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孩子的字,还要等到孩子长大了后由金t华来取。
白秀珠为儿子取了一个小命,叫做阿七。这个名字,是用来纪念她和四哥的第一次见面。
那一日他从马上下来,一身皂色骑装,手上尚且拿着马鞭。眉眼锐利冷峻。那一日她从金府里面出来,一身浅蓝洋装,眼角红红带着泪意。好不可怜可爱。
他问她怎么了,她避而不谈。两个人那时都不熟,谁都没有把这次见面放在心上。金t华那时只觉得这小姑娘哭得好生可怜。白秀珠对金t华的印象是旁人说金四爷严肃,果不其然。
谁也没有想到在未来他们会相爱,谁也没有想到他们会一起走进婚姻的殿堂,连儿子都有了。而在未来他们也将会一直一直地在一起。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日子,白秀珠和金t华两个人记得很清楚。就是九月初七。
希望他们小阿七能够和他的阿爹阿娘一样,在未来遇到彼此相爱扶持的爱人。希望他们的小阿七能够带着父母的爱成长。
金t华陪伴着白秀珠走过枫树小径,走过种满郁金香的花园。为她弹奏《致爱丽丝》,和她一起照顾小阿七。
白秀珠知道,他是在舍不得。
自从她知道国内战乱的时候,她就猜到,她家四哥,一定是想要回去看一看的。
她虽然不想他去,但是却不会拦着他。
这一天,在小阿七睡着后金t华给白秀珠弹奏了贝多芬的月光鸣奏曲。美妙的音符从指间流淌,白秀珠却按住了金t华的手背。
他的手背是清凉的,她的指腹是温热的。
金t华抬眼看她,阳光从窗户里进来落到了她的发丝,她的头发上。而她的面容,仍旧是那样的娇美可爱。
“怎么了,珠珠?”
白秀珠听到他问。
“四哥……如果你想,我是说如果你想回国的话。那就回吧。”白秀珠的手温热纤长,盖不住金t华的手背。但是仍旧和他手指相扣。
“我晓得你放心我和阿七不下。但是国内的事情是大事,你亦是放心不下的。我这些年跟着你,已不再是当初不知世事的大小姐了。你想要把国内的不动产全都卖了换钱以期援助国内战场,这么大的事情,沈掌柜他一个人,做不了那么大的主。”
“你终究是要走一趟的。我不拦你,只是你要记得回来。”
金t华起身环住她,虔诚地吻她的额头。
白秀珠听到从他唇边泄出来的话。他道:“我会好好地回来的。我是要和你一起过一辈子的。”
白秀珠强硬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压下了他的脑袋,踮着脚吻他。她的吻又重又疯,好像是在撕咬一般。
她要让金t华记住这个吻。
她道:“四哥,不要意气用事,要平平安安地回来。要不然,我就带着阿七改嫁。你知道的,追求我的人,可以从伦敦大学排到十/八大道。”
金t华说道:“我会平平安安地回来的。”
他们心里都清楚,白秀珠嘴上说得凶。可若是真的有那一天。她绝不会,开始另一段感情,只会活在对他的怀念中。
那并不是金t华想要看到的。
如果有那一天,他情愿有人替他照顾她。当然,他会尽可能地保证,自己不会出现任何事情,平平安地回来见他。
韩耿夫在把老巢搬到南京之后,开始和那些支持他的财阀翻脸了。
当初他以剿灭人民党和其他要求民主宪政、提高工人待遇,限制官僚资本的民主党派为代价,换来了江浙财团对他的支持。但是在他对民主党派人士进行屠杀后,他从江浙财团这里拿军费便渐渐变得不那么顺利了。
娘希匹,大不了就翻脸不认人。真的当他对这些妄图操纵他的看得顺眼吗?
再说了,江浙财团,难道就是铁板一块吗?
韩耿夫用两三年的时间,便用联姻,结义,军事政治经济合作等等方式,把江浙财团进行了分割。
他的妻兄,连襟,把兄弟们和他的关系,比和那些其他的资本家的关系,岂不是要亲近得多?
盟友随时都可以通过结盟得到,但是姻亲却不是可以随意更换的。
而且,他能够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利益和金钱。
于是,以韩耿夫为首的联盟就这样达成了。这个联盟里面的成员有韩耿夫,江浙财阀里面当得上首位的苏甫臣,韩耿夫的妻兄吴均,连襟孙子城,以及韩耿夫的把兄弟陈崇云。
以前也有官僚资本家,但是也不过是官僚和资本、商业相结合。但是到了这个联盟的成立,官僚资本家才正式被摆到了明面上。
既做官又做买卖开银行,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只要长脑子的都不会不明白。
以权谋私,贪污这一类的词语,一个一个止不住地往外冒。
但是谁也管不了军政集于一身的韩耿夫。银行召开,财政部长和其他的官儿照做。南京政府的官儿十分之八都是韩大总统的亲信。简直是成了他的一言堂。
当初在北平时,韩耿夫在物议汹汹之下都能凭借着枪杆子让“攘外必先安内”这样的政策通过。现在是在南京,他的老巢,不过是几家银行,谁敢拦他?
