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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本王给你道歉。”
“哦。”
“回头送你几罐龙井茶，这茉莉花还是要配龙井才香。”
“嗯。”
“如今在秦州，你可以随意一些，回头送你几匹云锦。”
“嗯！”
“商会成立后，有人送了玉石给我，你可以去挑一块。”
元香雪满意了，这才笑出来：“哎呀，咱俩之间何必这么客气呢？茶叶我要龙井、碧螺春、云雾、毛尖各三罐，云锦和玉石我自己去库房挑，现在就去吧。”
梁毓景一脸憋屈地起身。
然后，元香雪就挑了珍珠粉、珍珠红、天青色、银绿色四匹云锦。
并选了一块能雕刻出一对镯子、几支玉簪、耳坠数对大小的和田玉石料。
“茶和布料现在就送去潇湘院吧，至于这个，让工匠弄成玉兰花、或者月季花、再或者铃兰花样子的。”
福全在一旁领命。
梁毓景就看着。
元香雪其实还有些意犹未尽，逛库房就跟逛街一样，就是这库房也不算大，不得劲儿。
“走吧，回去继续说正事。”
梁毓景心想，一会儿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把东西要回来太没风度了，就断她几个月的银子好了！
元香雪意外大丰收，心情美着呢。
一回到暖阁，她就揭晓谜底：“平时洗衣，若是碰见油污严重的，一般都会洒些石灰在水里泡一泡，然后油污就好洗了。而羊毛其实也是油性重，加了石灰一起搓洗，自然能把羊毛变废为宝。”
梁毓景有些不信：“这么简单？”
元香雪翻了个白眼：“一群读书人怕是连衣裳怎么洗的都没见过吧？”
她侃侃而谈起来：“而且炮制皮子时其实也有用到石灰，只是一张皮子的价格可比羊毛值钱多了，也就没人去尝试了。这羊毛搓洗后晒一晒，然后纺成线，再织成衣裳，还能染色……反正，行不行的，你让人下去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梁毓景点点头，便叫来福余：“你去庄子上，剪上十几斤羊毛，用石灰水浸泡后搓洗，晒干后让人纺成线，看看行不行得通。”
福余领命告退。
元香雪这才开口说：“若是能行，你这个商会会长的位置倒是稳固了，甚至还能收获一大波民心呢。”
梁毓景却有些忧虑：“若是能行，肯定要采购大量的羊毛，初期还好，一旦月氏反应过来，怕是要跳脚。”
“不止呢，等成品出来，你需要说服天水郡上上下下，甚至还需要打通陇西郡、金城郡、武威郡、张掖郡这些地方，不然，人家只要随便找个借口卡一卡，这羊毛就能在路上腐烂。”
元香雪又提出另一个方案：“或者你直接派人去武威郡或者张掖郡督办这事？但离远了可就不好控制了。”
“这个倒是不用在意，用秦王府的名头就能畅通无阻。”
梁毓景很自信。
元香雪嗤笑着给他泼冷水：“又天真了吧？知道这里面的利益有多大吗？财帛动人心，用石灰水洗羊毛这种事也不算机密，人家学会了，又毗邻草原，比你的条件得天独厚多了。”
其实这话……元香雪故意夸大其词了。
因为这种洗羊毛、纺羊毛、织羊毛的生意，需要很多人手。
一般的商人只能搞搞小作坊，虽然大概率能赚钱，但肯定竞争不过梁毓景这种天潢贵胄的。
不过得让梁毓景紧紧皮，不然只是随便搞搞可不行。
这技术都是练出来的，只有干这行的人多了，才能尽快出现她想要的羊绒大衣。
元香雪心里思虑万千，嘴上还在侃侃而谈：“只有一开始先占领了市场，又和草原上的头领们定下契约，并让他们相信你，愿意把羊毛留给你，这生意才能一直吃大头。”
梁毓景认真点头：“等成品出来，我就让福全亲自去一趟草原，其实，羊毛从草原运来……想要快的话可以修路吧？”
元香雪就很无语：“你是怕月氏找不着路吗，还特地给人家修一条直达天水郡的路？”
梁毓景羞愧捂脸：真是蠢了。
第34章 富贵平安
元香雪被赶出来了。
原因——她笑得太大声。
这么丢人的事，估计梁毓景短时间都没脸见人了。
额，鉴于只有元香雪在场，所以他大概只是没脸来潇湘院？
反正随便啦，元香雪心情极好地哼着歌，路过花园子。
然后，她就看见，一个身姿窈窕的侍女在跳舞。
嗯？？？
元香雪仔细看了，确实是个侍女，长得很美，秋波盈盈间摄人心魄。
可惜了，元香雪不吃这一套，装没看见直接就真的路过。
然后，这侍女也矜持不下去了，快走几步到元香雪面前，屈膝一礼：“奴婢绿妍，见过元姑娘。”
元香雪就很无语：“我都装路过了，你怎么还不放过我呢？这不是逼我收拾你吗？”
