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下午在李牧家待到五点半才回宿舍。宿舍里乔玉乔和冯晓楠在,李牧把床单被罩以及其他生活用品放在她的桌子旁边,没多停留便离开。
冯晓楠是高考大省考来的,没有加分,裸分进的学院。乔玉乔是蓉城林中考来的,自主招生有加分。季雨和文箬是竞赛保送来的。冯晓楠和乔玉乔上午已经八卦过季雨,这会儿抓着文箬开始闲聊。
冯晓楠问,“小帅哥是中文系的?他好白呀,不爱说话的气质如兰中君子,玉中美人。”
乔玉乔说,“文箬,班会结束后,叫上你朋友一起吃宵夜呗?”
文箬铺着床单说,“我晚上跟高中同学有聚餐。”
乔玉乔说,“今天不行还有明天呢。明天不行还有后天呢。”
文箬没答应她,继续弯腰从李牧准备的福袋里往外掏东西。除了生活必须品外,李牧居然还准备了眼罩和耳塞。这是担心她住不习惯集体宿舍呢。
冯晓楠问,“文箬,你会拉小提琴呀?”
乔玉乔接着说,“你拉得好吗?我学过十年钢琴,以后咱们可以一起表演。”
文箬笑了笑,“会,不过我拉得很差。水平差到没办法登台演出。”
“那你带琴来学校干嘛?”乔玉乔的口气并不友好,气氛有点尬住了。文箬正准备回答的时候,乔玉乔的声音又响起,“炫耀吗?这把琴不便宜吧?”
这把琴先前陪伴过文静十几年。梁生求婚的时候除了准备戒指,还准备了文静的梦中情琴。文静有了新琴后便把这琴给了文箬。文箬一直很珍惜,原本没想带来大学。她又担心江城潮湿,琴长时间不用又没人养护的话,会坏掉,便带来校园了。
冯晓楠看了文箬一眼,又看向乔玉乔,劝道,“宿舍不禁止带琴,文箬带它来没毛病。”
乔玉乔不领情,直接怼冯晓楠。“你不知道价格,闭嘴吧。这琴坏了、丢了,算谁的?某人别到时候闹得宿舍鸡飞狗跳的。”
文箬拿起琴,塞进柜子里,锁上柜门后说,“它坏了吗?丢了吗?我都不操心,你操这份心干嘛。有时间的话,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甭一天到晚琢磨有的没的。”
乔玉乔嚷嚷着,“跟我劝学,你竞赛来的就了不起了?自己谈着恋爱,瞧不起谁呢。我高考成绩是林中理科第二。”
文箬哼了一声,心说我们附中的理科状元在我面前是小弟呢,林中理科第二了不起呀?她低头将蓬松的齐肩短发绑了一个小啾啾,抓起平板电脑塞书包,朝冯晓楠说,“我先去学院了。一会儿教室见。”
路过食堂,她进去刷卡买了一大袋酸奶。走在路上,她叼着吸管看着手机,撞到李牧身上。“你怎么在这儿?”
李牧伸手揪着她脑袋后的小尾巴,“看你半天了,低头干嘛呢?头发怎么扎起来了?”
“热。回我哥微信。你呢?”
“我回家拿电脑。你室友呢,怎么没一块?”
文箬含糊着说,“干嘛要和她们一起。”
李牧愣了愣,自己刚才离开的时候,她的两位室友都在。自己之所以离开,也是要给她们留下相处空间,毕竟要住在一起四年的同学。他奇怪道,“你们没一起?怎么了?吵架了?”
