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道:“奴婢这就派人去找。”
谭玉秋冷笑道:“不必找了,冲走了正好,不远的下游就是瀑布,一旦被暗流冲走,必死无疑,正好省事。”
第47章 章48 噩耗
西畔边, 一辆棕棚马车上,时榆已经换好了衣裳,撩起车帘向外张望道:“原来那些才是他们的计策, 早知道我就继续陪她们演下去了。”
时榆没想到谭玉秋竟然会命两船相撞, 故意让自己和众人一起落水,好让人以为是两船避之不及才撞上的。那些贵女们刚落水不久, 就有会水的婆子和丫鬟跳下相救, 这也未免太巧了,可见那些人是谭玉秋早就安排好了的。
再看几个小厮在水里钻来钻去, 却不近那些贵女们的身, 估摸着是在寻她。不用想也知道谭玉秋怀的什么心思。
定是想在水中让那些小厮们折辱她,然后让她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只是谭玉秋千算万算,没算到她会自己提前跳下水,更没算到她会水。
若是早知谭玉秋诡计, 她就该等着谭玉秋行动, 反而能更加名正言顺地借此水遁离开。
萧贺川临车而立,看着岸上那些狼狈不堪的女子冷哼道:“这些未出阁的女子心思也忒歹毒了些,谁娶了谁倒霉。”
时榆目光一黯,想起了闻祁。
萧贺川见状,忙将臂弯间的披风递给时榆:“快先披上,别着凉。”
“多谢。”时榆接过披在身上,正要放下车帘,忽见远处一骑飞纵而来,玄袍翻飞, 神色急切,正是闻祁。
“不好,他来了, 我们快走吧。”时榆忙放下车帘,生怕被闻祁发现。
车帘动处,萧贺川很快钻进马车,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递给她,“莫慌,你把这个先戴上。”
时榆接过手里一看,薄薄软软一张皮,人脸大小,上有五官凸起,愕然道:“这是……人皮面具?”
萧贺川点头:“正是,有了这个,以后哪怕你站在慎王对面,他也认不出你。”
谭玉秋忽闻身后一阵急促马蹄声,紧接着马长声嘶鸣,震耳欲聋,有人大声惊呼:
“殿下,是慎王殿下来了。”
谭玉秋心头急急一跳,眼睛骤然亮了,忙起身抖了抖身上的衣衫,只见衣衫已湿透,玲珑曲线若隐若现,急忙用大氅遮掩。
忽然间电念急转,松开大氅,故意露出曼妙身躯,转身急急迎上去。
见一道欣长身影疾步而来,脸上一阵娇羞,屈膝行礼:“玉秋见过……啊!”膝盖刚弯下去,脖颈忽然被一道铁钳似的手掌勒住提起。
紧接着,一道寒气凌冽的声音在她面前响起。
“她人呢!?”
谭玉秋脸色惨白,浑然没想到慎王会如此对她,只觉掐住她脖颈的手慢慢收紧,像是要掐断她的脖子似的,她双手下意识攀上闻祁的手问:“……谁,谁?”
闻祁瞪着她,咬牙挤出两个字:“时榆!”
谭玉秋忽然想起时榆跳湖之前那句话,原本还不相信慎王会为了她动怒,直到此刻对上闻祁一双近乎吃人的眼睛,谭玉秋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唇瓣颤抖道:“不,不知道,许是,在姐妹们中间。”
这时,水里突然爬上来一个少年,那少年向闻祁拱手疾声道:“王爷,时姑娘落了水,属下在岸上发现不对劲立马跟着跳进湖里寻找,谁知船突然翻了,一下子掉下来许多人,时姑娘就……就不见了。”
谭玉秋感觉到掐住自己脖颈的手在微微颤抖,指尖力道之大,险些陷进肉里,呼吸越来越少,她脸色涨红地抱住闻祁的胳膊,身体直往下坠。
闻祁忽然转头狠狠瞪她,点漆的眸子瞬间变得通红,“她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你们谭家就等着给她陪葬。”
谭玉秋被闻祁随手扔在地上,直摔得头晕眼花,便听“噗通”一声,闻祁已纵身跳入水中。
看着转瞬间消失在岸边的身影,谭玉秋霎时心如死灰,他竟然为了一个小小的侍妾,不顾自身安危亲自跳下水去救人。
崔七他们紧随其后而来,见王爷跳进湖里,纷纷跳水跟上。
闻祁在水里寻找时榆,可哪里有时榆的影子。
就在这时,斜刺里忽然飞来一只弩箭,破水而来带来细密的水泡。
闻祁侧身避过,却见正前方又射来一只弩箭。
他向后仰身,看着弩箭几乎贴着他的鼻尖擦过,再抬头看前看去时,却见向他射箭的是一位女子,而那女子穿着和时榆一模一样的衣裙。
“阿榆!”
