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甚好,明日便请陶姑娘去本王府中商议事宜。”沈青翎站起身来,高挑的个头瞬间将陶苓的气势压了下去。
他的个头很高,是比陶苓高出一个头有余。
陶苓立刻从俯视转变成仰头看着对方:“为何不是在这商议?”
沈青翎侧脸看她,眼底没了方才的好言商量:“你真当本王有闲时陪你耗在这?”
陶苓震惊一个人的态度能够转变的如此之快。
待沈青翎走后,舒曼开始说起关于这位王爷流传市井的事迹。
沈青翎身份尊贵,是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二人相伴长大,所需所求却截然不同。生在皇室,王位往往是皇子们所该向往追奉的,可沈青翎却不以这些为愿。反之,他极力推举自己的兄长登基王位,自己则甘愿退居朝野,放弃兵权成为一方闲散王爷,至今逍遥快活。
“劝你一句,别看翎青王表面云淡风轻,好似很好相与的样子,据我所听到的以残忍手段处理过的女人就不下于五位。你和他共事,最好收收你那带刺的脾气,否则,我可不想替你收尸。”
陶苓几根手指不停的在桌面上反复敲打,耳边听着舒曼的劝言心里不禁纳闷了起来。她与这位翎青王毫无交道,他为何非要指定她?依着舒曼所言,这位翎青王并不好相与,那他此次针对必然是来找她麻烦的。
她思来想去,自己和对方唯一的联系便是亲眼目睹了几次他与女子之间缠绵床榻的苟且之事罢了,难不成他是为了此事而来的?
这看都看了,他总不能将她眼睛挖了,脑袋剁了吧?
这一夜,陶苓因为这事,思来想去,一整晚都没睡好。第二日,她顶着一团乌青的黑眼圈出现在翎王府,沈青翎的面前。
“陶姑娘昨夜又执行任务了?”
“没有。”
“那……罢了,陶姑娘先坐会,本王手头还有些事要办,屈青,给陶姑娘倒杯茶。”
沈青翎交代完便离开了前厅,他身边的近侍提着茶壶,给陶苓倒了杯茶。
“陶姑娘,这是提神的茶。”
“谢谢。”陶苓耸拉着眼皮,接过茶水喝了一口。
茶香清凉,入口也是一阵清凉之气涌入喉间,的确叫陶苓清醒了一点。
她等了一会,茶水一杯接着一杯连喝三杯,都不见翎青王的身影。
“你们王爷何时能办完事?”
屈青道:“陶姑娘再等等,王爷就快来了。”
他这话刚说不久,便听有脚步声临近。陶苓顺着声望去,院子里出现一位男子,身着红衣,金丝拢绣,十分惊艳。
男子五官端正,配上一身红衣点缀,精致又雅正,看得陶苓一时愣了神。
只见那男子一路直径而来,停在她的面前。
“陶姑娘觉得这茶如何?”
陶苓从木椅上起身,老实道:“茶不错。”
“陶姑娘满意便好。”说着,男子自觉坐在椅子上,摆弄着自己的袖口。
陶苓视线顺着对方移动,心中不禁纳了闷,这人一口一个陶姑娘,可自己并不觉得对方全身上下有任何一处是与自己相熟的,这人到底是谁啊?翎青王为何还不出现?
为了避免尴尬,陶苓未曾出言打破二人间的沉默,她便还是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等候着。
“看来御息阁的阁主所言非虚,你当真是脸盲?”
自己那不为人知的短处被对方堂而皇之的一口点明,陶苓震惊失色:“你调查我?”
“陶姑娘先别急着动怒,本王既然与你合作共事,自是要将你调查清楚,况且这事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至此,陶苓才明白,坐在她面前明艳风雅的男子,正是她等候多时的翎青王。
此人果真如舒曼所言心机深沉,为了印证她的脸盲,竟然换了身打扮前来见她,当真是奸诈小人。
陶苓内心已将他骂的体无完肤,表面仍镇定应对:“王爷既已知晓,最好还是换个人同你共事,免得日后我错认了王爷,反倒会给王爷带来麻烦。”
沈青翎道:“无妨,若是太过循规蹈矩反倒无趣,这样也挺好。”
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奇怪呢?
“待会你随本王出去一趟。”
陶苓抬眼问道:“去哪?”
“去了你就知道了。”
陶苓随着沈青翎来到一辆马车前,沈青翎登上马车后,随身的近侍屈青则是坐在马车外的木板上,陶苓左右看了看,立在原地没有动。
马车的窗帘被掀起,露出一张清俊的脸:“怎么还不上车?”
陶苓道:“御息阁有主次规矩,不能和客主同乘座驾。”
沈青翎轻笑道:“你这般桀骜自恃的人,也会将御息阁的阁规记在心里?”
