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随见她冷淡,对他的提议不见喜爱,他脑子一转,瞬间明白她的顾虑,萧随于是单手擒着她的双手,另一只手绕到她身后揽着她。
可怜楚元虞还未来得及反应,就感受到被衾下男人的双足发了狠地挠她脚心,痒意登时从尾脊骨窜到天灵盖,使她的感受如被雷电击中,委屈地扭动起来。
“萧随!你不要命了!”楚元虞拚命躲着,可惜男人早有预备抓牢了她,让她的逃脱范围缩减,她目光逐渐绝望,也来了脾气,“你快放开我!停!我不要玩了!”
萧随直挠到她眼泪流出来才放过她,压着楚元虞威胁,“说,你愿不愿意我为你足疗。”
楚元虞说什么也不肯,疯狂摇头,萧随就施以酷刑,让她屈打成招,直直点头。
萧随这才心满意足松开她,安分躺好。
隔日一早,楚元虞刚上早朝,萧随就已整军在京都外,准备出发了。
遥遥朝宫外的方向望去,一眼也看不到心爱的郎君。楚元虞坐在皇位上,俯视身下一群蠢蠢欲动的虎豹,她背后发寒,可眸光逾越冷冽。
她身前,台阶上,小润子开口朗声道:“有本启奏,无事退朝——”
京城外,萧随策马奔腾,远远回视这高大的城墙,隔绝了他与爱人的最后一面。
“整军,出征——”
这只是一次极为普通的分别,萧随作战经验充足,多次成功抵御西北鲁国,让敌军退战。也曾征伐不安分的起义军,立下累累战绩。
比起先前这些形势严峻的战场,这一次实在是简单,只需剿灭起义军,就能凯旋而归,任谁去都能夺得功绩。
谁也不曾想,萧随会凭空消失,再也寻不到人影。
那已经是一月后了。
摄政王在南地横空失踪,这个消息迅速传遍京都,也传到了楚元虞的案桌前。
楚元虞勃然大怒,一甩奏章,阴沉着声说:“传丞相、阁老。”
孟庭阙在丞相府乍然得知,他懵了半晌。
“怎么可能……”
难道是梅洲成?孟庭阙心中惊疑,阁老怎么下手这般急促,生怕皇帝不猜疑他们。
但下一刻,梅洲成到了,见到他的第一面,说出口的话让二人心底生寒。
“不是我动的手。”
“是谁要害我们?”孟庭阙脑中空白一片,旋即回过神,莫慌,他们没做过,只要向楚元虞解释清白即可。
楚元虞……会信他的,一定会的。
只要他们好好解释。
梅洲成不报希望,他闭了闭眼,“圣上早对我们有了猜疑,如今此事一出,算是落实了我们的罪证。”
孟庭阙艰难扯了扯嘴角,“我为人如何,她还不知么。”
“可你不是……三番五次,在她面前,劝说她杀了萧随。”
第80章 是萧随的孩子
天空中响起一阵绵延的闷雷, 乌压压的,要下雨了。
孟庭阙走在宫道上,隐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 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每走一步,都在煎熬。
他若是要下手,必定会挑个能将自己摘出去的时机,不会鲁莽行事。萧随死了事小, 可背后栽赃他们的人事大。
两侧宫婢敛目护卫他左右,实则暗哨。
梅洲成在他身前一步,面色凝重,显然也想在这极短的时间里, 想出万全的解决方案。
没有。
到了干清宫, 往日富丽堂皇的地方, 看起来格外昏暗阴沉, 似蒙上了一层雾霾,了无生机。
令看的人觉得触目惊心。
孟庭阙两个人前脚刚踏入殿堂, 后脚门外的宫婢将大门合上,最大的光源瞬间被遮蔽, 殿内骤暗。
心里无端压迫起惧意。
直直走到殿堂中央,孟庭阙和梅洲成耳观鼻鼻观心,半眼不敢瞧坐在长案后的皇帝,他们齐齐跪下,“参见皇上。”
没有回应, 二人背部凝起冷汗, 却动也不敢动。
楚元虞发丝散乱,垂眸, 眼神空洞,看着案桌上这顶冠冕,不知心中有什么滋味。
萧随死了。
事出紧急,没有人敢耽搁,一五一十将实情禀告到皇帝面前。
萧随剿匪,匪徒中有高人指点,对方掌握了萧随的作战短板,以招出招,最后萧随跌落悬崖,萧家军死的死,伤的伤。
就连她亲自派的皇家暗卫,也无人生还。
大白天的,楚元虞眼睛猩红,紧紧盯着这顶冠冕,寒气缠身,如坠冰窟。
许久,她才回过神,缓缓抬眸,俯视跪在地砖上的两个人。
俗话说,只有亲近的人,才懂得如何一击毙命。
是背后有人指点,还是身边有人下死手。
楚元虞全身僵硬,心如同被碾成了渣,扬了。
她许久未动,指尖却不断颤抖,楚元虞终于动了,她站起身,从高处,慢慢走下台阶,挪步到跪着的人身前,龙袍衣角在他们的眼前一晃而过。
楚元虞闭了闭眼,开口的声音里,难掩悲痛,“是……你们。”
“皇上明鉴!臣万不敢起这等心思!”
