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陆詹看他这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不置一词，只冷笑。
楚元虞打断他们，“陆詹，朕登基多年，可有哪一处不让你满意？”
当年，是你说我没有过错，无需在意他人的言语。
如今，还是你，剑指着我，要我退位。
陆詹没有接话，“我要的只有一件，就是你退位。不允，鲁国铁蹄踏入京门，届时就容不得你多言了。”
楚元虞轻笑几声，激起腹部阵痛，她摇了摇头，“陆詹，你真当楚国，是你的吗。”
“鲁国若有那么轻易进来，也不会派你在前头，做挡箭之牌。”
陆詹的脸上却猛然浮现出痛苦之色，哀嚎一声在地上打滚，额头上青筋暴起，浑身赤红，顷刻间汗珠出现。
“啊！啊！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又看不见了，楚元煜——楚元煜我杀了你——”
楚元虞和孟庭阙被他突然发病整得一愣，紧接着，二人身后的屏风出现了位身着黑衣的男人。
他们立刻退开几步。
殿内几个人，形成了三角形的站位，但很快，那个男人就走到陆詹身旁，抬着他的下巴给他喂了粒药丸。
楚元虞浑身寒毛竖起，她看着这个熟悉的人，内心少有的慌乱，“你、还活着！”
“是，我早已经死了。”楚元煜转过身，容貌相似的两个人，却是天然的对立。
孟庭阙挡在楚元虞身前，“是你对萧随下手，让他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是又如何。”
楚元煜整个人像从冰窟中走出来的，带着煞人的死气，“三年，还是四年前？我送你下去，你不去，如今你也是时候到死期了。”
“妄想。”楚元虞没被他击溃，反而是对萧随有无尽的愧疚，萧随变成这般模样，成为了亲弟的棋子，也是因为他靠近自己。
“你为了皇位，竟然如此下作，引敌国入侵，愧为楚国皇嗣！这皇位，是我让尽天下人，也不会让给你！”
楚元虞掷地有声，就见他用力掐起萧随的脖颈，对准她。
“阿姊，我不想伤你，只要你退位，一切都好说。”
前一秒说到死期了，后一秒就说不想伤她，楚元虞忍住厌烦，“你松开他。”
“皇姐不想他死，就交出玉玺，这天下，交给我来守。”楚元煜目光狠辣，他当然不会真的引鲁国进来，他的所有举动只是为了逼她退位。
“你刚生完孩子，想来体力不支，再且，你忍心让孩子没了爹吗？萧随可是你的爱人，是你的夫君。”
任他说尽了，楚元虞也只有一句话，“你与敌国勾结，江山社稷交予你，才是楚国真正的灭亡。”
楚元煜的手指猛力收紧，萧随在强烈的窒息感中清醒，抠着他的手挣扎。
“不允，我就当着你的面，掐死他。”
楚元虞脸色骤沉，看着萧随的脸逐渐变得青紫，她慌忙开口，“你先松开他！放过无辜的人！”
看着她焦急的模样，楚元煜这才松了手，将萧随当成死尸随地抛下，忽略他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他大声朗笑。
“我楚元煜，才是楚国的皇帝！”
楚元煜话音刚落，身后殿堂的门自外突然打开，站着的文武百官，目光齐刷刷压了进来。
看到如此相像的男女，他们都为之一愣，心里浮现出猜想。
紧接着，楚元煜不装了，趁着拖延的时间，他的人已经拿到了玉玺，不必再跟他们浪费口舌。
“来人，将废帝关至干清宫！”
“谁敢！”孟庭阙伸出臂弯挡在楚元虞身前，“你们的眼睛都瞎了吗！谁才是真正的皇帝！”
“你们……睁开眼看看，他虽为皇嗣，可他勾结敌国，宣扬起义，让百姓民不聊生，遍地浮殍。”
楚元煜不言，轻轻让开一步，让孟庭阙他们看得更彻底，外头，他的人已经重重包围住皇宫了，举着兵器对准每个人的后背。
这一次是彻头彻尾的逼宫，没有人能看得到楚元虞的功绩，只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看着除了孟庭阙以外沉默的众人，楚元虞心知败局已定，她闭上眼，半晌，有人要给她戴镣铐。
楚元虞后退一步，“我自己走。”
孟庭阙这一次再也无法跟上去，他自身难保，被人举着柄枪对准心脏，他动也不能。
楚元虞走进干清宫，背后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静鸾上来扶她，眼中含泪，她捂着腹部，慢慢走到内殿，看到摇篮中熟睡的婴孩，楚元虞目光颤抖。
她心灰意冷，珍爱的夫君被人利用，成为伤害自己的刀，可她却什么也救不了，只能被囚禁在干清宫。
还有她的孩子和静鸾，这让她怎么办。
东宫事变重演，楚元虞身心俱疲，轻轻抚摸着孩子熟睡的脸，紧皱的心被她稚嫩的模样抚平了。
“小公主很乖，早上醒了一回也不闹腾，喝了奶又睡去了，瞧着跟您一个模样刻出来的。”静鸾站立在侧看着，心喜极了。
