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南先前替邬崖川拒绝刘翠初时很轻松。
饶初柳想来想去都想不明白,就打算看看邬崖川是什么反应。他此刻正盯着荆南,脸色有些黑,察觉到她的视线,朝她安抚一笑,“吃吧,其他给茂茂收起来就是。”
说完,邬崖川朝荆南看了一眼,率先朝一个方向走去,荆南悻悻跟在他身后,路过饶初柳时还给了个同情的眼神。
饶初柳收起小车,咬了口绿色玲珑果制成的冰糖葫芦,盯着两人所在的角落。
邬崖川此刻背对着她,饶初柳看不见他脸上是什么表情。但荆南却很明显有些不安,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起勇气跟邬崖川争辩,饶初柳盯着他的嘴唇,解读唇语。
“但你这样做,饶道友就太可怜了!我就是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补偿她一下嘛!”
“我会按照你说的去做,但是七哥,你最好还是再仔细想想吧!”
“好吧,我不会让她误会的。”
说完这一句,两人的对话也结束了,重新回到饶初柳身边。
饶初柳装作没有察觉,在问过荆南不喜欢吃太甜的东西后,从储物戒里又各拿出两份从海心城跟月溪一起研究的糖醋味道跟辣味的小吃塞进两人手中,“三哥喜欢吃酸甜跟辣味的食物,你们能当好友,口味应该也不会差别很大。”
她记得当初那盘糖醋排骨几乎一半都进了荆南的肚子,想来他也是喜欢酸甜味道的。
荆南愣了下,看向邬崖川的眼神更不赞同了,他这个表弟兼师弟都不知道邬崖川喜欢吃什么味道的东西,这位饶道友却在短短几个月内摸清了他的口味,这得有多上心!
七哥怎么忍心晾着这样的姑娘!
邬崖川淡淡瞥了他一眼。
荆南立刻低下头佯装被小吃吸引,只是刚挑了一根糖醋鱼圈进口,他眼睛一亮,就大口大口吃了起来,看得出来是真喜欢。
邬崖川视线在他大快朵颐的动作上扫过,眉头微挑,故作不解地给饶初柳传音道:“你曾经跟荆南一起用过膳?”
“吃过一次。”饶初柳还在猜测荆南那话是什么意思,似乎他认定邬崖川要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样的事会让荆南为她抱不平呢?“在山神庙里,你那会儿去青水山了。”
邬崖川似不在意地“哦”了一声,也挑了一根糖醋鱼圈进嘴,表情淡然,但咬得鱼圈咯吱咯吱作响,刚入口时还尝到了一点甜,嚼的时间久了,就感觉到了苦味,跟醋酸味结合,不好吃。
这大概是她做的菜里,唯一不好吃的了。
邬崖川这样想着。
饶初柳不忙正事的时候,对邬崖川的情绪还是很敏锐的。
发觉邬崖川吃的不是很开心后,饶初柳想了想,觉得他可能是不太喜欢这种鱼肉的味道,便又拿出糖醋灵兽肉替换了他手上的糖醋鱼圈,“吃不惯就告诉我,不喜欢就不要勉强自己啊。”
邬崖川一怔,见她并没打算也给荆南同样的,嘴角又忍不住翘了起来。
饶初柳见他果然眉目舒展开来,心中顿时对自己的智慧更有信心,她直接用邬崖川用过的竹签挑起一根糖醋鱼圈就塞进了嘴里,面上毫无嫌弃之色。
师姐说的对!嘴都亲过了,还嫌弃什么!
邬崖川眼中笑意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夹起一块兽肉,挑了挑眉,这次似乎太甜了?
不过还是好吃。
全程围观这一幕的荆南看不下去了,他一口将其他东西都吃下,大步走过来抢过饶初柳手里的糖醋鱼圈,一把将竹签销毁,其他全倒进了自己嘴里,含糊道:“我七——他是要修无情道的!”
“他不吃我吃!”
第69章 遗憾六千
果然是托荆南拒绝她。
意识到这一点,饶初柳非但没觉得沮丧,反而还挺骄傲。
这代表着邬崖川不忍心拒绝她了啊!
