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田甜下意识互相看了一眼。
蒋政廷将我和田甜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但没揭穿,“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他话落就转身往公司里面走。
我先一步叫住他,“蒋总。”
蒋政廷脚步顿住,扭头看向我。
我半分局促,“狐假虎威是我们的错,要是给你或者给你的公司带来了不好的影响,我们立刻改正,对不起。”
蒋政廷深邃的眼窝弯了弯,“怎么会?我只是觉得,简总终于开窍了,也知道合理利用资源了。”
他满是戏谑,我不由自主攥紧拳头,狠狠转身离开。
次日上班的时候,田甜跟我说她母亲又身体不太舒服,下午想请假陪她母亲去医院查查。
我连忙关心了几句。
田甜说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就总是头晕,去医院查查放心。
我便没再多问。
田甜将她原本的工作安排发给我,就一项,跟蒋政廷的团队一起去实地项目考察。
田甜说他已经联系了蒋政廷,说她下午不去了,换成我去。蒋政廷让田甜转告我,让我下午开车去接他。
我嘴善如流问田甜,“他不是有司机吗?”
田甜耸了耸肩,“谁知道,反正蒋总就让我这么转告你。”
我没多想。
下午掐着点开车去了蒋政廷的公司。
蒋政廷倒是一早就等在了公司门口,不过不是站在哪儿等着,而是找了个摇摇椅,坐在公司门口的一棵樱花树下,一边喝茶,一边悠哉悠哉地看书。
我坐在车里默了一秒。
果然这人就是出来体验生活的,谁家创业不都累得跟狗一样,他倒好,简直就是大爷。
我轻轻按了下车喇叭。
蒋政廷连眼皮都不抬,不慌不忙又喝了两口功夫茶,才慢条斯理起身向我的车走了过来。
他没坐副驾驶,上车就进了驾驶室后排的座位。一般这个座位都是领导坐,从行车安全方面来看,驾驶室后排的位置也是最安全的位置。
他这是摆明了把我当司机使唤。
我懒得跟他计较,直接问他:“其他人呢?”
蒋政廷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没了,就我们俩。”
我诧异,“就我们俩?”
蒋政廷嗯,“原本还有两个助理,突然家里都有事儿,请假了。”
我压根儿不信。
蒋政廷笑着睁开眼,“怎么?只能简总的员工请假,不准我的员工请假?”
我没跟他扯皮,直接打开导航输入目的地。那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地方,途径一条盘山路。但我没怎么开过盘山路,也很少开车去很偏僻的地方,所以经验不足。
出省道进入不知名小路上盘山路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位置太偏,导航不太稳定,它一开始说要靠右行驶,但我靠右行驶拐弯上去之后,它又忽然说要调头。
但车子已经上了盘山路,调头根本不可能。我下意识开着车往前走,以为会像在高速公路上一样,错过一个出口在下一个出口照样可以离开。
但事实证明我错了。
车子一路沿着盘山路上行,根本就没有调头和下行的地方。这还不算,原本这条盘山路在开始的一段还算宽敞,但不知道是不是山体开发不动的原因,路越走越窄,走到后半段,路面堪堪只能容纳一辆车的宽度距离。如果对面有来车,其中一辆车必须先把车子驶入山体凿出的山洞里,等对面来车驶离之后,车子再倒车离开山洞,继续往前行驶。
我全神贯注小心翼翼,为了不出差错,每一次对面来车,我都主动开车进山洞,让对面先走。
就这样走了五六次,一直坐在后车座闭目养神的蒋政廷忽然幽幽地来了句,“你搁这儿练倒车入库呢?”
我默了片刻,“对不起,刚才在下面的时候我好像走错路了,但又不能掉头……”
蒋政廷的眉头拧得很不像样子,“你不会看导航?”
我很委婉:“导航可能信号不好,总是定位不准确……”
蒋政廷挑眉,“导航信号不好你不跟我说?就这么瞎走,万一前面是悬崖峭壁,你拉着我跟你殉/情?”
我噎了下。
蒋政廷命令我:“靠边停车。”
我说:“停不了……”
他匪夷所思,“刹车失灵了?”
我说不是,“因为这是上坡,这个坡度停下的话,车子会滑坡……”
蒋政廷两根手指敲手刹,“这是摆设?”
我刚要解释,但对面又驶来一辆车,我顺手一打方向盘拐进左边的人工山洞,也不知道是这个山洞比较小还是怎么着,车头蹭着山体一路滑进去,紧接着就是一声尖锐地响。
我下意识从后视镜看蒋政廷。
他不太友善瞧着我。
我礼貌道:“你看到了,这个路况不太好停车。”
蒋政廷便不再说话。
我继而开着车在盘山小土路上绕了将近一个小时才行驶到正常公路。
一到公路入口处,蒋政廷就直接说:“靠边停车。”
我只好打了方向灯靠边停车。
我和蒋政廷同时下车换了座位,蒋政廷坐进驾驶室,我刚要去后车座,蒋政廷按喇叭,“把我当你司机?”
