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你在做什么?”沈姑姑好奇凑了过去,却见这里摆着的木匣上面还有落款,正来自绛云轩。
顷刻间,沈姑姑浑身一僵,“容贵妃给殿下的怎么会在……”
林昭立即止住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看了一眼里屋的方向,压低声音解释着,“太子让属下先行检查,看看里面有没有别的东西。”
林昭明白,太子这是怕萧凛用容贵妃的名头乱放东西,可这般瞒着太子妃……此举实在太过卑劣不堪。
沈姑姑何尝不明白,可既然是萧灼的吩咐,他们做下人的又不得不顺从。
“容贵妃送了什么?”
林昭正欲掀开,恰好此时绿禾走了过来,因而二人还未翻看木盒的东西只能暂时先将其收好。
绿禾并未察觉二人的异样,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去找谢枝意,然而还没踏入房间就被沈姑姑扯住手臂,“绿禾,先别进去,殿下还在里头。”
因着大婚,陛下让萧灼歇息三天,结果这一日才过了一半,绿禾愣是未见到谢枝意。
不知怎的,她突然觉得似乎只要是萧灼在的时候,总会和谢枝意独处,甚至不容许旁人在侧,不论是她还是沈姑姑,都不行。
绿禾恹恹耷拉下脑袋,“我听说宫外头今夜放花灯,还想问公主去不去呢?”
她玩心重,又被谢枝意纵容着,自然有什么说什么,即便先前沈姑姑让她改了些规矩,但到底骨子里还是不一样。
闻言,沈姑姑遽然皱眉,“绿禾,你不应该再唤公主,应当唤太子妃娘娘。”
绿禾这才恍然自己又叫错了。
“沈姑姑,是奴婢错了。”
沈姑姑轻叹道:“绿禾,我知你先前在娘娘身边伺候着,娘娘也极为信任你,可是这宫廷里的规矩众多,你要知道但凡行差踏错是会掉脑袋的。”
沈姑姑在宫里头待了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见过多少死人,平心而论,谢枝意是她伺候过脾性最好的主子,至于萧灼,自是最阴晴不定的那个。
绿禾本就怕沈姑姑,被她这么一说更是脸色苍白,嗫喏着想出声,又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其实,她不过是想和谢枝意说说宫外头的热闹罢了……
林昭见她这般楚楚可怜实在看不过去,只能提点她道:“绿禾,你也别多想,有些事情说多错多,你固然是娘娘信任的婢子不假,可这宫里头最不缺的就是奴婢。”
林昭隐约有种预感,恐怕绿禾在宫里头待的时间不会长久了。
正说话间,却见谢枝意已经用完膳食走了出来,等瞧见他们三人站在一起后不禁笑道:“你们在这里说什么?”
还未等她走过去,手腕就被身后的萧灼扣住,萧灼目光淡淡从他们三人身上慢慢扫过,不带一丝温度,可开口对谢枝意说的话却始终柔和,“他们应当在商量东宫里头的杂事,阿意,你想管东宫里头的琐碎事么?”
他询问谢枝意的意见,如果她想管,他也会交给她,但若是不想管也无妨,反正还有沈姑姑林昭他们。
谢枝意还不太想立即接手这些,毕竟林昭他们对于这些事情很熟悉,昨夜她着实累的不行,现在更是不愿动。
她实诚地摇摇头,萧灼揉了揉她的发,笑得愈发温柔,“不愿也无妨,阿意大好的时光不应该浪费在这上面。昨夜你还未休息好先去睡吧,等睡醒后我们出宫一趟。”
“出宫?”谢枝意有些惊讶,新婚第一日就出宫,不会有问题吗?
“父皇那里……”
她的担忧还没说完,萧灼便接上她的问题,“不会,左右是三日歇息时日,总要出宫散散心。阿意,你可有想去的地方?”
谢枝意一时半会还想不到只能摇了摇头,打算等睡醒后再琢磨琢磨。
萧灼这次不再闹她,与她同榻而眠,他知道昨夜闹得太过总要让她歇一歇,毕竟恢复好了才能继续享用不是么?
直到谢枝意熟睡他才悄然起身去了书房,林昭早已等候多时,将来自绛云轩的木盒递了过去,“殿下,这是容贵妃所赠之物。”
萧灼神色平静将其打开,却见里面是一样通透翠绿的玉镯,一眼便知这玉镯的成色极好,极为难得。
容贵妃和东宫本就没有交集,甚至还有些厌恶,怎么可能送出这么贵重的东西?显然送东西的另有其人,不过是假借容贵妃之手罢了。
“孤记得孤的私库里也有这样的玉镯?”
