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着坐在椅上, 楚元虞伸手,指尖触碰不到火苗, 碍事的金锁箍住她的脚踝,迫不得已, 楚元虞只能整个上半身趴在桌子上,硬邦邦的咯着胸部很难受,不过她强忍下来。
这一次就碰到了火苗,她还得将蜡烛从烛台里扣出来,又因为姿势比较别扭, 手指忽略被火灼烧的感觉扣了半天, 终于是夹了起来。
蜡油滴在手上,楚元虞手心里捧着蜡烛, 眼睛里倒映出火花跳动时灵动的美,她面带喜色,踉跄回到床上,虚弱地喘着气。
萧随这个时间走一定是有要事处理,如果她起火,那么来救她的一定是下属,她可以趁萧随赶来的时间偷偷溜走。
那万一没人来救她呢?这囚室隔音上佳,密闭性又好,保不准火烧不出去,那等萧随下次来,就可以看到她惨死的尸体。
楚元虞先试探着喊了几声,“外面有没有人在?肚子不舒服!”
几秒后仍没有人作答,楚元虞又重新喊着,嗓子都快冒烟了,才听到有人说:“殿下,床头桌下的柜子有治肚子痛的药,您且先等着,我等已派人去寻主人。”
楚元虞咬咬牙,该死,竟然这么快就要把萧随招回来,她豁出来了连脸面都不要了,“是三急!”
外面的人这一次很快就回她了,“殿下莫慌,您先找一处地儿解决,主人马上回来为您处理。”
楚元虞:“……能不要让他回来吗?”
侍从:“不能。”
时间猛地缩短了,楚元虞心里狂跳,到底要趁这一次机会还是等下一次,她看着手心里的火烛,猛地下定决心,必须现在就做出行动。
萧随掌控欲极强,对囚室内的东西有没有变动一目了然,蜡烛他日常更换,只要看到了就会猜到自己想做什么。
眼下后悔已经来不及了,楚元虞飞速观察囚室,囚室中可以烧的东西很少,木桌,木床可以,但她脚踝上的金锁连着床柱,意味着她躲不了多远,只能跟床一起烧。
楚元虞先将枕头的套子拆下来,然后在床头桌上的木盆里浸了浸水,半拧干后预备着,届时可以捂住口鼻防止呛咳。
随后她便把燃着的蜡烛引着枕头,火舌顿时顺着棉芯做的枕头吞噬而上,楚元虞目光平静看着被火光吞噬了大半枕头,已经感受到烈火传来灼热的气息。
楚元虞松开手,任由枕头贴着床,床单上开始出现一个黑洞,紧接着火蔓延开来,刺鼻的味道出现了,楚元虞又把蜡烛烧着床头桌,虽然慢,但是被木床的火势影响,很快也遭了殃。
“咳咳、咳咳咳咳……”楚元虞被浓烟呛到,她赶紧下了床,在锁链的最大程度上离床远远的坐在地板上,湿了的枕头套捂住口鼻。
“快来人啊!走水了!有没有人——”楚元虞对着门喊了几声,门外的侍从们发现不对,将石门打开,一见火势起来了顿时着急寻找她的位置。
“咳咳、咳咳!这里!”楚元虞一只手捂着嘴鼻,另一只手探出来,“孤要不行了,救命。”
侍从甲端起水盆浇在床上,火下去了一半,而后又有侍从乙拿着盆子去接活水,楚元虞见势不对,顿时两眼一闭倒在地上装昏迷。
这招吸引了侍从的目光,甲说:“这里浓烟呛鼻,火还没完全灭,要给她换个地方。”
乙:“慢着,万一出了茬子呢?”
说话间已有人去扶着楚元虞,开始简单的掐人中,也有人出去请大夫。
乙:“主子最慢还有一刻就到了,我们再等等也不迟。”
甲犹疑了会,看着地上脸色苍白的楚元虞,判断要不要给人换了地方,“可若是主子回来,看到我们就这样丢她在这里不管不顾吸着浓烟……”
乙:“的确,那还是先将她的锁解开转到外面去,重新找个地儿锁好,趁她没醒动作要快!”