女子转身就走,闻祁拨水跟上。
那女子转身又是一箭,闻祁侧身闪避。
与此同时,斜刺里又射来一箭,闻祁这一避正好撞上那一箭,正中后心。
身后传来纷乱急切的闷喊声。
“王爷——”
闻祁眼见那女子消失在水深处,身体控制不住地下沉,四周黑影绰绰,细密的水泡向上浮去,耳朵里嗡嗡作响。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天光大亮,崔七长丰他们围着自己,神色惊恐不定,杨柳在他们头顶拂动。
这时,后心传来尖锐的刺痛感,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闻祁感到身体一阵阵发冷,明白他已经被手下救上了岸。
他一把拽住崔气的衣领,拼尽最后一口力气下令:“继续找,一定要找到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说完,昏了过去。
与此同时,一辆棕棚马车穿过城门,驶离长安。
时榆和萧贺川离开长安后,立马有个贩卖茶叶的商队接应。
二人跟着茶商达到宁州后,又有一队贩卖瓷器的商队迎接,二人又随着瓷商一路往南。
如此几次三番换商队,一路南下到了扬州,驶入一处黛瓦白墙的小院中。
萧贺川率先跳下马车,回身接时榆下马,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露出原本的容貌得意道:“我的法子怎么样?”
时榆也撕下脸上的人皮面具,笑道:“萧公子智多近妖,算无遗策,小女子佩服至极。”
这一路来,他们二人戴着人皮面具换了各种身份,跟随各种商队辗转各地,如此以来就是再厉害的人也难以追踪他们的行迹。
她放眼环顾四周,见身在一处雅静的院落中,院中景致不同于长安,小巧又景致,不由得问道:“这里是?”
“这是我早年在扬州置的宅子,一直空着,眼下我们到了扬州就不用再急着赶路,且先听听长安那边有什么动静再说。”
时榆默然,听萧贺川说为了让闻祁死心,他特意安排了一个死尸穿上了她的衣裳投入东陵湖下游,待闻祁的人找到那具死尸时,死尸泡水浮肿,面目难辨,闻祁便会误以为死的那个人是她。
萧贺川所指长安的动静,应该是指若是闻祁见到那具死尸,定会以为她已死,只要闻祁认定她死了,就不会再派人出来找她,那她就算彻底安全了。
不过一想到自己次从此以后,将会彻底从闻祁的世界里消失,连活着的痕迹都不会再有,她心里竟然有些许难过。
“你不开心?”萧贺川见她面色凝重小心地问。
时榆强笑:“怎么会,千辛万苦逃出那个牢笼怎会不开心,萧公子,谢谢这一路来你对我的照应,以后有需要我的地方,我自当尽心尽力回报。”
萧贺川挠了挠头,道:“说谢就见外了,我说过,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帮你是为报恩。”说着,又补了一句,“放心吧,以后我也会一直护着你的。”
时榆只是回之一笑。
以后她自己会护自己,不需要任何人护。
长安,慎王府。
“阿榆!”闻祁陡然喊了一声。
诸葛追长长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拜了一下天,嘴里喃喃念道:“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谢天谢地,谢天谢地。”
闻祁醒来,见眼前一道人影走来走去的,晃得他眼花,定睛细看时才发现是诸葛追。
诸葛追见他睁眼,折回床边炮语连珠道:“你可算醒了,你知不知道你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我差点以为救不回来了。射你的箭上淬了剧毒,幸亏是在水里中的箭,减弱了箭上的毒性,否则纵使我爷爷在,也救不回你的小命。”
闻祁仿若未闻般,目光扫视屋内一周,见只有诸葛追一人在,他想要起身,动了动身子却使不上任何力气。
诸葛追见状埋怨道:“不要命了,瞎动什么?”