于是以华夏农商银行、华夏贸易银行为首的几家银行纷纷被开办。而韩耿夫在这些银行里面,都有不小的股份。
江浙财阀们在这几家银行成立后都知道他们曾经的伙伴背叛了他们。但是却无计可施,只能在暗中蛰伏,等待时机咬韩耿夫一口。
至于硬面刚?那怎么可能。
又不是所有的江浙财阀都被韩耿夫背叛了。现在有一半儿的江浙财阀还听韩耿夫的号令。他们彼此力量差不多,斗起来也是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尤其是对手还有军队与国家机器的帮助,他们的输面太大了。
因此只能咬碎了牙齿往肚子里面吞。
这几家银行并没有引起太大的水花。
这个时候,大家心里清楚“攘外必先安内”不是什么好政策,是对日本,对侵略者的妥协。是当权者为了个人私利,为了权术,为了排除异己做出的决策。因为物议汹汹,反对者繁多。
但是这个时候,这几家银行只被人看做贪污捞钱的工具。当成没有这个法子也会有别的法子的捞钱工具。
没有人想象的到,这几家银行会给韩耿夫他们这个利益联盟带来多么巨大的利益。更没有人想得到,这几家银行在未来对华夏的经济,产生多么大的危害。
日本人在战场上杀着人,而这个联盟、这几家银行却用寻常民众看不见的手段,在背后吸着华夏人民的骨血。
第219章
金t华在安置好父母妻子后,才带着几位护卫回国。
九月初,金t华抵达沪上。沈宝宁此时已经按照金t华的吩咐把工作重心从北平转移到了沪上。金家只有凤举代表金家来了南京政府,余下的人不是留在北平,就是搬到了沪上。
老爷子在英格兰修养,两年前就安排心腹过来把金家家产给分完了。而在韩耿夫迁都之后,金家几房的人各奔前程。这家虽说没分,但是实际上和分了没什么差别。
金铨觉得这样也挺好。
没必要守着他吗!左右他现在已经退下来了。没了总理府这个名头,谁能出头就靠自己的本事了。
金t华直接去了曜日斋,和沈宝宁商议什么产业要卖掉,什么产业要……毁掉。
“长江以北的定产全都卖掉。”金t华对沈宝宁道:“以韩耿夫的抗战方式,北方……不一定能够保证。大哥那里,兵也不增,装备也差。日本却以举国之力侵犯华夏。如此此消彼长,北方不一定能够保证。”
“我不可能对日本人低头。既如此,比起这些产业日后被日本人占领,不如直接卖掉,还能给前线的战士们换些粮食武器。”
沈宝宁对金t华道:“四爷,我建议咱们卖了产业换的粮食武器最好等到韩耿夫断了抗日军队的军费的时候直接运到前线去。咱们的东西要是那些官皮子的手里过一遍,绝对会直接少一层。”
金t华道:“你说得对。”
说完后他道:“南方的毛纺厂,鞋厂调一半的人手制作军服军鞋和军被。有备无患。”
沈宝宁知道这些都是赔本的买卖,但是他做这些的时候却比做其他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心潮澎湃。
“我这就去安排。”
“去吧。”金t华道:“想办法安排我去一趟前线。在去前线前,为我安排一场舞会。遍邀各界名流。想办法请韩耿夫那边儿的人过来让我看看。”
让我看看,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
“是。”沈宝宁欠身应是,出门去安排一切事宜。
金t华则是拿起了沈宝宁给他送过来的一大堆情报和文件,细细地了解国内的情况。
九月中旬,这场舞会在沪上国际饭店举行。各界名流纷纷赴会。金t华的身份,财富都引人注目。纵然金铨此时已经辞职退位,但是金t华在沪上受到尊重惹人忌惮,从来也都不是因为他总理公子的身份。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是,但是后来的时候,就不再是了。
金t华在这场舞会上,第一次见到了韩耿夫的妻兄,吴均。
“吴部长好。”金t华端着一杯白葡萄酒,对吴均道。
吴均手上端着一杯香槟,笑道:“金先生的酒很地道。”
金t华状似无意地道:“这是我从法兰西的酒庄带回来的。不过吴部长喝惯了好酒,我这点自家酿的酒也算不得什么。您可别为了客套和我讲假话。”
吴均眸色闪了闪。
金t华回国的目的,是有很多人猜测的。这个人当初在沪上掀起过风云。若是他真的是回来帮着白雄起和他们政斗的,说不得会给他们添多少麻烦。
韩耿夫不喜欢这样的威胁……
“金先生在欧陆,过得可真是滋润。其他人到了外国,都是低头哈腰的。哪里有金先生一路畅通,好不潇洒自在?说起来,您太太和父母都没回来,以后是要在国外住啦?”
