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特别想进去,可最终连步子都没迈出一步,也没进去。
不能让她的努力前功尽弃啊。
他离开前,捡到了一个歪歪扭扭的香囊,上面绣着满满和意玉两个名字。
意玉的绣工很好,曾经他出征前,就亲自做衣服给他,又软又贴身又漂亮。
这歪歪扭扭的香囊,应该是女儿做的。
满满,是女儿的名字。
薛洺最终独身离开,他去了梅家,带上了厚厚的人皮面具,潜了进去。
薛洺要做的,便是潜入梅家,做梅家亲戚买卖的人口奴隶,寻到军粮所在的地方,混进去将其烧毁。
此次行动极其危险,违反律法的黑奴买卖不知道得多折磨人,薛洺却像不怕死一样,连个表情都没有。
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便混了进去,因为他成了奴隶,混进去也很简单,毕竟没人主动想成为奴隶,宽进严出。
薛洺便进了梅家。
薛洺在梅家亲戚的管辖的区域做工,往常高高在上衣着最为鲜艳的将军,如今却做了一个最低等的奴隶。
薛洺做的是初来的奴隶,管事的为了立威,让来的这批只得睡两个时辰,所以薛洺的日常为:
每日子时睡,等到一个时辰后,也就是寅时,被沾着辣椒水和倒刺的鞭子生生抽醒,管事的还会边打边洗脑:“你们是低贱的奴隶,要认清自己的身份。”
等把奴隶们抽得奄奄一息了,再让人去货船运货。
每日扛近千袋的货物,看看哪个人意志最强,身体素质最强,那么这个人就能活下来。
期间,还会把伤痕累累的人,夏天整个人压进沸水,烫得没有一块好皮,冬天整个人压进冰坨子混着炭火的路上,让人扛着麻袋在炭火烧得正旺的地上走,走完了当然得给最后留下的人治,于是把整个人都压进冰河里浸泡。
除此之外,还有种种服从与选拔。
种种,都是为了挑出最能忍最能干的人,其他人若是一旦体力跟不上,便会被生生打死以儆效尤,因为主事的不会多花一分钱养一个吃白饭的人。
薛洺面对这样的折磨,眉头都没皱一下,甚至还能帮扶一些老弱妇孺做工,干得极为出彩。
只是,白白的指骨都被长久以来的做工,磨了出来,指头的肉都掉了。
最终获胜的人,身上还会被烙铁烙印下象征着卑贱的“梅氏奴”三个字,薛洺自然也有。
有被买卖的奴隶哭,又屈辱又疼痛又累,问薛洺:“大哥,你难道不会累吗?”
“不苦吗?不屈辱吗?”
薛洺只说:“身体上越痛,心里的慌乱苦闷,便会好受很多。”
“这比起我突然认清的现实来讲,太过于轻了。”
“我也想尝尝她曾经受过的折磨。”
“屈辱,疼痛,游离在生死边缘。”
薛洺就这样一步步从底层的奴隶,各种苦眉头都不皱一下地照单全收,这般的忍耐和体力,让他升到了前院的护卫,仍旧是带着那个厚厚的人皮面具。
在薛洺的有意引导下,他成功成为了梅家亲戚派去意玉院子里的间谍,做了意玉院子的护院。
他带着人皮面具,首先看到了意玉。
即便带着人皮面具,眼里浓厚的情意和怀念也要溢出来。
可下一瞬,便看到了莫离抱着女儿,来到了意玉身边。
活像是一家三口。
薛洺气到咬紧牙关。
最后,深吸口气,才勉强忍住了上前的冲动。
不能冲动,不能暴露。
他的眼神沉下去,根本没什么好气。
意玉对莫离笑眯眯的,转头对他,眼里却全是警惕。
薛洺以往在意玉这,从没有过这样的冷待,心梗酸麻。
意玉试探:“你就是那边派遣来的?”
薛洺却直接道:“家主,我叛变了,我承认我是被派来看着你的一举一动,我想投靠你。”
意玉愣:“你就这么说了?”
薛洺:“我一层层选拔上来的,他们对我很信任。”
“但我恨极了他们,想报复,所以想投靠你,一刻也忍不了了,行吗?”