“是!”
楚元虞听了心里的石头落下,总算是肯给她换地儿了。甲乙却又因谁来抱她起了争执。
“这样吧,我们一人抬头,一人抬脚,如此也不算冒犯了主子和殿下。”
楚元虞:其实都挺冒犯的。
他们行动力极高,说完就给楚元虞解了金锁,像抬死人一样把她抬出囚室。
室内室外的空气不同,楚元虞骤然吸入新鲜的空气,鼻子内就开始抽痛,她强忍着不动弹直到被抬到床上,眼睛睁开一条缝。
“不好,她醒着!快拿锁来!”
不幸,乙一直盯着她,将她的所有细微动作都观察在眼里,见到她睁开眼马上喊人拿锁。
楚元虞翻身下床,抽出一旁侍卫手中的佩剑,“谁敢过来?孤就自杀!”
甲:“都后退,不要碰到她!”
乙:“她中了蚀骨散,撑不了多久,这房间也有迷雾,快放!”
楚元虞厉声道:“放迷雾就休怪孤无情!”
甲:“殿下,您先放下手中的剑,免得伤了自个!”
乙:“大哥说的有理,现在对峙无用,主子马上就回来了,您现在放下剑,我等就当没有看到。”
楚元虞:“现在所有人退后!孤要出去,若是谁敢阻拦,孤就死在你们面前!”
所有人都不敢逼她,她一步步走到门口,剑横在自己脖颈,走路的过程中剑时不时贴近脖子,侍卫们看得胆战心惊,生怕她不小心割到自己了。
直到走到门口,楚元虞的背部已经出了一身冷汗,蚀骨散威力之强,她已经有体会了,眼下是强弓之弩,想来侍卫都知道她快支撑不住了,就要等她自取灭亡。
必须有个破局的法子。
“大人您现在请里面坐着,我们主子很快就回来了。”
“嗯。”
听到这声音,楚元虞心里一动,少师?孟庭阙怎么会在这里!
“里面是发生什么?怎么唯独如此刺鼻。”孟庭阙坐在椅上,被里头传出来的味道吸引了。
那侍从说:“是出了点意外失火了,不过丞相大人莫慌,已经救下去了。”
“如此便好。”
楚元虞听着他们的对话心中暗惊,没想到这些日子她不在朝中,少师竟然晋升丞相之位,朝中风起云变,只要离开一刻就会错过很多信息。
眼下没别的办法了,楚元虞只能请少师、不,丞相带她走。
甲乙等人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对,想去拦她,而她早已拼尽全力跑了出来。
“登登登……”没有穿鞋的脚急匆匆跑在地板上发出了声响。
孟庭阙抬眸看去,只见一女子绝世无双的面容苍白,三千青丝及腰,少数凌乱头发披散在肩头和胸前,宽大的白裙遮不住她的风华,腰盈盈一握,赤着双足手持着剑朝他跑来。
再一看,孟庭阙总觉得这张脸很熟悉,似曾相识的感觉,他刚一想到是谁面上浮出惊色,就听到那女子喊:“庭阙,救我!”
楚元虞力气已经要消散干净了,喊完这一句话,她骤然脱力要摔倒在地上,孟庭阙立即反应过来,三步上前扶住她的身体,“殿下?是你吗!”
“大人,这!”
