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玉同莫离越发亲近,这三日,意玉在床榻上看账本,而莫离就在一旁看医书。
晚间时,莫离就独自去给薛洺熬药。
薛洺现在的状态好了很多,意玉并不清楚他到底有没有放弃死志。
但觉着他最近应该是不会死,好像是有自己的打算。
莫离总会望着意玉的脸愣神,意玉只当莫离对于病人的病相要做深入考究。
三日后,意玉能下床了。
第一件事,就是去寻薛洺。
她不是要告状,而是要找薛洺谈谈继子的事情。
继子名煌封,意玉此前对他的印象,只是认为他可能行事张扬了些。
可如今一打照面,才发觉,他可能被荼毒侵害,坏了性子。
作为姐姐离世,唯二留下的孩子,也是薛洺为数不多的念想。
紫蝶煌封这对姐弟,对薛洺弥足珍贵,是他最重要的人,都不能有事。
意玉了然。
和桃把自己了解的都讲明了:“明玉夫人死前,把同薛将军的独子煌封送往了怀家,说是帮着照看,给爹娘留个念想。”
意玉几乎瞬间明白了用意。
她同和桃对视一眼。
用意无非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让薛府的独子和怀家亲近,有这层在怀家养大的关系,还愁日后仕途吗?
和桃继续:“将军因爱妻心切,也同意了,被族老亲旧好一顿数落。”
意玉心里有了盘算,她拿上了杭州李学究的信贴,前几天她写信求李学究收徒。
在杭州时,李学究曾经陷入一场纠纷,谁都不乐意管,还是意玉心善,帮着老人家把庄子赎回来,帮着打点打官司,李学究欠了意玉一个人情。
两个人平时也经常有书信往来,是个忘年交。
所以意玉快马写信给李学究,李学究当即就答应了。
还在信里说当日之恩无以为报,老头子还有价值帮你才算是感恩上苍。
若是还有事,尽管找我,我正好清闲。
而对于煌封的冒犯,意玉也只是受着。
薛洺在书房,意玉推门进去。
薛洺头都没抬:“说。”
意玉说冒犯了,而后委婉地说了怀家并不是个好地方,煌封作为未来薛府的家主,不该如此。
听这话,正在画地布兵的薛洺才总算抬头打量意玉。
果然还是那副卑微瑟缩的模样。
只看了一秒,薛洺就移开了。
薛洺不想看到意玉那张脸。
因为一看到那张脸对他露出弱小卑微的神色,薛洺就想把她搂在怀里,想用自己的肩膀帮她遮风挡雨,心疼她,呵护她。
可转瞬又清楚地知道,她不是明玉,而是卑微庸俗的意玉。
不是他的妻。
意玉关心继子的模样,让薛洺想到了明玉。
明玉若在世,肯定比她这种演来的要像。
怀家这是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薛洺不耐地皱起了眉头。
他放下笔,问:“怀家这是打了什么算盘了?”
意玉想解释,薛洺却又冷漠直接地继续道:“或者说,我不是说过,不让你去接触我的孩子们?先前是紫蝶兀自找你,她顽劣,我且可以认作她的错,不算作你违背我的话。”
“可如今呢?”
意玉赶紧摇头,“不,意玉的意思是……”
薛洺耐心告罄,“够了,你凭什么认为,明玉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会没有你考虑得周全?”
“我不知你又打得什么主意,挑拨离间,虚情假意来关怀,但这种挑拨离间的行为,实属大忌。”
“我再警告你一句,莫要接触我的孩子,你若能安分守己,也不是不能养你一个闲人。”
他脸冷得可怕:“我的耐心有限,要么你自己出去,要么我把你扔出去,自己选吧。”
用这样一张脸,用明儿的脸,这般假惺惺地关注她的孩子。
他空前地厌恶意玉。
这软骨头的女子,看着人畜无害,实则已然和怀家是一丘之貉。
如果只是蠢笨庸俗,也就罢了,可却心怀鬼胎。
薛洺自诩嫉恶如仇,此时对意玉,更是厌恶到了极点。
意玉并不打算放弃。
她想把李学究的书信放到薛洺书桌上,凭借李学究的名头,薛洺不愿听她说话,可也愿意为煌封考虑一二。
便小步走。
薛洺发觉了,便不耐烦地抬头。
可下一瞬,他敏锐地发觉了意玉微跛的右脚。
正常人应该看不出来意玉的掩饰,但薛洺毕竟是个大将军,一眼就看出来了。
薛洺没什么男女大防的意识,或者根本没把意玉当成人。
薛洺叫住她:“腿怎么回事?”
