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喝多少,就脚步微浮,语气不清?”
“……”
“你知不知道,”温明舒听得出,他在很努力地克制情绪,“有些药效,会因为酒精,散掉一多半?不仅如此,还会加重原来的症状。”
“现在知道了。”礼貌,真诚,却敷衍。
谢之彦:“……”
至少没有反驳。
他宽慰地想。
车子就这样驶到兰庭门口。
冬夜里,凛冽的氛围很重。
原本那点沉沦酒意,在路上被这么一顿教育,顿时散了不少。
她拎着包,走在谢之彦的前面。
没想到,此刻有两个人等在门口。
一个是沈纪白,手里拿了袋猫粮,另一个是……
她眯着眼睛盯了很久。
不认识。
等她走近了,陌生人先开口:“您好,请问您是温明舒,温小姐吗?”
温明舒抬眸看他。
紧接着,他礼貌递过来一个黑色盒子:“这里有一个快递,是送给您的新婚礼物,请您亲自签收。”
“快递?”她顿了下,又问,“谁的?”
接过来一看,上面竟然没有写名字。
一旁沉默的沈纪白,终于开口:“就是因为没有发件人,我才没有签收。”
冷冷的语调中,带着极明显的不快:“但是这位快递员坚持要等您回来。”
快递员很明显也感受到了沈纪白话中的意思,身体微微缩瑟。
温明舒抬头看人:“是谁?”
快递员:“……一位男士。”
原本舒展的眉心微微皱了下。
男士,匿名,新婚礼物。
这几个词,怎么组合,怎么别扭。
就她所知,所有和她关系好的男性朋友,像周霁、姚易那几个,礼物早都送到了,就连那个烦人的宋清漪,也都亲自送了东西过来。
这个人……又是谁?
此刻,谢之彦也已经到了门口。
快递员友善提醒:“因为保价的原因,必须要等到本人签收才可以。”
“您现在可以拆开看了。”
一道很深沉的目光,打量着落在她手上的盒子。
很好,现在不打开都不行了。
第31章 明婚。
台球室里,缭绕着淡淡烟雾。
周霁轻轻推了下杆,白色的母球轻轻撞击,将一颗紫色的四号推入网袋。
放下杆时,从口袋摸出一盒烟,忽然想起自己忘记带火。
宋清漪从一旁的台球桌上跳下来,从口袋摸了摸,拿出一个造型精致的银质打火机。
“嗒吧”一声,火焰跳跃。
“谢了。”周霁凑过去,道谢。
自从周霁回国后,十天有八天都被宋清漪拉着出来活动,他们小时候住一个大院,父辈也多有联系,关系还算不错。
宋清漪追温明舒的事情,周霁自然也是清楚的。
“兄弟,想开点。”
这是周霁回国后,对宋清漪的第一句话。
再然后,每天都要提那么一句。
此刻,宋清漪因为差点把母球打飞而郁闷地靠着球桌,周霁还没来得及开口安慰,就听到他道。
“你说竹马怎么就比不了天降呢?”
“谢之彦真有那么好?”宋清漪吸了口烟,又烦躁地吐出去。
周霁冷静道:“我觉得不差。”
虽然属于那种不怒自威的性格,足够冷清,足够禁欲,但是无论是身材、样貌、家世还是人品,都挑不出什么毛病。
他们这个圈子的贵公子,沾染上各种毛病的不在少数。他属于名利场的最上游,只要是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在那样的环境中,还能保持这样的心性,着实不易。
“温温这个人我清楚。”宋清漪继续道,“她是从来不会委屈自己的,无论是生活,还是人际交往,任何让她不适的东西,她都会很快远离,我以为像谢之彦那种性格,她忍受不了几天,没想到这么久了,都没有跟任何人吵嚷着想要离开……”
听到这,周霁缓缓地抽着烟,平静道:“确实是这样。”
“当年那个小男友,不是只交往了不到一周,就分了吗?”
提到这,宋清漪的精气神立马好了些:“可不是吗!我被拒绝是被拒绝,但至少没让温温伤心,但那个男生呢?难评地一匹。”
“拒绝就拒绝,接受就接受,搞那么些复杂的,还是个男人吗?”
