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不定那些刺客耍个回马枪,又来这片林子里搜寻,所以他必须背着元香雪一起走。
一男一女一起出现,肯定会被重点注意……
梁毓景在灶台底下摸了一手灰,给自己脸上、脖子、手等部位都抹上,又把头发乱糟糟地扎个髻,再穿上麻布衣,只要弓腰驼背一些,倒也像个干苦活的了。
至于元香雪……衣服虽然皱了些,但依旧过于华丽,偏偏这屋里找不出别的衣裳,只能全身上下都抹上黑灰,头发过于乌黑油亮,更是不能露出来,只能用布包起来。
收拾一通,元香雪都没醒,梁毓景却也没叫醒她,而是把人往背上一背,晨光熹微之际便开始赶路。
出林子的几个路口果然有人守着,梁毓景只能另寻他路,全程躲躲藏藏,浪费了不少时间才摸到百越城外面。
这百越城,其实就是郁林郡,只是南蛮占据了这里,便改了他们自己的名字。
梁毓景并没有贸贸然进去,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有几个人一直在城门边上转悠,盯着来往的人打量。
也对,如果幕后之人真的出动了百余人要他的命,那肯定不只是昨天那场埋伏,埋伏之后肯定还要赶尽杀绝,派人守着不足为奇。
不过,这些人应该没有勾结南蛮人。
不然这会儿就是在百越城城门处设卡,或者在城里等他入瓮了。
梁毓景松了口气,背着人走远了一些,在路边等了等,远远看见了一辆牛车。
等牛车近前,他便抄着一口流利的南蛮语上前求助,说自己妻子生病,赶着去城里看大夫,求牛车车主带一程路。
早在去年和南蛮打交道的时候,梁毓景就开始学南蛮语了。
毕竟每次交谈都要用翻译,一方面不太保险,谈点大事还得考虑杀人灭口,另一方面转述来转述去容易曲解意思。
梁毓景从去年学到今年,已经能流畅交流,这也是为什么百越族的女祭司愿意和她合作,甚至还送出一整套的苗族服饰的原因。
顺利搭上牛车,顺利进了城。
梁毓景连声感谢牛车车主后,便背着元香雪直奔祭司府。
南蛮的大夫他看不上,还不如直接找钟离箬,祭司专用的大夫还差不多。
******
元香雪睁开了眼。
入眼的,是绣着花草虫鸟的帐顶,不是天花板……
没死??!!!
怎么会没死?!
“你醒了?!”
梁毓景沙哑的声音响起。
元香雪眨眨眼,看向他:“……水。”
于是梁毓景起身,去倒了水过来,先把人扶起来,靠在床头,再喂水。
元香雪润了润嗓子,才说:“这是哪儿?”
“百越城、祭司府,客院。”
梁毓景看她只喝了半杯,问:“不喝了?”
元香雪摇头,心说我这心里乱着呢,怎么能没死呢……我都告诉自己是最后一次了啊!
梁毓景手一抬,把那半杯水给喝了,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你都睡两天了!”
天知道,明明灌了药之后体温就正常了,左手臂的伤口也没再恶化,但人偏偏就是醒不过来!
尤其是想起这女人说的胡话——什么天上来的……
梁毓景急得都胡思乱想她是回天上了……
好在,人醒了。
梁毓景脑子突突的疼,他不眠不休守了两天,此时已经是强弩之末。
只来得及交代元香雪一句:“我睡一觉,你乖乖养伤。”就倒在床铺边上不省人事。
还在嘀咕自己怎么没死的元香雪简直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伸手去搭梁毓景的脖子,发现脉搏还有,才松了口气。
心说怎么还能说睡就睡的,怎么她说死却没死呢?
同人不同命啊……
第222章 无端臆想
梁毓景这一觉,足足睡了一天,隔天下午才神清气爽地醒来。
一醒来,就去好好洗漱了一番,俊朗无双的秦王殿下终于又回来了。
此时的元香雪已经能起身了。
这倒不是大夫太给力,而是元香雪本身身体就很好,且还每天坚持拉弓、练剑、跑步、转呼啦圈,这身体杠杠的。
之所以瞧着那么凶险,也是因为受了伤,随意处理本就容易破伤风,且又骑马疾驰吹了冷风,之后下地奔跑更是剧烈运动了一番。
为什么会全身酸痛,还不是因为身体分泌了太多乳酸。
至于头痛、喉咙痛,都是被风吹的。
元香雪冷静下来,也能明白这些症状出现的原因。
就是想起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点不敢见人……
不过她其实还挺想了解一下——关于她非要和梁毓景做,并扬言要在极致的快乐里死去的时候,梁毓景到底怎么想的?
怎么就同意了啊?!
怎么就真做了啊?!