“时榆呢?”闻祁问。
诸葛追目光闪烁了下,语气如常道:“她,她好着呢,不用担心。”
“我要见她。”闻祁挣扎着要起身。
诸葛追摁着他道:“你体内残毒未清理干净,千万不可妄动。”
闻祁却目光坚决地盯着诸葛追,“叫时榆来见我。”
诸葛追知瞒他不过,叹了口气,缓缓道:“她来不了了,你的人已经在下游打捞起她的尸身。”
闻言,闻祁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双眸蓦地睁大,漆黑的瞳仁骤然紧缩。
旋即,噗地一声,向前呕出一大滩黑血来。
时榆站在山间小路上,阳光洒落在身,头上戴着野菊花编的花环,左手绞着长长的辫子,右手冲他挥舞,清脆的声音向他喊道:“阿初,阿初,你快来追我啊,来追我啊……”说着,竟向山里跑去。
银铃似的笑声回荡在山谷中,闻祁看着时榆欢快的背影只觉如梦如幻,拔步欲追,“阿榆,你慢点。”
一提脚,却发现怎么都抬不起来。
闻祁低头看去,只见双脚不知何时陷入泥沼中,不住下沉。
再抬头,四周风景已变,灰蒙蒙的看不清楚景物,早已不见时榆的影子。
他心下焦急,用力提腿,想要出沼泽,可越用力陷得越深,泥流很快淹没至腰。
就在这时,大树深处忽然转出来一个人,纤腰细细,穿着妃色石榴裙,满头珠翠,手里提着一盏灯,是时榆不久前的模样。
她面色苍白地站在岸边冷冷俯视他。
“阿榆?”他小心唤道,生怕吓跑她。
时榆却恼道:“你根本不是阿初。”说完,丢下灯,竟是头也不回的走入树林深处。
树林深处弥漫着浓浓黑雾,似一尊张牙舞爪的巨大怪兽,张着血盆大口,要将时榆吞噬入腹。
闻祁彻底慌了,朝时榆的背影伸手喊道:“阿榆危险,快回来!我就是阿初啊,我们在渤雲河的河边,你救了我,我们还一起抓鱼,你忘了吗……”
可无论他怎么喊,那道倩影始终不肯回头,最后彻底消失在黑暗深处 。
“阿榆回来!”
闻祁猛地睁开眼,入目的是熟悉的云帐,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白檀熏香,屋子静得落针可闻。他眼珠微动,便见床沿上坐着诸葛追,面色显得十分凝重。
他手里捏着一根银针,正在往他身上某处穴位上扎下去,身后站着忧心忡忡的崔伯。
见他醒来,崔伯老泪纵横地唤了声“王爷”,紧接着哽咽不能语。
诸葛追略微烦躁道:“莫哭,人暂时死不了。”
崔伯生怕搅扰诸葛追救人,忙揩干眼泪,不再发出任何声音。
闻祁虽醒,意识却是昏昏沉沉,一时分不清楚现实和梦境,诸葛追几针下去,他便再次陷入迷糊中。
隐约听见诸葛追说:“放心,他人已经醒转,命算是保住了,只是不能再受刺激,这几针可以让他昏睡几日,以便他养伤。”
崔伯连连致谢,似是二人退了出去,屋中再次陷入寂静中。
不知不觉,闻祁彻底昏睡过去。
第48章 章48 后悔
这日, 崔七照常进屋喂药,甫一推门,却见闻祁不知何时醒来, 兀自靠在床榻上。
崔七吓了一大跳, 忙上前半跪在地上行礼:“王爷,您醒了。”
闻祁点头“嗯”了一声, 竟朝他伸手。
崔七愣愣地看着闻祁的手, 不明所以。
闻祁蹙眉,问道:“不是给我的?”目光盯着他手里的药。
“是, 是给王爷的。”
崔七忙起身恭敬地将药递到闻祁手上。
闻祁接过药喝了起来, 崔七目光古怪地瞧着闻祁,但见他面色如常,平静得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心里不由得暗暗惊奇, 又暗暗高兴。
惊奇王爷明明因为时姑娘的死呕血昏迷良久, 醒来竟丝毫不见悲伤。
高兴的是终于不用担心王爷受不了打击,加重伤情。
喝完药,闻祁将空碗递给他,顺便问道:“阿榆回来了吗?”
崔七懵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
听王爷这语气,似乎以为时姑娘还在世?
没待他回答,闻祁温柔的笑了下,“是我糊涂了, 阿榆去东陵湖赏荷,怕是还没回来,她一向贪玩, 你们先不要打扰她,等她玩够了自然会回来的。”
崔七心里一阵难受,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王爷这情状怕是受打击过度,得了失心疯。
鼻腔了顿时酸涩无比,忍了忍,还是没忍住,道:“王爷,时姑娘不会回来了,她,她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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