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来，你已经承认自己是天野梦子了。”五条悟说。
“嗯，”她点了点头，“我好像也只能是天野梦子，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办法成为Miku似的。”天野梦子说着，干巴巴地笑了两声。
“为什么一定要成为Miku呢？”
“理由我刚刚已经告诉过你了，想赚更多的钱，想让更多人喜欢我。”
*
五年前的天野梦子，那时候，她还没有自杀。
经纪人佐佐木告诉她，这个月的人气偶像排行榜里，又没有她的名字，如果再不想想办法的话，成为超人气偶像的几率就越来越小了。
于是，她决定听取佐佐木的建议，举办演唱会。
虽然她的歌迷不多，但她觉得，一旦演唱会开办起来，自己的影像和歌声就会流传出去，那个时候，就将有很多人因此喜欢上她。
怀着这样的期待，她相当用心地准备着演唱会。
但是在演唱会开始前的一个星期，票还是只卖出去了一百多张。
佐佐木安慰她，能卖出一百多张票的偶像，已经很厉害了，很多地偶，唱跳一整晚，观众也只有寥寥几人。
尽管如此，天野梦子还是陷入了无限自我否定中。
「是否自己根本不该选择成为偶像呢？」
「这样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呢？」
「没能成为小有名气的人，没能赚到能够让父母过上好日子的钱，就根本没有必要继续坚持下去吧」
「我好像干什么都不行呢！」
「活着好累啊好累啊好累啊，已经坚持不下去了怎么办」
于是，从小就向往二次元世界的天野梦子，为了躲避残酷的现实，将自己完全沉溺在了虚拟世界里。
她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足不出户，反锁家门，每日只躺在自己的电竞房里，抱着零食罐，四周贴满了喜爱的漫画角色海报，幕布上循环播放着初音未来的虚拟演唱会
在纸片人的包围下，她已经完全忘记了痛苦。
直到在演唱会开始的前几天，佐佐木因为联系不到她，所以焦急地报了警，警察撬开了她的房门，才把她从虚幻的世界叫醒。
佐佐木的行为并没有拯救她，而是让她陷入了更深的痛苦。
「如果我是初音就好了，她看起来每天都好快乐。」
「明明只是十六岁的孩子，却已经拥有了我梦寐以求的一切。」
「如果我也是纸片人，那我也能轻而易举地获得这一切吧！」
怀着这样的执念，她自杀了。
恰巧，在次元壁的另一端，那位名叫初音未来的少女，因为某人执着的呼唤，穿越次元壁，来到了现实世界。
天野梦子趁机霸占了她的一切。
她在舍弃那个让她感到挫败的同时，也舍弃了自己。
*
天野梦子说完，探了探手：“我想拥有Miku的一切。我知道这样的理由会让你很看不起我，但这就是我的真实想法。
三次元的世界，太过复杂，我需要钱，也需要成名，大概就是因为想要的太多，所以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像她一样，成为纯粹的偶像。有的时候，真的好羡慕她呢！”
“只是因为羡慕Miku，想拥有她的一切，因此你就放纵自己成为了虚拟咒灵？”五条悟问道。
天野梦子摇了摇头：“实话说，我其实并不知道什么是咒灵。只是在成为Miku之后的某一天，忽然发现自己有了异于常人的能力。”
“残忍的杀人的能力吗？”
“啊，对不起，但请不要这样说我。”天野梦子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其实并不想杀人，但我总是无法控制内心的暴躁。”
“尽管你这样说，好像很无辜，但浅山俊义和新野绫子，的确是你杀害的对吧。”
犹豫了一会儿，天野梦子点了点头：“嗯，他们太爱Miku了。但其实我才是Miku，所以我只是在帮助他们，让他们来到我的身边。”
“真是太荒唐了。”
“确实，现在想想，我也是这么觉得的。荒唐又无趣，自欺欺人的日子，每一天都是煎熬呢！”
“你已经获得了你想要的一切，又为什么会感到煎熬呢？”
“因为虽然那些被我杀害的歌迷，每一个都老老实实地留在我的身边，但实际上他们只是害怕我会伤害初音，所以才被迫留下的。我清醒的时候，会知道他们都是在骗我。”
“然后呢？当你清醒的时候，你又做了什么？”
“我想把Miku换回来，因为会觉得很对不起这些被我杀害的歌迷。”
听她这样说，一直以来，五条悟没能想明白的一件事，终于明白了。
初音的像素化病症，诱因到底是什么。
疾病的出现，源自她本身就来自于二次元虚拟世界，但毫无征兆就出现病症现象，这相当不合理。
原来诱因就在于天野梦子，当天野梦子，萌生出想要将二次元全民偶像的身份，还给初音的时候，初音就会出现像素化现象，这意味着，二次元世界有人在强烈地召唤她。
这样说来，五条居然还很感谢天野梦子，要不是她对二次元世界太过贪婪，初音早就回去了。
啊，不是，再怎样也不能感谢一个犯下杀人罪行的咒灵吧！五条悟你清醒一点啊！