楚元虞不自觉挂起笑容，手指轻轻触碰她的发丝，丝毫不敢用力，“还这般小，娘的心都要化了。”
只是……她如此虎落平阳，不能连累孩子。幸好，她也有早做打算，只需待张问天铺好路，就让静鸾带着孩子跑。
楚元虞也想走，可是她走不动了。
以及再多的打算，也要等她身子好了，才能来落实。
“皇上，先莫要在地上坐着，您身子还未好，等会儿受累了。”静鸾要扶她起来，却见楚元虞摇了摇头，“以后莫要再叫我皇上了。”
“权力虽好，可太吃人了。”楚元虞暂且放下，之后再捡起。
她慢慢躺到床榻上，眼睛还牵挂地看着摇篮里的孩子，心里就想起了萧随。
萧随被洗脑成他的下属，忘了过去，也忘了她们母女。
楚元虞目光恍惚，想起了方才在朝堂外，萧随远远看过来的那一眼，似乎隐藏着万千的恨意，就像跟她有深仇大恨。
还有在殿内时，他痛不欲生地吼叫，楚元虞的心揪了起来，不详的预感顿生。
可她只余浓浓的心累和无力。
她想，也许是她病了，变得有些脆弱。面对突如其来的冲击，只能疲惫地看着。
连怒吼的声音也没有了。
“把孩子……抱给我。”楚元虞脸色苍白，她眼眶泛红，将孩子从静鸾手里接过，抱在怀中呵护。
静鸾小心地给她盖好被子，“殿下……要好好歇着。”
“我不知道我得到了什么。”楚元虞吸了吸鼻子，难受地仰头。
静鸾也擦拭着眼角，伤怀道：“殿下，一定要珍重身体。”
这些日子以来，楚元虞的身体每况愈下，偶有咳血，整个人瘦了不止一圈。
她实在是替楚元虞忧心。
怀里的孩子似有所感，慢慢睁开眼，眼睛滴溜溜转着，特别纯粹。
她一下子就捕捉到了娘亲的脸，张开小嘴咯咯笑着，小小的拳头粉粉握紧，在空中挥舞。
楚元虞动容地包住她的小手，轻轻哄她，“我的小公主，小宝宝。”
静鸾看得心也软了。
“小公主真的好可爱，真叫人想把世间的珍贵都献给她。”静鸾俯身仔细瞧着孩童的脸蛋儿，真的好萌。
楚元虞的心终于从沉重从抽离出来，只伸出一根手指逗她，“握娘的指头，嗯?”
“砰——”
突然，外殿的门传来剧烈的响动，紧接着门打开了。
一道亮光顺着门流淌在地上，照亮半边殿堂。
殿内的人呼吸一窒，提心吊胆看向外头。
第83章 “这个野种是谁的?！”
隔着扇门, 她们一眼看不到外殿，听到这声响潜意识产生不详的预感。
楚元虞抱紧孩子，挣扎着下了床, 还未来得及穿上长衫, 耳边传来珠帘剧烈碰撞的声音，紧接着是静鸾的尖叫声。
眼前笼罩了片阴影，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向她怀中的婴孩，作势要将孩子夺走, 楚元虞心跳一停，欲要后退几步，单薄的肩胛骨就被男人狠狠掐住。
痛感袭来，楚元虞蜷缩了肩膀, 什么话也没空让她说, 已经条件反射去挡男人抢夺孩子的手, 将孩子死死护在怀中。
“放开我——放开！”楚元虞拉长了尖叫, 跟萧随争执不停，还要担心误伤了孩子。
静鸾眼疾手快地插进来回护她们, 气喘道：“你要做什么！放开皇上！”
萧随只稍用巧力就将她们分开，他阴沉着脸, 靠近楚元虞的耳朵咬牙切齿，“这个野种是谁的？！”
“是……”楚元虞的精神受到重创，骤然失声。
看清他近若癫狂的神情，心底蓦地一沉，静鸾趁机将孩子抱走, 却被三两侍卫强行拖走了。
“不！”楚元虞失神望着离去的人, 可肩膀还被男人牢牢按着。“孩子……”萧随得不到答案，动作也更加不留情, 把这个负心的女人扛起扔至床榻上。
“砰——”的一声，楚元虞陷进被衾中，被砸得耳鸣目眩，半晌不能爬起，下一瞬男人雄壮的身体压了下来，桎梏住全身。
“滚开！”楚元虞呼吸不均，被萧随这样压着，险些一口气上不来。萧随不跟她客气，这一年来，他时刻想着这个女人，想得都要疯了，可她呢！在皇宫跟孟庭阙卿卿我我，忘了他的生死……
她不知道，为了能重新回到京城，他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能狠下心，不救他……
“你这个混蛋……”
男人的手就像狼的爪牙，大开大合撕扯起她薄弱的单衣，顷刻间衣裳如雪花凌乱撒在空中，再无力飘落满床。
楚元虞奋力挣扎，咬着唇扇了他一巴掌，“啪——”
可她的眼神却是极弱，极无助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要面临这样的萧随，难道她苦等一年，得来的却是这样，满心仇恨她的男人。
萧随的眼眸暗了暗，身上的衣裳早已敞开，他不再需要楚元虞的解释，将腰带缠绕至她的嘴唇，封住她冰冷的心。
而后，他身躯一动，楚元虞瞳孔紧缩，放置两侧的双手猛地攥紧床单。
……
再次清醒，干清宫已然黑暗一片，连蜡烛也没点一盏。
楚元虞许久不复的夜盲症重卷而来，她茫然四顾，可什么也看不到。
她挣扎着沉痛的身体，想要爬起来，可空旷的殿内忽而响起一阵铃铛的声音，楚元虞骇得全身静止，发觉声音的来源是自己的脚踝。
