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辞对此一无所觉,目光随宋吟鬓角的碎发垂落。只见轻纱之下丰盈呼之欲出,金线玉兰被撑得变了形状,沟壑渊深,令他舌根发麻。
察觉到他唐突的掌心贴了过来,宋吟顾不得伤春悲秋,睨一眼:“公子这是做什么?”
他面色不改,好似散着热意的另有其人,薄唇吻过宋吟饱满的耳珠,哑声道:“还未试过在马车中……”
宋吟拍开他作乱的手:“身为房中人,不可狐媚行事,公子今晨儿方提点过我。”
登时,卫辞身子一僵,眉间挤起川字。
相较于在这晃晃悠悠的马车里不可描述,宋吟更愿出去走走,骑马摘花放纸鸢,多自在。
她回抱住卫辞,撒娇道:“我想学骑马,公子教我好不好?”
第10章 表字
卫辞尚在气头上,眼尾带红,冷着嗓音:“找旁人教你。”
宋吟只当他顾忌身份,不愿放下姿态,便领了命,朝外头道:“苍术大哥,公子让你教我骑马。”
于是,到了风景秀丽的江边,她唤上玉蕊几人,跟在满脸不自在的苍术身后。
前世的宋吟,梦想是周游世界。可如今到了大令朝,交通工具有限,倘若她能学会骑马,倒是百利而无一害。
苍术不敢正眼瞧她,木着一张宽厚的脸,沉默地示范了如何上马,继而弯身:“吟主子且试试看。”
马儿高高壮壮,宋吟有些胆怯,却还是豁了出去,学着方才苍术的动作一跃而上。
待稳稳当当地夹住马腹,她笑弯了眼,朝卫辞邀功道:“公子你看,我一学就会呢。”
卫辞只淡淡“嗯”一声,兀自去了树荫底下。
宋吟顾不得安抚他的情绪,悉心问苍术:“然后该如何?”
苍术随侍卫辞多年,知晓自家公子平静神色之下早已怒火中烧,登时急得额角冒汗,干巴巴道:“吟主子还是去问公子吧,骑马需得手把手的教才好,属下教不了您。”
“……”她抿了抿唇,由香叶搀着下了马,“我去那头寻公子,你们不必跟着。”
卫辞抱臂立于树下,几步之外,威风凛凛的马儿正“咕嘟咕嘟”饮着江水。宋吟自身后抱住他,顺势在腰间摸了把,略带慵懒道:“今日天气真是不错。”
他不搭腔,冷冷望着前方。
宋吟福至心灵,猜测他这是吃醋了,难怪昨夜周环山多看了自己两眼,就激得卫辞兽性大发。看来,愈是身居高位,愈容易产生掌控欲,便也不喜旁人肖想自己的东西。
她踮起脚尖,试图吸引卫辞的视线,一边用半是幽怨半是乞求的语调说道:“让尘哥哥,教我骑马好不好?”
冷不丁听她唤自己的表字,卫辞错愕了一瞬,甚至,脑子里迸出些不合时宜的念头,譬如想听她颤着嗓音用可怜哭腔……
卫辞耳根发烫,单臂搂过宋吟,轻易将她抱上马背:“握紧缰绳。”
纤细的背整个嵌入他怀中,柔软与坚硬相触,引起热意阵阵,隔着薄衫暧昧交融。
他眼神染上温度,低头道:“改日挑一匹性子温顺的小马,让石竹领着你慢慢适应。”
石竹是卫辞另一心腹,倘若其余人能以容貌平平来形容,那石竹便称得上丑陋。宋吟不动声色地觑他一眼,合理怀疑某人是故意如此安排。
……
夕阳悄无声息地降临,为万物镶上一层华贵金边。暖色驱散了卫辞眉间的冷傲,衬得他面容清俊,宛若一尊慈悲佛像。
宋吟不吝夸赞:“想必我家公子在京中少不得要有个‘第一美男子’的名号。”
他充耳不闻,心中却在想,莫非是自己苛待了宋吟,才致使她翻来覆去也只调拣着容貌来提?
