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薄如蛋壳、透光。”汤泽又道,“一共四十多道工艺,目前还没有机器能批量生产,纯手工。”
“那不是累死人吗?”郑博来道。
汤泽:“所以说快要失传了。”
郑博来:“一般都是什么呢?花瓶吗?”
“很多吧,花瓶是一种,还有工艺台灯、文具、餐具、酒具等,反正就是瓷器该有的,薄胎瓷都有。”汤泽说。
郑博来:“寄一个给兄弟瞧瞧呗?”
“寄不了,路上会碎。况且做一个特别难,价格高,你又不是瓷器爱好者,没意义。薄胎瓷不同于玻璃制品,它的强度是很低的,很容易碎。”
郑博来有点失望。
郑这个人,喜好吹嘘。他突然打听到有这么回事,隔几天跟着艺人去片场,等待的时候,就跟旁边小姑娘瞎吹。
说起瓷器珍藏,他就说薄胎瓷种种,好像他家中有珍藏似的。
旁边有位老板,正好是这部电影的投资商之一,今天过来探班。听到郑博来说话,这位胡老板有点惊喜,走过来问他:“你家里有薄胎瓷?”
郑博来连忙给胡老板打烟:“没有,我哪里有那个文化素养,我这不是跟小姑娘瞎吹牛吗?”
胡老板很失望。
郑博来察言观色,瞧见了,立马问:“您对薄胎瓷有兴趣?”
胡老板似乎不愿意多谈,含混点点头:“算是吧。”
“我认识一个朋友,他现在在景德镇,一位薄胎瓷技能传承的师傅家里做客。他说,那位师傅的手艺很厉害,能做出极好的薄胎瓷。”郑博来道。
胡老板的眼睛,顿时发光:“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叫什么名字,是不是叫费恒东?”胡老板忙问。
郑博来想了想:“好像不是。”
胡老板重新陷入了失望里。
郑博来很热情,询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您只想要费恒东先生的工艺品?”
“不是。”胡老板直到此刻,才隐约愿意和郑博来细谈,“我家老爷子特别喜欢薄胎瓷,有个珍藏的古董花灯,是我母亲的陪嫁之物。我母亲已经去世多年了。前年的时候,我那倒霉儿子去拜年,到处翻,觉得花灯有趣,拿出来玩,失手打了。”
郑博来哎哟一声:“可惜!”
“何止是可惜?老爷子心疼得都哭了,精神恹恹的,说起来就恨不能流眼泪,还把那碎瓷片保留着。”胡老板叹气,“我想给他重新做一个。可那花灯,是当初手艺高超的薄胎瓷师傅做的,现在一般人做不了。景德镇有位叫费恒东的先生,他有个流霞灯的作品,特别复杂,比我们家老爷子珍藏的那个还要精致一些。那是见宝物,买肯定买不到,但他如果愿意做第二件,我花多少钱都愿意。只可惜,我多次托人、甚至亲自去景德镇见他,他都不肯。他说他工艺品一生只做一件,已经做了流霞灯,就不再做其他的花灯了。”
郑博来听了,也觉得太可惜了。
他安慰了胡老板几句,正好艺人那边还有事,他就去忙了。
晚上回到了酒店,也没什么事,他想起了这茬,找汤泽八卦。
他告诉了汤泽:“这姓胡的可有钱了,要是你们老板能做,跟他要个上百万的,他都肯给。他如今就是为了尽孝,哄他那老爷子高兴。只不过,你们老板应该没这个本事。姓胡的说,有这个本事的师傅都出名了,他全部找过了,没人敢说自己能复制得出来。唉,可惜了。”
汤泽听了,心头微动。
第21章 高人出手
汤泽知晓宋良很有本事。
他亲眼见过宋良制作薄胎瓷,明白他才是真正的薄胎瓷高手;而那位费恒东,不过是欺世盗名罢了。
别人复制不出来,宋良未必不能。
汤泽对郑博来道:“博来,你帮个忙,问你那位朋友要到那花灯的照片,我给宋师傅瞧瞧。”
郑博来有点为难:“这……宋师傅行不行啊?万一不行的话,岂不是叫人家胡老板失望?我可不想得罪他。我要是得罪了这样的金主,公司非要开了我不可。”
“你擅长交际,把话说得圆滑一些。万一成了呢?你帮了胡老板这个大忙,他不得记你的恩情?”汤泽道。
郑博来立马从床上坐了起来。
的确,既然汤泽这么问了,怎么也要试试看。
要是成了,他就是巴结上了金主,说不定做艺人部门的主管都有指望了。
“行,我回头想个办法,明天给你答复。”郑博来道,“阿泽,你给我交个底,那位宋师傅,他有几成把握可以复制?”