甲乙赶来已经晚了。
楚元虞连说话的力都要没有了,她有气无力,双眸挣扎着看向孟庭阙的脸,手攥着他的胳膊上的衣物,“老师,是我……快带我走,萧随要回来了。”
孟庭阙动作一顿,他上下观察楚元虞的情况,“好,我带你走。”
“大人,万万不可啊!”乙上前一步阻拦,孟庭阙身后站着的护卫一提剑削下了他的人头,血液顿时喷洒而出。
“走,此地不宜久留。”孟庭阙单手抱起楚元虞,大跨步离开这里上了回丞相府的马车。
楚元虞支撑到上了马车就昏迷了过去,中了蚀骨散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不易了,脑子里觉得安全,身体马上泄了气力。
孟庭阙抱着昏迷不醒的人,对外头吩咐,“尽快回府,让大夫准备好。”然后自己先试探着去摸楚元虞的脉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蚀骨散?孟庭阙想到萧随的身世,原先以为他的计划是报仇,可是看楚元虞这幅样子,手腕上有残留的红痕,脚踝上同样也是,但头发和衣服却干净无比,看着着实不像是要她命的样子。
“相处之日短,竟不知殿下是女儿身。”孟庭阙面露惭愧之色,想到朝中冒名的那位“太子”,他笑了笑,萧随找人也太不专心了,用男子替女子,岂不是闹笑话?
不过,他倒是不知萧随对太子有这样的心思。此番掳走人,萧随那个疯子不知道要怎么对付他。
孟庭阙不怕,因为他与萧随等人本就是互相合作的关系,可以说萧随的复仇离不了他,他的丞相之位也离不了萧随。
只是他低估了楚元虞在萧随心中的地位。
到了丞相府,楚元虞躺在纱帐中,只有一只瘦削瓷白的手腕在帐外,由大夫把脉。
那大夫也是个见多识广的,对宫里和江湖的用药了如指掌,他仔细感受了脉象后,“此女应当是中了蚀骨散,此药初期使人丧力,久了就会损伤根骨,变得绵软无力,连行走都不能,只得躺在床榻上度过余生。”
孟庭阙问:“可有解法?”
大夫:“发明这药的人,尚有一丝心软,只要停下用蚀骨散,用滋阴补阳的药好好调理,休养些时日,自然可解。”
“如此,我就放心了。多谢大夫,阿才,赐银两,好好送先生走。”
“是。”
“去吩咐下人,把府里的膳食调整,多加两道人参补品,记得菜别重样。”
“是,大人。”
府里无人知道现在躺在他床上的女人是当朝的太子。
孟庭阙站立良久,目光盯着纱帐不放,突然,他伸出手轻轻掀开纱帐,露出里面女子风华绝代的睡颜。
他向是看入迷了一样,慢慢靠近床边,正要俯身下去,突然门外奴仆说,“大人,有人硬闯丞相府,他带了许多人,奴才们拦不住。”
孟庭阙骤然回头,又看了眼熟睡的人,而后走出房间。
第23章 楚元虞再逃丞相府,呕心沥血终相聚
房门关上。
下一秒, 纱帐中的人艰难睁开双眼,楚元虞浑身酸软疲乏,但还是强行支撑着自己从床上出来, 踩着地板摇摇晃晃走到窗边。
头还是晕乎乎的, 楚元虞敲了敲脑壳,勉强清明了些。
孟庭阙跟萧随有勾结,不然不会到他的地方去,此地不宜久留。楚元虞在看到孟庭阙时就已经有这个想法了, 当时需要到他,才没有躲避。
萧随带人来了,楚元虞不知道他们最终商议的结果如何,她只想要逃出这里, 回到皇宫。
楚元虞长腿一伸跨出窗户, 这是庭院的后门, 她踉跄着往旁边走去, 看到一匹马拴在后门柱上,顿时面露喜色。
真是上天垂怜她, 绝地逢一线生机。楚元虞当即解了麻绳翻身上马,顺着后门一路出去。
抄近路去往皇宫, 楚元虞一路上紧咬牙关,唇瓣已经咬了血才被她放过,她仅凭着一股强烈的意志力,在连续的颠簸中,楚元虞又开始痛经了, 但刚好这股疼痛冲击了脑子里的混沌感。
几次三番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楚元虞险之又险,一身冷汗回到皇宫, 她下了马,先整理好衣衫,再将头发束起免得被认出是女儿身,随后走到宫人面前。
宫人认出是太子,都跪下请她。
“免礼,各位请起吧。”
楚元虞又恢复成那副淡然的模样走进皇宫,刚一离了宫人的视线,身体立马倾斜双膝着地跪倒在地上,久久起不来身。
挣扎了快一刻钟,楚元虞满脸惨白,像垂死挣扎的鱼一样找不到水,她却还顾忌着不能让人看到她这幅模样。
她是太子,是储君,是将来的天子,不能失了威仪。
她撑着手往前爬了一段距离,可是东宫是那么的遥远,凤鸾殿也远在天边,好像这辈子都走不到那里了。
楚元虞再也动不了了,骑马已经消耗了她最后的精力,她不甘心地闭上眼,都已经到皇宫了,还要栽倒在这里。
忽然,耳边一阵嘈杂,“皇兄?皇兄!太子哥哥,你怎么躺在这里!”
