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外, 老管家早已备好马车, 不到半个时辰,李惟就到了国公府。
李绛察觉到她的心情不怎么好, 就老实巴交的坐在那寻思话题, 不过一想到过会儿就能见到二姐,心情就很激动, 或许偷偷告一状就没事了。
李挽早已让人在门口等着,李惟下车的时候就见到了曼娘。
曼娘神情激动,走上前来险些失态, 颤声道:“三姑娘、小世子,可算是见到了,快进去吧,郡主早就等不及了。”
“阿姐,我们快走吧,”李绛想了想,不放心地问了一下,“曼娘,我姐姐在国公府过得如何?”
李挽定不会说实话的,所以也就只能问问她的身边人。
曼娘刚调整好的情绪,一下子崩溃了,良久,她强忍着泪水,顾及身后有陈老太太派过来的人,压着难言的悲痛情绪只是摇了摇头,泣声道:“回世子殿下,我们还是快进屋吧。”
李惟悄无声息地把这一幕尽收眼底,又瞧了一眼身后跟随的老嬷嬷。
陈老太太心情不错,气定神闲的在座上抿了口热茶,跟着身边的江氏说了一会儿话。
江氏今天打扮得格外出彩,整个人闪闪发光,“祖母放心,儿媳知道李姐姐的弟弟妹妹在攸州过得不好,所以今天特意让厨房备了好些佳肴,都是他们没吃过的,决计不会怠慢了贵客。”
“好好好,我这儿媳就会讨人欢心,”陈老太太不禁抿嘴儿一笑,“银子可备着了?”
江氏揶揄道:“备着呢,三百两银子,只兴多不兴少。”
魏王与三大世家是对头,陈老太太得知李挽的妹妹与魏王订亲,虽说不看好这门亲事,但心中多少有些膈应,这会儿听着江氏阴阳怪气,莫名的舒心。
李挽从嘴角露出来一丝苦笑,无言以对。
正说话间,曼娘带着人进了屋子。
李挽心里突然一阵酸热,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不知怎么一下子长大了。
李惟进屋的时候,扫了一眼屋子的人没说话。
李绛干咳一声,为了不让场面尴尬,主动跟着座位上的两个人打了声招呼,然后递上寒酸的两盒茶叶,作为见面礼。
陈老太太看着那两盒巴掌大茶叶,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脸上露出鄙夷之色,心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拿出来送人,他们这是来膈应人的?
可这小世子表现的乖巧可爱,说话时小嘴跟抹蜜似的,讨人欢心,不像是在开玩笑。
江氏张罗着下人把准备好的好点心茶食端上来。
曼娘提醒道:“夫人,方才有个老嬷嬷端茶水不小心泼到了三姑娘身上,天气寒冷,还是赶紧换身衣服才好。”
李挽心中一动,低头看着李惟的裙摆,朝着陈太太说道:“祖母,儿媳先带着妹妹去换身衣服。”
“换个衣服而已,这种事让下人去做就好,你平日里也不爱出院子,今日正好陪祖母多聊会儿天,”让李挽跟着,那她败坏李惟名节的计划不久泡汤了?陈老太太抬了抬手,招呼来几个丫鬟,“而且小世子瞧着就讨人喜欢,我也想跟他说说话。”
这话分明是不让她离开,李挽心中预感不好,柔声道:“祖母说的是,衣服既然湿了,就赶紧换掉,正好,我院里有几件衣裳,都是姐姐亲手给你缝的,曼娘你带着妹妹去我院中,帮我把衣服找出来。”
曼娘待在国公府多年,自然是知晓这里面的阴私,她赶忙应道:“三姑娘,先跟奴婢把湿衣服换下来吧。”
“等一下,”江氏也明白了陈老太太的意思,笑吟吟道,“说来也巧,我那刚好有一套的首饰,从未戴过,今日正巧赠予妹妹。”
说着,江氏就上前去搀住李惟的手臂。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惟停顿了一下,“曼娘也不用跟着了,这位姨娘应该也知道姐姐的院子在哪,我跟着她就好。”
李挽脸色一变,“......十五。”
见状,李绛移开茶碗,一脸人畜无害的说:“阿姐不过是去换个衣服,能出什么事呀?”
