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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之彦：“……”
他忽然想到什么，对上温明舒的那双亮如晚星的眸子，清淡道，“不吃饭也不是不可以。”
温明舒愣了下，没懂他什么意思。
“什么？”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温明舒不等他开口，非常及时地用小腿踹他一下，“滚蛋！”
*
董事会议在周五如约召开。
会议室比往常更热闹，因为几乎所有的董事都到场了，包括平日里很多不常来的人，都收到了邀请。
这其中就包括谢之彦的四叔公，谢志华。
谢之彦上台后，改革利弊，调整了一系列管理模式，填补了不少谢志华能进项的漏洞，因此他对谢之彦的敌意一直很大。
而站在他旁边的堂妹谢桂华，作为董事之一，虽然没有明确的站队，但向来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这会立刻凑到谢志华身边，同他咬耳朵。
“四哥？今天什么事啊，搞得这么隆重，竟然还把我们所有人都喊来？”
谢志华很明显不满，冷哼一声，“还能什么是什么事，听说是给我们谢家那位新少奶奶成立的什么破慈善组织做决议。”
“真搞笑，什么时候这点小事都要动董事会了。”
其实来之前，谢桂华早都已经打听了，但是此刻还是继续装傻充愣：“那得不少钱吧？谢总还真舍得，四哥什么意见，到时候要不要发表？”
“我当然要说，你难道会同意那个破组织成立？我看谢氏是在一年一年地走下坡路，再这么下去，怕是连口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谢桂华虽然嘴上应付着“是”“是”，可是她在心里清楚，早年谢之彦还没有掌舵谢氏时，各项管理不规范时，应属她这位堂辈的四哥捞钱多，小老婆都在外面养了两个了，这会说连自己吃饭的钱都没有？
也真是好意思开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知道过会这个老家伙一定会拱火，到时候她只要看热闹就行，顶多好言劝一劝，不需要自己怎么出头。
两人又聊了些有的没的，其他的董事也都进来了。
直到谢之彦和温明舒进来，会议室里才彻底陷入一片安静。
两人还是第一次以这样正式的身份出现在集团内部。
谢之彦和平日里一样沉敛严肃，进来之后，朝着身边的位置微微颔首，示意她坐在自己旁边的位置。
温明舒早就习惯了他在正经和不正经之间切换自如的状态，也保持着一副高冷状态，颇为稳重地坐在他旁边，准备开始会议。
很快，秘书宣布了会议的流程。
第一项是谢氏内部项目的一个表决，之前讨论过很多次，这次是正式的举手表决，很顺利地完成了。
便是温明舒的儿童慈善组织基金会的事项。
主要内容她早已经在内部系统提交了，这次也是走一个现场表决。
秘书将温明舒提前写好的材料又简单宣读了一遍，像往常一样走流程。
就在这时，原本坐姿懒散，对这场会议毫无兴趣的谢志华懒洋洋地举起一只手，道：“我有几个问题，烦请温小姐回答一下。”
原本安静的会议室，发出一阵小声的议论。
倒不是因为他提问，而是因为他的语气。
温明舒当然听到了他的声音，此刻转过头，微笑地看着他。
第75章 暗糖。
温明舒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么一幕,悠悠偏了下头，将目光落在谢志华身上,淡淡道：“可以的叔公，我和很乐意讨论。”
谢志华冷哼一声，像是没看到温明舒的表情一样，直接道：“首先是资金问题，我看了一下进项的报告，就这么个组织，一年进项就要三千万，不知道温小姐是在象牙塔里待得太久了，高傲的不食人间烟火呢,还是觉得谢氏闲置的资金太多，足够这么挥霍？如果温小姐不懂，那么我完全愿意倾囊相授,尤其是在企业竞争力这一块,现代企业，要有足够的竞争力，就必须——”
“必须靠创新驱动发展，团结保持定力，发展保持内涵，夯实一切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为谢氏的明天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温明舒笑眯眯地替他补充完，“如果叔公不介意，我可以将您的发言内容全部背出来。”
她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亮，足够将谢志华的声音覆盖，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她身上。
“包括今年的,去年的，以及前年的，好让大家做一个全面而完整地对照？”温明舒依然笑盈盈的，语气轻描淡写，“或者说，让大家玩一下找茬游戏，看看到底有没有什么不同？”
这话一说出来，不止谢志华，几乎所有人都愣住了。
会议室里顿时落针可闻。
大家将目光落在温明舒身上，又将目光落在谢志华身上。谢志华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难看极了，像是某种牛奶变质后的黄色。
他的年终总结发言，竟然被温明舒这样明晃晃地背出来，被她指责没有新意。
他觉得自己简直要被气到浑身发抖了，但是他这点生气，仿佛完全没有落在温明舒的眼里，只听她继续道：“我相信您的发言很有启发性，我觉得谢氏可能不需要这样一篇文章或演讲了。”
温明舒将椅子往后点了下，很自然地站起来。
众人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她站起来的时候，可以这么高。
她就像一只漂亮的天鹅，又像是一只高傲的鹤，不紧不慢地将目光落下来，一字一顿道:“当一个企业发展到一定阶段，离不开创新、科技、团队协作力，这些当然很重要，但是我也不希望大家忽略掉慈善的力量。
“一个企业的社会责任，和社会影响力从来都是对等的，埋下的一粒种子，终有一天会长成参天大树，同样的，一点毫不在意的火苗，也会有燎原之势，成为毁掉人生的一场漫天大火。”
“只有付出足够的责任，才会有足够的社会影响力，善意可以打动人心，也会撬动发展，所以我觉得慈善组织的发展，和企业的发展，从来不是相悖的。”
她这第一段话，说得足够清晰，足够冷静，也足够震撼。
一瞬间，整个会议室内鸦雀无声，就是坐在前排的秘书，也暂停了记笔记的沙沙声，认真听温明舒的发言。
