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疤痕跟了她八年,每次洗澡都在提醒着她那段不堪的往事。
从最初无数凸起的可怖疤痕到一次次激光后的红黑色密点,再到现在隐约可见的褐色小点,程暮细细的触摸着即将淡去的它们。
疤痕消失了,她也该彻底从往事中抽离出来,就像钟老师说的,决定她人生的是未来的自己。
程暮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想着不久后她也该开启新的生活了。
正想着,程暮透过玻璃墙看到了丁蔓和那个男孩的身影,程暮不想让丁蔓在这么高兴的时候看到自己的疤痕,赶忙放下两支袖子,戴上护腕,起身穿上羽绒服。
然后重归坐在凳子上等丁蔓进来。
过了会丁蔓推开门进来,整张脸都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程暮被感染也低头勾起唇。
程暮能感觉到这几日丁蔓的快乐,丁蔓幸福她也感到幸福。
程暮低头看了眼手机时间,明天就是周末了,是他答应陪江挚去滑雪的日子,程暮打开微信,给江挚发了个消息。
“明天你几点有空,我全天都可以。”
过了几分钟,江挚回了句好,明天早晨九点滨城滑雪场集合。
滨城滑雪场背靠灵山,是滨城唯一也是最大的滑雪场,程暮刚来这工作的时候,几乎每年冬天都会去。
今年因为工作变动,她还没来得及去。
程暮很喜欢滑雪,她享受一切极限运动,也愿意尝试所有的运动。
她算得上是业余滑雪高手,她喜欢迎着风雪飞扬而下,喜欢控制脚下的单板,喜欢凛冽的寒风吹打在脸上,喜欢能让她短暂逃离现实的一切。
程暮缓缓抬头望向窗外纷扬的雪,想来她已经想不起来自己上次去滑雪是什么时候了,如果不是江挚要她还人情,她恐怕离开前也不会打算去。
屋外雪地浮着银光,黑压压的云层遮住月色,程暮收拾好明天带的东西,转身走进了隔间,关上了门。
狗狗够不到的柜子上,放着一身紫色的冲锋服,隐隐能看出些褶皱,看起来穿了有些年头了。
寂寥的街头霜雪依旧,整条街道陷入沉睡,无边黑暗绵延,月色的尽头却隐隐晃动着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缓缓升起一轮红日,橙黄色的光亮在宠物店内晕开。
程暮穿好紫色的冲锋衣,拉上拉链,随后在背包里装好手机,护目镜和帽子手套,程暮的滑雪装备是齐全的。
收拾好一切后她带上口罩围巾,然后将冲锋衣的帽子撸到头上,一丝不苟的整理好裤腿,准备出发。
丁蔓一边在水龙头边洗水杯,一边转头漫不经心的调笑道:“这么开心啊。”
程暮背好包,装好水杯,疑惑的问道:“有吗?你哪儿看出来的?”
丁蔓将沾有水的被子放到桌子上,抿嘴哼了声:“这可太明显了。”
程暮没读懂丁蔓笑外之意,撇了下嘴道:“可能是太久没滑了,有些期待。”程暮说完话坐在踏凳上换好鞋子,说了句:“好了不说了,我得走了。”
丁蔓继续抿嘴笑着点点头,招呼了声:“注意安全啊,别摔了。”
“好嘞,放心吧,你好好约会啊!”程暮调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丁蔓带着害羞的皱眉,想不到程暮怎么猜到待会他来。
九点五十分,滨城滑雪场。
朝阳高悬在山巅之上,白雪覆盖着茂密的松林,微黄而绚烂的光扑洒在蜿蜒盘旋的雪道上。
程暮带着装备,抱着单板往上走的时候,江挚已经等在高台上了。
程暮一身紫色的冲锋衣迎风而立,如墨般的黑发随风飞扬,她提着白色的头盔,自坡下而上,远远就望见等在那的江挚。
江挚穿着黑色的冲锋衣,戴着棉帽立在雪道高处,身姿卓然,即便帽子和头顶的护目镜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也难掩他优越眉骨之下的俊脸。
程暮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逆着光,背靠无边的绿松白雪,他单手压着立起的雪板,俯首望向程暮。
山巅的劲风吹打在他的身侧,映出他修长的身材轮廓。
程暮一步一步走上雪道高台,气喘吁吁的笑着和江挚打了个招呼,走进她才看到,江挚的眼神似乎有些疲倦,程暮关切道:
“你昨晚没睡好吗,看起来很疲惫。”
第18章 那么鲜活的一个女孩,……
江挚轻摇了下头,徐徐的寒风吹动他的发丝,江挚俯首望向辽阔的雪道,道:“可能是最近加班压力太大了。”
程暮的脸冻的有些红,她担忧道:“累的话其实我们可以改天再来。”程暮换了个手压板,也顺着他的目光朝着雪道望去,接着说了句:
“既然是我还你人情,自然是我随你的时间了。”冷风飘零,程暮语气漫不经心,却带着完成任务般的距离和礼貌。
江挚缓缓转过头来,低头轻笑道:“就是压力大才要放松啊,试试。”
他朝着雪道微微偏了下头,声音很柔,含着笑的眼眸漂亮的不成样子。
程暮看着他的脸庞微微怔住,片刻后装作无事说了句好,低头放下雪板,开始往上固定滑雪鞋。
程暮弯着腰,江挚也开始固定装备,一切准备就绪后,江挚看了眼雪道,今日是周末,滑雪场人并不算少。
这条初级雪道上飞驰而下的人也始终没停,江挚看了眼只穿了身滑雪服的程暮,问道:“你需要带护具吗?”
