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没有,一个人也没有。
他有些怔忪,随机转身,开始一间房一间房的搜寻,在打开某间卧室时,终于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宿音坐在书桌前,扭头望向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显示出疑惑。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先给出了回答,陆序扯了扯嘴角:“没事,我回来拿份文件,顺便看看你。”
配上他一身正装,风尘仆仆的模样,很有说服力。
话虽如此,他的眼神却掩饰不住探究欲,几乎像是X光线一样扫描了一遍整个房间。
床底是实心的,不可能藏人。
书桌下面什么也没有。
衣柜里呢?
陆序放在门把手上的手不自觉转动一下,很想冲进去,打开那扇衣柜一探究竟。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而是推了推那副新买的金丝眼镜:“你好好休息,我再去找找文件在哪儿。”
说完,他轻轻关上房门。
在门前驻足停留了片刻,才走向了下一个房间。
二楼全都找过一遍之后,陆序就去了一楼。
没有找到人并未清空他内心的不安,反倒让他越发焦躁。
房门摔出震天的响声,张妈循着声过来,顺手从厨房操了一把刀。
要知道,太太的病需要静养,庄园里的佣人们恪守于心,干什么都轻手轻脚的,从不会发出这么大的动静。
准是哪个杀千刀的贼偷溜进来了。
上午来土匪,下午就进贼,得跟先生说一声,让他把庄园换成密码锁。
张妈心里掠过这样的念头,悄无声息地来到那黑影背后,正要用刀背劈下去,却感觉这人莫名熟悉。
“先生?!”她瞪大眼,喊了一句。
陆序转头,便见一把菜刀悬在面门上方,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
“……”
四目相对,张妈率先收回手,迅速将那把菜刀藏到了背后,讪讪一笑。
“上午家里来的那个人呢?”
张妈不明所以,虽然有些疑惑陆序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却还是尽职尽责的回答道 :“您是说太太的那位朋友吧?他吃完饭就走了。”
“他带来的那些东西呢?”陆序没忘记,他在监控里看到的满车鲜花和礼品。
“那位先生说什么也不肯带走,把东西都堆在了庄园门口,太太觉得这样不妥,就让人收到了杂物间去。”
陆序冷着脸:“全部都扔掉。以后没有我的允许,陌生人不准进入庄园。”
“可……”要是太太允许了怎么办?
张妈话还没说完,陆序便转身离开了。
她叹了口气,只当夫妻俩还在闹矛盾。寻思着,该去庙里烧烧高香,让佛祖保佑两人快和好。
*
二楼卧室。
宿音透过窗户,看着陆序在庭院里像失去理智的无头苍蝇一样乱窜,搜遍每一个角落,眸光淡淡。
回想起了先前谢嘉玉在餐桌上说过的那番话。
“有时候我真是佩服陆序学长,不知道他是怎么看着爱人遭受疾病折磨却还能无动于衷的,反正我做不到。”
“试想一下,陆家虽然不是什么豪门望族,但影响力也不小。我花了十几天找到的心源,他却花了八年都找不到,是真的没用,还是不想找?”
“你难道就甘心被困在这个方寸之地,做一辈子的金丝雀吗?”
“我不是来当说客的。我只是想告诉你,陆家马上就会不存在了。”
“学姐好好考虑……”
一字一句,言犹在耳。
抬头望向天际散乱的流云,宿音深觉,未来应该都是好天气。
她转身走到画室,掀开了谢嘉玉先前想看却没能看到的那一幅画上的白布,珍惜地抚了抚上面干透的颜料。
以往总是笼罩着的薄雾浓云都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她的双眸浮现出前所未有的亮色,仿若地狱的业火在其中被点燃。
每当这种时候,创作的灵感和欲望便呼啸着袭来。
*
谢嘉玉又一次感到了挫败。
无论他怎样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以何种手段暗示、威胁,都没能获得宿音肯定的回答。
她好像已经习惯了那具孱弱的身体,对他口中适配的心源一点也不感兴趣。
谢嘉玉并未撒谎,他的确找到了与宿音适配的心源。
只要权势盛到一定程度,所有人都会为之让道,这世上没什么做不成的事。
先前一段时间正是忙于寻找心源,他没有腾出手来对付陆序。
现在,他不得不这样做。
如果他不这样做,宿音永远都不会正眼看他。
一旦下定了决心,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得多了。
比起挖空心思的追求,迎合对方的喜好,在商场上搏杀反而是谢嘉玉的强项。
陆序那头也迅速做出了反应,但二者本就不在一个体量。
俗话说一力破十会,谢嘉玉根本用不着使什么手段,对面就已经现出了颓势。
但谢嘉玉虽然是谢氏的掌权人,却并非没有人能压制住他。
他莫名其妙对陆序的公司出手,很快便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将这件事捅到了谢父谢母面前。
“表哥,不是我说,你干嘛非要实话实说。”齐盛一边给谢嘉玉上药一边嘀咕,“随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不就得了?看上有夫之妇,还想搞垮人家公司,不对你动家法才怪呢!”
