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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别处——江渔白【完结】

时间:2025-02-23 14:50:38  作者:江渔白【完结】
  文箬点头,“洗耳恭听。”
  “我妈结婚前做过一梦,梦到自己生了个笨小孩儿。小孩儿笨到在考场上,每一题都蒙了答案。结果,每一个答案都没蒙对,高考考了鸭蛋。她带着那位笨小孩,在世界各地奔波,想为小孩儿求一大学的入学名额,条件是她可以去那所大学教书,不给待遇都成。无一例外,所有的学校都拒绝了她。法国和瑞士的学校给出的拒绝理由是她不会说法语和德语。这些都是梦里的场景。梦醒之后,我妈决定不生小孩。”
  文箬的注意力慢慢被他的故事吸引,尤其是明显与事实不符的结尾。她笑得开心,“嘿嘿,你是怎么来的呢?”
  “后来,我爸妈在各自的研究领域分别做出了一些成绩。他俩坚信凭借自己的智商,生不出梦里的笨小孩儿。我就来了。这不,事实证明我挺聪明的。”
  她还没笑够,“聪明的孩子也能收获鸭蛋。我现在理解,你爸妈为啥要把你赶出家门了。”
  李牧无奈地扶额,“至少证明了梦其实是不靠谱的。所以,你不会掉海里。”
  文箬惊呼,“你妈妈的梦证明了殊途同归。我的梦是不是也说明人终会掉海里一次呢。第一次的梦,人是掉进黑色的水里。第二次的梦,人是掉进煮沸的水中。人,要么被黑暗吞掉,要么在喧闹中消失。我怎么觉得更骇人了呢。”
  李牧叹气,“第一个梦,晚上带你去河边,用脚踩一踩黑色的河水,自然就化解掉。第二个梦,找个天然温泉,咕嘟嘟,呼噜噜,泡一泡也解了。”
  “李牧,你不是怕蛇吗?敢去河边啦?”
  “文箬,我在帮你解梦呢。”
第18章
  李牧还是仗义,骑自行车载着文箬去了河边。
  实际上,夜晚,还是晴朗的夜晚,流动的河水并不呈现黑色。河水在星光的笼罩下,在流动的状态中,是波光粼粼的。文箬梦中的那片水域,是几乎不含悬移质的海水,干净且深不见底,只有少量太阳光被水面反射,所以才呈现了黑色。不过,现实和梦境的差异,不耽误文箬的开心。她开心地在水里踩,踩噩梦,踩郁闷。她自己踩得不过瘾,回到岸上,拉着李牧和她一起踩。
  “我只踩两脚。”李牧下水前如是说。
  俩人真的只是踩了两脚。两脚后,李牧拉着恋恋不舍的文箬跑回岸上。因为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让他心里发毛。
  “李牧,明天带你捉黄鳝,帮你脱敏。”
  “拒绝。”
  “你来我们南方体验生活,不见识这里的特色怎么算是体验呢。”
  “人生总会有遗憾。”
  “我来帮你弥补遗憾。”
  “大可不必。”
  ……
  这天晚上,文箬枕边放了两个白兰花花盒,睡得格外安稳。她应该还是做了梦,梦中有平湖。不过梦境过于平静,以至于她一觉醒来完全不记得梦里发生过什么。
  记不起来细节的梦才是好梦。这天,文箬学吉他的进度也提速了不少。
  李牧照惯例去店里帮忙半天,这半天主要是送货。送完货归来,他带回来了莲蓬、荷花、甚至一个蜂窝。
  莲蓬和荷花是乡邻送的,蜂窝是他花了五十元钱从一位大叔手里买的。
