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证时间定在12月14日,既是陈孚生日,又是西方拥抱情人节,一个注定了有着许多意义的日子。
自从莫桂英来过一趟北京,宋舟的心结似乎完全打开了,她开始认真期待自己和陈孚的婚礼,与结婚有关的一切都让她快乐而积极。
她给自己和陈孚设计签名,一笔一划亲自写请帖,翻来覆去地选伴手礼,她瞒着陈孚把两人恋爱以来的照片和视频剪成一个片子,打算把它作为新婚礼物送给陈孚。
所有与陈孚有关的美好都被她写进文案里――爱情让她变成一个诗人。
这大概是她有生以来最放纵自己的时刻,她无所顾忌、毫无保留,用言语和行动,用一切她能想到的方式向陈孚表达喜欢和爱慕。
她藏匿了许多年,即使是跟陈孚在一起之后也仍然不敢太过喧哗。
她的心意,包含了她生命最初的悸动和色彩,有着最纯粹的阳光和最真挚的希望,她担心它太轻,不足以引起陈孚的在意,又害怕它太重,给陈孚带去不必要的压力。
从爱上陈孚的那一刻起,她就为自己建造了一个理想世界、水晶花园,关于人生最美好的愿景和最深切的渴望她都放在里面,她或许永远无法实现它,但她会保护它永不被摧毁。
现在她把它拿出来,打开,把那些愿景和渴望都放出来,她决定要努力去实现它――不是所有人都能遇见爱情并得偿所愿,她遇见了,并且,即将得偿所愿。
她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决心此后余生都要勇往无前,守护自己生命最初的悸动和色彩,实现所有愿景和渴望。
毕竟,她真的要跟带给她这一切的陈孚结婚了。
只要想一想,她就会笑出声,陈孚常常被她突然冒出来的傻气弄得心痒难耐,她好像更可爱了。
他现在确信,这只喜欢躲藏的蜗牛、热衷逃跑的流浪猫,是真的跟他回家了。
*
12月13日,约定领证的前一天,周良约了一帮好友给陈孚开单身趴,一群人下午打球,晚上喝酒,一直闹到零点给他庆祝了生日才散。
既然是单身趴,宋舟自然没去。
她来北京后虽然也联系了几个同学,结交了几位同事,但都是泛泛之交。
她的至交好友只有卢希,除了卢希,能让她想要一起分享喜悦的只有新疆的朋友们,但他们都距离北京太远,所以她只好一如既往地加班,回家后做一套题,洗完澡认认真真护肤,明天可是个重要日子。
做完一切,宋舟坐在客厅沙发边翻书边等陈孚回家。
群里不时能看见陈孚发红包,还有他们喝酒唱歌玩游戏的视频,宋舟有些担心陈孚喝多,但今天是他“最后的自由日”,她不能去管他。
好不容易过了零点,又等了快一个小时,终于听见门口响起指纹开锁的声音,宋舟扔下书跑过去,门打开,周良和马骁昀一左一右架着喝醉的陈孚走进来。
宋舟连忙让他们进屋,“喝醉了?”
“没有。”陈孚突然抬头,顶着一张红太阳般的脸强词夺理。
“行,你没喝醉你自己走。”马骁昀把他胳膊拿起来一放,陈孚整个身体猛地往左歪下去,右边扶着他的周良不及防,差点被带着一起摔倒,他不禁大骂马骁昀。
马骁昀好笑又无奈地去架陈孚,陈孚甩开他的手又推开周良,踉跄着朝宋舟扑过去。
宋舟连退几步才勉强扶住他,只见他转头朝周良伸手,周良把手里的一个打包盒递过来,陈孚接过,递给宋舟,“第一块蛋糕,还有草莓。”
宋舟接过来,脸悄悄地红了,周良和马骁昀看不下去他当面秀恩爱,互相对视一眼,上前把陈孚架起往卧室床上一扔,利利落落跑路。
宋舟把蛋糕放进冰箱,给陈孚脱了外套,拿湿毛巾给他擦脸。
陈孚双颊肤色酡红,眼睫覆着,隐藏的双眼皮线条流畅,像工笔细描,鼻梁的驼峰浅浅的,像远山淡影。
宋舟趴坐在床沿,手指轻轻地从他的额头划过眉间,再沿着鼻梁一路滑到他的唇珠,视线落在他略为干燥的嘴唇时,她直起身体准备下床,不料腰上突然受力,她整个人像只小猫一样被陈孚抱着在床上打了个滚,结结实实被他压住。
呼吸顿时被红酒的甜香混合着啤酒的清苦包围,陈孚半睁双眸,视线透过浓密的睫毛将宋舟牢牢锁住,湿热的气息带出他微哑的声音,“你去哪?”