与谢枝意成婚,他让沈姑姑置办了不少新的首饰,今晨只取出一部分,还有一大半都在私库里头。
“把这玉砸了,换成私库里的玉镯。”
纵然是再好的玉石,落在萧灼眼中不过如此,他有不少私产这点东西并不放在眼里。
林昭知晓自家主子对于萧凛的敌意,而做到这种份上的当真骇然,不单单如此,他甚至让人将太后、端妃以及沐嫔等人送来的东西一一打开,确认没有任何问题才放回去。
然而,这些都还只是冰山一角,直到接下来的那句话才令人心惊胆寒。
“另外给太子妃安排两个贴身婢女,从暗卫里选,至于那个绿禾……”萧灼把玩着翠绿的玉镯,松了手,任由其摔在地上碎得四分五裂,“别让她靠近太子妃。”
第六十一章 占据的彻彻底底
对于绿禾,萧灼从来都有着浓烈的杀心。
概因绿禾和沈姑姑不同,沈姑姑明面上帮着谢枝意办事,实则听命于他,至于绿禾,是谢枝意唯一一个带入宫廷的婢女,他不喜她将太多心思花费在旁人身上。
只是若是绿禾死了谢枝意定会难过万分,万一有朝一日真相暴露,为了一个区区奴婢闹矛盾当真不值。
故而,萧灼便想了这样一个办法,左右再寻两个新的婢子伺候谢枝意就好了,假以时日等她渐渐忘了绿禾,就能寻个由头将绿禾打发出宫。
林昭只觉浑身寒意四溢,又掩下心头不安,他怎么觉得殿下和长乐公主成婚后似乎掌控欲愈发强烈了?
这应当不是他的错觉吧?
怀揣着这样的好奇,林昭最后从暗卫里头挑选了两个身手矫健的女子,安安分分,瞧着和旁的宫婢无两样。
谢枝意睡醒后,便是她们二人上前梳妆,其中一人尤为擅长梳各样新式的发髻,搭配上发饰换上新的罗裙,又有别样的美。
照着铜镜,谢枝意也很惊讶于她们二人心灵手巧,只是到底记挂着绿禾,便问道:“绿禾呢?今日她怎么没来?”
一旁的沈姑姑早就从林昭那儿得知了萧灼的命令,自是面不改色回答:“绿禾今日有事,恐怕不能陪着娘娘出宫。”
“有事?她怎么了?”到底是跟了她三年,谢枝意还是有些担心绿禾。
沈姑姑笑道:“不妨事的,就是宫里头的规矩她还不太熟悉,生怕日后触怒贵人,绿禾便想着继续留下来学习。”
“不过半日时间,纵是想学也不至于差这一时半刻,让她一并出宫吧!”
谢枝意自是知晓绿禾的性子,只是这话让沈姑姑有些迟疑,最后还是一旁的萧灼开了口,“既然太子妃发话了,还不去照办?”
这意思,便是让绿禾跟着了。
沈姑姑心头一凛,忙不迭照办,离宫的车驾自是安排了两辆,其中沈姑姑和绿禾以及其余宫婢一辆,另一辆则是谢枝意和萧灼二人。
新婚第一日出宫谢枝意还是极为欢喜,宫外生活喧嚣热闹,虽说她向来喜静,但有时候人远离喧嚣久了,就会开始怀念起那份难得的烟火气。
车马粼粼前行碾过青石板路,不一会儿就听到街头巷陌的叫卖声。
掀开车帘一角朝外望去,商贩们面前摆放着不同的玩意儿,有卖字画的,有卖各种琳琅满目的吃食,还有一些叫卖着自己编制的小东西,售价并不贵,也就是平民百姓靠此赚点银钱谋生。
谢枝意的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其中一个铺子上,上面的摆件很是用心,摊主大概是做惯了木活,还能用木头雕刻出花虫雀鸟。
萧灼时时刻刻都在关注着她,见她喜欢,自是叫停了马车。
“难得出宫一趟,下来走走。”
萧灼牵着她的手下来直奔那家商贩而去,离得近了,谢枝意这才发现此人的手艺很是精湛,就连一些细枝末节都能雕刻得如画传神。
摊主一瞧面前二人便知是富贵人家,郎才女貌,气度不凡,笑着便道:“贵人想要些什么?小摊简陋,这些都是手工做的,若有喜欢的,现做也成。”
谢枝意拿起其中一只木雕的蜻蜓,上头纹路清晰可辨,这摊主的工艺确实很不错。
萧灼见她喜欢直接看向林昭,林昭身上备着碎银,左右付过账最后到东宫账房结算便是。
这一路下来,谢枝意拿起什么东西萧灼就让人买什么,不少摊主初时就瞧见二人衣着华贵定是尊贵人物,掏银子又是如此爽快,更叫人心生一分希冀,说不定只要那位夫人瞧上眼,将这铺子上的东西都买下来也说不定。
一想到这里,众人纷纷打起精神来,自是热情极了,一时半会儿谢枝意招架不住,未多时,身后的林昭和绿禾手中已拿着不少东西,但凡多买些,也只能叫侍卫一并拿着。
“好像买的有点多……”
谢枝意无意间回头的时候瞧见他们手里头拎着的不少东西,犹记得以前出门的时候并未拿这么多,这次怎么就……
萧灼笑道:“不过是一些小玩意儿,难得出宫,喜欢就买,这没什么。”
纵然是要买下这一整条街也无妨,他手里头的银子本就是给她用的,否则留在手里也只是浪费。
谢枝意却不太想继续买下去了,左右这趟出门也只是为了散散心,东西虽好到时候带回宫里头还能慢慢看。
“走吧,也不知道今日盛京可有什么热闹瞧瞧。”
她果断选择不在这里继续停留朝着前方走去,才走到一处路口,就瞧见一片乌泱泱的人群。
“这是发生了什么?”