谢嘉玉坐在轮椅上,看了齐盛一眼,一巴掌甩了过去。
他没残,就是受家法伤了膝盖。
“嗷呜!”齐盛痛呼一声,抱着脑袋指责,“你恩将仇报!我帮你擦药,你怎么还打人呢?”
谢嘉玉面无表情:“突然想起了一些不高兴的事。”
他平常不笑也带着三分笑意,冷不丁这副模样看得齐盛背后凉飕飕的。
恍然了悟谢嘉玉口中“不高兴的事”指的是什么——好吧,他也看上过那位有夫之妇。
不对,应该是一直都看上着呢。只不过有人横刀夺爱,压根不敢表现出来。
心里莫名有些酸溜溜的,不是滋味,齐盛叹了口气。
算了,不该自己的就别想了。他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
“表哥,你到底怎么想的?”齐盛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小声问道。
跟上次的情形反过来,这次是他被家里人拉过来,规劝谢嘉玉。
他哪敢劝啊,劝了就是死。
也不该这么说,没那么夸张,应该是从此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啪!”
又是一巴掌。
齐盛怒了,站起来:“凭什么又打我?”
“这是我的房间,别像做贼一样。”谢嘉玉说着,揉了揉膝盖,从轮椅上站起来,“比起那种你情我愿的小游戏,还是横刀夺爱更刺激。”
齐盛愣了愣,才意识到,后面这句是在回答他的上一个问题。
等等,貌似有什么地方不对。
看着谢嘉玉走到窗户边,齐盛瞪大双眼,像是个演滑稽戏的小丑:“你你你……你腿没事?”
谢嘉玉回头看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的腿有事了?”
齐盛明白了。谢嘉玉坐轮椅完全是为了博取同情心。
他对陆序公司干的那些事可大可小,更可以小事化了,单看家里的长辈们怎么决定。
谢嘉玉翻窗离去之前,贴心地抛下了一句话:“我最近都不回来了。”
等等,你就这么走了,岂不是全家人都会怪我看管不力?!
这一瞬间,齐盛深深地感知到了社会的险恶。
家法好啊,谢家不能没有家法!
第66章 小三上位文20
谢嘉玉自己不好过, 就更不会让敌人好过。
因而陆序最近可谓是焦头烂额,公司的一应事务让他应接不暇。
唯一能让他稍感安慰的是,每天都能通过安装在庄园里的监控观察到宿音的一举一动。
有时候她什么也不做, 只是在睡觉。
但只要目光所及之处能看到她, 陆序紧绷的神经就能缓和不少。
他不回家,却也没有住在公司,而是每晚都会去在公司附近租住的公寓。
夏青禾也住在那里。
但她更想搬回庄园, 尤其是最近。她不想再和陆序待在同一个屋子里了。
那个男人是魔鬼, 会用尽一切手段折磨她!
今晚也是一样。
一切都结束之后, 夏青禾趴在地上, “呕”了几声,却什么也吐不出来,肚子里只有酸水在咕噜咕噜作响。
她喘息着翻了个身, 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眸光渐渐涣散。
脑海里浮现出了还在镇子里那会儿, 小时候她会跟着父母上山,也是这样躺在地面上, 微风拂过,草木葳蕤, 看到的是蓝蓝的天、洁白的云。
怀揣着一颗野心而来, 却什么都没有得到。
雾气在眼眶里弥漫,渐渐凝成水珠, 顺着眼角滑落, 没入夏青禾乌黑的发间。
她还有得选吗……
要是把这一切都告诉宿音, 噩梦是不是就会结束?事后也不必担心被报复。
毕竟那个女人只是表面冷淡, 实际心软又善良,会护着她才对。
但要怎么开口呢?恬不知耻地说, 是我勾引了你的丈夫吗?
那个女人有心脏病,被这么一吓,指不定会出什么事。
更何况,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形象变得如此不堪。
她醒悟得太晚了。从搭上这条贼船开始,她的自由就不再是她的自由。
夏青禾清晰地意识到。
就在这时,电话铃声响起,打断她的思绪。
“叮铃铃……”
夏青禾爬到床边,拿起自己的手机,哑着声音开口:“喂?”