汤泽也不肯把话说死。
依照宋明珠的说法,宋良觉得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达到做“流霞灯”的时候,所以他也不再尝试了。
“五成。”汤泽道。
五成呢……
从来富贵险中求,五成是一半的把握。
这个世上,哪有万全把握的?艺人这个圈子,堵得就是运气。郑博来在圈子里多时,见惯了以小博大的,他觉得五成已经算是半个准话了。
“好,我明天一定去问胡老板。”郑博来道。
郑博来思前想后,把胡老板这个人又给琢磨了一遍。
好在他不是第一次跟胡老板打交道,算是有些了解他。胡老板对他的老父亲,是敬重有加,并不像有些父子那样,不过是最熟悉的陌生人。
他儿子打碎的那个花灯,既是他父亲的心爱之物,也是他母亲的陪嫁,他格外珍重。正因为如此,他是一分希望都要抓住的。
郑博来觉得,要一张照片绝不会得罪他,反而会得到他的重视。
哪怕事情最后没成功,他也尽力了,在胡老板跟前得个印象分。
此事怎么算,对他都很有利。
于是,郑博来翌日特意早起,去餐厅等胡老板。
胡老板今天要乘坐专机回北京,他探班的时间快要结束了。胡老板说过,他很注重养身,早餐一定会吃。
果然,十分钟后,胡老板一行人过来了。
郑博来凑了过来。
胡老板还记得他:“小郑啊,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在景德镇,他说有位民间隐世的高人,薄胎瓷做得很不错。我昨晚一直替您操心这件事,特意问了他,能否请动隐世的高人出马。他说愿意试试看,要是成了的话,也是您胡老板跟高人的缘分。所以,我想问您要张照片。”郑博来笑道,然后又赶紧补充,“我可不敢打包票啊,万一不成的话,胡老板您千万别生气。”
胡老板一听这话,早已欣喜若狂。
他果然是一点希望都想要抓牢的。
“哪里的话?”胡老板笑容格外真诚,“你对我的事这样上心,我感激都来不及。”
他拿出了手机,加了郑博来的微信,把照片发给了郑博来。
可以看得出,这的确是胡家的珍藏家宝,照片都是非常专业器材拍出来的,各个角度都有,可见这花灯平时肯定很出风头,只怕还上过杂志吧?
胡老板还问:“要不要我亲自去趟景德镇?”
“那位手艺人最烦陌生人拜访,我朋友也要托熟人。您暂时别去,我一旦有了消息,第一时间通知您。”郑博来道。
胡老板觉得是这个道理。
他点点头,对郑博来道:“你有我的微信,记得给我发消息。”
郑博来忙说一定。
胡老板吃了早饭离开,郑博来立马把图片发给了汤泽。
发完之后,他就给汤泽打了个电话,确保他尽快看到手机。
汤泽这个时候已经起床了。
郑博来发完了之后,上网搜了搜胡家的薄胎瓷花灯。果然,胡老板对这个宝物很是高调。
同时,郑博来也发现,胡老板的父亲因为这个宝物,在收藏界颇有点名气。老爷子不缺钱,就缺这点吹捧。
怪不得被打碎了之后,老爷子那么生气,都快要抑郁了。要是圈子里的朋友们问起,他岂不是尴尬?
胡老板给父亲重做一个的目的,也在于此。
郑博来看完之后,又给汤泽打了个电话,把此事告诉了他。
汤泽接他第一个电话的时候,还没有起床;接他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正在吃早饭。
宋家众人早已起来去忙了,宋明珠给他留了米粥和包子。
汤泽接完了第二个电话,心中有数。
宋明珠和宋良父女俩在轮车房间,正在专心致志做瓷器。
汤泽要去给做好的瓷器绘画,默默走到了轮车房,没有打扰宋明珠和宋良。宋明珠看到了他,却没有特意和他说点什么。
一上午,轮车房里都比较安静。
“明珠,你下午有空吗?”汤泽突然问。
“怎么了?”