“关键就他那样,温温还和他爱得死去活来的,这合理吗?合理吗?”他语气有些激动,指尖的火焰跳动得更厉害了。
“对了,那狗现在怎么样了?”宋清漪问。
周霁:“听说回国发展了,发展得还不错,是一个小众品牌的亚太总代理。”
宋清漪掸了下烟灰,嗤笑一声:“就他?还回国?”
“简直就是玷污祖国的美好土地!”
周霁失笑一声,然后解释:“话也不能这么说,学生时代他还是挺优秀的。”
“每年的奖学金都被他全包了,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吸引温温。”
“成绩好了不起吗?”宋清漪冷笑。
“成绩不能代表人品,这就是我一生的信仰!”前十几年一直在及格线徘徊的宋清漪如是道。
下一秒,只听“咚”的一声。
球掉下来撞击桌子腿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一声柔和甜美的声音,“抱歉。”
纤细清丽的身影,像是一朵漂亮的小白花,慢慢移至两人身前。
周霁看清来人:“蔓蔓,是你?”
陆蔓清抬起头,对上周霁的眼睛,温柔笑道:“好巧,你们也在这里。”
这家台球会所在京市称得上高档,能在这儿碰上也不算巧合。
“对,刚回国没多久。”周霁说,“你也回来了?”
“嗯。陆蔓清说,“回来参加表哥的婚礼。”
周霁恍然。
差点忘了她还是谢之彦那边的亲戚。
上次在巴黎,因为温明舒,她尴尬离场,后来两人没再见过面。
他们都没提当时的事情,有的没的聊了几句。
很快,陆蔓清便说朋友在旁边等她,转身离开。
离开前周霁又多看了她两眼。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似乎在陆蔓清身上看到了一丝落寞的感觉。
周霁望着她的身影,又看了看宋清漪,一时不知道该安慰谁。
*
在谢之彦的注视下,温明舒打开了那个礼盒。
揭开的瞬间,立刻让人眼前一亮。
是一对蝴蝶造型的手链,灯光下,闪着熠熠的光。
精致的两翼栩栩生辉,镶嵌着细小的钻石,像是下一秒就能噗噗地飞进人心里。
包装盒上写着品牌名。
银色字体,用火漆手工印制上去。
L.P。
谢之彦盯着那字母看了一眼,皱眉。
他想起来,这是她曾经提过的,喜欢的某个小众高奢品牌。
这会快递员已经走了,沉默的间隙,沈纪白第一个开口:“要收吗?”
温明舒犹豫了下,将手链拿起来,对着灯光细细看了好半天。
刚刚,她又将可能送礼物的人过了一遍,还是没有什么眉头。
莫非是有人想给她一个惊喜?
还没来得及深入想。
下一秒,连盒子带手链,被旁边的人顺手拿过。
“匿名的东西,还是小心。”
再然后,对上一双如鹰隼般锐利的黑眸。
谢之彦:“等查清楚了,再戴也不迟。”
说罢,他把手链塞进西装口袋,顺便将盒子扔进门口的垃圾桶。
温明舒:“……”
她觉得,似乎因为这条手链,他的情绪比在车上时更差了些。可是他这个人,喜怒哀乐都接近于无声,所以很难分辨此刻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温明舒跟着他的脚步回到客厅,本来还想稍微探究一下,没想到沈纪白这个不长眼的,竟然也跟着进来了。
温明舒无奈地瞪他一眼:“你干什么?”
沈纪白:“还没喂糯米。”
温明舒:“……”
所以谢之彦来接她的理由,是打发沈纪白来家里喂猫。
她每年出几百万的保镖费,是为了让人过来喂猫?