五条揉了揉眉心，让自己的思绪回到了天野梦子身上。
“作为偶像，被粉丝爱着的同时，也要爱着粉丝们。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影响着他们的人生。你在犯下这些罪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他们？”
“对不起，五条先生，虽然你说的这些话很有道理，但事实上，我根本没有粉丝。”天野梦子自嘲地笑了笑。
五条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奶黄色的信封，递给她。
“这是什么？”天野梦子疑惑地接过来，打开。
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问道：“你杀害了许多无辜的普通人，肯定是死罪。作为咒术师的我，本应该立刻将你祓除。”
“能够理解，将我祓除，我也没有什么怨言。”天野梦子点了点头。
“所以你知道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与你聊这么久却还没有动手呢？”
天野梦子抬起头看向他。
“因为我答应了那几位妹妹，不会让你消失。”
她的双眸颤动了一下：“你说的是……”
“福田千春，还有与她一样的，还在为了让你不被遗忘，而坚持下去的其他几个人。”
“啊……”她听罢，轻叹了一声，“千春她们竟然还在……”她用手掩住脸，开始轻声啜泣，“我……以为，早就没有人记得我了。”
第082章 被原谅的偶像咒灵
那封奶黄色的信封里，装着福田千春请五条悟带给天野梦子的信。
「不管什么时候，梦子姐姐都是我最爱的人」
「因为梦子姐姐的存在，我才选择继续活下去，所以请振作起来啊！」
「我们所有人，都在等着梦子姐姐回来呢！」
「昨天晚上，我梦见了梦子姐姐站在舞台上的样子，真的很美~」
「……」
天野梦子手捧着信，面容开始发生变化。
在聚光灯下，她的脸，一点点变回了她本来的模样。
紧接着，身上的打歌服也发生了改变，不再是黑青色，而是变成了奶黄色，一头与初音一样的苍绿色卷发，则变成了装点着黄色蝴蝶结的栗色双马尾。
天野梦子低头看了看自己，无奈地说：“啊~我都忘记了，我的应援色其实是奶黄色。”
“你原本的样子，就很好看。”五条悟由衷地说了一句。
“谢谢。”天野梦子笑了笑，“如果五年前，你能对我说这样的话，我也许久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我想五年前，福田她们也一定说过类似的话，只是那时候的你，并没有把她们放在心上。”
“……”
“正如你自己说的那样，你只想着该如何被很多人喜爱，却没想过如何去爱爱着你的人。”
“你说的没错。五条先生，所以我根本不配做一个偶像来着。”
“倒也不是……”五条悟并不擅长安慰女生，所以一时语塞。
于是，虚拟咒灵与咒术师之间，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本该大打出手的两个人，竟默契地决定不使用暴力。
五条悟不想对一个因为初音而走入歧途的小偶像动手，因为他觉得这样做有损初音的名誉。
而且他在离开天野歌迷会的时候，被四位一抹多反复恳求，他不能食言。
天野梦子则根本不想抵抗，她本性善良，只是对无法获得荣耀的执念，让她心生恶魔。
她自己知道是自己错了，所以不论会收到怎样的惩罚，她都接受。
见五条悟一直无动于衷，她主动说道：“五条先生，我想，是时候将我祓除了。”
“不，我已经答应了福田千春，不会伤害你。”
“不要随便答应这种事啊！咒术师先生。”天野梦子笑道，“你这样善良的人，以后会在爱情上吃苦的。”
“啊？你突然在说什么？”戳中了毫无恋爱经历的五条悟的敏感处，他稚嫩的心灵立刻受到了冲击。
可是天野梦子却没有解释一下的意思。
“没什么。”她垂下眼，说道，“只是想说，我这样的偶像，根本不值得被喜欢，谁会喜欢一个杀人犯呢？
福田千春她们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我的真面目。所以请你告诉她们真相，然后将我祓除，让我从世界上消失。”
“……”五条悟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拒绝了，“如果你真的消失了，那几个孩子也会自暴自弃。
你大概还不能明白，自己在她们心中的重要性。
你以为为什么你能轻易的在两个次元间穿梭？都是那几个孩子，在积极地为你制作能够突破次元的媒介。”
“啊，竟然是她们……”
「大规模制作那些周边，很贵的吧！那几个傻孩子啊！」
「偶像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向你们展示出来的所有美好的一面，都只是为了让你们心甘情愿付钱而已」
「真是抱歉，让你们迷恋的我，其实是一个被社会污染了的肮脏的成年人。」