简直匪夷所思、不可思议、难以想象……
于是乎,当梁毓景收拾妥当,仪表堂堂地走出来时,就被元香雪用这眼神盯着看。
“看什么?”
元香雪轻咳一声,没好意思问,只说:“我见到祭司钟离箬了,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女中豪杰啊!”
梁毓景坐下来:“你倒是会夸人,你这伤也快好了,好了就回庐陵?”
“不,我已经和钟离箬说好了,一起去看海。这回咱们混在她的队伍里就行了。”
“……也行,那我先写封信回庐陵报平安。”
一说报平安,梁毓景想起了几个孩子,然后……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元香雪,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不过不能说,还得假装无事发生。
元香雪毫无所觉,好吧,她其实察觉到了,但只以为是梁毓景想起了她干的荒唐事,就没好意思吱声。
“对了,这次的刺客,你觉得是谁?”
“训练有素、人数还这么多……不是齐王就是怡王。”
梁毓景沉着脸继续道:“淳王现在因为月氏和西河郡的事情焦头烂额,哪有空闲来我这边?而且我已经向他投诚,即便不相信我,也不至于在这个关键时候浪费人手来杀我。”
元香雪点点头:“那你打算怎么报仇?”
梁毓景挑眉一笑,笑得邪气肆意:“五哥在汉嘉郡,其实与南蛮的巴蜀一族离得很近,只是这些年巴蜀都很规矩,从未逾越而已。”
“你想雇佣巴蜀的人动手?通过钟离箬牵线搭桥?”
梁毓景点点头,继续说:“至于怡王的话……呵呵,这些人手估计他也拿不出来,我还不如直接对付颜家,断了他的通天路!”
元香雪想了想,迟疑道:“但你手里的牌,没有能对付颜家的吧?”
“怎么会没有?”
梁毓景轻笑一声:“你别忘了,前段时间皇后有孕,父皇勒令工部翻修承德的避暑行宫,工部脑子一抽,让我们这些兄弟敬献孝心……”
元香雪“哦”了一声,然后疑惑:“这能做什么手脚?就算怡王想动手,也没辙吧?”
梁毓景摇摇头:“工部能动的手脚多了,而且,追随怡王、或者追随颜家的大臣们,其实也不愿意主少国疑的,他们会给怡王行方便之手的。”
“但你这个,还是不能怎么样吧?”
元香雪表示这压根就没出气好吗!
“别急啊,我这是打算一网打尽,而且咱们又不是干看着,我再去信几封,鼓动黑水村的村民闹腾,再给天水郡一些商户指点指点明路……”
梁毓景勾唇:“我会让他们焦头烂额,夜不能寐,再安排几波刺客,总能得手。”
“行叭,反正你要是不行,我就要自己来了。”
元香雪气鼓鼓地说。
梁毓景来了兴趣:“哦?你有什么想法?”
“没什么想法,大约是花上一两年,纯手工打造一把能够迅疾杀人的武器罢了。”
元香雪轻描淡写。
梁毓景求知若渴:“那得多劳累啊,你把方法跟我说,我帮你啊!”
“……”
元香雪无语,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的心思是吧?
鉴于自己已经放出了好多潘多拉魔盒,元香雪这次是真的不敢乱来了,她摆摆手:“得了吧,我自己来。”
梁毓景遗憾地收回眼神,心里却想:回头可得把人盯紧了,不知道方法没关系,可以偷偷摸摸学步骤嘛!
当然,元香雪也在心里想:回头可得躲着点“搞发明”,别被某人偷了师……
******
六月初二,一行人抵达了海边。
海风咸咸,水天一色。
元香雪撩开帷帽,只觉得心旷神怡。
“要不要去玩水?我教你们赶海?”
元香雪当即就要点头,梁毓景却拦着她:“你身体才好几天?着凉了怎么办?还想喝苦药啊?”
钟离箬扭开脸,这一路上,秦王夫妻俩简直腻歪得齁甜,她这个从小噬甜的蛮女都看不下去了。
“你俩继续,我去赶海了。”
钟离箬转身就走,元香雪瞪了一眼梁毓景:“我明明就已经好了!都到海边了就看看啊?”
梁毓景坚定地把人拦住,心中腹诽:你还能不能有点数?
虽然一切都是梁毓景无端猜测、无端期待、无端臆想,但那天晚上两人稀里糊涂来了一次,之后又一直养伤,某人压根没想着要喝避子汤这档子事……
这要是一发即中了……
那这会儿去赶海,一不小心来个摔跤啊、着凉啊,岂不是要悔死他?
索性也有正当理由,梁毓景就强硬地把人拦下了。
左右也不过就是被掐两下,他受得住——
“嘶——你轻点啊,想谋杀亲夫是不是?”