就在她发言的过程中，谢志华似乎在绞尽脑汁，可是直到她发言结束，他似乎也没能找出她话语中的漏洞，或者任何让他反驳的地方。
更恐怖的是，他觉得以温明舒这样的气势，就算他真的找到了，并且指出来了，她也有足够多的理由，将他的话反驳回去。
她是有备而来。
至少比他准备得多得多。
现在的谢志华处于一种不知道开口还是不开口的复杂情绪当中，嘴角艰难地抽搐着，目光在温明舒和谢之彦之间摇摆不定。其他人的表情就更加微妙了，有些人在认真思考组织的去留与自己的利弊关系，有的在考虑她背后这些问题的深意，更多的则是看热闹的心态。
谢之彦也注视着温明舒。
实际上，自从温明舒开口后，他的目光就没有从她身上挪开过。
他的目光和往日一样沉稳，看不出任何情绪，但是那足够长的注视已经说明了一切。
短暂的沉默间隙，他也终于将目光从温明舒身上挪开，望向后排的所有董事，淡淡开口：“如果大家没有意见，现在可以举手表决了。”
底下传来一阵极轻的交头接耳声，但是没有人站出来正式发表意见。
原本在记录的秘书站了起来，宣布道：“同意儿童慈善组织成立的请举手。”
谢之彦第一个举起了手。
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些董事，也几乎在一瞬间，举手同意。
很快，一半的董事都同意。只有谢志华还在固执地犹豫，最终，他也极不情愿地举起了手。因为如果他此刻不同意，意味着还要写一堆冗长而复杂的报告，而这些报告，除了浪费时间，没有任何别的意义。
最终，温明舒的提案全票通过。
谢之彦再次站了起来，众人都以为他是宣布散会，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没想到他开口道：“还有一个事情要宣布。”
他的声音比刚刚还要沉一些，足够让所有人的小动作都停止，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温明舒也飞快地觑了他一眼，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好奇，不知道他要宣布的是什么事情。
“还有一项人事上的变动。”
众人都屏住了一口气。
人事上的变动向来是公司最重要的变动，但是一般在正式宣布之前，大家都已经提前探到过口风，几乎没有现在这样突然宣布的情况。
“想必大家都已经知道，在年末时，我已经将我名下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转给了温明舒女士，现在财务处和人事处已经将全部的流程交接完毕，所以现在，我宣布，正式聘任温明舒女士为公司的副总。”
众人：“？？？”
连温明舒自己都完全蒙了。
因为这件事，谢之彦从来没有同她商量过！
她只打算把谢氏当作一个学习的背景板，至于以后的事情，她还没考虑清楚。
没想到，现在的谢之彦却突然将一个副总的职位给她砸了过来。
心跳加快到像是在打鼓，不过她也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微笑，像是非常坦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位置。
短暂的沉默后，也不知道是谁先鼓起了掌，再然后，所有人都站起来祝贺她。
谢之彦朝温明舒伸出一只手，沉声道：“恭喜你，温总。”
看到这么严肃正经的谢之彦，温明舒简直想笑，但还是忍住了，也高傲地朝她伸出一只手：“谢谢。”
接下来，不少人都走到温明舒身边，喊她“温总”，同时说一些恭喜的话。
谢桂华更不用说了，她墙头草的本事向来一骑绝尘，刚开始来，还拘谨得像是陌生人，此刻听到温明舒当了副总，简直要多亲切有多亲切。
“我就知道会这样，”谢桂华露出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刚刚听演讲的时候我就猜到了，温总年轻有为，一定会有一番成就的，谢氏一定会在你和阿彦的带领下，越来越辉煌的。”
甚至还不忘喊住准备偷偷溜出去的谢志华，“你说是吧，四哥？”
如果再晚那么一秒钟，谢志华的一只脚大概都已经迈出去了。
可偏偏就是这么巧。
他没办法，艰难地转过身，挤出一个生硬的微笑，不情不愿地同温明舒握了下手，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似的：“恭喜温总了。”
也是这时候，温明舒才忽然明白了谢之彦的用意。
刚刚谢志华同她讲话时，一口一个温小姐，看似礼貌，却完全没有敬意。但是现在，就算他再不情愿，都要喊她一句“温总”。
她转身，看向谢之彦。
会议室里的人都走完了，他就站在那儿，清浅日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有种遗世独立的美。
温明舒踩着高跟鞋，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件事开始说起。
就在这沉默的间隙，谢之彦先开口了。
“温总。”
这个称谓，她今天已经听过无数遍。
可是没有一声，像现在这样好听。
他的声音清淡又温沉，可就是带着一种能够蛊惑人心的力量，像是煮沸的热红酒，醇厚，清甜，后劲无穷。
温明舒脸上发烫，不客气地看他一眼，“别打趣我。”
“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根本没说过我要进谢氏，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副总……”
谢氏一共有六位副总，分管全国各地的业务，据温明舒所知，都是从基层一步一步走上来的，很少有人直接空降。
“晚晚，”他轻唤她的小名，沉声道，“我知道你暂时还没有决定留在谢氏，但是谢氏这个平台在这里，如果你需要，永远都会为你提供帮助。”
温明舒定定地看着他。
她明白谢之彦的意思，无论是她现在，还是以后，这个位置只会给她带来帮助和便利，顶着一个谢氏副总的title，要比很多乱七八糟的头衔和经历都有用。
他永远都是这样，考虑到几乎她的方方面面。
说实话，温明舒还是很感动的。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对话，她可能会更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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