孟庭阙神色苍白,惊惶失措,他颤颤巍巍地看向楚元虞,眼里赤诚,“皇上,臣不会干涉剿匪,绝不会!”
“丞相。”楚元虞笑了,笑得凄惨,“朕已经不信了。”
“朕只要求你一件事。”
孟庭阙失血的唇瓣,蠕动半晌,却半句话也说不出。
“皇上……请说……”
梅洲成如同死人,存在感极低,在一旁垂头敛息听着。
楚元虞艰难抬手,抹去眼角沁出来的泪珠。短短的时间里,她想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与萧随相处的点点滴滴,似泡沫美好又虚浮。
高处不胜寒,她太寂寞了,孤立无援。没有萧随,她能支撑,只是再也没有那般幸福的时光,她舍不得萧随。
楚元虞眼含泪光,低头看着自己这一身龙袍,而后,将它脱下,完好挂在壁柜上。
紧接着,她走回孟庭阙身前。
“彭!”
孟庭阙的瞳孔骤然紧缩,看到身着单衣的女人,双膝一屈,竟然面朝他跪下!
楚元虞这一刻,不是楚国的皇帝,只是她自己。她伸出手紧攥孟庭阙的胳膊,目光哀婉祈求,泪垂欲滴。
“庭阙,我只求你一件事……”楚元虞神情悲呛,她只想要萧随回来,只要他回来。“我只求你,把萧随还给我,把他还给我!”
“你想要什么,你想要我开枝散叶,绵延皇嗣,我都认了,可是萧随他是无辜的……”
“皇上,我没有,我没有,是有人栽赃我的。”孟庭阙连连摇头,他受不起楚元虞这一跪,更找不回她的爱人。
不是他,不是他干的!可是言语这样苍白,过往的每一次劝谏都成了现在罪行的痕迹,孟庭阙无力抵抗,被楚元虞握着胳膊。
楚元虞见他如何都不肯说出萧随的下落,她目光绝望,慢慢收回手,掌心贴在了自己的腹前。
眼泪再也止不住了,死去的爱人再也不复回,她此刻怎么哭,怎么哀求,也没有用处,只让她更心碎。
她哽咽道:“我已经怀孕了啊。”
“是萧随的孩子!”她的声音骤高,在宫殿内回响。
孟庭阙彻底慌了,他踉跄起身,猛地后退好几步,离跪在地上深陷痛苦中的女人远远的,他扶着柱子,气都要喘不上来了。
一直巍然不动的梅洲成却在这时,突然开口。
“皇上,请您恕罪。”梅洲成朝楚元虞,重重磕了个头,圣上心境大乱,恨死了孟庭阙,可如果没有孟庭阙,朝廷才是真的大乱。
届时楚元虞也会遭到反噬,生不如死。
“此事,乃臣一人所为,与丞相无关。”梅洲成的脸本就苍老,现在更是老得像要当场立地成仙了。
他的话,让殿内的另外两个人同时怔住,楚元虞这才将目光投向他,此前,她从未质问过梅洲成,因着他是新朝功臣。
万万没想到,是他。
孟庭阙满目震惊,但立刻明白梅洲成此举的苦心,他想阻拦,但理智告诉他,如果现在无人接住楚元虞的怒火,那下场会万劫不复。
楚元虞的心凉了半截,她起身,似一缕幽魂游荡到长案前,满目疮痍。
孟庭阙压下剧痛的感觉,他胸膛剧烈起伏,是谁设了此局,一箭三雕,重创朝廷重臣,同时祸乱皇帝。
梅洲成知道,他的开口,让楚元虞理智清醒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失魂落魄。
他也不收回自己的话,复又磕头,而后将头顶上的官帽,摘了下来。
楚元虞登时回身,伸出手挽回他,“不,阁老!”