天色渐暗,江风也忽而变大,
二人沿原路返回。
卫辞利落下了马,抬手去抱宋吟。她见侍卫与丫鬟皆默契地低垂着头,便用双腿夹上他结实腰腹,耳语道:“公子抱我回马车。”
他深深看她一眼,方欲开口,宋吟抢先作答:“不知礼数、成何体统。”
她甚至是学着卫辞往常的语气。
卫辞顶了顶腮帮,露出牙疼的表情,终是什么也没说,抱着得寸进尺的小女子上了马车。
他自暗格里取出檀木匣,递给宋吟。
“这是何物?”宋吟摸索着打开,见里头躺着一支青白玉雕梅花纹簪,刀工细腻,玉质上乘,分明不是锦州之地的俗物。
卫辞道:“命人从京中带过来的,与你相衬。”
她被突如其来的财富砸得眼冒金星,小心收起,曲指在卫辞膝上勾了一勾,带着半份真心道:“多谢公子,今日是这十六年来,我最开心的一日。”
他并不客气,将人按进怀里细细地吻,连带着来时路上的份儿,很快令宋吟眼波含雾。
耳鬓厮磨,唇齿交缠。
卫辞清醒地沉沦在她的气息当中,礼数与规矩被抛之脑后,此时只余下一个念头——
也罢,且继续纵容下去。
苍术替宋吟销了奴籍,特来小院禀告。
她夙愿达成,只觉无形枷锁“哐啷”脱落,连呼吸都顺畅几分。
玉蕊艳羡不已,绣了一条轻纱鸳鸯肚兜赠予宋吟:“你如今已是良籍,只需抓住公子的心,往后富贵无边,再不必受蹉跎。”
古今有别,宋吟自是无法言明心内所想,她笑着收下,顺势问起:“你当真中意杨秀才?可我看话本里头,倘若男子有朝一日升官加爵,首先便要挥剑斩了糟糠之妻。”
“话本哪里能当真。”玉蕊面露羞怯,解释道,“我的家人皆在锦州,是以不愿远嫁。杨大哥听后,说不再梦着考取功名,而要开一间私塾,他教书我绣花,平平淡淡地过日子。”
宋吟弯唇:“你既有了决断,我便也不多说,这两样东西你拿着,愿往后无病无灾、健康喜乐。”
玉蕊一瞧,竟是几锭银子,并着卖身契,眼角登时洇出了泪,哽咽道:“吟吟……”
“夜长梦多。”宋吟也跟着喉头发涩,却故作轻松道,“快要秀才陪你去销了奴籍罢。”
送走玉蕊,她开始替自己筹谋。
卫辞如今正在兴头上,宠爱一日胜过一日,可宋吟需要他渐渐淡忘自己,将来方能在此一隅自由生活。
为免弄巧成拙,宋吟每日在院中学绣花,道是要为公子亲手做一套里衣。如此一来,有了借口不去寻卫辞,旁人还道她颇是用心。
另一边,
卫辞着手的案子有了进展,再过十来日,钦差大臣便会率先回京。
他原是不必插手此等小案,因着新府邸尚在修建,又不愿成日见偏门抬起来的新姨娘们,干脆眼不见为净,走得远远的。
卫辞起初还有些不适应,只欲趁早查清王才富,打道回府。可偏偏有了宋吟,她的娇俏、她的狡黠、她的得寸进尺,逐渐填满记忆,反倒京中往事在逐渐模糊。
“好了。”他懒声道,“我今日不得闲。”
闻言,周环山揶揄一笑:“公子与我等自是不同,家中有位天仙般的美人儿,可不得急着回去。”
卫辞凉凉地掀了掀眼皮:“听说,周大人近来又纳了天香楼的花魁,届时回京的车马还不知能否安顿得下。”
回京。
李知应不动声色地紧了紧喉咙,心道卫辞的母亲如此慓悍,他自是不会将宋吟带去京城。时间一长,失了恩宠的外室,还不是任人采撷。
卫辞亦是想到这一处,回府后先唤来刘嬷嬷,问道:“避子汤的方子可换了?”
