即使Alice一遍遍告诉她这个病可以治愈,她仍然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未来。
她是在和程珏结婚后确诊的,她太懦弱,也太贪心,她实在贪恋拥有一个家的幸福,太害怕她会因此被嫌弃,所以向他和他的家人们隐瞒了那么重大的事实。
这两年来她一直在扮演一个豪门媳妇该有的模样,程珏是个好助演,配合了她的演技,他们出演一对在外人看来还算般配的夫妻,演技真实到她有好几次都相信了他们是一对灵魂契合的伴侣。
还是不行啊……伪装出来的幸福终究只是黄粱一梦,演累了,梦也就该醒了。
“你在等日出吗?”
程珏突然的出声把梁雪琛吓了一大跳,她惊慌地转回头想站起来,没想到脑袋狠狠地撞到了玻璃门上,一时间眼冒金星全身软了下去。
一个熟悉的怀抱接住了她。
程珏扶着梁雪琛坐在地毯上,正想起身找床头灯的遥控器,被她一把拉住。
“开灯太亮了,可以就这样吗?”
“不开灯我担心你头上撞出一个大包。”虽然这么说,程珏还是放弃了找遥控器,靠着梁雪琛坐下,借着窗外路灯的亮光仔细检查了她的额头。“幸好没什么事,你睡不着了吗?”
“嗯,好久没睡那么长时间了,睡不着了。你怎么也醒了?”她记得他晨起低血糖还挺严重的,早上并不容易醒来。
程珏不回她的话,问道:“你不是不喜欢日出吗?今天怎么突然在等日出?”
“我不喜欢。”她摇摇头,“日出前太安静了,总觉得会发生很多不好的事。与其说不喜欢日出,倒不如说我很讨厌日出前的感觉。”
他从背后抱住她,听着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天边传来一般沉闷。他突然发现这些年来他总以为她比谁都坚强,所以不曾好好地了解真实的她。
“日出之前发生过不好的事吗?”
梁雪琛用轻松的语气答道:“是啊,发生过不好的事。但不能告诉别人,说出来的话太像卖惨祈求别人的怜悯了,我不喜欢被人同情的感觉。”
“我不同情你,但我想了解你。”程珏想了想,补充道:“你就当我是一个可靠的树洞,把心里的委屈都说出来,可以吗?”
梁雪琛往窗外看去,天边已经渐渐有了亮光,虫鸣声渐起,在她看来却更加寂寥了。好在今天她不是一个人,恐惧稍稍减少了些。
“在我十四岁那年的五月初四,妈妈在离家出走之后第一次回来给我过生日。她当然要提前一天给我过生日,因为五月初五是端午节,在我们那儿端午节要给孩子洗艾叶煮的水,这件事当然比我的生日更重要。”
她陷入回忆中,第一次向别人挖开她内心最深处的伤。这些故事的细节,她连心理医生都隐瞒了。
“一年里有那么多个节日,但女儿的生日就一个。是你妈妈逻辑不太好,搞不清优先级关系。”
“她给我买了一个足够十个人吃的蛋糕,我以为我的妈妈回来了,以后就再没有人敢说我是没妈教的小孩了。但她回来是跟我爸办离婚的,她有了新的家庭,可是这边一直没办离婚,那里就不能办结婚证。没有结婚证她的儿子就上不了户口,他都八岁了,总该要上学了。”
她边说着边有些发抖,于是他将她抱得更紧。
“她回来不是为了给你过生日,而是为了离婚?”