陶苓被反问的一时无话。
“上车吧!本王可没那心思再替你寻辆马车。”
马车缓缓行驶着,陶苓腰身笔直的端坐在一侧,透着帘缝看向窗外的街景。一路上,二人没再多说一个字,车厢里的沉默和车外的闹市形成鲜明对比。随着车轱辘声戛然而止,马车停在了一家名为“临时”的画坊门前。
陶苓跳下了马车,看着牌匾上的清秀四字,这名字取得属实随性了。
她跟着沈青翎入了画坊,一间三堂连座的屋子里,四周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古墨画作,行云字画。
陶苓不懂诗画,也无兴致与笔墨之间,立于一旁,耐着性子看着沈青翎与友人寒暄着。
“临时”的老板是一位端庄优雅的女子,成熟女人的韵味在她身上散发的淋漓尽致,让人不经意就会被吸引了目光。
陶苓目光不移的打量着女子,意外的和对方对视了一眼。
“王爷今日带来的这位朋友,倒是挺有意思的。”戚海棠将视线收回,对上了沈青翎的目光:“她可有底子?”
沈青翎摇了摇头:“本王并不清楚,不过看着,应是没有。”
戚海棠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为难,道:“没有底子可就难办了,让我去教一个新人,实在太费心神了。”
沈青翎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眼神示意着身边的屈青,后者从腰间掏出一袋银子摆在桌面上。
“我不需要你教她太多,只需会画出本王的样貌即可。”
戚海棠拿起钱袋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嘴角扬了起来:“好办好办,王爷样貌俊俏,哪个女子能够轻易忘得?”
“好听的话本王不想听,只希望你别叫我失望就好。”
沈青翎回身朝着陶苓的方向招了招手,见对方过来了,便道:“这位是戚海棠,是这间画坊的老板,今日,你先跟着她学习写画。”
陶苓一时摸不着对方话里的意思:“什么意思?我为何要跟她学写画?”
一旁的戚海棠直接拉过陶苓的手,将对方拉至自己身边,满目期待的解释着:“妹妹,戚姐姐今日心情不太好,希望妹妹能来陪陪我,妹妹可愿意?”
心情不太好?可方才明明都见她笑了。
若是搁在平日,陶苓自当直接拒绝,可今日是跟着沈青翎出门,在没摸清楚对方带她来此地的目的是什么,她还是静观其变为好。
“戚老板,我这人嘴笨,也不太会安慰人……”
戚海棠连忙道:“不需要你安慰,你只需要留下来陪着我,赏画品茶便好。”
陶苓道:“我不懂画,茶也只是当水喝了。”
戚海棠摆摆手:“这些都无妨,你能陪我就好。”说着,她回头看着待在一旁看戏的二人,“王爷还不走吗?”
堂堂翎青王被人下了逐客令,沈青翎无奈的用手点了戚海棠的额间,转身离开了画坊。
戚海棠和沈青翎的关系并不一般,这是陶苓透过这一举动发现的细节。
沈青翎走后,戚海棠便端出了一壶酒和两个杯子,将陶苓喊至临窗的小方桌前,开始倒酒。
“从这里往前数的第三家酒馆,第四扇窗口,是翎青王常待的地方。”
陶苓顺着戚海棠的话看去,果然见到了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
不过拿酒倒酒的功夫,陶苓又忘记了沈青翎的样貌。
“你喜欢沈青翎?”
第十二章
◎这次真的踢到钢板了◎
戚海棠不经意的一句话,惊得陶苓坐不住了。
“你莫要胡言,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戚海棠将一杯酒递到陶苓面前,笑道:“那是我猜错了?也是,他怎么可能会喜欢你这样的小女子。”
陶苓还是第一次被一个陌生女人打趣着,有些惶然的不知该如何接话,只好用酒来堵住自己的嘴。
戚海棠一手支着下巴,看着不远处酒馆里的一道红影,不禁感概起来:“他那样的人,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女人才能够配得上他呢!”
戚海棠自言自语,陶苓看在眼中却十分滑稽与不理解。且不说对面这女子长相美艳,就是长相普通点的女子,配上沈青翎那样的花心男人,也是足够的了。
陶苓看着对方那眼里的愁容,不禁心生烦躁。今日难道要陪着她在这坐一天吗?
心烦之余,落杯的动静不禁大了些,戚海棠这才将视线收了回来,连忙笑道:“不好意思,一时走了神。”
陶苓扯出一丝笑容回应,心里早已经不耐烦,直言道:“戚老板留我下来只是喝酒吗?恕我直言,我还有事在身,实在没有闲情在这陪你喝酒。”
说着,陶苓便要起身,搭在桌边的手却被对方握住。
“妹妹何必这么着急,王爷交代的事还没开始呢!”
陶苓心知,戚海棠将她留下来绝非嘴上说得这般简单,但却不曾想,沈青翎为了让自己能够记住他的长相,竟能想出这种下三滥的招数。
“我不学。”
“好妹妹,听话,就学这一幅。”
“一幅也不想学。”
“好妹妹,你若是不学,姐姐可就要吃苦果了,妹妹忍心嘛!”