文箬见李牧这么问,心里便委屈起来。她确实没住过集体宿舍,在自己家也是一个人独居,与人共处一室的经验少之又少。她刚才出宿舍门的时候,心里还一阵后悔呢。“碰到不可理喻的人。早知道集体宿舍这样子,我还不如报江大呢。江大离我家还近。”
李牧觉察到不对劲,怎么严重到想换学校了呢。“你给我讲讲。”
文箬三言两语讲了大概。李牧听完后说,“明后天我请她们吃饭。除了晚上要英语考试,其他时间随她们,地点也随她们。火锅、小串、烧烤什么都行。一顿饭的事儿,甭自己生闷气了。你在江大可见不到这么多星星呢。琴的话,放我家吧,一方面离的近,另一方面咱们在我家练琴的时候也打扰不到邻居。宿舍的衣柜那么小,你塞了琴盒进去,衣服就得在行李箱里将就。不方便。”
接着他又补充说,“走。回宿舍取琴。”
琴最终被存放在李牧的书房。文箬和李牧离开的时候,分别骑走了覃延送他俩的自行车。时间还富余,李牧与文箬一起,送她到物理学院楼下。他隔着玻璃门看到自己爸爸和门伯伯的身影,冲俩人挥了挥手,才骑车离去。
文箬叫了声沈老师和门老师,背着书包跑去二楼的多媒体教室。
门教授笑着调侃,“你儿子这是学业上打算向小阮学习,感情上向你看齐呀。”
沈教授无奈地说,“人家只是好朋友。”
“我念书的时候怎么没有这样的好朋友呢?”
“你那时候高处不胜寒,独孤求败。走,看看覃延的计算结果如何。”
第45章
物理学院本科生在大一大二不分专业,只分班。文箬他们这一届本科生共有三个班。一班有四十八名新生,男女11:1。刚好,文箬宿舍四个女生都在一班,一班也只有她们四名女生。
文箬到阶梯教室到得早,坐在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很快,她的高中同学陆续来了,旁边座位坐满了竞赛生。
一班班主任是前年回学院任教的副教授,姓华,名万里。华老师并不擅长活跃气氛,简单自我介绍后便让学生们依次做介绍。
第一个做自我介绍的同学是第一排角落的男同学,“大家好。我叫周明,来自蓉城。”他打的样板更差,导致接下来四五位同学都是十几个字的简洁版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叫乔玉乔,来自蓉城的林中,高考是林中的理科第二,省里排名第三。咱们班上的周明、张啬,隔壁二班的许肖肖,三班的唐磊,都是我的高中校友。对啦,许肖肖是省里的理科状元。我学过十五年的钢琴,从小学开始担任班上的班长或者团支书。以后也很乐意为班上同学们服务。”
乔玉乔话音刚落,后排便传来一阵欢呼,有人大声喊着,“乔班长!”
华老师趁机询问有没有其他同学毛遂自荐当班长的,没有的话,就暂时辛苦乔同学担任临时班长。一个月之后,等大家熟悉了,再正式推选班长。班上四十四名男同学自然没有异议。毕竟乔玉乔自信大方,高考成绩不错,微微一笑有巴蜀美女的韵味。
说到自信大方,其实季雨更自信大方,她的一口普通话很有广播腔,不疾不徐既有亲和力又有说服力。文箬更希望班长是季雨。只是,季雨跟乔玉乔相比,个子略矮,人也稍胖。她在男生那里并没有争取更高的支持率。华老师为了平衡,副班长暂时指定了一位比较活跃的男生。
文箬自我介绍的时候,前排同学都扭头看向最后一排,教室里又有一阵低呼。“大家好,我叫文箬,保送的。”
热闹中,有人提醒她,“文同学,你模板用错了。”
华老师也看着文箬,她不得不回忆了周明的模板,补充说,“哦,忘记了,我来自江城。”
前排同学还是不满意,文箬身边的老同学帮她解围。“大家放过我老同学吧。她向来这么个性。大家好,我叫李明曦,木子李,明天的明,晨曦的曦,也是竞赛来的。我跟文箬还有赵晨,我们仨以前是同班同学。文箬是我们那儿物理竞赛第一名,脑算超一流。可惜她不愿意进集训队,草草比完就去环游世界了。她学过…”
文箬打断李明曦的话,“李明曦,介绍你自己!”