“啊,对……我爸从工地脚架上摔下来瘫痪之后,就一直酗酒。他发酒疯的时候看到谁都打。她应该离开的,她很勇敢。”梁雪琛的声音平静,就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妈妈走后,爸爸打了我一巴掌,他说如果不是我过生日,那个女人也不会趁机回来离婚。离婚之后,他就什么都没有了,是我害他失去一切。他说,如果我是个男孩,至少他的人生还有希望。”
在结婚之前,程家调查过梁雪琛,知道她五岁时母亲离家出走,直到她十四岁时丧父,十五岁时祖母去世,十八岁时祖父去世。程安杰一开始对这个出身自然是不满的,但江美玲坚持认为在这样艰难的生长环境下,这个女孩还能一路拼到常青藤的校园,是很了不起的人。
但当那几行字的故事从梁雪琛嘴里说出来时,程珏才第一次感受到每一个字背后的沉重。
她说那是十四岁生日的前一天,那么他能猜到故事的后半段是怎样的痛苦。
“雪琛……”除了拥抱,他不知道要怎么向她传达他的心疼。
“都过去啦,过去啦。”梁雪琛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那天晚上我睡不着觉,凌晨四点多的时候爬了起来。我喜欢日出,日出总是让我的心情变得平静。我们家有个院子,每天奶奶都在那里晒玉米晒花生,我喜欢坐在院子里等日出。我推门走出去,看见地上躺了一个人……”
“好了,雪琛,够了。”程珏强行让梁雪琛转向自己,“已经过去了,不要再回忆了。”
梁雪琛的眼角流出泪水,勉强笑道:“你知道吗,喝农药之后人会口吐白沫,真的会变得好丑。我把爷爷奶奶都叫了起来,日出的时候,全村的人都过来了,卫生所的医生说他早就没了气儿,全身都凉了……”
“雪琛……”他将她拥入怀中。
“都是很久前的事了,我没事儿。你看,我就说说出来很像卖惨,你会忍不住同情我吧。”她推开他的怀抱,“程珏,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对等,我们的出身有着云泥之别。就算我强行抓住你,迟早也会摔下来的。”
她装作潇洒地擦了擦眼泪,深吸一口气,笑道:“很好的故事,对吧?每一个知道我的故事的人,都很难抱有除了同情以外的情绪了。你知道得越多,就会越觉得我可怜。但是婚姻又不是施舍,总不能每次觉得快过不下去的时候都用怜悯来填补吧?”
她顿了顿,做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勇敢的决定:“程珏,我放过你了,我们离婚吧。”
程珏陷入震惊中:“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吧。”说出这句话,梁雪琛终于能松了一口气。“这出戏就此打住,我们离婚吧,也许离婚后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如果同意离婚,就真的太太太渣了,对吧?
今天也谢谢收藏、评论、点击的大家,谢谢大家的营养液。知道有人在看我写的东西的感觉真好,谢谢大家对我粗糙文笔的宽容。
第四十八章 婚姻
窗外越来越亮, 虫鸣鸟叫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叫得越来越起劲,仿佛在为天明奏起庆祝的交响乐。
除了今天之外,程珏似乎也有过这么一次与梁雪琛一起经历日出的回忆。
他想起来了, 那是两年前的春天,还在衡氏兄弟任广告策划一职的梁雪琛陷入了抄袭风波中。她的策划方案被同公司其他小组同事举报盗用他人创意,并向高层罗列长达十几页的证据。
所有的证据都证明她的团队将其他小组的创意缝合, 并已经向甲方提交了涉嫌抄袭的方案。
在这个行业, 抄袭是一个足以让人变得声名狼藉的罪名, 一旦罪名成立, 不但是她本人的职业生涯,就连公司的声誉也有极大可能受到牵连。
指控梁雪琛的同事非常具有针对性地向高层领导提议:“毕竟梁经理抄袭的还是公司内部的方案,只要我们将这个策划方案换一个署名, 对公司的影响不大。但是, 我们希望公司能对梁经理的抄袭给予严肃处理,她不适合这个行业,最好能让她永远离开。”
那段日子对梁雪琛而言是举步维艰的,她刚毕业两年, 第一次经历那样不入流的竞争。
进公司之后的两年里,她的表现太过亮眼, 获得连续晋升的机会。这样的人难免会被人嫉妒。一开始她只是被造谣走后门, 慢慢的谣言变成了用身体换取上升的机会, 她认为清者自清, 毫不理会这些谣言。
最后, 她被陷害。他们的手段肮脏、简单, 但十分有效。
梁雪琛暂时接受了公司停薪留职接受“进一步调查”的处理方式, 并争取到一个自辩的机会。她拿到那份所谓的证据文件, 冷静地梳理相关时间线。
两年多的相处下来, 程珏知道她一旦专注地做某件事时,就会忘记白天黑夜,更别说记得一日三餐了。于是在他的坚持下,她第一次在程家别墅里住下。
她没法再去公司,程珏的书房就成了她工作的地点。
“来,我煮了一锅排骨汤,你先把汤喝了再工作。如果把自己都累倒了,做的这些努力可就没意义啦。”程珏端上来一碗莲藕排骨汤,哄着她喝下。“雪琛,如果需要我出面的话,一定要告诉我。”
他和衡氏兄弟的总经理不能说多熟,但也算是面儿上的朋友。他们不太清楚他和梁雪琛的关系,否则怎么说都会稍微关照一下他的女朋友。
这也是梁雪琛要求的,她不想自己付出的努力得到的收获都被打上“程珏女朋友”的标签。
梁雪琛放下手中的资料,听话地喝下那碗汤。她看着他的眼睛问道:“程珏,你相信我没有抄袭吗?”