她才刚刚问出口,也不知萧灼从何处买来一盏兔子花灯,转瞬就放在她手中。
兔子花灯做工精致,兔耳垂落,憨态可掬,可爱极了,她仅看一眼就喜欢上了,顷刻间眼底盈满笑意,“你这是从哪儿买的?这时候还有花灯?”
绿禾早就知晓花灯的事情,只是还没来得及和谢枝意说,闻言,笑着说道:“听闻今日盛京放花灯,不少人都来凑这热闹。说起来先前在江南道的时候瞧见的花灯,似乎都没有眼前这盏好看……”
不知怎的,就在她提及那三字的时候,没来由后背竟泛起一阵寒凉,随后瞧见萧灼眼底似是一闪而过冷冽的锋芒,在谢枝意望过来的时候再次恢复如常。
这……不会是错觉吧?
林昭察觉到异样,下意识拦在了绿禾面前,不动声色转移话题,“殿下,臣和绿禾先将东西放回马车。”
除了林昭,萧灼也带了不少暗卫出门,并不惧危险。
最重要的是,他并不想看见绿禾此人。
得到准许,林昭立即携着绿禾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绿禾不禁嘀咕起来:“怎么好端端的就要走了呢?手里头的东西大可交给护卫便是。”
绿禾心里头还记挂着凑热闹这一事,林昭的眉宇却愈皱愈紧,“绿禾,今后莫要再提及‘江南道’这三字。”
林昭一直以来都冷肃着一张脸,但脸色像现在这样难看还是第一回 。
绿禾吓了一跳,脑袋还有些发嗡,“林大人,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刚说完这一句,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是方才萧灼骤然而起的杀意,蓦然醍醐灌顶,双腿泛软,险些站都站不住。
林昭见她流露出如此模样哪能不明白她已经猜到了大概,但是这还不够,想要保住这条命,说多错多,也不要总是出现在人前碍眼。
“绿禾,宫廷并非江南道,你不能一味想着过往的生活。”到底不忍心,林昭还是半透了些底,“既然入了宫,这一辈子,殿下都不会放太子妃离开。”
寥寥一句话,瞬息寒彻心扉,冻的人五脏六腑都在发颤。
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些,也知道当初谢枝意在这场抉择中始终摇摆不定是为了什么,可一直以来,她的心态都非常好,甚至想过其它种种,只是林昭在这个时候将此戳破。
嗫喏着,她终低下头,“我知道了……”
不单单是林昭,沈姑姑也一直在提醒着这些,或许是平日萧灼对于谢枝意的纵容才叫她下意识忘记那个人的可怖。
他可是萧灼,当今太子,也会是下一任的帝王,就算表现温润如玉,也只是对着谢枝意一人而已。
没了碍眼的人存在,萧灼心情舒畅,他自是知道林昭那般做也是不希望绿禾受罚。
“阿意,我们走吧。”
萧灼可不希望将时间浪费在这些细碎的小事上,伸手去牵谢枝意时,她反倒怔了片刻,才缓缓将手递上去。
但凡细微的举动他都会警觉,故而心底生出异样,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温声问她:“怎么了,怎么看起来心神不宁?”
骨节分明的指节落在她的青丝上,将落在胸前的一缕捋到耳后,瞳孔紧紧锁在她身上。
谢枝意轻声道:“你刚刚是不是生气了?”
眼底的冷藏得更深,瞧上去和风细雨,眸光深邃,“阿意这是何意?”
“我总觉得刚才……绿禾的那句话,你不喜欢。”
谢枝意不是蠢人,她现在相信萧灼,但萧灼曾经各种狠戾的做法并不代表随之消弭。
这个位置本就风雨飘摇,有着太多的算计,他的心思重,只能比别人谋算得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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