饶初柳对帮忙验证这一点的荆南颇为感谢,便又拿出几盒糖醋鱼圈塞进他手里,热情道:“你既然喜欢,就多吃点。”
这玩意儿她有得是,足够把茂茂撑吐。
荆南向来不怎么受姑娘待见,冷不丁被塞了满怀吃食,就有些受宠若惊。
他忍不住想劝邬崖川别把人的热情浇熄灭了,但转头就见他自小到大喜怒不形于色的七哥正失神地用筷子拨弄着一块兽肉,那双向来能窥透人心的深邃眼眸里满是黯然的迷茫。
荆南心头忽然有点堵得慌。
他将糖醋鱼圈收进储物戒,想走过去仔细问问邬崖川到底什么情况。就见刚刚塞给他食物的饶初柳已经凑到了邬崖川身前,指了指另外一块肉,张开了嘴。
刚刚还黯然神伤的青年这会儿笑得十分宠溺,低声诱哄着面前的姑娘闭上眼,姑娘显然对他很信任,毫不犹豫地闭上眼睛,青年嘴角不自觉勾起得逞的坏笑,夹起两块肉一起塞进姑娘的嘴里。
姑娘腮帮子都鼓了起来,睁眼就控诉地盯着他,青年及时将装着乳白色汤汁的竹筒喂到她嘴边,低声认着错。姑娘倒是好哄,自己接过竹筒就喝了起来,青年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表情似乎还竟有些遗憾。
荆南不想猜自家七哥到底在遗憾什么,翻了个白眼,默默背过身去狠狠咬了一口鱼圈。
邬崖川视线落在他后背,只停留一霎,就平静地收了回来。
三人在落羹城停留了几天,等饶初柳倒卖完残次品鲛纱跟其他东西。
说是残次品,其实只是图案没那么完美,比如水波纹的线条没有完全连接起来、鳞片亮度不一……就让对作品多少有点强迫症的鲛人不肯放进自己店里,生怕别人嘲笑他们手艺不如其他族人。
饶初柳将鲛人族库房里的残次品鲛纱全收走了,将各种颜色款式的都留了点预备着给茂茂做帽子,自己也挑了几匹喜欢的颜色。她准备送给师姐师兄们的自然都是精美鲛纱,但想着万一有师姐对残次品也有兴趣,就留了些花色简单容易炼制法衣的,其他其余全都全都按照比完好鲛纱便宜些的价格卖了出去。
仅仅三天,饶初柳手里的货物再次清空。
先前饶初柳突破筑基时,曾托颜芷买了七千万的灵药,颜芷自己没收她佣金,除去给知心人们奔波的佣金外,还给她两千九百多万。
这一次加上在海心城赚的,不光将邬崖川跟司宫誉那十四亿两千万灵石都补齐了,她自己就有足足5226万灵石!
虽然饶初柳只是从练气七层突破到筑基一层就消耗了价值六千多万的灵石跟邬崖川友情赠送的一颗丹药,这点钱甚至不够她再突破两级,但这可是完全属于她自己、不必担心哪天要还给别人的灵石啊!
赚钱的喜悦让饶初柳出城时心情一直很不错,就连荆南时不时重复一句“七哥要修无情道”也没影响她什么。
三人上了小型飞舟,邬崖川拒绝了自告奋勇的荆南,递给饶初柳一身绣着星衍宗宗徽的鹅黄色法裙跟一张美人的画像,“秦绣云师妹是去年才从外门升入内门的,如今的修为是筑基四层。我宗对内门跟亲传弟子的要求是不达金丹不许出门,但对外门弟子的要求没有那么严苛,秦师妹以前倒是出来做过任务,用双手剑法也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不过她当时用得是外门弟子制式的长剑,我这里就有不少,倒是不必另外伪造。”邬崖川又将两把剑柄上刻着宗徽的长剑放在桌上,“秦师妹下次出来游历少说也得一年半载,届时旁人早已此事淡忘,应该不会给她引来麻烦。”
若是秦绣云真因此事收到牵连,他自然会出手解决麻烦并补偿她。
饶初柳之前就借邬崖川的传讯灵符跟秦绣云商量过,她出一千灵石借秦绣云容貌去独鉴台,这姑娘答应地痛快极了,还告诉饶初柳她自个儿没什么创造方子的想法,哪怕饶初柳多在独鉴台待几天都没关系。
在看到这个传闻‘性格冷淡、不喜与人交谈来往’的女修听到一千灵石的报酬跟她发了几千字自己的喜好跟特征,恨不得手把手指导她伪装自己后,饶初柳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贫穷果然是最大的痛苦!
可惜现在就算饶初柳愿意将脸出租,整个月琅也没谁敢用,甚至连她自己都不敢用,司宫誉以一己之力破坏了她的行情。
真是浪费啊!
饶初柳惆怅地隔着千幻摸了摸自己的脸,抱起法裙跟画像就进了房间。
直到房门关闭,邬崖川才回房换回了自己原本的衣裳和模样,再出来就见荆南正鬼鬼祟祟往控制室去,“荆南。”
荆南身形一僵,悻悻地走了回来,“给我开一会又怎么样,飞舟都有护盾的。”
“不是护盾的问题。”邬崖川道:“跑过头又掉转回来有些麻烦,还是不必了。”
荆南想辩解自己才不会那么不靠谱,但想了想,还是心虚的把话咽了回去,转移话题道:“七——饶道友去独鉴台也用不了一天,七哥,咱们之后去哪?”