我寻思着,你不是也把我当司机吗?
但我不想跟他掰扯,又把后车门关上,从车尾绕到副驾驶坐了进去。
蒋政廷继而踩油门开车。
他的车技比我好很多,稳且快。
但因为我在盘山小土路上耽误了太多时间,原本两个小时的路程,硬是给拖到了三个小时。
三月底的气温还不稳定,太阳一落山,温度就凉了。荒地空旷,周围的光线很暗,从车里向荒地看去,密密麻麻一米多高的杂草,黑漆漆地有些}人。
蒋政廷开着车在荒地里走,速度很慢,还不忘跟我说着他的项目规划。
我其实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但蒋政廷说起工作实在是太过意气风发,我也不由得被他吸引,听得全神贯注。
蒋政廷把车停稳后就准备下车,一推开车门风一吹,差点把人给冻懵了。
他回头制止也要准备下车的我,“你搁车上待着吧。”
我知道他是怕我挨冻,但来都来了,待在车上不下去看看有什么意义?
我说没关系,“我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实地考察,也想跟着蒋总学点知识。”
蒋政廷无奈笑,脱了自己的风衣扔给我,“穿上,外面冷。”
我不肯穿,“没事儿,不冷。”
蒋政廷唬着脸训我,“要么穿上下来,要么在车上待着,自己选。”
我有些犹豫,“那你不冷吗?”
蒋政廷没理我,直接走了。
我只好把蒋政廷的风衣披在身上,风衣还带着他的体温,很暖,还有淡淡的,一种说不上来的小众男士香水的味道。
我紧跟在蒋政廷的身后。
但荒地里野草太高看不清路,蒋政廷边走边嘱咐我,“慢点,小心石头绊倒。”
他话音刚落,我“砰”地一声闷响,就被石头给绊倒了……
我吐槽他,“大哥,你嘴开过光?”
蒋政廷露齿笑,“不说你自己笨,还嫌我嘴开过光。”
他伸手将我拉起来,像给小孩子拍土一样拍了拍我衣服上的灰尘,“摔伤没?”
我摇头,说没。
他继而单手握住我的手腕,但隔着衣服,没直接触碰到我的皮肤,就这么牵着我的手腕继续在草丛里往前走。
蒋政廷拿出手机挑了好几个位置在荒地上拍了几张照片,我不知道他这是什么工作,也只有样学样,拿着手机给荒地拍照。
我没有想要去拍蒋政廷,但依旧有那么一个镜头,蒋政廷出现在了我的照片里。
从荒地往回走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半多,依旧是蒋政廷开车。有了来时的教训,这会儿蒋政廷是坚决不让我碰方向盘了。
白天也就算了,找不到路最多浪费点时间,但天一黑再胡乱开车就很容易出事儿。
蒋政廷在车上问我,“饿吗?”
我说还行。
蒋政廷瞧了眼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小路,别说饭店了,找个地头掰玉米都难,“那什么,等会儿到前面村庄先找个地方吃饭,吃饱了再往回走。”
我点头,又摇头,“还是算了,太晚回去走盘山路不安全,我们还是趁早赶回去。”
蒋政廷的眼里满是嫌弃,“你以为我是你?开车技术那么……”
他的那个“差”字还没说出口,车子忽然剧烈震了下,紧接着就是一声尖锐地刺响,蒋政廷眼疾手快稳住方向盘轻踩刹车,车子斜着拐了个弯,然后硬生生给震停了。
蒋政廷第一时间下车察看情况。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缺德在土路上扔了块铁皮,铁皮边缘锋利,直接把车胎从侧面给刮了道口子。
蒋政廷紧接着拿出手机给救援队打电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荒郊野外的原因,电话信号很差,一直打不通。
他烦躁将手机扔到一边,又问我:“车上有备胎和工具吗?”
我说有备胎,但没工具。
蒋政廷没说什么,只又拿起手机给救援打电话,但晚上风大,信号持续减弱,根本就打不出去。
我这会儿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如果一直联系不到救援,我和蒋政廷搞不好就得在这里待一晚上。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能有个过路的车辆好心送我们一程,但眼瞅着这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别说车了,连条狗都没有。
蒋政廷又尝试打了几遍救援电话,我也在打,但在尝试了二十多次通话失败之后,我和蒋政廷都放弃了。
蒋政廷点了根烟,“要是一直没信号,打不通救援电话,就只能等明天白天再说,你有个思想准备。”
我点头。
蒋政廷在车外抽完烟后返回车上。
偏僻地荒郊野外,夜晚显得格外静谧。这个时候的天色已经全黑了,群星璀璨,很是美丽。
我无意识抬头看星空,是我在城市里从未见到过的景色。
我问蒋政廷,“听说每一颗星星都代表了一个人,是这样吗?”