梅洲成笑着摇头,“臣老了,早几年就应该,将位置让给底下的年轻人,是臣心力不足。”
“臣酿此大祸,糊涂了,让皇上神伤,又让皇子没了父亲。臣自请还乡。”
“阁老,朕知道的。”楚元虞发泄完怒火,心里一片苍茫,梅洲成说他心力不足,可楚元虞反倒觉得,是她老了。
梅洲成最后磕了头,平息完皇帝的怒火,他也能安心离去。
路过孟庭阙时,他对上孟庭阙不舍的目光,梅洲成释然笑着,这身官职,他早就想抛下了。
“不要,阁老,皇上已经清醒了。”孟庭阙扯着他的衣袖低声说着,他话语急促,不想看到梅洲成离开。
梅洲成依然摇头,圣上英明,唯一的错漏是年轻气盛,又心性太软,楚元虞过于年轻了,受过的打击还不够多。
“砰。”
里边,楚元虞两眼一翻,晕倒在地上,孟庭阙匆忙过去扶她,脱了外袍包裹住她,他觉得这终究是太过残忍了。
孟庭阙喊道:“阁老——”
梅洲成脚步一顿,吩咐人去传太医,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干清宫,龙床上。
楚元虞接连遭了重挫,噩梦魇住她,她发起了高热,浑身都是虚汗,一摸肌肤,又冷得像冰,叫人担忧。
孟庭阙和静鸾寸步不离守着她,为她擦汗,安抚她睡眠,楚元虞始终逃脱不开梦魇,又哭又喊,只看她紧蹙的眉头,都知道她的痛苦。
“萧随、萧随……你去哪里!你去——”
“皇上!”静鸾心疼不已,跟孟庭阙搭配着喂她喝药,“皇上,喝了药就好了,不要再想他了。”
方才御医诊过,静鸾才知道楚元虞怀孕了,怀的还是萧随的孩子。
这让静鸾如遭雷劈,偏偏萧随死的时机这么不凑巧,死在楚元虞最爱他的时候。
孟庭阙给楚元虞擦了泪水,轻声吩咐静鸾,“去点安神香,放床头就好。”
“嗯。”静鸾依言去办了。
孟庭阙没有照顾多久就到了外头去,接过楚元虞的工作,楚元虞倒了,他不能缺席,硬着头皮一边担忧一边把活都给干了。
不知不觉到了夜晚,孟庭阙抹了抹汗水,罢了手头上的活才到内殿去,原以为楚元虞还晕着,没成想她刚好苏醒,靠着床头脸色呆滞。
静鸾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喂她喝药,楚元虞只喝了一口,就闭上唇,不再开口。
孟庭阙抬脚走过去,声音极轻,怕惊扰了她,“你不喝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楚元虞长长的睫毛眨了一下,似有丁点回神,她的眼中有水雾,沙哑道:“丞相。”
“臣在。”孟庭阙跪地,对着龙床。
楚元虞想问,她是做错了吗,但没问出口。
皇帝,哪里会有错。
她还不够狠心。
“静鸾,药给我吧。”楚元虞拿过碗,闷头一饮而尽。
不过是沉了舟,再添人手就好了。
孟庭阙见状,心下稍安,“皇上放心,臣定会揪出幕后黑手,为摄政王报仇。”
楚元虞不置可否,把碗递给静鸾,另一只藏在被衾下的手,不易察觉滑过自己的腹部。
萧郎……
“摄政王威名内外,被人视为眼中钉,也是情有可原。”楚元虞话语一顿,压住心口的锥痛,后又道:“此事,朕必要追究下去,到底是何人如此神通广大,能杀害摄政王。”
“背后的人十分棘手,丞相要小心为上,派的人必须要谨慎。”
“是。”
孟庭阙听出她言语之底的顾虑,她不愿自己也涉险,孟庭阙心内一暖,没了萧随,楚元虞的信任重回己身,他更要护好她们母子……
他退下后,楚元虞看向静鸾,笑容单薄,更显得形单影只。
静鸾眼中闪过疼惜,弯腰抱住她,同为女人,更知晓其中的痛。
-
乌云密布的天空,笼罩出不详之感。循着陡峭的悬崖往下,树高林密,层层叠叠。
在两棵树交叠的树枝中间,夹着一个生死不知的男人。男人浑身是血,肩膀、腹部还被分出的树杈刺了个血窟窿,血已干涸。
奇怪的是,树底下,有无数人走过的脚印,落叶即是证据。
没有人发现他。
生命,正在流失。
第81章 龙胎
“彭——”
树枝上的男人无端掉落下来, 头朝下重重砸在地上,伤势更为致命。
再晚几刻,就该驾鹤西去了。
“嘎吱。”
顿挫间, 一只脚踩在他身旁, 傲视着地上遍体鳞伤的男人。
萧随那张邪魅的脸,被湿乱的头发尽数遮挡,他的唇边挂着一条干涸的血丝,忽然, 他咳嗽几声,又一口鲜血吐出,触目惊心。
下一刻,戴着黑手套的人将他的头抬起, 强行喂了几颗救生丸, 看着他咽下去了, 才松了手。
“咳咳咳……”
萧随睁开眼, 眼前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又察觉到身体受了重伤,他慌乱地抓着周边的落叶, 想要起身。
突然有人一脚踹在他的肩膀,将他踹了个翻倒滚动,“啊!”
楚元煜目光淡漠,看着萧随痛极蜷缩的模样,嘴角慢慢裂出了笑容。
这就是, 阿姊的夫君?
不过如此。
“谁!是谁!我是谁——”萧随撑着胳膊肘, 在原地怒喊,声嘶力竭的底下是无尽的恐慌, 轻而易举让楚元煜看出来。
“呵呵。”
萧随声音越来越弱,眼看着人就要不行了,楚元煜这才走过去,仔细观察他的情况。他要是死了,拿什么对付他的好姐姐。
嗯?
楚元煜好似发现了什么,神情闪过一丝诧异。
……
皇城,凤鸾殿。
自从楚元虞登基以来,后宫实在冷清了,好几处宫殿都没有人居住,得以好好保存。
凤鸾殿,还是从前的模样。
楚元虞经受重大折磨后,她神情冷峻,双眸无情,看过凤鸾殿,她不置一词,回干清宫办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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