意玉觉着面前这个人的眼神实在太过灼热,但确实没有恶意,眼睛却全是善意。
薛洺后面扛住了意玉的一次次试探,最终得以留在了意玉身边。
只是,留在意玉身边,薛洺开怀,但又极为膈应。
首先是,莫离成日待在意玉身边,意玉的衣裳,都是莫离做的,贴身的都偷偷做。
其次是,他的女儿,常常被别人认为,莫离才是她的爹爹。
薛洺气得直接把衣服给全烧了,但莫离那又做了更多。
莫离似乎知道是他烧的,还告状诬蔑薛洺要害他。
证据确凿,意玉每次都站在薛洺对立面,护着莫离,斥责薛洺。
就这样膈应了半年,薛洺还要忍受莫离的各种投毒,各类毒品把人折磨得不轻。
意玉还认为他特别坚强,从不关心他。
半年后,薛洺总算是摸到了军粮的线路。
放火那日。
因为梅家亲戚对他特别信任,毕竟薛洺吃的折磨都是实打实的,没人相信他会叛变,所以并没有人防备薛洺。
薛洺把军粮全部都烧了。
身为将军的薛洺,最擅长放火了,很快便把整片军粮都给点燃。
点燃了就可以离开,薛洺叫手下人把被梅家捆来的人解救,他却还想继续在意玉这多待一会。
可谁料,他却撞见了莫离向意玉求亲。
薛洺气疯了。
他装什么忠仆都装不下去,想直接上去把莫离的头砍掉时。
意玉却拒绝了。
薛洺当即扬起嘴角。
莫离:“是因为你还爱着薛洺?”
“也是,薛洺为了你,都做奴隶把军粮烧了,让梅家亲戚失去了叛军的帮助,你余情未了,也正常。”
薛洺烧了敌方军粮,得向朝廷报备,不然便会被怀疑。
意玉如今,竟也知道了。
意玉用一副淡然的眼神看向莫离:“我拒绝,只是懒得为感情费心。”
“我,喜欢他?”
“我怎么会喜欢那种男人,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如果作为一个男人来讲,他属于一个早早便被别的女人用过的东西,不干净了。”
莫离:“我还以为,你会因他的付出而动容。”
意玉眼神不变,随口说:“那不是他自愿的?”
“指不定是为了消除心里的愧疚。反正不关我的事。”
意玉漠然甚至完全不在乎的话语,证实了薛洺心里猜测。
她经历了那样的事,果然根本就不爱他了,甚至把他真真地当成了一个陌生人。
薛洺唇角压了下去,压得特别特别低。
眼神色调直接冷了。
都进展到求亲了。
呵。
呵呵。
薛洺气得冷笑了特别多声。
不能继续拖了,想想法子。
薛洺和鞍锁接头,看着他浑身的伤,鞍锁都震惊了:“我滴天,将军,你上战场也没受过这么严重的吧?”
“你做什么去?咱们快回府里疗伤啊,你可不能再乱动,不然这伤好不了了。”
薛洺只是朝着面前的女儿,也就是满满走过去。
他此时已经卸下人皮面具。
因为他看到,满满被梅家的亲戚哄骗走了,估摸着是要威胁意玉,或者直接泄愤。
薛洺想哄着满满过来,但满满却下意识地抵触薛洺。
薛洺说:“我带你去找娘亲,你不要跟着他走。”
满满狠狠摇头:“你让我觉着不喜,怎么还冤枉好人。”
满满还是去了梅家亲戚身边。
薛洺当即追上去,可已经来不及了。
满满被推下了山崖。
薛洺最后是用身体,才勉强挡住,好歹没掉下去。
满满:“为什么冒着生命危险救我?你看着还受了很严重的伤。”
薛洺:“我叫薛洺,如果你娘亲愿意介绍,你应该听过我,我是你的爹爹。”
谁料听了这话,满满眼眸睁大,脸一皱,直接伸手一推,大力把薛洺推开。
却因力气过大,直接把本来稳住身形的薛洺,直接推下了山崖。
薛洺滚落,沉沉地跌进凌厉的山崖。
满满冷哼:“你个居心叵测的男人,依我看,根本不是为了救我。”
鞍锁吓呆了,他直接急死了。
薛洺再醒来时,手筋脚筋全被已经断裂。
他最娴熟的武功废了。
堂堂一个最凶煞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最意气风发,如今却成废人。
鞍锁不禁气得说:
“怀家姑娘是受苦了,可您之前又不知道那些事。”
“做这些就为了个怀姑娘?”