绿妍一愣，实在是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一句话。
她哑口无言半晌，才说：“奴婢愿为姑娘效力，还请姑娘——”
“停！”
元香雪制止她，朝另一边打扫兼看戏的侍女招了招手：“过来，对，就你，过来。”
这侍女小跑过来，谄笑着行礼：“姑娘唤奴婢？”
“对，麻烦你去禀告谷嬷嬷，就说这位……嗯，绿妍，意图加害于我，让她赶紧过来处理。”
绿妍一听，顿时花容失色，“扑通”一下跪下，楚楚可怜：“姑娘，奴婢没有……”
元香雪就说：“你看看你，这会儿跪在路中间，我还怎么走路？这一不小心不就摔了？你还说不是要害我？那谁，别看了，赶紧去找谷嬷嬷啊！”
看戏的侍女一溜烟跑了，跪着的绿妍是真心实意开哭了。
她抽抽噎噎说：“奴婢……奴婢本来是被林嬷嬷看中，说是要侍候王爷……可王妃去水云观了……呜呜呜……奴婢真的……呜呜呜……没有要害姑娘……”
一边哭，绿妍还一边想，若是能把王爷哭来，也不算白忙活这一场了。
只可惜，谷嬷嬷端着一张黑脸过来了，一看这场面，啥也不问，直接一挥手：“把她拖下去，打十板子，直接赶出府。”
随后，她朝元香雪行礼：“奴婢看管不严，竟然让这婢女如此无礼，还请元姑娘放心，此事绝不可再生。”
元香雪摆摆手：“没事没事，来这一下还挺调剂心情的，就是这婢女嘴里总说些奇怪的话，你把人赶出府了还得注意点，别叫她在外头败坏王府的名声。”
主要是，王妃本就很惨了，要是名声还没了……虽然王妃也没什么好名声吧，但总归还是少一点黑料也好嘛。
元香雪心想：王妃大概就是个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的例子了，竟然还想着推侍女上位这种事……
等等，之前梁毓景毫无预兆地就把王妃流放去了水云观，不会就是因为这事儿吧？那王妃挺活该的。
心情依旧不错的元香雪溜溜达达继续往潇湘院走。
这回没再遇到什么意外情况，路过折芳院的时候，透过院门还看见程侍妾在散步。
元香雪目不斜视，也当做啥也没看见。
主要是她懒得过去打招呼。
回到潇湘院，坐下喝了杯茶，月见就来问：“姑娘，方才前院送来的茶叶已经入库，那些布匹……”
元香雪立刻来了精神，选布匹的时候她就想好了用处。
“珍珠粉、银绿色给两个小孩，珍珠红、天青色给我，你现在就送去绣房吧。”
说完这话，元香雪皱眉：“说起来，要不要给他们取个小名？不然总是两个小孩这样喊多不方便。”
月见就笑盈盈回答：“那姑娘取一个？”
“小粉小绿？哈哈哈不行……我再想想。”
“那奴婢先把布匹送去绣房，姑娘慢慢想。”
元香雪摸着下巴，心说必须得取个朗朗上口还让人精神一振的名字才行。
然后她就琢磨啊，一直琢磨，直到晚上躺床上要睡了，才愤愤然捶床：“这也太难了，实在不行就一个叫富贵，一个叫平安，正好是我的小小心愿啊！”
一旁正给她撤下帷幔的秋霜嘴角一抽：富贵？平安？
平安倒是不错，但富贵？？？
元香雪却是越想越觉得好——
富贵，多么质朴的名字，小女孩叫这个简直……似乎有点俗了，但没关系，以后要能跟名字一样富贵才好。
平安，多么宏大的名字，小男孩叫这个简直……嗯，反正名字就是表达一个美好的祝愿嘛，命长还不好吗？
简直不要太适合了。
“我决定了，二姑娘叫富贵，三公子叫平安！”
秋霜有点傻眼，这怎么二姑娘叫富贵？女孩子家家叫富贵？
她忍不住问：“姑娘，您没说反了？”
元香雪一脸轻松地躺下：“当然没有说错，女孩子，就要有钱有势，要不是怕犯忌讳，我还想给她取名王权富贵呢。至于男孩子嘛，他这身份只要平安长大就行了。”
忽略掉其中确实犯忌讳的话，秋霜暗暗心想：这道理也对，三公子只要平安长大，就是最好的了。
但二姑娘叫富贵……真的感觉不太行啊。
秋霜心里忍不住嘀咕：二姑娘以后长大了怕是要闹，谁家小姑娘会喜欢这个名字呢？
元香雪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她只感觉，终于解决了一件大事，总算能安心睡觉了。
第二天，她就开始富贵、平安地喊了。
刚开始两个小孩当然不知道是在喊谁，但后来也渐渐明白了……嗯，就跟猫猫狗狗一样。
元香雪心想：还是比猫猫狗狗要跟聪明一些的。
之后几天，元香雪要么逗孩子玩，要么和秋霜、月见、曼玲三人一起打几个铜板的麻将。
其实她心里还有点忐忑：毕竟用石灰水洗羊毛这事儿，她也是道听途说的，如果没用……那就再想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很快就迈入了十一月。
福全亲自过来了。