不仅如此，她双手手腕也有类似于丝带的物什，绑缚着一直系到她不清楚的某处。楚元虞心脏猛烈跳动，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觉回来。
她这是……又回到了藏月阁么？
“嗒嗒……”
楚元虞屏住呼吸，经受了折磨的身体克制不住颤抖，她想看清所谓的敌人在哪里，但是什么也捕捉不到，眼前是黑濛濛的。
突然，楚元虞感受到有人掐住了她的脖颈，力道缓缓收紧，她这才知道，原来那人一直在她的眼前，只是她不知道。
“醒了？”
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姣好的侧脸，楚元虞闭上眼，葱白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萧随，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解释？呵呵……”楚元虞不知道的是，至始至终，萧随的双眼就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她的茫然无措，他全部都看在眼里。
正因为如此，萧随才更加恨极了她这幅可怜兮兮的模样，他还要什么解释，解释说你将我抛弃在南地，一日也不曾来过吗！
他的心，早在一天天的等待中，彻底磨灭。
他想通了，楚元虞的爱这么轻薄，不如恨那般浓烈。
那就恨他好了。
“萧随……你肯定是被他骗了，这一年里，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没有跟谁……”楚元虞试图去剖白自己的内心，面上更显得单纯可怜。
萧随眯了眯眼，借助月光，完美将女人说话的神情收入眼中，搭配着她说话时，由于身体的疼痛而不自觉哽咽。
这才是他应该得到的。
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只有他将女人彻底掌握，才能真正的拥有她的人，她的心。
楚元虞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唇瓣就被人轻轻舔舐了一下，她心中焕发出喜色，又被他咬了唇瓣，不免呆滞住。
萧随慢慢品尝她的香甜，阴鸷的眼仍盯着她的神情变化，心里满足欲爆腾。
就应该这样。
让他控制她的心绪，她的每一丝变化，都因他而起，因他而落。
掌控她。
被萧随咬了唇瓣后，他又温柔放低了攻势，就像先前和睦时柔和吻着她的唇瓣，采撷内里的甘甜。
楚元虞的精神慢慢放松，紧绷的脊背松垮下来，被萧随亲得脑髓迷乱，半闭着眼，一副任君撷取的模样，令人看得心痒。
萧随降低了她的警惕，抚摸着她的后脑，温和的气势登消，变得霸道刚硬，直接让楚元虞呼吸上不来，抵着他的肩膀寻找逃生的空间。
楚元虞想，也许只是想亲得密些，过会儿就松下来了，但显然她想得过于天真，萧随压根不体贴她，或许是故意逼她到崩溃的边缘。
直到她觉得自己要被吻死了，萧随才放开她，任由她躺倒在床榻上瞳孔失焦，努力找回自己的呼吸。
萧随怜惜地抚摸她的发丝，目光里满是渴望，他突起的喉结滚动，“虞娘……”
楚元虞身体一僵，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她隐约有了热泪盈眶之感，“萧随，你点蜡烛好不好，我想看你……”
萧随不为所动，幽深的目光判断着她的心绪。
楚元虞缓好后，又爬起身，得不到萧随的回应，只能伸着手在黑暗中摸索萧随身影，萧随反手捉住她，含在胸前。
“萧随，我想见见孩子，她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伤害她。”楚元虞吸了吸鼻子，焦急地向萧随澄清，“你忘记了吗？你告诉我你忘记了什么，让我来说明。”
萧随镇定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嘴角却扯出阴邪的笑容。
楚元虞有太多的话要说了，她还没有意识到萧随根本没有回应过自己，喋喋不休道：
“那个喂你毒药的人是我的胞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皇位，你不要被他蒙骗了。对，你还受制于他，不能多说什么……”
可怜她如此设身处地为萧随考虑，却不料，萧随利用完楚元煜，就将他囚在地牢，取而代之。
这楚氏的江山，最终还是落到了萧随的手里。
楚元虞徒劳地说着，颓然泄气，眼中含着的泪水无依无靠流落。
萧随吻去她眉梢的苦楚，再将那泪珠吞噬入腹，臂弯一展，将悲伤的女人揽入怀中，无言安抚。
这样乖乖的，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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