“我想画一幅画,缺个模特儿,你能帮我做模特儿吗?”汤泽问道,“就一下午,我画画很快。”
宋明珠有点犹豫。
她是想要离汤泽远点,免得自己胡思乱想。
汤泽说完了,却冲她使眼色,带着强烈的暗示。
宋明珠明白他有话要说,这才点点头:“好啊。”
宋良去洗手间,听到了这些话,也没表示反对。
中午是宋良做午饭,宋明珠和汤泽都来帮忙。
古镇自家的住宅,厨房特别宽敞,汤泽依旧做一道凉菜,宋明珠则帮忙切菜。
三人帮忙,很快就把午饭做好了,孙佳慧也回来吃饭了。
饭后,宋明珠去洗碗,宋良上楼歇午觉去了。
洗好了碗,宋明珠去了汤泽的房间,问他要怎么摆姿势。
汤泽随意让她摆了个造型,然后就压低了声音:“明珠,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他就把胡老板的那个事情,告诉了宋明珠。
“我去跟宋叔说,怕他不同意。他要是一口气否决了,事情就不好回转。你如果去说,他应该会同意的。做这个薄胎瓷,胡先生可以给很丰厚的报酬,可能顶得上你爸爸四五年的工资。”汤泽道。
正是如此,他才想帮宋良接下这个买卖。
宋明珠听了,眼睛微微发亮,似乎很感兴趣。
“你把图片给我瞧瞧吧。”宋明珠道,“我看看我爸爸能否做出来。”
汤泽靠近宋明珠,把手机递给了她。他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胳膊,那微凉软滑的触感,让汤泽心中莫名起了些涟漪。
他屏住了呼吸,没有露出异样。
宋明珠没察觉到,看完之后很是欣喜:“比我爸爸的流霞灯容易一些,当然 也还算很复杂。我爸爸绝对能做,你把照片发到我的微信上,我去找爸爸说。”
汤泽颔首。
很快,宋明珠就收到了微信,迫不及待上楼去了。
她兴致勃勃,把此事也从头到尾告诉了父亲。
宋良听了,却是表情淡淡。
“明珠,我不想做这个。”宋良听罢,如此对宋明珠道。
宋明珠似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为什么呀?”
“这个花灯,结构上很像流霞灯。如果我做出来了,旁人会说我在模仿费恒东。”宋良道。
宋明珠的心猛然抽疼了下。
爸爸已经无法证明流霞灯是他的杰作。因此,他不想再制作类似的。他仍不能接受其他人说他是卑劣的仿作者。
他要保留一点尊严。
宋明珠之前没想到这一层,如今想到了,格外心疼父亲:“爸爸,对不起呀,我不是故意戳你的伤疤。”
“说什么糊涂话。”宋良见她委屈了,收敛了他的严肃,轻轻摸了摸宋明珠的头发,“你不是要给你阿泽哥哥做模特儿?你去玩吧,我要睡一会了。”
宋明珠道好。
下午的时候,宋良没有再下楼。
他在房间里,辗转反侧了好几个小时,就是无法入睡。
他脑海里翻天覆地的。
宋明珠没有上楼敲门,而是自己去了轮车房。
待傍晚时,宋良这才下楼。
宋明珠和汤泽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晚饭之后,宋明珠上楼睡觉了,宋良却没上去。
他特意到了汤泽的房间里。
“……阿泽,你说那位老板,肯给多少报酬?”宋良问汤泽。
宋良想了一个下午。
他的确不能接受自己被误认为是“模仿者”,但他也想到,自家的存款并不是很多。
明珠想要去北京,将来如果在外地安家,需要多少钱呐?
如果明珠要钱的时候,宋良拿不出来,他会痛苦一辈子的。
所以,如果胡先生给的价格很好,宋良可以接受这样的委屈。他手艺人的操守,早已丢光了,他一次次给费恒东做枪手的。
这次,他也要为家庭付出一点。
他要给女儿多存点钱。
“胡老板还没说。不过,他是非常富裕的,到时候您可以自己开口跟他说。我估摸着,几百万他都是肯给。”汤泽道。
宋良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
他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第22章 主动亲吻
宋良没怎么读过书。
他从前在费家做学徒,费老爷子自己就不认识字,哪里想到给儿子和徒弟念书?
后来,费恒东自己去求学的。在这方面,费恒东真的很刻苦。他要不是真没做瓷器的天赋,依照他的努力,他一定会比宋良更出色。
而宋良如今也认识字。
他认识的字,绝大多数都是宋明珠教的。宋明珠上学之后,有次需要家长签字,除了写名字,还需要写几个字,宋良不会写,宋明珠急哭了,一个个教他。
宋良怕女儿在学校里受委屈,痛定思痛,决定开始学习认字。
他让宋明珠教他,把在学校里学过的,每天都回家交给他,父女俩一块儿做作业。
因他只需要学这一样,宋良学得倒也很快,不久就掌握了不少的字。
现如今,他能读书、看报,绝大多数的字他都认识、会写。饶是如此,他也不算是个文化人,更没有什么大的思想。
不是瓷器方面的,宋良的思维就很简单。
当他听汤泽说,胡老板愿意给几百万买一个花灯,宋良没想到是那老板开私人飞机,而是想到了他从电视里看到的一个问题。
“这位老板这样有钱,却用来买瓷器,他是不是想要洗钱啊?他做的事规矩吗?”宋良问。
他这个问题,的确有点让人啼笑皆非。
不过,汤泽是很理解他的。他并没有发出嘲笑,而是很仔细跟他解释:“胡老板是正经投资商。因为花灯是他母亲的遗物,也是他父亲的骄傲,更是因为他儿子打碎的,所以他特别想要。当然了,几百万是我猜测的,我只是夸大了点,一百万应该可以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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