陈老太太吃了颗定心丸,得意一笑,劝道:“当然不会出事了,你姐姐啊,凡事就爱多想,行了,快去罢。”
江氏笑脸一僵,听到姨娘那两个字,心里恨不得把人撕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江氏忽然感到如芒在背,不由得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李惟,“小惟啊,你今年多大了呀?”
李惟道:“二十。”
“那年纪真是不小了,在东都,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孩子都满地跑了。”江氏轻轻拉过她的手,心下一惊,把她的手扔了出去,恨不得立即去洗手焚香,“你这手怎的这般粗糙?”
“你猜。”李惟两只手都有茧子,江氏十指不沾阳春水,指如削葱,还涂着红蔻丹,自然是比不了。
江氏愣了一下,顿生嫌弃,但还是勉强挤出一脸笑容,带着她去了李挽的院子。
进院子的时候,两个丫鬟也端着托盘走过来,道:“这是大夫人让人送来的姜汤,三姑娘别忘了喝。”
江氏视线落到李惟身上,道:“放屋里吧。”
丫鬟应了一声,将汤碗放在桌上转身离开。
李惟走进屋子,环视一圈,问道:“江姨娘,我长姐为什么会住在这个偏僻的小院子?”
江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故作镇定道:“你长姐喜静,特意搬过来的。”
李惟漫不经心地问道:“是吗?”
“等一下,你可以亲自去问你姐姐,”江氏定一定神,从柜子里随手拿了一件衣裙递给她,“先把汤药喝了吧,别染了风寒。”
李惟接过衣服,看着碗里的药汁没说话,似是在思考。
江氏见她不喝,眼中闪过了一丝焦躁,旋即,硬着头皮上前帮她换衣服,“我来帮你——”
然而还未来得及近身,江氏就被桌腿绊了一个跟头,栽倒李惟身上,扯着她的衣裙。
李惟不太喜欢和人靠得太近,手臂稍稍扶一下就把人推了出去。
一瞬间,江氏恍然生出一个错觉,眼前这个人似乎比他的华哥儿力气还要大,她站稳身子,紧接着,神情变得十分震惊,“你,你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惟胸口的衣领经她一拽微微敞开,白皙的锁骨上能清楚的看到吻痕和咬痕。
可她分明还没有成婚!
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身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传闻魏王也是个不近女色之人,江氏的第一反应就是她背着魏王勾引其他男人!
李惟神色淡然,轻描淡写的说:“你说我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还用多说,这必然是经历了情事,江氏神情肃穆,恐吓道:“你居然敢与人私通,你知不知道魏王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件事让魏王知道,他铁定会扒了你一层皮,然后将你沉塘!而那个和你厮混的男人,他亦不会放过!”
李惟抿了抿唇。
“你,你,你,简直不知羞耻!”江氏见她这个反应,莫名笃定了猜想,深吸一口,正欲夺门而出,“我要告诉大家——”
李惟不等她喊出来,就把人捂住嘴,抵在门板上,淡定地同她对视,“这样,我与你做个交易如何?”
声音冷冽,似是裹挟着风霜,江氏没经历过这种场面,登时吓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摇头。
李惟继续说道:“平妻说到底还是个妾,国公府只要有我长姐在的一天,你就永远只能顶着这个平妻的名号,你想做国公府的主母,就得跨过我长姐这道槛儿,现在,我帮你解决这个麻烦。我的要求很简单,你替我瞒着此事,而我,会让长姐与陈墨谨和离,彻底离开国公府。”
说完,江氏就不在挣扎,神情有些动容,李惟松开了手。
江氏手还在微微颤抖,喘息片刻,狐疑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李惟倒退了半步,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道:“我有把柄在你手上,还能骗你不成?”
初听之下,江氏是有些怀疑,毕竟李挽离开国公府,日后该如何自处,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找到门第这么显贵的人家,江氏问道:“你为什么要让你长姐和离?”
李惟道:“她完全可以改嫁,找一个喜欢的过安稳日子。”
是了,这些年的相处,江氏对李挽知根知底,以她不争不抢的性子,想来是和自己所求的东西是截然不同的,江氏要的是荣华富贵,李挽要的是忠贞不渝的情爱,“一个月内,不,半个月内,如果半个月内郡主没有和华哥儿和离,我一定会闹到魏王面前,把你的丑事宣扬出去。”
若是她反悔,到时候只要一验身,李惟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说不清。
李惟道:“一言为定。”
她本来就打定主意让李挽离开国公府,此时,若是能利用江氏毁了或延迟那桩婚事也未尝不可。
“你先别高兴的太早,”江氏顿了顿,“我得先问问你,和你在一起的男人姓甚名谁?”