“当然信啊。”他脱口而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你这是什么问题,你肯定不会抄袭的。”
梁雪琛笑了:“好,只要你相信我就行,我一定会证明我是被诬陷的。”
在那些天里,他每天都早早下班回家,让张妈教他煮各种汤,然后再炒几个菜,端进书房监督她按时吃下。晚上的时候,她在书房里整理材料,他便在一旁的沙发上安静地工作或看书。夜深时,他强行关灯,将她抱回床上休息。
对于抄袭案,她不让他插手,他便尊重她的决定,唯一提供的帮助是替她找关系联系到当时还是东方系刊物《时尚速递》主编的薛一宁,获得了澄清采访的机会。采访中,她虽然并未透露自己是被谁陷害的,但将此事曝光出来,并给出证据一一进行反驳。
这个采访不但洗清了她的冤屈,还顺便为衡氏兄弟宣传了一波。最终联手诬陷她的几个人被辞退,牵涉其中的几个人被转岗。
那天晚上程珏有应酬,回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推开房门,他看到梁雪琛一个人坐在地毯上喝啤酒,突然觉得这个身影有些孤单。
她的心情很好,眼眸里闪耀着炫目的光,他却觉得不是滋味。
“程珏,我成功啦,很快就会复职。我就说嘛我绝对不会被他们搞垮的。”梁雪琛放下啤酒,跑过来抱住了程珏,这是她少有的如此轻快的主动。“谢谢你一直相信我。程珏,我真的好开心,好幸福,好幸运。”
程珏被她的好心情感染,将她抱起来转了好几圈。停下后,她踮起脚尖,轻轻地亲上他的嘴角。
他把她重新拉近,加深了这个吻,过了好一会儿才放开她。他笑道:“辛苦了那么多天,今天终于可以放轻松好好睡一觉了吧?”
“才不要呢,今天那么开心,睡不着了。”她拉着他到窗边坐下,递给他一罐打开的啤酒。
梁雪琛开心时喜欢说很多话,她绘声绘色地复盘这陷害的发生,讲述着她是怎么发现对方的漏洞,又是怎么在公司为自己正名的。她的描述里带着快乐,但极少透露每段过程中自己的情绪变化。
她滔滔不绝,他就在一旁微笑着听她说。等地上的啤酒全都见了底时,窗外已经鱼肚泛白。
梁雪琛盯了几秒窗外,靠着落地窗听到窗外的鸟叫声渐起。
“原来都那么晚了,我害你一夜都没睡。”她有些急促地又瞟了窗外几眼,“这段时间打扰你了,每天下了班想到家里还有个人要管,挺麻烦的吧?”
那时他们已经是程家承认的男女朋友了,也一起度过了很多个夜晚,但并没有正式住在一起。更多的时候是程珏到梁雪琛的出租房里留宿。
梁雪琛坐立不安,最终还是站起来拉上窗帘,将室外的亮光彻底隔绝。她松了一口气,对程珏说道:“等天亮我就收拾东西回去啦,我有些认床,住在别人家总感觉不太对劲。”
她的这句话不知为何让程珏觉得难过,他脱口而出:“你把这张床认清,把这里变成你的家不就好了吗。”
这些天来,他发现原来家里有另一个人是那么开心的事情。一想到有人和自己回同一个家,下班都变得更期待了。
借着酒劲,他突然想向梁雪琛求婚,让她永远留在他的身边。如果这个人是梁雪琛的话,似乎婚姻也是一个不错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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