  林扬无奈地开口,“李牧,你可真是冤大头。这个小蜂窝也就值二十块钱。”
  李牧解释说,“那位大叔开价一百,我对半还价。没成想居然成交了。”
  林扬问他,“他长什么样子?我找他退钱。”
  李牧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交易已经成了。林扬哥,我去后院啦。”
  林扬隔了一会儿回后院打水,见到两个小朋友。一个低着头剥莲子,一个低着头拆蜂窝。脑袋都快碰到一起了。他走上前,一手提了一人的后衣领,“坐好,后背挺直。小小年纪,低着头,小心以后颈椎不舒服。”
  文箬坐直了,前后左右扭动着肩膀,抬头跟林扬说话。“林扬哥,李牧居然弄到了蜂蛹。我从上周就开始馋了,今天总算可以过把瘾。”
  得,根源在这里。
  李牧也抬了头,他抓了一把没剥壳的莲子递给林扬。
  阿奶清洗了三个玻璃瓶子,分别插了荷花。她把其中一个瓶子递给大孙子,让他一会儿带店里。
  林扬手里提着水桶和水杯,招呼李牧帮他拿花瓶,和他一起回店里。
  几步路,抬脚的功夫,林扬琢磨着该怎么和李牧聊聊。他盯着前面的身影,见高个子的小朋友跨步迈进店里,把花瓶放在靠窗户且不影响收银的位置。放下之后,小朋友后退几步,远观一下局部的效果,然后上前微微挪动了花朵的方向。
  “林扬哥,摆好了。”李牧回头,冲林扬笑了起来。
  小孩儿眼睛亮晶晶的,脸上挂着清清淡淡的笑,似乎和门外江南的水和雾融为一体。他原本想提醒小孩儿和妹妹保持点距离。不过,看到他脸上的稚气,心想算了吧,两个都没长大的孩子。
  林扬挥挥手,“行。回去吧,阿奶的午饭应该快好了。”
  李牧笑着说,“好嘞,中午吃凉粉。晚上煲莲子猪肚汤,煎蜂蛹饼……”
  “下午你和文箬写会儿作业啊,不要总惦记着玩耍。”
  人已经跑远了,这句叮嘱没有得到回音。
  午后,天空飘起小雨。俩人凑在屋檐下,一套模拟题,俩人换着写。按照奥赛集训班的进度,今天应该完成第七套模拟题。结果,俩人的进度,应该说是文箬的进度,还停留在第二套习题上。第二套是竞赛复赛的模拟题,全部是大题。
  不过没关系,文箬还是拿着笔点题。比如,这题用理想气体物态方程,公式导哇导,可以计算出对封闭气体缓慢加热所做的功。再比如,这题用动量定理和角动量定理,公式推呀推,可以计算出球心速度的水平分量。
  李牧把习题册推到她面前,示意她写下步骤。“考试是按照步骤和公式推导过程给分的,你刚才口述的过程可能会是零分。”
  文箬趴在桌子上,叹气说,“哎,我在心里已经列了步骤和过程啦。写出来的话,好多字,还要按计算器。”
  李牧没理她,强行把习题册塞到她的笔尖下。
  文箬把半边脸压在习题册上,歪着头问,“李牧,你没想过走竞赛这条升学路吗?”
  “没有。”
  “为什么?”
  “因为成绩马马虎虎。理化没进过班级前五,我们班是普通班,更别提年纪名次了。”
  她收回目光,下巴抵着一个电流环示意图,眼珠转动着,心里琢磨着这题的解题步骤。“好吧。这套模拟题对你来说,确实有难度。你自己玩会儿,我花一个小时把这八道题写完。”
  李牧把凳子向外移动了几公分,伸手可触到雨水。他表面上看起来确实在玩儿,无所事事的玩儿,看着云雾起,看着雨丝落,看到丝瓜花被雨打弯又再度舒展,看着蒙蒙水雾在葡萄叶片上凝聚成雨滴。
  事实上,李牧在心里想起了去年入学后的第一次模拟考。