意玉并没有告状,她考虑到若是说出来,煌封这事的严重性,薛洺可能会发狠。
于是拿出早准备好的理由,道:“我前些日子去小厨房,不甚把热水撞到在身上,无妨的。”
很明显,薛洺不信。
他道:“人要是只被烫伤,不是你这样的。”
“还是不说?”
他不顾意玉的挣扎,把她撂在怀里,攫住她的脚腕,把她裙子的一角翻开——
大面积的烫伤,以及被石子敲击的黑印。
哪怕是薛洺,也被惊了一下。
这要是普通的药,会留疤。
薛洺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不少思绪。
不可能是不小心,像他们这个阶层的人,受这种程度的伤,肯定会涉及利益纠葛。
最近发生的事……
是在怀家。
不是和怀家人是一丘之貉吗?怎么会受这么严重的伤?
他们待她,实则不好吗?
或者说,是在卖惨博同情?
怀疑的种子埋在了心里。
算是,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意玉赶忙把腿收回来,趁着薛洺愣神。
后,她撑着桌角站起身子。
意玉有些难堪,她咬着牙,极快地把信贴给了薛洺:“李学究的名声,您学富五车,博闻远见,肯定明白,把煌封送去那,是明智的决定。”
她加紧步子离去,不再说话,只是身影愈发沉闷。
薛洺让人给她送了药膏,用了这个药膏不会留疤。
意玉抱着药膏盒子,想。
她知道的,薛洺一直是个好人。
*
薛洺到底是把煌封接了回来。
他的侍卫鞍锁去通传,煌封愣了好久。
勉强顶过鞍锁探究的目光,他强装镇定。
可等鞍锁一走,他整个人的脊背开始有了冷汗。
那个女人,不会告状了吧?
怀家父子也傻了。
他们立即动身要去找薛洺,薛洺却嫌烦,通通不见。
怀家父子最终四处无门。
他们本身对煌封就没什么感情,把煌封养废,也是为了以后好拿捏。
很明显煌封并不明白怀家父子的狼子野心,反而在送别收拾行囊时,被他们一撺掇的甜言蜜语说得,开始觉得怀家父子才是对他最好的人。
如今把他送去李学究处的行为,是坏的。
到了薛府,薛洺紧急去了练武场,这几日都抽不开身,煌封便开始打听到底是谁。
于是就打听到了意玉同薛洺独处后,薛洺就把他接回来的消息。
煌封攥紧了拳头。
而意玉,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煌封眼中的狠厉愈发明显。
假惺惺地告状,美其名曰对他好,然后等薛洺回来揍他一通,好解气报复他,是吗?
并且趁此机会,阻断他同外祖父外祖母的交流,让他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让他认贼作娘。
毕竟父亲根本不和她行房事,自然怀不上孩子,而把他接进府里,又能放身边敲打,随时虐待他,又能以后有个儿子傍身,以便在府里过得好,真是好算盘。
原先只想给她个教训,如今看来……
煌封想到自己前些日子偷听到的墙角。
梅氏给意玉这女人塞过一包欢好药。
而父亲,最是厌烦心怀不轨的女人。
煌封的心里,有了个计较。
该给这个恶毒的女人一点惩罚。
第11章 意玉被他按在桌边
自的继子煌封回到薛府的这些日子开始,意玉的安生日子就少了好些。
他总会进行一些恶作剧给意玉。
譬如会捉一些猎奇但无毒的虫子,往意玉的卧房里放,往意玉的房檐上放,纯膈应人的那种。
有时在意玉床上,意玉一睁眼便和那些奇怪的小虫子对上眼睛,有时从房檐上滑进意玉的脖颈,在她的胸上后颈蠕动。
会往她的碗里多加盐。
但确实都没有毒性,只是吓一吓意玉,意玉知道这孩子的秉性的。
这些对于意玉来讲,并不可怕,甚至太小打小闹了。
她每次都是面无表情地把虫子抓下来,若不是这些太奇形怪状了,她咬不动,她都可以直接吃掉。
她小时候经历的,比这多多了。
意玉每次都自己默默处理好,不让和桃撞见。
但和桃寻了个香膏,想给她试试时,却发觉意玉身上出现了虫类啃咬的痕迹。
和桃惊,一盘问,意玉才把遭遇给她说了。
和桃沉吟,并不理解:“这孩子曾经虽然也顽劣,但并不会这般大胆,如今到底是被谁教的?”