李明曦接着说,“哦,补充信息暂时补充到这里。说回我自己,我喜欢篮球,喜欢游戏,更喜欢物理。我虽然天赋没有我高中同学好,但我对物理的热爱一点也不比她少。咱们学院的门教授,是我在物理世界的偶像和榜样,是门大神榜样的力量引导我来到江大物理系。”
“我的榜样也是门大神!”再次打断李明曦的人,是赵晨。文箬的另一位高中同学,他们附中的理科状元。“我高考来的,参加过两届物理竞赛,做了两年分母。高考成绩不错,侥幸进了咱们学院。感谢门神的保佑。对啦,我跟文箬小女神、李明曦是高中同班同学。”
李明曦和赵晨刚才的介绍给了华老师思路。他在所有同学们自我介绍完后,开始了下一个话题。大家是如何喜欢上物理的,大家希望物理能为自己带来什么?
班上瞬间叽叽喳喳起来,文箬觉得这不是一教室的学生,是一屋檐的金腰燕,虽然闹腾但不是那么得让人厌烦。
原定两个小时结束的班会,结束时间一延再延,直到十点半才散场。李明曦拿着手机,说,“他们没等咱们,先去吃了,并且已经快吃完了。咱们明晚再聚。”
文箬收起自己的平板电脑,“后天要考英语,你还是老老实实复习英语吧。考试后再约。”
赵晨提醒他俩,“考试后就要军训了。”
文箬说,“李明曦英语差。军训后再约。拜拜。”
文箬骑自行车回宿舍,成了第一个进屋的人。她提着桌边的小浴篮冲进浴室洗澡。再次回到屋里,只有冯晓楠在床上。
冯晓楠释放了善意,“玉乔还没回来。季雨去洗漱了。”
文箬仰着头拿毛巾擦头发,问她,“哦。十一点半停热水,你不去洗?”
冯晓楠说,“我开会前洗过了,刚刚刷了牙。文箬,李明曦原本想介绍你啥呢?是不是说你学过小提琴?”
文箬拿出吹风机吹头发,“应该吧。他满嘴跑火车而已,不用管他。我小提琴水平挺一般的,平时也只是自娱自乐。”
季雨洗澡回来,问道,“文箬你有吹风机呀?我刚还担心头发干不了。我忘记带了。”
文箬找了挂钩,把吹风机挂好,说,“我把吹风机挂床边。大家用的话自取。”
三人在床上开启了闲聊,气氛十分和谐。
“文箬的熊猫手感超好。网上买的,还是实体店买的?”
“网上定制的,也有网店。你们要店铺的话,我稍后发群里。”
“你周游世界都去了哪儿?”
“去了中南美洲。从秘鲁沿着太平洋一路南下,经过智利到阿根廷,又沿着大西洋路北上。”
“真羡慕你。”
“我是穷游,路上有一多半是睡睡袋的。”
“你有照片或者视频吗?想看。朋友圈有发吗?我看你最近的朋友圈还是去年的。”
“我很少发朋友圈。照片有,明天让你们瞧瞧。”
乔玉乔在熄灯前回到宿舍。文箬趁着人齐,便征集大家的时间,说李牧想请大家吃饭。宿舍和谐气氛终结者说,“我不缺一顿饭。”
文箬撇了撇嘴,跟另外两位室友说,“晓楠,季雨,明天先请你们喝奶茶。”说完她带上眼罩塞上耳塞,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文箬已经收到李牧的微信,问她要不要一起吃早餐。当然要,不过她还没洗漱呢。宿舍盥洗池的镜子前,她用水抹了抹翘起来的头发。哎,昨晚不应该偷懒的,头发应该吹全干再睡。
用水抹过的翘发还是不服帖,文箬不得不再次扎个小啾啾。她背着书包推开玻璃门,便看到楼外等候的李牧。“李牧,晚上睡得咋样?室友好相处吗?”