“想跑?”他俯身吻宋舟的唇,“你跑不掉了。”
宋舟捧起他的脸,将他的唇挪离半寸,哄孩子一样道:“我去给你倒水喝,没跑。”
“我不要喝水,我要你……”
说着他不管不顾深吻下来,像贪婪的小贼一样把宋舟唇内的津液搜刮干净,愈吻两个人都愈加焦渴,终于宋舟顶不住转开脸大口呼吸,陈孚没一秒又追上来,“想跑,明天你就是我老婆了……”
宋舟知道他没醉得太深,但神智又确实不大清醒,酒精助长了他的蛮横和力气,宋舟被他压得动弹不得,只好在他耳边不停地喊他的名字:“陈孚,陈孚,陈孚……”
陈孚渐渐停下动作,伏在她身上一动不动,宋舟以为他睡着了,抬手推他,哪知他双臂收紧,侧身躺下去,将宋舟紧紧抱在怀里,闭着眼睛问:“明天能做了吗?”
宋舟轻笑,“不能哦。”
陈孚轻叹口气,手臂又紧了紧,“那我们明天不能做/爱庆祝了。”
宋舟无语又想笑,“你怎么这么色,以后我要是怀孕了一年都不能做,你要怎么办?”
陈孚瞬间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僵住,宋舟又问:“你不会出轨吧?”
陈孚抬起头盯着宋舟的脸,认真思索起来,“怀孕不是十个月吗?”
“还有坐月子,刚生完一阵子肯定也不能做,前前后后怎么也得一年吧。”
陈孚单手撑头,闭眼沉思良久,下定决心般道:“要不然不生了,我们丁克。”
宋舟诧异抬眼,“你是怕自己出轨吗?”
陈孚啧声,脑袋撑不住落在她肩侧,随手掐她的脸,“我是那样的人吗?”
宋舟哼哼两声,故意道:“谁知道呢。”
陈孚摸摸她的头发,瓮声道:“我不会的,我成什么样也不会成谢科平那样……宋舟,我只对你才这么色……我在新疆看见你第一眼就想跟你做,你穿个黑色羽绒服站在那里,身材看不出身材,脸看不清脸,但我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我看你裹那么严实就很想扒掉你的衣服看看你里面到底藏了什么妖魔鬼怪。”
“……”宋舟不想承认自己也是。
“你以前总躲着我,我还以为你讨厌我,我当时想不明白,怎么那么多女孩子都喜欢我,就你不喜欢我……”
宋舟笑了,心里酸酸甜甜,“我没有不喜欢你,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
陈孚头抬起,又垂下,“现在我知道了,你是对我欲擒故纵……”
下一秒,男人的呼吸变得轻盈,宽阔结实的胸膛传来温暖的起伏和稳稳的跳动,宋舟侧脸轻轻吻他的鼻尖,“生日快乐,亲爱的陈孚学长。”
第101章 卖身契
宋舟早早起床, 洗漱过后,到餐厅把陈孚昨晚带回来的蛋糕拿出冰箱放在餐桌上回温。
一块三角形奶油蛋糕,搁着一颗鲜亮的草莓, 勾人谗涎。
她静静端详一阵,拿手机拍下好几个角度的照片,一张张检查过, 这才放下手机往厨房去。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她决定自己动手给两个人做一顿早餐――家都是从一起吃早餐开始的。
大米淘洗干净, 和昨晚提前泡软的红豆一起, 加水上锅,大火烧开,小火慢熬。
鸡蛋两个, 玉米两根, 清水煮熟。
莫桂英给她带的下粥咸菜切一小碟。
火龙果一片一片修成爱心形状,摆成彩虹拱门,苹果片雕刻出“生日快乐”四个字,摆放在拱门上。