邬崖川神情怔愣,他从来都是走一步看十步,可唯有对她,他幻想过最遥远的未来,实际上却连明天都看不清。
阿初暂时回不去合欢宗,不敢去连累她的师姐师兄们,可也不愿意跟着他回星衍宗。
阿初其实并不喜欢多管闲事,她想要的自始至终都是变强。
邬崖川抿了抿唇,他没注意过旁的男修都是怎么对自家道侣的,但喜欢上饶初柳后,他也逐渐理解了一些父母之间的爱恨纠缠,父亲或许别的做得不够好,但母亲曾唏嘘地对幼年的他说过一句话。
“我最感激你父亲的就是,不管我想要什么,他都会全力支持我。”
父亲都能做到,那他更能。
房门开阖的声音轻响,邬崖川似未察觉地看向荆南,“还没问过你,
你当时将沈姑娘跟莲环两位姑娘都安置在哪里了?”
他当初并未多想,但现在回想起来,觉得以阿初的性子不会为只认识几天的人想得那么周到,想来她当初能在沈自捷跟虞锦玥的手下活下来,必定受了很多委屈。
饶初柳脚步顿住。
“沈姑娘识得药性,我便将她安排在荆家的药房里当药童了。”荆南虽不知邬崖川为何突然问这个,但想起这三人时,神情忽然变得有些黯然,“至于另外两位,也跟她一起,正好那药房大,我让管事把她们的住处安排在一起,她们想学医就教她们,不想学就随意在药房里做些杂事,总归我养得起三个闲人。”
荆南低下头,被银冠束起的高马尾都顺着俊俏的脸颊垂落在胸前,语气中染上了落寞的悲凉,“只可惜……”
邬崖川深深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饶初柳。
饶初柳想了想,没在意荆南这会儿情绪为何突然低落,给邬崖川传音道:“荆家的药房里是凡人还是修士?是家生子还是雇佣的外人?”
“只有管事是修士,仆役跟药童基本都是家生子。”邬崖川回答得很快,显然对此了如指掌,“大夫有几位不是,他们都是药馆高价雇来的杏林高手,自然受人尊重,各自也是带了药童的,但——”
邬崖川的话停得刚好,饶初柳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旋即也猜出了沈棠三人的处境。
她们毕竟是被荆南送去药馆的,开始日子肯定不难过,但等到药馆的人摸清了她们实际上跟荆南并无多少交情后,恐怕就不会对她们太客气了。
尤其她们仨除了环儿外都很好拿捏,环儿虽刚强些但并不圆滑,又是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在没有别的出路前,都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想想也知道有多受罪。
饶初柳已经将沈自捷的传承视为囊中之物了,想着无论如何也该去看看她们仨的现状,若是一切都好她便不用干涉什么。若是三人过得不好,给沈棠买间铺子也花不了多少钱,毕竟沈自捷也曾在死前恳求她在关键时候帮助沈棠。
“崖川,你不是说要去安和城办件事么?我也跟着你一起去看看。”饶初柳道。
邬崖川微微一笑,“好。”
没人理会独自伤感的荆南,饶初柳自然地贴着邬崖川坐下,听他讲独鉴台的注意事项。
“独鉴台我先前给你画过,你排队进去就是,没什么好多说的。”邬崖川道:“我要说的是天道商行的印鉴,印鉴共有五色,黑红紫白金。方子通过验证时,检验台的光圈都会变成相应的颜色。”
他道:“黑为最低,无人在意。我与荆南跟着,红紫二色也不值当旁人打星衍宗弟子的主意,但白色恐怕就会让人记在心里了。”
“御灵通轨阵应当就是白色。”这一句邬崖川是传音说的。
饶初柳顿时放弃用御灵通轨阵的阵图去检验,但想了想自己制造的那些小东西又不确定有没有相似的,便问:“菜谱行吗?”
邬崖川不由笑了,“菜谱的话,就算是紫色,恐怕也没多少人在意,还能快一些。”
毕竟可没有灵膳师整天在那里蹲守,而正经能做好灵膳的才有几个?赚不到多少钱的话,自然不会有人打歪主意。
饶初柳只要确定菜谱能用就行了,“那金色呢?”
“据说金色的方子都很特殊,基本都是史无前例。”邬崖川脸上的笑意忽然淡了,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眼睛上,意有所指道:“上一个金色方子,你应该很熟悉。”
饶初柳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浮生丹嘛!
她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
落羹城距离独鉴台确实不远,三人在小型飞舟里呆了两个时辰,饶初柳就瞥见了下方被密密麻麻人群包围着的巨大圆形平台。平台正中心是五个大些的圆台,上面用古仙文刻着功法、丹药、阵法、符箓、炼器,这五个大圆台前排队的人最多,每进去一个修士,圆台下方的光圈就会升起一道屏障,将里面的修士罩得严严实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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