温明舒看着他就来气:“我自己喂,你可以先回去了。”
沈纪白无奈看她一眼,最终还是放下了猫粮。
这会谢之彦已经进了厨房。
按照往常那样,给她煮解酒汤。
“把它喝了。”
温明舒深呼吸一口气,小声辩解:“我没喝醉。”
谢之彦的语气带着不容置喙:“不喝醉的情况下,也需要喝。”
温明舒盯着他的眼睛,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情绪。
可惜的是,此刻,他眼中的那点荫翳似乎早已经消散,像一泓清泉,复归往日的平静。
清冷,克制,像是能将一切的波涛都压抑在其中,最终化成无声的暗流,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不留痕迹地缓缓流过。
他怎么可能被看透,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这是任何一个上位者都必须学习并做到的。多年来坚持的养生之道也告诉他,克制并调节这些情绪,需要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而寻常。
最终还是她选择妥协。
在关于身体健康这个问题上,她永远争执不过他。
端过来,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一周的中药体验,已经让她练就出了点本事,不出一分钟,那一碗药就被喝光。
“好喝吗?”他突然问。
温明舒:“不好喝。”
“没有酒好喝?”
温明舒:“……”
原来他还记着这茬事呢。
短暂沉默后,那个声音继续道:“如果可以,尽量喝黄酒。”
温明舒没听清:“嗯?”
“更适合你的体质。”
酒在某一方面也能入药,他显然深谙其道。
温明舒:“……哦。”
谢之彦抬眸,很平淡地看过去:“下次再想喝酒,可以和我一起。”
温明舒:“喝黄酒?”
他沉默地点了下头。
温明舒:“……”
还是算了。
她可不想把酒当药一样喝。
监督她喝完药,谢之彦又道:“把手伸出来。”
按照惯例给她把脉。
实际上,这一周的每一天,他每天起床都要给她把脉。
她只看到了他把脉的短短几秒,却不知道,每一天,他都会对着医书和医案仔细斟酌,哪怕是一点点细微的变化,都要考虑要不要加减处方。
不仅如此,就是秉着被师母笑话的风险,也要把那点不同问清楚。
原本沉弦的脉象,因为一周的调理,好了不少。
“早点休息。”
放下她的手臂后,他淡声道。
温明舒睁大眼睛看他。
这就完了?
说起来,这也算是她彻底解放的第一天,他难道一点儿想法都没有?
难不成又是从前喝了酒不能做那一套说辞?
可是她今天是真的没有喝多少,他应该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解酒汤才会煮的这样的淡。
“谢之彦……”犹豫许久之后,她终于还是开了口。
男人站定,缓缓投过来目光。
“你今晚,还睡书房吗?”
他似乎没想到她问的是这个事情,喉头细微地咽了下,目光深沉地盯着她看了会,才惜字如金地道了句:“睡。”
温明舒:“?”
“今晚有个跨国会议。”他轻描淡写道。
“哦,这样啊。”温明舒小声回了句,带着一丝淡淡的遗憾。
“没什么别的事的话,早点休息。”
“知道了。”垂下去的眼眸,像是蝴蝶的羽翼,只是不再蹁跹,而是带着一些落寞。
很快,温明舒独自回到了房间。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对于大床的渴望,好像没有那么强烈了。之前喝中药的时候她就在数着日子,起初是因为中药太苦,数着日子,好像就能过得快一点。
一天,两天,三天……
谢之彦就一直睡在书房的那张小床上,偶尔她出去喝水,可以听到他翻书的声音。
那时她才忽然觉得,身边好像有些空荡荡的,原来谢之彦睡在旁边,也不是那么烦人,骤然离了他,反而不习惯。
好不容易到了第七天,他却说自己要开会?
温明舒将自己整个砸进松软的床上,像个需要抱抱的小猫,整个人都缩在最温柔的地方,饶是如此,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隔壁书房里,断断续续发出声音。
看来会议已经开始进行了。
她就更不能打扰到他了。
*
此时此刻的书房电脑,确实连接着视频会议。
只不过,会议的另一方,是甘叔。
他实在不清楚这位爷在发什么邪火,硬是将他从睡梦中拖出来,说是开什么视频会议,完了他火急火燎地收拾好,得到的任务,却只是让他直眉瞪眼地念一张八百年前就发布过的公告。
参会的人员就更是诡异了。
只有两个人。
一个他,一个谢之彦。
敷衍是不能够敷衍的,还必须字正腔圆,按照会议的要求念,同时切换三国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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