“您可是薛大将军,就非得是她吗?”
薛洺得知自己失了武功时,甚至都没什么表情。
但听到有人怨怼意玉,薛洺却反驳,有了情绪波动:
“正因为我是能在很多人中选择的将军,我才只选她,明白吗?”
“这本来就是我该受的,干她何事?你别因为这个私下抱怨她,有,便去领罚。”
薛洺并不在乎自己武功尽失,也不在乎自己差点死了没救回来。
他甚至在这种本该身心双打击的时候,还想着说:“你快去告诉满满,我没事,别让她一个孩子心里有负担。”
薛洺手里还有绣着意玉和满满的香囊,那日在梅家捡到的。
鞍锁沉默许久,直肠子的他还是忍不住说:
“满满,那个女孩?”
“她压根不在乎你有没有死,而是抱着莫离,说这才是她的亲爹,说你奇怪又令人厌恶。”
第67章 倒计时三明玉被揭发,跌进泥里。……
趁热打铁,意玉在梅家亲戚下马之后,当即把权势夺了回来。
这一年,她坐稳了梅家,成了皇商,生意扩展到了东京。
毕竟,薛洺都知道了她是梅家家主的身份,也知道了满满,也就没必要隐藏身份了。
满京富贵人家,都知道新任的皇商,是女家主。
怀家人自然也知道了。
怀家现在凄凄惨惨。
梅氏被赶出了家门,不知下落,怀己被削官,成了闲散人。
家中原本还有些钱财,能够维持个日常开销,可偏偏怀己的独男怀两金要科举。
为了科举的钱,早早就把家里败光了,怀两金还次次科举不中。
家中钱打点找学究等等等,都败没了,吃饭都成问题。
怀己就指望着怀两金高中,再度飞上枝头变凤凰呢。
明莲心也早就跑路了,被明玉养着,仍旧是贵妇人。
怀己穷困潦倒,只能靠双手干些苦力,京中没人想和怀家这种人搭上关系,也不能去做私塾先生。
去求助明玉人家也不理,而明莲心也哭穷。
现在想想,也就梅氏,对他赤诚忠贞。
可谓众叛亲离,悔之晚矣。
在知道意玉还活着的消息后,怀家父兄可高兴了。
不是高兴意玉活着、他们的女儿妹妹活着。
而是高兴意玉这个血包回来了。
普通人家女儿妹妹,被父兄一说,就会把钱巴巴送过来,更别说意玉这个软包,当然能被他们拿捏!
怀己和怀两金两个人高高兴兴,随手提了点鱼,就去找了意玉。
谁料连门都没进去,就遇到了一个小姑娘。
满满看着两个老男人,鬼鬼祟祟的,当即凑上去。
怀己打量她一眼,问:“你是意玉的女儿?和意玉气质不一样,但五官长得真像。”
怀己:“我是意玉的亲爹爹,自然,也是你的外祖。”
怀两金紧跟着:“那自然,我也是你的亲舅舅。”
闻言,满满翻了个白眼,转头就走。
怀己怒了,把人拉住,喋喋不休: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你进去告诉你娘,这世上父女哪有隔夜仇,不要不懂事,咱们还是一家人,一家人怎么还能分两家人。”
怀两金的嘴也附和着老爹叭叭。
试图用时代风气压榨意玉,压榨小女儿。
满满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她直接拽住怀己抓她的手臂,一个单手拉——
怀己被过肩摔,发出了一声腰断的嘎嘣声音。
听到亲爹这如此凄厉的惨叫声,怀两金气得要教训满满,撸起袖子,伸出拳头:
“有你这么跟你外祖说话的?舅舅今天就来教训你!”
满满只是轻轻伸出一只手掌,就把怀两金的拳头抵挡住。
周围的人聚多,怀两金和怀己不好发作。
他们彻底怒了,直接合力要把满满拉去京郊打。
满满竟然由着他们拉走。
京郊,悬崖边,三个人对视间,怀己和怀两金阴恻恻说:
“真该好好教训你个不听话的,敢这么对外祖舅舅无礼?你的母亲把你教得太差了,这般没有教养,我来教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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