意玉只是忍着。
她不想因为这些小恶作剧起冲突。
想等半个月后,李学究那里复学,煌封,应该就会变好。
李学究对于顽劣的孩童,有自己的一套法子。
之前牵涉的那案子,便是因把杭州豪右刻意养废的正室嫡出遗腹子,养得成材了。
导致遗腹子有能力挣家财,而李学究本人,却被那家刻意养废嫡子的二房一气之下夺了祖业。
*
这样的日子过了半个月。
薛洺也忙完事务,回府。
他去了自己的书房,让鞍锁叫煌封提前来书房里侯着。
本身是想同煌封嘱咐敲打一番,让他在李学究那要顺从刻苦,不要再像过往一般顽劣如废人一般不堪。
不料煌封做贼心虚,抢先一步在薛洺润嗓的茶水里添了药。
薛洺对自家儿子毫无防备,或者说虽知他顽劣,没想到他能顽劣到这种地步。
他喝了进去。
煌封便寻了个借口,离开去叫来意玉。
不得不说,他很会唱戏假装。
他在意玉面前,刻意装成一副可怜小童的模样,让她赶紧去看看薛洺。
仿佛抓住了意玉的死穴。
意玉一听见薛洺出事了,神智便不清了。
她在路上,一直问煌封薛洺到底如何了,但煌封只装作一脸畏缩地支支吾吾。
意玉关心则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只让和桃去寻了在府里能信任的莫离,请她过来帮忙见证全程,若是真的出了事,能帮扶一二,也能防止有人污蔑意玉。
面对书房的门,意玉先是沿着前门的板子敲了敲,见里面无人应答,意玉尽力小声地破门,不让事态闹大地跨过门槛,直接进了书房。
她小心翼翼地把书房关紧门,扭头之时,却见到了胸腔微震,面颊微红,穿着粗气的薛洺。
薛洺只是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敛下神色,冷嗤一声,闭上眼睛。
果然,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被烫伤,祸害,他不该滥发善心,送药于她。
她倒是挺懂得一报还一报,他前脚送了祛疤膏,她后脚给他下了欢好药。
意玉就算再迟钝,见他这幅样子,也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面对一个比她高整整一个头加一个脖子,并且身为大将军的男人中了春食(欢好药)——
意玉竟丝毫不担忧他会和她发生点什么,反而只担忧薛洺的身体会不会因这种药受到损害。
他看不上她,而且他是正人君子。
薛洺见到意玉过来,他讥诮:“你做的?要和我圆房?”
意玉恭敬:“不是的将军,您放心,意玉也不会和您圆房的。”
她道:“意玉请了莫离,莫离一会便来,她给你解药。”
听她这话,以及看到了她眼神里的清明。
薛洺觉着好笑。
他问:“不怕我吗?”
意玉呆了一下,怕什么?
随即反应过来。
她摇头。
薛洺不是那样的人。
然而,下一瞬,薛洺却把她翻身环住,带到了书桌那,后很不尊重地把她翻过身子,抵在了书桌的硬角那。
意玉就类似一只软绵绵的死兔子,趴在桌子上,薛洺侵略性地在她身后,她勉强用手撑着一点空隙,被他的身子死死压制住,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意玉懵了。
她转头过去探究薛洺,却贴上了薛洺的下腹。
薛洺眼睛有她看不明白的欲望。
他避开意玉的脸,不看意玉那张和明玉八分像模样露出的可怜卑微神色,收起自己的心疼。
神色一冷,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薛洺仿佛把天性泄露了,也没了什么伪装,恶劣地问她:“这个位置,我随时可以像莽兵一般,撕开你的下裙,在你身上若虫子般细腻地啃噬舔腻,若是有特殊癖好,还会让你遍体鳞伤。”
“先进去,再杀掉,怕不怕?”
意玉被吓得一抖一抖得很。
薛洺见效果达到,便放开了她,用手帕擦着手指的每一个关节,似是染上了什么脏东西:
“别把我当成什么光风霁月的救世主,我是个血气方刚、杀伐果决的煞神,如今二十有五,正是有气没处使唤的好年纪。”
意玉眼睛愣愣的,肩膀一颤。
他平静地推拒她:“好在,我对除我的妻子明玉以外的任何女人,都没有兴趣,尤其是你。”
“哪怕我中了药,都对你起不来反应,知道我对你多厌恶了吗?不要再让你父母行这些拙劣的手段,若再有,我不会怜悯你是怀家的一把刀,而是会把你同怀家这主谋一起清算。”
“以后,离我远点。遇到,也要相距最起码一个七尺男儿横尸的长度。”
今后他把话说开了,显露了危险,这闺阁中的小姑娘,就不会抱其他心思。
立了威,她就怕他,就不敢靠近了。
他也就不会把她……错认成明儿,从而糊涂,对她产生些本该属于明儿的怜悯与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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