那边是一道陌生的年轻男性嗓音:“你现在是一个人吗?”
“你是谁?”夏青禾看了眼浴室,哗啦啦的水流声传出,陆序正在里面洗澡。
那边的人回答:“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想跟你做一笔交易,两百万。明天八点,在街角咖啡店。”
似乎不担心她不答应,对方说完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连一点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给夏青禾留下。
她呆坐在原地,目光不经意扫到了不远处墙角的一幅画。
画里正是她刚才幻想过的蓝天白云、绿树清河。
紧跟着,她又想起,陆序得知这幅画是宿音送给她时,脸色在一瞬间变得异常冰冷,死死地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什么偷偷回庄园。
她用力拍打着对方的手,拼了命地想要呼吸新鲜空气,但那双手就像是铁钳做的一样,凭她弱小的力量撼动不了分毫。
周围渐渐远去,鼻涕和眼泪混合着流淌。直到彻底窒息的前一秒,才终于被放开。
对夏青禾而言,那是她前半生遭遇的最绝望最恐怖的瞬间。
尽管不知道在街角咖啡店等待她的是什么,夏青禾还是决定去碰碰运气,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呢?
有了两百万,她就能离开这里,逆天改命。
*
街角咖啡店就在陆氏公司斜对面。
夏青禾第二天一早就去赴了约。
“你是说,要我带着陆序去你指定的酒店?”少女舔了舔干燥皲裂的唇瓣,犹疑地问道。
“没错,就这么简单。”
对面的男人生就一张漂亮的面孔,微挑着眉头,带出几分风流写意。
夏青禾记得对方,在齐家的宴会上这个人出现过。
她摇摇头:“不简单,陆序不会听我的。我办不了这事。”
谢嘉玉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这个你不用管,我会创造机会。你只需要想想,怎么确保进入酒店之后万无一失就行了。”
顿了顿,他提醒道,“记住,我要的是捉奸在床。把握好时机。”
夏青禾瞳孔一颤,没有说话。
“捉奸在床”四个字一出,她瞬间明了。
这很可能是一场在宿音面前登场的表演!
谢嘉玉:“看你的样子,最近应该过得也很不容易吧。”
顺着对方的视线,夏青禾看到了自己手臂上的擦伤和淤青。
“你应该也不想再继续待在陆序的身边了吧?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拿了两百万,远走高飞。我保证,不会有任何人找你的麻烦。”
循循善诱的声音像毒虫一样钻进耳朵里,夏青禾完全拒绝不了这样的诱惑。
她攥紧手,垂下头:“你有没有想过,太太有心脏病,受不得刺激?”
谢嘉玉脸上的笑意淡去,正式地打量起眼前的少女。
“你说这句话,真像一个忠仆。”
夏青禾知道他这是在讽刺自己,但她无力反驳。
要是她真的是个忠仆,就不会在来到庄园的第一天,就爬上男主人的床。也不会事到临头了,才奇迹般地感到羞惭。
“这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做好你负责的部分。”
*
距离那天跟谢嘉玉在咖啡馆里见面已经过去了三天,夏青禾心头沉甸甸的,每天都在不安。
她担心事情无法顺利进行,却又担心事情进行得过于顺利。
于是经过仔细思考,为自己在这场表演里重新设计了一个角色,一个没那么不堪的角色。
约定好的这一天终于到来。
夏青禾总算知道,谢嘉玉是通过什么方式将陆序引导到指定酒店的了。
由于公司出了问题,陆序最近的应酬多了很多。
在各个商业交流会上都能见到他的身影。
今天这场交流会,就在瑞吉酒店的宴会厅举办。
夏青禾作为一个实习生,本来是没机会来到交流会上的。
但她有谢嘉玉给的请柬,成功混了进来,并趁着陆序不注意,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这药不是谢嘉玉提供的,而是夏青禾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自己准备的。
交流会进行到后半段,陆序果然“喝多了”。
夏青禾按捺住极速跳动的心脏,越过川流不息的人群,来到陆序身边,装作是来迟了的秘书,对着周围人抱歉地笑笑,“我带陆总去休息会儿。”
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她扶着陆序上到顶楼,来到了最后一步。
与此同时,宿音接到了谢嘉玉发来的消息。
“学姐,请你看一场好戏。”
下面附带了一个地址,看上去是酒店房号。
宿音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已经很久没有关注过陆序和夏青禾那边的进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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