图穷匕见。
这人过来,果然是来试探他是不是回来拢合金白两系的势力,帮着白雄起和他们政斗的。
人果然是自己什么样子,就会想别人是什么样子。
国难当头,政斗有什么用。难道物议汹汹,舆论众多,反对者良多,难道能够改变韩耿夫的选择吗?
白雄起都脱离这名利场直接去一线了,难道他还会认为自己能够在政坛里面用政治手段让韩耿夫低头吗?
怎么可能,那是笑话吧?
这个时候还是在试探他,想着那点子蝇营狗苟的事情。吴均来到这儿试探他,定然是代表着韩耿夫来的。这些人,果然是没有半点儿希望了。
“可不是,我太太在伦敦大学的实验室里面工作。我和威廉海森堡的合作也还算愉快。不过在国外生活,需要的东西也不少。酒庄,马场,农场,一样样的都要慢慢地置办。”
他这话说的,好像是在欧陆乐不思蜀了一般。
“这次回来,也是为了给大哥和家里人报个喜,办一场酒宴。我太太给我生了个小孩子,母子平安。家人在欧陆,不宜奔波,便由我一个人回来。”
好一副“商女不知亡国恨”的模样,好一段“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对话。
吴均满意了。他认为这位金先生没有回来帮白雄起的意思。很明显,他对他的幸福生活很满意,并不想搅进国内的浑水里。
“恭喜恭喜。等到您为令公子举办酒宴之时,我和总统定给您包一个大大的红包。白先生为国效力,知道妹妹有了下一代,也一定会更更加欣慰的。”
欣慰?
金t华心想,大哥知道有了小外甥,是会很欣慰。只是这话不该由你吴均来说。若是你吴均和你妹夫韩大总统把前线的军饷军需给发足了,大哥会更加欣慰的。
但是此时他扯出了一抹笑:“那就多谢吴先生了。”
金t华在和吴均告别之后又和许多人说话,有人想要抗日,也有人坚定地支持着韩耿夫的决策。
金t华摇了摇头,并没有多做评价。好似他真的只是回国来办喜酒似的。
韩耿夫那边过来的人,大都是坚定地跟随者韩耿夫的领导的。少数的人想要抗日,却受到打压。归根结底,他们都赞同韩耿夫的“攘外必先安内”。因为那符合他们的利益。
既能保存实力,又能打压异己。
金t华大失所望,却又不能拂袖而去。
这是以他的名义举办的舞会,他这个主人家不能离去。但是却也是兴致缺缺。
这场舞会让他最后的一点侥幸都没了。这些人不是不知道“攘外必先安内”会造成的后果,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了自己的利益。并认为有英国人在,他们是不会允许日本人打进来的。
居然把打击侵略者的希望放在了另一帮侵略者身上,这是什么样的一帮华夏人?
他们到底,是夷是夏?
宴会结束后,金t华和荣远行商量了一件事――切割掉他们在北方的物流链条,不用那些物流链条来盈利,而是用这条链条来运输物资。
他和荣远行说得方案是,他把南方的那部分物流链条的利润让给荣远行一部分,换来北方物流链条的使用权,他要用这些北方的物流链条来为抗日军队送物资。
荣远行听了他的话后直接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老荣。我是那么贪利的人吗?你金四心里想要援助抗日,我荣远行难道就没有热血,没有风骨了吗?你抛弃了利益要为前线送物资,我在这种时候要你的钱,那还是人了吗?”
“你要是再说给我钱,我是要和你翻脸的!”
金t华苦笑道:“老哥,不是我不愿意让你为国家尽一份力。实话和你说吧,我要做的事情,不仅仅只是运输物资那么简单。”
第220章
金t华对荣远行道:“我想给您钱,万万没有看不起您的意思。”
“只是不想让老哥掺和进来这件事。”金t华道:“我尚有退路可走,海外仍有家业。老兄家大业大,尽在东南。正在韩耿夫势大之地。若是你罪了他,一家之人,又该如何是好?”
荣远行疑窦丛生:“老弟除了为前线运输物资,还想要干什么?”
除了运输物资,他们那个物流公司还能有什么其他的作用?
金t华顿了顿,脑子里面过了一遍荣远行的所有作为,以及荣远行作为物流公司的合作伙伴、无论他动用物流公司做什么事情都避不开荣远行的现实情况。
他张口道:“我在欧陆的时候,就在想这件事情。我想把我妻兄所辖的军队里的将士们掺进北方的物流公司里面。”
“咱们的物流公司站点很多,完全可以成为抗日战士的游击站点,也可以成为补给站点,观察站点。”
“有了咱们公司的名头掩护,这些战士可以以‘良民’的身份在敌后活动,机动作战。”
“抗日是好事。但是站队就不是好事了,荣兄。伯言是我妻兄,我妻是我至爱,也是伯言唯一的妹妹,唯二的亲人。因为我妻,我和白雄起的关系如同鱼水,密不可分。在韩耿夫心里,我金曜直接就被打上了白雄起的标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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