做好这一切, 陈孚订购的鲜花刚好送达,不知是巧合还是有意, 今天送来的是一捧茱丽叶玫瑰。剔透的淡粉花瓣包裹层层叠叠的鹅黄芯蕊, 像温柔守护着浪漫, 连带着这个冬日早晨都变得清新缥缈。
宋舟把玫瑰插好摆上餐桌, 把蛋糕摆在自己的位置, 把“生日快乐”水果摆在陈孚的位置, 咔咔又拍下几张照片。
她要攒着连同红本本一起发朋友圈。
陈孚这时一边脱衣服一边走过来对她说:“等下王滨……”
看见桌上的水果盘, 他的话语顿住, 低头在宋舟的脸颊上亲一口, 伸手要去拿苹果片吃,宋舟连忙拍他的手,推他,“你好臭哇,先去洗澡。”
陈孚抬起胳膊闻闻自己身上的衣服,皱眉笑笑,转身往浴室走,叮嘱道:“书桌上有份文件,等下王滨来了你拿给他。”
“好。”
宋舟进厨房盛两碗红豆米粥放好,又把鸡蛋和玉米装盘,刚忙完,门铃响了,王滨来拿文件。
宋舟请他进屋,到书房直接拿了书桌上一份文件给他,王滨接过翻看一眼,正要转身,又回头,“宋小姐,不是这份。”
“是吗,文件名是什么,我再去找找。”
“是一份合同,上周签完陈总顺手带回家来了,一会杨总要出国去谈一个关联项目,她想带一份原件过去。”
宋舟听了不带停留地往书房走,“你别急,我再找找。”
书房现在是两个人在共用,但宋舟基本只是占用半张书桌复习考研,陈孚的工作资料她从不乱看,更不会乱翻。
她找了找桌面摆放的几份文件,没有王滨说的合同,想了想,到浴室去敲门,陈孚关掉淋浴水阀,听她说完情况,恍然道:“在书房保险柜里,密码跟卧室那个首尾对调,你直接拿给他吧,顺便把我户口本也拿出来,一会我们去领证要用。”
家里有两个保险柜,卧室里那个主要用来存放珠宝、首饰、手表等贵重物品,陈孚老早就交给宋舟在管,书房那个他自己用来存放重要文件资料,宋舟不曾开过。
宋舟默诵密码,打开保险柜,柜子里不出所料都是些文件资料,层叠摆放,她从上往下找,很快就找到王滨要的合同。
抽出来,翻看一遍,确定只拿了一份合同,没有多页也没有少页,她虚掩上保险柜门,回到客厅把文件交给王滨。
送走王滨,宋舟回到书房保险柜前,在证件盒里找到陈孚的户口本,顺手想把刚才被她翻乱的文件整理一下,才拿开最上面一份文件,她的身体就像被雷电击中一般僵死在原地。
几乎同一时刻,书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陈孚光着上身顶着一头滴水的湿发冲了进来,看见宋舟的那一瞬,他知道自己已然迟了。
呆滞许久,宋舟缓缓放下手里的户口本,抽出那份赡养协议,她没有去看内容,而是先翻到最后签字页。
陈孚的手写签名和红色签名章从光滑洁白的A4纸面抽离出来,黑色的潦草字迹放大膨胀如蛛网,篼头朝她网来,而鲜红如血的签名章则像一张铺天盖地的符咒,毫不留情朝她眉心飞来,要将她定住,封咒,永世不得翻身。
陈孚挪步上前,躬下身体,“宋舟……”
宋舟闭了闭眼,身体不稳,微微晃了一晃,陈孚伸手扶她,她连忙睁开眼睛,身体微侧,躲开他的手。
视线重新聚焦在手里的文件上,这一次,宋舟冷静地把整份协议从头读到尾,一字不漏,连同落款日期。
她很艰难地消化着白纸上所有黑字,空气和时间似乎同时停止了流动,许久后,惨白的嘴唇翕动出声,“这是什么?”