“回公子,前日起便换了。”
新方子是宫中太医特为体弱的娘娘们所备,不必过早受孕亏损身体,亦有滋补之效。
他对宋吟的纵容,下人们皆看在眼里。碍于规矩,无人敢妄议,可刘嬷嬷不得不提醒:“公子便是要让吟主子留有子嗣,也万万待您大婚之后再做安排,不可伤了夫妻情谊。”
夫妻,自然是指卫辞与名门贵女。
卫辞神情淡淡:“下去吧。”
约莫有三日不曾见过宋吟,往常她得了消息,皆会主动来清风院,今日倒是例外。
他独自去了小院,只见香叶兢兢业业地充当门神,里头静悄悄,分明无人。
“她呢。”卫辞道。
香叶福身一揖:“吟主子去茶楼听戏去了。”
实则不然,宋吟与书肆的二十日之期已到,早早出了府。掌柜的拓印了百余册,就摆在大名鼎鼎的东来先生的左侧。
只画本虽厚,翻上一刻两刻便也看了个全,不似真正的话本,需买回家中细细品鉴。
是以书橱前围了不少人,却都光看不买。
宋吟宽慰掌柜:“磨刀不误砍柴功,先把名头做响亦是好事。”
卫辞人尚在锦州,她不便施展拳脚。并且,甫一开始只是想看看雕工如何,印刷成果又如何,有此水准,宋吟已是满意。
掌柜见她年岁轻轻却性子沉稳,不禁刮目相看:“也好,还是姑娘看得通透。”
时候不早了,香茗也买完糖糕回来,宋吟不便多言,转身上了马车。
行至半途,车夫忽而停下,她不解地掀开布帘,见卫辞冷着一张脸横在长街中间。对上她懵懵懂懂的眼神,卫辞愠色更甚,夹着马腹往前:“过来。”
“公子可是要带我去骑马?”她笑吟吟地张开双臂,由卫辞抱着坐于马背。
姿态亲昵如昨。
卫辞压下心头疑虑,掌心稳稳箍着她,悠然往府中行去,顺道知会宋吟:“从今日起,你搬去清风院。”
宋吟一脸惊愕,下意识推拒:“如此怕是不合规矩。”
他轻哼一声,云淡风轻道:“我便是规矩。”
宋吟心里叫苦不迭,面上却噙了柔柔的笑,斟酌着开口:“嬷嬷们随侍公子多年,忠心不二,我不愿令她们为难,也不舍得公子为府中琐事烦忧,清风院乃是您的寝院……”
卫辞嫌她絮絮叨叨,横在小腹的滚烫掌心微微上移,如愿见宋吟露出似羞似愤的神情,将托辞忘得一干二净。
“……”她拍开某人的魔爪,“光天化日之下,你,你真是。”
难得见宋吟气急,双颊飞红,眼眸中波光潋滟,着实可爱得紧。卫辞登时心猿意马,抵住她的后臀,一本正经道:“天色已黑,我瞧着分明是时候了。”
第11章 私奔
轩窗未闭,丝丝缕缕的晚风钻了进来,晃动烛台上的微火,映照出两道交叠身影。
兴许是离别在即,两人默契地唇齿相抵,将缥缈而朦胧的情愫化为涔涔热汗,燃至夜半三更。
宋吟伏上冰凉书案,以承受他热烈的吻,舌尖被含得发麻,如蜜如糖,甜稠之意蔓延至心底,漾开一道又一道冲击。
她难抵凶猛攻势,微微错开唇,柔婉的嗓音已然带着哑意:“让尘哥哥,不要了。”
每唤一声,卫辞便意动一分。
“搬过来好不好。”他近乎缱绻地问着,双唇也移至她的耳珠,轻衔慢咬,撩起一阵难以言喻的悸动。
宋吟失控地呜咽一声:“好……”
卫辞心满意足,揽过她的腰身,在宋吟疑惑的眼神中以严丝合缝密的相拥姿势来到窗边。
偏生某人脸皮渐厚,冠冕堂皇道:“有几日不曾见你了,今日便连本带利地疼惜你。”
宋吟简直要被气笑。
所幸她尚有余力,绞紧了肩,千娇百媚地唤道:“让尘哥哥,让尘哥哥。”