“可是不管怎么说，我杀人了。这是无法被原谅的罪行。”天野梦子主动说道。
“只要那些被你杀害的人，能够回来，也就不算杀人了。”五条悟的语气里，竟透着莫名其妙的得意。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情啊，五条先生，别对我开玩笑了，我现在可没有心情听你说笑。”
“没有开玩笑。而且嘛，我一直都想试一试。”
在亲手杀害了夏油杰之后，他一直都有着想要将他复活的想法——
既然死去的人能够以鬼咒灵的形式存在，那么只要将咒灵体与肉|体合二为一，是否就能达到复活的目的呢？
夏油那家伙的尸体被抢走了，所以他一直都没有机会尝试，现在，终于有这样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当然不能放过。
如果能将浅山俊义和新野绫子复活，那么应该也能将夏油复活——只要能将他的尸体完整的抢回来。
就算不完整也没事，虚拟器官可以帮忙补救。
五条悟思考着这一切，用手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说：“虽然这样的做法很狡猾，也很犯规，被高层知道了，一定会以此做文章要问罪与我。但我并不在意，因为我，堂堂五条悟，就是咒术界的规则。”
他在谈起咒术高层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得意忘形。吹嘘自己，贬低高层，已经是常规操作。
高层当然也知道这件事，但也只能无奈。
因为五条悟实在太强了，每次看见他，都有一种如果表现出不满，随时会被灭门的恐惧感！
所以对于他的鄙视，只能忍受着。
“哈哈哈。”天野梦子被他的话逗乐了，“何必为了我去冒险呢，我反正已经不在乎了。”
“但是福田千春她们在乎。”五条悟认真地说道，“就算只是为了她们，我也不能让你消失。”
“……”似乎被他的话，还有「来自天野梦子俱乐部的信」打动了，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准备怎样处置我？完全放任不管，好像不太好吧！”
做了这么多可恶的事情，天野梦子自己都觉得必须受到惩罚才对。
五条悟思索片刻，说：“我会夺走你身上的咒力，然后将你囚禁在海报里。你的咒力消失后，被你杀死的人就会重获自由，至于之后的事情，我会来处理。”
“囚禁在海报里……这似乎，跟我现在的生活没什么区别。”天野梦子回想了一下自己死后的生活，好像她经常以海报为家。
“不，不是寻常的海报，而是被我的咒力封印的海报。那张海报，我之后会交给福田千春，你的活动范围，只能在你的歌迷会小屋里，不可以离开那里。
一旦走出那间屋子，你的海报就会自燃，这意味着你也会死于火灾。”
“……”天野梦子想了想，应道，“这也不错，我这样的人，能有这样的结局，以后很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五条先生。”
五条悟点了点头，伸出手，勾起手指，问道：“现在，你准备好了吗？”
“嗯。不……再等一下！还有一件事。”最后关头，天野梦子急忙喊道。
“你说。”五条悟放下手。
“那个，请替我向佐佐木先生传达一下歉意。很抱歉，让他失望了。一手带大的偶像，在演唱会之前自杀这种事，希望再也不要发生了！”她嘻嘻一笑。
“好，我答应你。”
“还有还有！”她又紧急喊道，“还有一件事。”
“你说。”
“请向Miku也传达一下歉意。那个，我真的很喜欢她。”
“嗯，我知道了。”
*
清晨的阳光照亮沉寂一整晚的世界，明明才八月中旬，十字路口却落满了黄色的银杏树叶。
“唉？我怎么，在这里睡着了？”佐佐木被清早的冷风吹醒，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十字路口的信号灯下。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一片银杏树叶，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明明附近一棵银杏树也没有，为什么这里到处都是银杏树叶？”
「难道是……转生异世界少爷这件事，在我的身上发生了？」
脑海里闪过这样的想法，但即刻便自我否决了。
因为如果自己成为了异世界的少爷，应该不会有悲伤的情绪吧。
手握着这片银杏树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好像积攒了很多年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都要爆发出来似的。
可是已经是成年人……啊不是，是没有价值的中年人的自己，还有资格哭泣吗？
54/57 首页 上一页 52 53 54 55 56 57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