弯着腰固定鞋的程暮闻言站起来,微微笑道:“我应该不需要。”
程暮是业余滑雪高手,如果不是为了照顾江挚这个初级选手,她往常都是直接上高级雪道的。
江挚说过他也喜欢滑雪,所以程暮默认他至少滑初级雪道没问题。
江挚闻言点了下头,两人站定在雪道起点预备,程暮带着白色的头盔,墨发高扬,江挚的宽大冲锋衣随风而摆,优越眉骨之下的眸子深邃至极。
程暮墨发高扬,紫色的冲锋衣衬的她的脸庞英气逼人,程暮压下雪镜,转头笑着喊:“江挚,我喊三二一,一起冲啊。”
“好。”江挚也放下雪镜,提高音量回道。
程暮三二一倒数结束,如一阵风般窜出,江挚紧随其后滑下,程暮耳边风声呼啸,携着寒气的霜雪打在她冻红的脸庞,她似与雪板合二为一,动作灵巧似轻燕,飞驰在雪道之上。
只是刚滑出十几米,江挚就不见了踪影,程暮迅速压板减速回头望去,看到江挚曲着膝盖,稳稳着在后面滑着S曲线,一点一点的降坡。
滑雪下坡的直道被他生生的滑处了横线的架势,程暮不解,她逆着风霜单手捋了下凌乱的头发,随后疑惑的转头,向下弯曲身体,屈膝压板,引身施压,大幅度降低了雪板的速度。
程暮几乎是以蜗牛的移速在等江挚,程暮觉的江挚不像一个熟练的滑雪爱好者,更像是刚学不久,还在一个孩童姗姗学步的阶段。
但程暮也没多问,而是默默的放缓速度,等他下来一起下滑。
江挚走刃画着S线,程暮就保持距离逛着J形弯道,两人得以在同一个高度。
程暮滑的慵懒自由,看着江挚小心翼翼且规矩的动作,程暮看着宽阔无人的雪道,克制住想炫技的冲动。
实在忍不住就正反脚换刃转着圈圈,江挚紧张之余说了句:“你不用管我。”然后就又认真的压着板稳稳下滑。
程暮有很强的责任感,本就是陪他来的,自己当然不能丢下他图自己尽兴,程暮依旧悠悠的滑着,还说了句:“这样滑也不错。”
就这样滑了许久,终于到了山底,程暮脱下头盔,捋了捋头上的霜雪,将雪镜推到头顶,转头对稳稳落地的江挚道:
“怎么样,放松点了吗?”
江挚摘下护目镜,胸口微微的起伏,他的睫毛沾着水珠,深邃的眸子里蒙着雾气,脸色不知是不是冻红的,程暮竟从这副样子里看出几分紧张。
“放松多了,许久没滑了,动作不太熟练了。”江挚摘下手套,抓了两下额头发丝的冰渣,他的声音清亮,语气像在解释。
程暮忙道:“滑的挺好的,这个坡比较陡,能完整滑下来不摔已经很好了。”
长长的雪道尽头是一片巨大而空旷的雪地,这里四面围着山脉,聚满了来滑雪的人。
停歇的间隙,大家都将视线挪到从雪道之上疾冲而下的人们身上,程暮和江挚站在一起,也静静的望着那上面鲜活而自由的身影。
程暮一直在等江挚开口,说再来一次,程暮觉得自己今天的角色就是陪练,陪着江挚释放压力,然后还他人情。
江挚摘下帽子,额前沾了雪的碎发随风微动,遮住半分眉目。
他五官高挺,眼眸浓郁,眉目舒展,冲锋衣下劲瘦而高大的身躯如青松般挺拔,就只站在那不做任何动作,在朝阳的照耀下也格外的耀眼。
程暮隐隐觉得四周有不少目光都朝江挚这边暼来,顺着余光,程暮感觉到好像有两个女生掏出手机跃跃欲试的,但碍于拿不准程暮的身份。
再望向江挚,他的目光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的声音,只仰着头望着雪道上那些自由而鲜活的身影。
程暮再次用余光瞥了眼那个想加微信的女孩,她觉得挡人红线不吉利,正准备后退几步避开距离,就见江挚转过头来。
“程暮。”江挚叫了声,程暮下意识停住脚步。
不知为何,程暮似乎看到江挚眼里闪过一瞬的失望,却又瞬间消失不见。
程暮不明所以,江挚缓缓垂眸,声音温和:“你想去滑雪就去吧,我自己练一会,不用管我。”
程暮看了眼在雪道上自由飞驰的那些人,她确实很想去,她想了下自己就滑一圈,也不影响给江挚陪练。
程暮试探着问道:“那我去了?”