“奴婢见过姑娘，王爷请您去一趟前院。”
元香雪立刻就起身跟他走了。
进了前院，却没去上次待过的暖阁。
元香雪问了一句：“福公公，怎么不进暖阁？”
福全低眉顺眼回答：“王爷吩咐，领您去永佑堂。”
元香雪脸上露出一个笑：不会吧？梁毓景这是还在羞愧难当之中？连暖阁都不敢待了？
正心里嘿嘿笑呢，就进了永佑堂。
永佑堂一般是用来接待身份足够高的外客的，元香雪还是第一次来呢。
但除了摆设更雅致、更贵气之外，也没多少区别。
她闲庭散步般走进去，左右打量，瞧着就很不规矩。
“东张西望看什么呢？”
梁毓景心说幸好这女人不用出门会客，不然这样多失礼啊。
元香雪漫不经心地转了几圈：“这不是第一次过来嘛，看看有什么宝贝没有。”
“别这么财迷行不行？本王是短了你吃的，还是短了你用的？”
梁毓景说着话，还打量了一眼元香雪——
脚上绣鞋绣满了珍珠，一身剪裁合体的天青色云锦衣裳，手腕上带着玉镯，头上倒是简单，只簪了几朵绒花。
再一看她面色红润，眼神明亮，分明就是吃好喝好、日子舒适的模样。
元香雪灿烂一笑：“别说的这么严肃嘛，我就是看看，又不拿走。”
她一边说，一边坐下，问：“叫我过来什么事？羊毛的成品有了？”
梁毓景挥手，福余笑着递上一个托盘。
元香雪一看——
几个乳白色、灰色、杂色的线团，还有一叠布料。
她拿起布料，摸了摸，有些粗糙，又扯了扯，很有韧性。
和蚕丝织出来的布料当然不能比，但比粗布麻衣更暖和，还更有性价比。
而且，等到技术上去了，羊绒与丝绸差不多，甚至还更好穿。
“不错不错，看来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确定好供货商，招募好人手，先把天水郡周围的市场卖饱和，再组建商队北上……”
梁毓景闻言就笑：“你这话说得轻松。”
“反正都是你忙活嘛！对了，开干了之后，你可以下令：如果有谁发现了哪个环节可以节省时间或者成本，有赏，这样的话，不仅能加快速度，还能提升技术。”
元香雪俏皮眨眼：“说不定还能改良纺织机呢。”
梁毓景不以为意：“行啊，不过一群庶民，连字都认不全——你干什么？！”
几个线团直接砸在梁毓景脸上，很有打人就打脸的架势。
元香雪冷笑：“看不起庶民是吧？这臭毛病还改不掉啊？”
“你——”
“我怎么？我难道还说错了？”
元香雪一身混不吝，线团扔完了就扔布料，得亏这桌上没茶盏。
梁毓景眼神一冷，看向呆立的福余：“福余，滚出去！”
福余飞快跑了，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元香雪就呵呵直笑：“哟，还生怕被人看见啊？”
“你够了啊。”
“够什么够？不骂你个狗血淋头你会长记性？”
梁毓景眼底闪过懊恼，只嘴硬道：“我就是一时说错话……”
“平时心里不这么想，嘴上能脱口而出？有句话叫得民心者得天下，就你这种心口不一的，还是做个富贵闲人吧。”
元香雪说完就往外走，心想：反正躺不赢，她也不想扶阿斗，那就随便吧。
梁毓景拉住她：“你这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元香雪回眸一笑：“哟，好稀奇的问题，你都看不起我了，我还不能看不起你？”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认为从来就是皇帝高高在上，庶民随意可杀，我也跟你说不通对与不对，反正……”
元香雪停顿一下，才道：“我只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事实上，元香雪心里还有话要说，比如姓梁的就是肉食者鄙，比如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比如封建王朝都应该去死……
但还是算了，何必如此苛待一只小青蛙呢？
这只名叫梁毓景的小青蛙出生皇家，从小就活在谄媚磕头声里，他怎么会懂人人平等的道理呢？
身为既得利益者，他享受庶民的阿谀奉承、掌握庶民的生杀夺予，自然，若有不测，那也自当面对庶民的怒火。
元香雪现在也成了既得利益者，她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因位高而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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