察觉到卫辞的变化,她偏过头绽颜一笑,带着几分狡黠,微喘着息:“让尘哥哥,吟吟好喜欢你。”
“真的?”他显然是动了情,眸光深邃,霸道的吻一下一下砸上宋吟的唇。
“真的。”她艰难地抵住牙关,长颈后仰,声声模糊,“喜欢,喜欢被让尘哥哥欺负。”
柔软话语仿佛一道惊雷,将卫辞震得眼泛白光,他身心皆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如同久旱之地迎来浩荡春雨。
登时箍紧了怀中的宋吟,结束绵长一吻。
宋吟自痉挛中缓了许久许久,由着卫辞将她抱入浴桶中,湿帕擦净满脸泪痕,独留眼尾洇红。
她有气无力地瞪着卫辞,心道为何他总有使不完的牛劲儿,凉声说:“公子正值年少,待回了京,怕是夜御数女也不在话下。”
卫辞正绞着宋吟用过的巾帕,他出生至现在,从未伺候过人,亦是头一遭遇上被他伺候却不见惶恐的。
原也没什么,偏她无知无觉,还冷不丁对自己阴阳怪气。卫辞困惑地回望她一眼:“好端端的怎么醋起来了,你以为我是什么人,谁能指使我又是擦脸又是擦身?”
大意了。
宋吟摁住不安分的心口,沉默钻入水中。
毕竟成日对着卫辞这张好看到一塌糊涂的脸,还有的确称得上优越的体魄,她很难时刻保持警醒。啧,美色误人。
秉持着明日之事明日烦忧的精神,宋吟很快收敛心绪,用锦被团住自己,懒洋洋地睡去。
谁知晨光微明时,她发起了高热。
意识朦胧间,有老者在说话:“小姑娘原本就体弱,你、你还如此不知节制,可不是生生将人折腾病了。”
一贯脾气骄躁的卫辞罕见地低了头,语调沉沉:“杨叔,她几时能醒?”
“罢了。”被唤作杨叔的随行医官写好方子,命徒弟带着丫鬟去捡药,转头交待卫辞,“男子与女子多有不同,你如今血气方刚,小姑娘家却遭不住,万事讲求一个度。”
他垂首看一眼唇色苍白的宋吟,应声:“我会注意。”
不知睡了多久,待宋吟悠悠睁开眼,见卫辞捧着书坐在床头,一手缠上她的尾指。
齿间残留着药香,她精神见好,知是昨夜在窗边受了冻,不愿搭理始作俑者,便抽出手,愤愤转头看向纱帘。
“……”卫辞莫名心虚,语气软了两分,“医官道是你原本体弱,尚需好好调理。”
宋吟没有戳破,抬眸问他:“我今日还未喝避子汤吧?”
卫辞拧眉:“你还发着热,别喝了。”
“不行。”宋吟惊得坐起,大敞的衣襟自肩头滑落,又慌张拢了拢,“现在便让刘嬷嬷端来。”
且不提无名无份,她这具身子尚是碧玉年华,及时行乐可以,孕儿育女却操之过急了。
卫辞拗不过,脸色黑沉,从外间取来一早便熬好了的黑色汤药。
“你就这般抗拒有我的孩子?”
宋吟小口嚼着蜜枣,少顷,反问道:“你想要孩子?”
倒也不想,只寻常人家的妻妾都以子嗣为重,唯独宋吟惦念着避子汤,半点怨言都无。虽说是好事,免得将来正妻拿来做文章,可卫辞却觉得,她不愿与自己长长久久。
虽说,他起初也并未想着长长久久。
“你可想过离开锦州?”卫辞冷不丁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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