“你吃苦果与我何干?我为何……”
“好妹妹,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听话,来、握笔。”
“好妹妹,听话,握笔。”
“好妹妹……”
已至天黑,街道上彩灯成片的亮着,画坊的门才被人从外边推开。
屋子里暖光熠熠,门帘拂动。沈青翎绕过两间屋子,来到最里间的书房,看着铺满一地的墨汁白纸,随手捡起一张,都能被上面的画像气笑了。
“陶姑娘,这就是你一整日的成果?”
正埋头奋笔的陶苓闻声抬头,看着面前的一抹红衣,面色不爽道:“王爷一日清闲,怎好意思说出这话来。”
沈青翎将手中的画作放在桌上:“你这是在埋怨本王?”
“不敢,只是希望和王爷共事期间,王爷有任何想法,还请先同我商量一下。”
沈青翎来到陶苓身边,看着她正在临摹的一幅画像,要比方才的那张好太多了。
“这不是挺有成效的?”
陶苓闷着一口气,尽量心平气和:“我理解王爷是希望我能记住你的样子,可你这手段未免太过强硬了,你这是硬往我脑子里灌入。”
沈青翎道:“有成效就行。”
陶苓将笔一丢:“王爷有心,但恕我不能相陪,告辞。”
陶苓头也不抬的从沈青翎身边绕过去,踩着地上一张张奇丑无比的画像,直径朝着画坊大门走去。
“等等。”
沈青翎回身抓住陶苓的手腕,却被对方反手一抓,扣在背后动弹不得。
“大胆!”一直守在书房门口的屈青见状立刻上手将陶苓的手挑开。
陶苓见状抬手回击,二人空手对了几招。陶苓这一日的憋屈总算是发泄了出来,不想惹事的她几步来到窗口,趁着屈青不注意跳窗离开了。
“屈青,别追了。”
沈青翎拿起桌上那张墨汁未干的画像看了一会,然后将其丢给屈青。
“好妹妹,姐姐给你煮了一碗特别好喝……咦?人呢?”戚海棠来到书房时,只见两个男人立在房中双双看向她,而她口中的那位好妹妹却不见人影,忙问道,“那位妹妹呢?”
沈青翎如实道:“跑了。”
翻窗离开画坊后,陶苓顿时感觉心中一阵畅快淋漓。碍于翎青王的身份,她这一日过得实在憋屈的很,如今真的得罪了,她反倒一身轻松,连觉都睡得踏实了。
第二日一早,陶苓便被阁主那震耳欲聋的敲门声给吵醒了,刚一打开房门,迎面盖来了一叠厚厚的白纸。
“这什么呀?”陶苓睡眼惺忪的接在手中,耳边响起阁主那道既严肃又恨铁不成钢的声音。
“陶苓,好歹你也是御息阁唯一的上阁位,行事作风都代表着御息阁的脸面,你能不能不要再意气用事了行不?”
陶苓抱着那一叠白纸,道:“你都知道啦?”
孜申气道:“你惹出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你必须为你此番行事接受惩罚。”
陶苓道:“好好好,一人做事一人当,什么惩罚我都接着。”
“这可是你说的。”
孜申递过来两支笔,陶苓不解道:“给我笔干嘛?”
“罚你将这一叠白纸上全部画上翎青王的画像。”
陶苓没想到,自己这次是真的踢到钢板了,还是一块怎么踢都踢不走的钢板。
“想不通啊!实在是想不通,我明明都已经得罪他了,他为什么不换掉我?偏偏还要这么恶心我?”
“呵、我事先可就提醒过你了,翎青王此人性情太难琢磨,你不听我劝,这下认栽了吧!”
陶苓坐在圆桌前,看着面前一叠白纸和一张栩栩如生,唯妙唯俏的画像,双眼无神道:“都这时候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
舒曼来到陶苓房中,拿起桌上的那张画像,不禁感叹:“翎青王确实长相英俊,你能绘他的画像,该偷笑了。”
“这好事给你行不行啊!”
陶苓一想到自己要将这厚厚一叠白纸通通画上此人的画像,心里便忍不住的心疼自己。
“其实你也未必要将这些白纸全部画完啊!”
陶苓猛然抬头:“你有别的办法?”
舒曼伸出一只手,道:“先将那盒胭脂给我,我就告诉你。”
陶苓忍不住白了她一眼,然后起身去找那盒胭脂,递给了对方:“现在可以说了吧?”
舒曼满意的打开胭脂盒子检查一番,道:“很简单啊,你只要记住翎青王的样貌不就行了。”
陶苓没好气道:“我要能记住,还用得着画这些吗?”
舒曼道:“办法只有这一个,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陶苓再次泄了气的趴在桌子上,拿起毛笔,多问一嘴:“那我该怎么做才能快速记住他的样貌呢?”
“你问我?”舒曼难得的认真问她,“那你是怎么记住我的样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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