江挚笑着点头,目送程暮穿好装备离开。
程暮抱着雪板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内,江挚望着她的背影,她如墨的发丝披散在身后,她提着头盔走的很快,最后跑了起来,消失在视野里。
她刚走,就有一个穿着蓝色滑雪服的女孩来问江挚要微信。
她掏出手机,明眸似水,望向江挚的目光带着期盼和紧张,江挚不经意间转头,俯首笑道:“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
那女孩眼里满是不解,那个女孩明明不像她的女朋友啊,但她也只好收回手,失望的离开。
她走后,江挚摘下护目镜,脱下雪板,静静的迎着朝阳面朝雪道站着,朝阳的光芒照耀在他的脸上,他浓密的睫毛沾着霜雪,一动不动的盯着自雪道上冲下来的人。
另一边,程暮站在雪道起点,弹起踏板起步,落到滑道的瞬间雪花飞溅,程暮脚下的雪板踏上雪道。
风声在程暮的耳边呼啸而过,山腰云雾缭绕,她乘着朝阳的光辉飞驰而下。
程暮在雪道上直线高速滑行,风与她的发丝共舞,程暮享受着高速滑行下对雪板的掌控感,她瞭望着广阔天地,脚踩高山,风抵额眉。
她不怕陡坡,不怕高速,不怕摔倒,不怕雪板失去控制,她喜欢顶在她头顶的朝阳,爱极了自由和狂野的感觉,凌冽的寒风丝毫不能湮灭她内心的火热,这种感觉几乎让她上瘾。
江挚瞭望着不远处的雪道,太阳耀眼的光芒扑洒在雪地上,照耀了整个雪地,冰峰刺破,他看到程暮穿着紫色的冲锋衣迎着劲风疾驰而下。
江挚连忙掏出手机,打开录像,举起来锁定程暮的身影。
清晰的镜头中,程暮宽大的冲锋衣在寒风中疯狂摇摆,耀眼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她看起来那么勇敢无畏。
雪道之上,程暮一个后空翻稳稳落地,而后一个后刃斜滑接前刃刹车,雪板在陡坡上摩擦,风声呼啸,江挚的耳边传来一片惊呼。
“太帅了!”一个带着黑色雪镜的男孩大声呼喊,周围其他人也纷纷看向雪道那抹最自由疯狂的身影。
程暮迎着疾风,做出一系列单板进阶动作,雪板弹起内转360°,屈体换刃,立刃斜滑降跳跃,直板平滑旋转180°,引的雪道之下的惊呼声一片。
程暮耳边风声呼啸,她根本听不见那些声音,只希望这条自由道长些,再长些,永远没有尽头。
江挚的视线跟随着程暮飞旋的身影,他看的入迷一眼也挪不开,他不懂动作,但感受到了她的自由。
那么鲜活的一个女孩,灵魂自由而疯狂。
江挚背靠着朝阳,望着不远处的身影,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眉眼开始变的晦涩,不觉起了一层雾。
“哇,这女孩酷啊!”江挚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江挚举着手机的胳膊一阵,转头看到背后嬉皮笑脸的谢望。
江挚略显防备的关掉手机,问道:“你怎么来了?”
谢望撇着嘴,看破一切的挑着眉,得意的说着:“我就说你突然学滑雪是为了什么呢,原来是为了这个女孩啊。”谢望眉目扫过即将滑下雪道的程暮。
他穿着纯白的滑雪服,脚下踩着单板,没戴头盔和任何护具,紫蓝色的长卷发在阳光下格外张扬帅气。
江挚眸子变的紧张起来:“你别乱说。”
谢望轻哼一声,勾起唇转头望向走来的程暮。
程暮卸下单板,撑在腰间,提着头盔迎着刚才那些惊呼的人的目光走过来,一眼就看到站在江挚身边发色格外显眼的谢望。
江挚走过来,顺手接过程暮手里的雪板和头盔,“来,我帮你拿。”
程暮刚好手冻的有些麻,说了句谢谢,把雪板和头盔给了江挚,转眼看向谢望的时候,谢望笑着哼了一声。
程暮转头疑惑的看过去,没有留意到背后江挚警告谢望的神色。
“嗨你好,”谢望伸出手,笑容张扬:“我是谢望,也是滑雪爱好者,是这片滑雪场的常客,”
“也是江挚的好兄弟。”说这句的时候他刻意偏头瞅了眼江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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