  那次考试,他正常发挥,班级第十三,年级排名四百名开外吧。不算差,至少爸爸在成绩单上签字的时候,还夸了句,考得不错,保持住。
  次日,他去班主任办公室送家长签字单,回教室前在门口听到几位同学在议论自己。
  “嗨,我爸原本对我这回的考试成绩不满意。不过他听到我的数学成绩把菲尔兹奖数学家的儿子给压了,瞬间便开心了。”
  “嘿嘿,我也是这么跟我妈说的。我说的是,你儿子把那谁谁的儿子踩下去了,开心不。我妈可开心了。开心的劲头丝毫不输我爸送她一个新款包。”
  “哎呀,跟李牧在一个班真好。”
  当然,这不是李牧遇到的第一场闲言闲语。
  以前也遇到过,有一位小学数学老师很喜欢在课堂上提问他。李牧的思维并不敏捷,心里想问题喜欢举一反三,导致他每次被提问的时候,会拖很久才开口回答。老师和同学们的耐心并不如他父母好。在等待他回答的时候,同学们会窃窃私语交头接耳,老师会时不时流露出可惜和悲悯的复杂表情。然而,那位老师每一堂课都喜欢提问他,导致他有一阵子害怕上数学课。
  再之后他把对数学老师的恐惧告诉了爷爷。爷爷后来告诉了爸妈。爸妈帮他默默转了班级。每学期开学前,他们一家三口都会坐在一起开一次家庭会。会议的议题是开学第一课,一般父母都是夸他过去学期和假期取得的进步,夸他学到了新的技能,夸他找到了新的兴趣。
  所以,李牧听到三位同学的话,不自觉握紧拳头。片刻之后他还是松了,主要是不值当。他们还不值当自己去愤怒,去挥动拳头。
  李牧是在初三改的名,高中的开学分班考启用了新名字。分班考考语文、数学、英语和物理,显然大多数准高一生都是有备而来,他不在其中。他是刚跟着爸爸参加了七天户外徒步归来,成绩自然一般般,被分配到普通班。
  正式报道后的第一周是军训。原地休息的时候,男生凑在一起除了点评树荫下的女同学,就是比较中考成绩和分班考成绩。他也不例外被问及到。旁边一位附中直升的同学插话说,“孟筠,人家跟咱们可不一样。他是大数学家的儿子,附中随便进,不需要升学考。”
  是呀,他在过去十几年作为爸妈的孩子享受了太多隐形福利。
  和他一起军训的同学,大多是从小便开始在各大理化培训班奔波,一路内卷着进附中的。他们身边有太多人向他们灌输机会是有限的,竞争是激烈了。为了有限的机会,必须要把自己之外的其他人当作竞争对手,必须要把竞争对手统统踩下去。刚才那位插话的同学,就是在分班考中被别人踩下来的。原本他多考一分的话就可以进实验班,而不是在普通班当第一名。所以,那位没能当成凤尾的同学从言语到表情全面开踩另一个卢瑟。
  十几岁的大男孩儿,表达喜恶的方式还是一样单调,不和你玩儿。更何况带头大哥是位老附中,又是班上第一名。没等军训结束,李牧便被本校直升和外校考来的男同学们同时敬而远之了。
  第二学期月考的语文作文,只是他的一场临场发挥。既然题材不限,那么写首现代应该不算出格的事情。他不知道怎么触碰到了逆鳞,语文老师不喜欢他。马上要退休的语文特级老师和刚上高中的毛头小子,开始了针尖对麦芒的半学期。
  李牧和爸爸在阳台一起喝啤酒的夏夜,那是他第一次喝酒。他打开拉环喝了一口,说为什么大人们喜欢喝它,分明不好喝,味道很怪。他爸爸举着啤酒问他,李牧是不是我和你妈妈不让你做的事情,你就不会去做呢?相反,我们让你做的事情,你不喜欢,也会坚持?