元香雪撒完气,才指挥梁毓景给她搬椅子桌子过去,不能踩水玩,总能坐着看看海、看看天吧?
梁毓景也不好吩咐人家祭司带来的人,只得亲力亲为。
而元香雪揣着手,端着派头,轻哼着坐下。
第223章 反正怪你
元香雪坐了下来,又颐指气使地让梁毓景过来给她打伞。
带着帷帽总归不太舒服,有人打伞遮阳就好多了。
梁毓景深呼吸:……行叭,看在你刚病好、以及有可能怀孕的份儿上。
他转身去找了伞来。
吹了一会儿海风,元香雪仰头看了眼老实给她打伞的梁毓景。
“看什么?”
“奇怪了,你这几天怎么这么殷勤?还如此……嗯,忍气吞声?”
换作以往,梁毓景可不会这么乖巧,起码也要等价交换一下,或者探探怀孕、种珍珠、武器的口风才对啊。
元香雪皱眉沉思,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梁毓景轻咳一声:“你才病了一场,我当然要把你如珠似宝地看着。”
元香雪依旧狐疑,但心里熨帖,嘴上却说:“我这活蹦乱跳的,药也不用喝了,伤口也结痂了,你正常点。”
说着话,元香雪想起来今天都初三了,那她月事应该来了才对……
不过最近生病,又喝了那些药,日期可能不准。
有些事还真经不住念叨,晚上一行人在渔村歇息时,元香雪就发现小裤有点点红梅。
她赶紧悄默声地去找了钟离箬,要了月事带。
之后几天,倒是不用梁毓景阻拦,元香雪就自动不提下海的事情了。
不过问题依旧很大,这次月事的量太少了。
按理来说生场病而已,不至于这么大影响。
偏偏元香雪诊脉的技术还不到家,又是自己给自己诊脉,完全拿不准到底是什么问题,只能憋着,打算回去找曼玲、月见细细诊脉。
让元香雪意外的是:这段时间里,梁毓景竟然也规规矩矩的,晚上都睡素的,问就是你才病好,要好好养一养,不能泄了精气神……
这理由也说得通。
两人在海边玩了十几天,捡了一大堆贝壳,亲手开了几十颗珍珠,又买了一些特产,才打道回府。
六月二十九日,元香雪终于回到庐陵郡。
梁毓景也回了,但他只进自在园看了看几个孩子,就又立刻带着人跑去零陵郡了。
元香雪也没在意,这个时候,她早就忘了自己想让人诊脉的事情,乐呵呵的把战利品——贝壳、珍珠、以及南蛮特色小物件分给众人。
直到七月初,一直到初五这天,月事都没来,元香雪才想起来诊脉这回事。
等到曼玲、月见一人一只手都诊出了喜脉,元香雪才幡然醒悟——
好家伙!姓梁的早有预谋啊!
怪不得一回来就脚不沾地、着急忙慌地跑去零陵郡!
怪不得这段时间一直找借口不碰她,是怕她喝避子汤有影响吧?!
也怪不得,之前不让她下水……
等等——
元香雪捂脸,追本溯源,好像是自己的锅……
人家梁毓景只是被逼无奈碰了她、以防万一怀了孕、静候佳音成了功……
“王妃……您没事儿吧?”
“没,就是想吃后悔药,你有吗?”
曼玲心说又来了,哎,摇头:“没有。”
月见差点没忍住笑,也摇头:“没有。”
元香雪摆摆手:“都出去,我想静静,也不要问我静静是谁。”
曼玲、月见:(⊙o⊙)………没想问啊。
两人行礼告退,一转身,嘴角便不受控制地翘了起来:王妃怀孕,她们自然高兴啊!
出了门,遇见秋霜,两人赶紧耳语一番,又商量了一番日后要如何不动声色把饭菜换成补身子的,这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幺蛾子又要起了。
元香雪还在屋里自闭,深深地懊悔——
自己那天为什么脑子一抽想要临死前爽一爽,这下好了,爽出人命了!
问题是,那天发生的事还记忆犹新,梁毓景是被逼着行动的,虽然最后也动情了,但一点都不激烈,真的很温柔啊!
那啥啥怎么就这么会游呢!游泳冠军颁给你行不行?!
还是说,是这块土地太肥沃了?随便撒把种子都能茁壮成长?
我这么平平无奇的一个姑娘,怎么就这么倒霉摊上易孕体质了啊?
贼老天,肯定是贼老天搞的鬼!
…………
元香雪骂骂咧咧了一天,还不解气,又写信骂了一通梁毓景。
比如怪人家为什么那天要听话真的上了床,趁她病、要她孕……
比如怪人家为什么第二天不给她灌避子汤,真真是居心叵测……
还比如,怪人家身体太好,随便随便都有游泳冠军冲锋陷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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