陈孚的目光牢牢锁住她的脸,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这是什么?”宋舟又重复一遍,声音微弱,像是下一秒就要倒下去。
陈孚抬手捉住她的手肘,眸光快速扫过她手里的纸张,依然回到她脸上,她的脸色比纸张还白,唇色淡得像被大雨冲刷过,只剩一抹浅痕。
“宋舟,这是我……”他另一条手臂弯着环过她后背,试图将她纳入自己的力量范围,“替你签的赡养协议。”
宋舟朝侧后方退开两步,手肘抖落陈孚的手,身体退出陈孚的包围。
“你凭什么……”强烈的酸涩像一股刺激性气体,直冲前额和鼻眼,眼前瞬间模糊一片,喉咙似被什么掐住,她无法说完整句话。
女人的双眸迅速漫上一层水雾,红血丝张布开来,像密密麻麻裂开的伤口,陈孚看得心惊,连解释的话语都说不出,只是张开双手想要触碰她。
“……你说啊,你凭什么?”宋舟拍开他的手,眼泪滚下来,声音像是从心口撕裂而出。
陈孚心脏一阵抽痛,眼眶泛起酸胀,他依然张开双手,只是跟宋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他向来坦诚,这份协议签了就是签了,不让宋舟知道是担心她反对他出钱,更担心她要给他还钱,既然现在她知道了,他也就没有必要继续遮掩。
他认真解释:“我们马上就要领证成为夫妻,夫妻一体,你的义务也就是我的义务,这份协议只是提前履行我们对他的赡养义务,在法律上把跟他的关系撇清楚,对我们每个人都好。”
宋舟抽泣一声,她晃一晃手中的A4纸,想说什么,然而眼泪滚滚不绝,还未开口就已经泣不成声,终于站立不住,手臂横在眼前,蹲下去,伤心大哭。
陈孚愣怔几秒,跟着蹲下去,轻轻扶住她的肩头,往自己怀里带。他预料过宋舟知道这件事可能会生气,可能会跟他吵架,却没有预料到她会这么伤心。
“宋舟,你不用难过,他不配当父亲,以后他再也不会来找你麻烦了,不会跟你妈妈吵架,不会问你要钱,也不会再逼你……从今天开始我们是一个家,以后再也没人敢欺辱你,你也不会再无家可归,以后我……”
宋舟突然抬头,双手猛地将他推开,两个人同时往后跌坐在地上。
她紧紧攥着那几张纸,手撑着地面站起来,摇晃着走两步,扶着书桌沿,静静看着陈孚。
眼泪像决堤的洪水,她哭着问陈孚:“为什么,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凭什么就这样一笔钱一个协议就把我跟他的关系买断,你凭什么?凭你有钱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宠物吗?花钱就能买?”
“你怎么不干脆把我全家的关系都买断,把我的工作也买断,把我所有社会关系都买断,从此以后就做你一个人的宠物?”
陈孚被她质问得有些莫名生恼,“你为什么要把我想得这么狭隘?我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你摆脱宋如云的纠缠,他是你亲生父亲,你再讨厌他再恨他,法律上你逃不掉对他的义务,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宋舟追问道,“不过小小花了一笔钱而已,多大点事,对吗?”
陈孚脑子一热,点头道:“对,我不过是花了一笔钱而已,既然一点钱就能够让他闭嘴,让他从此滚蛋,那为什么不花?我又不是没有!”
“是,你有,但他是我的亲生父亲,不是你的,你有钱你就可以替我跟他断绝关系吗?你有钱你就可以买断我的一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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