  他当时看了眼啤酒罐,抬手将罐子丢进了垃圾桶。
  爸爸那天晚上说了很多话。李牧记得,爸爸说人的视野可以很宽广,也可以很狭窄。狭窄的时候,关注自己的真实想法就成。喜欢自己笔下的文字,那就写下去。喜欢思考,那便坚持做下去。不喜欢啤酒的口感,那便放下。关于自己的喜好,一切以自己的体验为准。但是,狭窄不等于狭隘。人又不能过度陷入自我,那样会把路越走越窄的。比如过分计较自己的得失成败和计较别人的看法,会焦虑,会只顾眼前不顾长久。所以,人在必要的时候,需要放开视野。咱们一起去户外露营过,观过星,看过月。月亮之所以漂亮美丽和发光,是源于恒星太阳的光芒。恒星与恒星的交相辉映,才成就了璀璨星河。别人身上有优点,你的同学们身上有,老师们身上也有。如果你汲取对了的话,便能够借助别人的光芒来发光。你自己发光了,也能去照耀月亮。
  爸爸还讲了个人选择。他说,喜欢、擅长、不喜欢与不擅长,组成的四个象限蕴藏着无数可能性。如果将擅长的事务比作是宽路的话,那么不擅长的便是一条窄路。有些人凭借喜欢,无论选择多窄的路都可以走成宽路,因为热爱可以战胜一切险阻。有些人选择先走宽路,到了有自由选择能力的时候,再绕弯去走窄路。还有一些人,不管窄路未来是否会走宽。哪怕一直窄着,也会身不由己地走下去。因为有一些人,根本没有自由选择的权力。李牧,你比大部分人都幸运,因为你拥有自由选择权。你不妨考虑一下,自己要选择哪个象限,走哪条路。
  那天在高铁上,妈妈担心前一晚上爸爸给他的压力过大,安慰过他。妈妈说,很少有人可以在十五六岁的时候,精准地规划好一生的道路。大家都是在学习中或者在实践中摸索,此路不好玩换彼路,彼路行得不顺可以找新的路。我和你爸爸也不例外。你爷爷,姥姥和姥爷也都是在后来才找到了自己真正的喜欢。我有位朋友,他爸爸和爷爷都是数学家,他听了家里的安排去数学系学习,过了不到一年,念不下去,便跑了。你罗叔叔,玩骑行,玩铁人三项,自己擅长且喜欢很重要。李牧,你不仅仅拥有自由选择的权力,你还拥有推倒重来再选择的权力。
  爸妈说的虽然不是同一件事,然而对他而言,却又是同一件事。因为他俩讲的都是关于他的未来,他的选择。他们告诉他,选择不应该与输赢、难易、期望和偏见这些因素挂勾。他们希望他有勇气选一条自己真正喜欢的路。
  陷入沉思的李牧肩膀一紧,随后快速缓过神,一副看起来完全没有被惊吓到的样子。文箬兴致意兴阑珊,有点没意思,站在他身旁问道,看什么呢?
  李牧先问道,“模拟卷写完了?”
  文箬底气十足,“当然。你看啥呢,这么入神?”
  他故作沉思,“看水汽和云雾,看宇宙和尘埃。思考着燕雀以后的选择,是任由鸿鹄之志蔓延呢,还是自此呦呦鸟鸣呢?”
  头顶上方,三只燕子似乎是听到了有人提到自己,叽喳地探出脑袋。大金和小金都尝试着扇动翅膀,摆出跃跃欲飞的架势。
  文箬瞅了眼自己的一窝燕崽儿,扭头加大了手掌的力度,吃力地拍他的肩膀,“喂,说人话!”
  李牧老实了,说了大白话。“我在想以后要做什么。”
  文箬揉着自己的手掌,反作用力真烦人。“先念大学呗,上大学之后再思考做什么。”
  李牧摇摇头。第一次独立抉择,他不想草草了事。“不。我必须在假期里想明白,这样回学校才有动力。”
  “有眉目了?”
  “一点点吧。”
  文箬试探地问道,“不会真要做诗人吧?”
  李牧没有立刻回答,斟酌了语言才开口,“文箬,你有没有过一瞬间,觉得自己将来会成为一名小提琴家呢?”
  文箬跑进院中,闭着眼,手臂抬起摆出了拉琴的姿势。她对着虚空做完一遍钟的动作,云淡风轻地说,“没有。”
第19章
  李牧蔫儿坏。他在她虚空表演的时候,忍不住笑弯了眼睛。他在表演完谢幕之后,抓起桌上的蒲扇挡住了自己笑得发酸的腮帮子。
  文箬一脸莫名,俯身去抢他遮面的蒲扇,想要问清楚自己刚才的回答哪里惹他发笑了。她凑近的时候猛地一抬眼,从对面墙上的镇宅宝镜里看到了自己左脸上那个简化的汽车力学模型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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