“都还不错。你呢?”李牧其实没有特别留意室友,昨天前两次去宿舍,舍友们都不在。班会结束后,他去图书馆呆了一个小时,闭馆才回宿舍。他的室友们,一位与女朋友煲电话,一位打游戏,还有一位带着耳机看电影。直到现在,他也只记得他们的名字和籍贯。
“耳塞和眼罩昨晚派上了用场,刚刚好。好饿啊。昨晚我们班会很晚才结束,我没吃上正经晚饭和宵夜,靠昨天中午你煮的那碗面和一袋酸奶扛到现在。”文箬小跑起来,恨不得一步跨到包子铺。
食堂里,她咬着生煎包,编了个借口说,暂时不用请自己的室友吃饭。两位外地的室友父母还在学校,军训前一天才离开。乔玉乔当上了临时班长,以后肯定没空找茬。
李牧点头,行。你们学院的专业课不轻松,大部分同学会因为各种问题被搞疯的,等她的傲气受挫后,就不会闲着吵架了。
文箬问道,“我们班只有四个女生,你还都见过。哎,李牧,你们中文系女生多吗?是不是都是才女呢?”
李牧说,“比你们系多。其他的不清楚,没留意。”
“我们宿舍的季雨,她在博物馆做过六年的小讲解员呢。晓楠同学也超级厉害,她从高考大省考出来的,裸分是省里第二名,含金量比一堆加分后的第二名高多了。”文箬吃完最后一个包子,想到一件事情,凑到李牧旁边小声说,“我们班班主任是你爸实验室的老师。我以后在校园里,尤其是我们院,要假装不认识你爸和门伯伯。避嫌。”
李牧说,“老师认识学生不是稀罕事儿。”
文箬摇摇头,“不。不给他们惹事,我也能减少麻烦。”
“覃叔呢?也假装不认识?”
“他呀,就一普普通通的叔叔。”
李牧慢慢悠悠说道,“你普普通通的叔叔跟物院很多老师说过他大侄女是今年的新生,以后请他们多多关照你。”
文箬皱起眉头,“呃,怪不得,昨天华老师看我的眼神格外慈祥。”
李牧提醒她,“你们华老师才三十五岁,人家是青年教师!”
文箬委屈巴巴起来,哎,最不喜欢被老师盯梢了。“我高中班主任也才二十多岁。他看我的眼神简直跟我姥爷一样慈祥。”
“你怎么看谁都觉得像你姥爷!”
“我最熟悉的长辈是我姥爷呀。”
“对不起。”
“没关系呀,又不是你的错。”
李牧迟疑了一下,切换了话题。“你上午打算干嘛?”
文箬说,“学院组织新生参观实验室,我去各个实验室溜达一圈。你呢?”
“去图书馆。”
“李牧,你真自觉。”
李牧收起桌上俩人的餐盘,端着将盘子送到残食区。走出食堂的时候,他说,“我没课的时候,都会去图书馆,一般在旧馆四层自习室的西南角。选完课之后,我把课表发你一份,你可以随时去找我。”
文箬摆摆手,既是答应,也是分别。“行。我回宿舍楼,取车去学院。”
然而,直到正式开学前,文箬都没能去成学校图书馆。
第46章
文箬在学院各个实验室转了一上午。中午去食堂的路上,她因为骑车冒汗,鼻梁上的眼镜滑到鼻尖。她腾出一只手扶眼镜,一不留神,没握紧车把,差点撞到行人。为了躲人,她也顾不上扶眼镜,双手将车把往路边方向掰。在车子碰到马路牙子的时候,她跳了车,行人无恙,车子没事。她本人跳车的时候崴了脚,顺便把眼镜踩变形了。
送文箬去医院的是她的同学,李明曦和赵晨。当时他们仨结伴去食堂,李明曦载着赵晨在后面,文箬骑在前面。
李牧中午给文箬打电话约吃饭,才知道她在去校医院的路上。他跑进医院一层的骨科,一眼看到坐在诊室门口的文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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