蒋政廷连眼皮子都懒得抬,“死了之后才变成星星,活着不知道。”
我复而垂眸。
蒋政廷有心顾我,哄孩子似的,“哪颗星星小,哪颗就代表你。”
我认真问他,“为什么?”
他随口调侃,“你这么幼稚又这么笨,肯定是颗小星星。”
我不理他。
蒋政廷把车里的空调温度调高了些,但因为不能太过密闭空间导致缺氧,所以,蒋政廷将四个车窗都降下了五分之一。
我没打算在车里睡觉,但大抵因为今天颠簸了大半天太累,前半夜还能撑,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眼皮打了两次架,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这一觉睡得极沉,没有任何梦魇。
再醒来的时候驾驶室是空的,我一动,身上一件男士风衣滑落下去。
隔着车窗,我看到蒋政廷站在外面抽烟。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车里,但他夹烟的手冻得红紫,应该是离开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其实没义务在外面受冻,但我睡着了,他很绅士地保持了应有的分寸。
救援电话是在早上八点半多才打通的,信号依旧不好,但好歹断断续续把话说清楚了。
救援队表示最快也需要一个小时才能赶到,但那没什么问题,能来就行。
最后一通折腾,在救援队的帮助下,我和蒋政廷终于开着车返回了市里。
到家之后,我第一件事就是洗澡,灰头土脸的,跟刚逃完荒一样。洗完澡之后就是吃饭,随便一碗方便面之类的也不嫌弃,毕竟从昨天晚上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
我一边吃饭一边联系4S店,这趟出门把我的车折腾得不轻,可算是遭了罪了。
4S店那边的意思是让我直接把车开到店里,包括喷漆换轮胎之类的,差不多三天后才能取车。
我问4S店能加急吗?
工作人员说不能,说现在店里还有三辆车在排队。
我只好应下,等吃完饭后把车送去了店里。
下午我打车去了一趟工作室。
原本是想在家里休息一天,但今天田甜也请假,说是帮她母亲去拿体检报告。工作室里还有一堆活儿等着,田甜不在,我也只能接上,不去也得去。
我在工作室大楼的大门外下车,途径保安值班室,保安大哥冲我喊了好几声1506。
我一开始没反应过来是喊我。
直到保安大哥追出值班室,我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我租的房间是1506。
我赶紧停下脚步。
保安大哥追到我面前,“你这好几个快递放值班室都好几天了,怎么也不来拿?”
我微怔。
我没记得我买过东西,但随即想到有可能是田甜的,又赶紧对保安大哥道:“对不起,对不起,最近有点忙,可能忘了。”
保安大哥也不在意,对我挥了挥手,“赶紧去拿走吧,都放了好几天了。”
我连声应着好,然后跟保安大哥一起返回值班室。
那里的确有一堆快递,保安大哥从里面翻出三个盒子递给我,我扫了眼收件人,但却都是我的名字。
我又下意识去看寄件人,但没有人名,只打印了一个公司的地址,是宴修赫的公司总部。
我抱着三个快递回到工作室,进门就用剪刀把快递包装拆了。里面是三个不同样式的礼盒,每个礼盒里面都是一份礼物,以及一张雨天的明信片,上面写了同样的一句话,来自宴修赫的笔迹,「小年糕,我爱你。」
我翻找快递包装上的单号,手机查询日期,三个快递正好对应了前几天的那个连阴天,一天一个。
从前宴修赫不在我身边但下雨的时候,宴修赫都会亲自写快递单然后给我邮寄明信片,收件地址是家里。而这次的三个快递单都是打印的,收件地址是工作室。我盲猜应该是宴修赫忙,抽不出空来寄件,便让助理代替了。
一场误会。
我还以为他忙忘了跟我在下雨天的约定,但其实他没忘。
我心里微暖,下意识扬嘴角。
我紧接着拿出手机给宴修赫发微信,没头没尾就是一句:「宴修赫,我爱你。」
但我发完微信就赶紧投入了工作之中,没别的,只因为实在是太忙了。
今天下午有几份文件需要送去蒋政廷的公司让蒋政廷过目,无关投资,就是工作室里那两款APP的相关,涉及到蒋政廷那边,田甜处理的,具体什么情况我没过问,反正田甜不在,我负责给送过去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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