楚烬今日出来刚好没带奴仆,陡然见到一个身穿白裙的人像死了似的躺在路边,正惊疑着,旋即发现此人竟是太子楚元虞。
他三步过去把人扶起来抱在怀里,“皇兄,你怎么了?”楚烬看着她灰白的脸,心下一沉,连喊好几声,楚元虞都没有答应。
楚烬心一急,就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脸,掐人中,一顿操作后,怀里的人终于有了反应。
楚元虞虚弱睁开眼,嘴唇蠕动,“是……你……”
“是我啊皇兄,你怎么了?我现在带你去见太医!”
“不!”楚元虞一口拒绝,她双目通红,额间是晶莹的汗珠,“带我、去凤!鸾!殿!”
楚烬一怔,看清她眼里的执念后心中微动,然后下了决心,“好,我带你去。”
楚烬是比楚元虞高的,他半拖半抱着楚元虞到了凤鸾殿,自己出了一身热汗,瞥头一瞧,怀里的人又闭上眼了,嘴唇紧抿,面容也苦涩凄婉。
他收回眼睛,脸上的神情是所有人都不曾见过的冷漠。
世人都道他二皇子与太子交好,是情同兄弟的手足,为人爽朗直率。
可谁又知道,这只是他的伪装。
几乎是刚到凤鸾殿,守在门口的宫人就发现了他们二人的身影。
还是温榕,她起先看到姿势怪异的二人心里还思衬着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人来凤鸾殿。
旋即看到楚烬的脸,温榕一愣,二皇子?
“问二殿下安,您这是……?”温榕和另一个宫女同时上前,恰好楚元虞的脸偏到一侧,让她看清了面容。
“啊!是太子殿下!”温榕惊叫一声,她因为跟慕容王爷有暗线,这些日子凤鸾殿和东宫的变故她也知道内情,眼下见太子殿下被二皇子搀扶回来,她震惊不已。
“二殿下快请进,太子殿下怎变成这幅模样了?阿玥,你快去请示皇后娘娘。”
另一个叫阿玥的宫女迅速进了殿内,温榕一人接待楚烬进来。
楚烬从温榕出来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她的神色和言语,眸光微闪直视着她的双眼。倒真是个伶俐的姑娘。
“有劳了,敢问姑娘如何称呼?”
温榕也扶着楚元虞,刚安排楚烬坐下,内殿就来了人要让楚元虞进去。
温榕原应要扶着楚元虞的,但是这时,原本已无知觉的人如回光返照似的突然惊醒了过来。
楚元虞:“不必扶着孤,孤去去就来谢皇弟恩情。”
楚烬看着这会儿跟没事人似的端着的楚元虞,只笑容熠熠生辉,“那皇兄快去吧,皇后娘娘在找你呢,你真是吓惨我了,一定要请太医瞧瞧。”
楚元虞颔首,“多谢皇弟操劳,先告辞一步。”
温榕端来茶盏,“二殿下喝茶。”
楚烬的目光从楚元虞身上收回,看向这个宫女,他随手接过茶杯,似是无意提起,“对了,你还未告诉我该如何称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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