李惟道:“姓苏。”
江氏震惊道:“是苏家的人,那你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惟压低声音,道:“人和人之间需要信任,你若是再问,我就把这碗姜汤给你灌下去。”
江氏摇了摇头,有点嗔怒,两人都是心照不宣,这碗姜汤是加了东西的,过了好一会儿,江氏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认清了自己的处境,整个人身子不稳晃了一下。
回想适才李惟手上的茧子和力气,她肯定是有功夫傍身的!江氏只是一个内宅的妇人,手无缚鸡之力,如何反抗?她应该庆幸自己及时发现了,如若方才没有发现那些吻痕,李惟绝对会毫不留情的将这碗姜汤灌给她!
若是和了那碗姜汤......那她这辈子就完了。
李惟依旧是面色如常,转身去屏风后面换了衣服,不知道过了多久,出来后将那碗姜汤撒到地上,提醒道:“走吧。”
江氏后背生出一层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跟在后面刻意和她保持着距离。
一直在院外观察情况的两个男人,见李惟和江氏一同出来,就知道计划有匆匆离开了。
李惟蹙了蹙眉,步子不觉缓了下来。
江氏还有些后怕,勉强恢复了几分意识,小声问着,“怎么了?”
李惟道:“一会儿怎么回陈老太太,你想好了?”
“想好了,就说不小心药碗被打翻了,”江氏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她的脸色,“我是不会你的事告诉陈老太太的,我保证。”
若是真的揭发了此事,她也不一定能从中得到好处。听李惟方才所言,那个情夫是苏家的人,朝堂势力错综复杂,一面是魏王,一面是苏家,这足以证明此事牵扯甚广,她一个妇人,在宅子里斗一斗也就行了,若是参与到这种事上,怕是死无葬身之地。
明哲保身才是上策。
第35章 难捱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陈老太太迟迟未等到丫鬟传信, 此时已经有些坐不住。
耗了这么久,李绛为了应付陈老太太脸都快笑僵了,可她想不通他那个好阿姐在搞什么事。
难不成真让人算计了?若真是这样, 那他只能把魏王那尊大佛搬来了。
正想着, 李惟穿着一袭红衣,姗姗来迟。
李挽松了一口气,莞尔道:“果然十五,还是穿红衣最好看。”
红衣如火,肌肤如雪,漆黑的乌发垂在肩上,端丽冠绝,让人移不开眼。
陈老太太不明所以, 脸色阴沉, 剜了一眼江氏, 哪知她面色惨白得厉害,跟个鹌鹑似的坐到自己身边,不敢抬头。
李惟微微抬一下眼皮, 眼底覆盖一团浓雾, “陈老夫人, 我想与长姐单独说一会儿话,先带人离开了。”
说罢, 陈老太太面色一僵, 不好出言阻拦,只好看了一眼李挽, 轻咳两声,示意她不要乱说话。
李绛一笑,该有的礼数一点都不会少, 很周到的跟陈老太太打了声招呼,也转身离开了。
曼娘赶紧搀着李挽起身,带着人去往院子。
没过多久,李惟回头看了一眼赫连熙派来的两个丫鬟,道:“院外守着,不许任何人靠近。”
两个丫鬟齐声应道:“是。”
李挽缓了口气,留意到那两个人,没说什么,倒是进屋的时候将弟弟妹妹好生的打量一番。
李绛满心欢喜,靠在李挽身边撒娇,露出两颗稚气的小虎牙,“阿姐,那个小外甥女呢?”
李挽垂下眼眸,脸上露出了一丝难色,道:“她在祖母院里呢,今日有夫子看着读书,所以没来。”
李绛略一思索,眼睫毛颤了颤,追问道:“是她不愿意来呢,还是陈老夫人把人扣下了?”
李挽一愣,心中百般滋味,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夫郎变心,女儿也弃她而去,细想之下,她竟然过得如此窝囊。
就在这时,曼娘两行泪水泉水般涌了出来,颤声道:“茵姐儿自记事起,就被抱到陈老太太院中,所以......她与夫人并不亲近。”
可天底下居然还有女儿不亲娘的道理?
李绛皱眉道:“如此欺人太甚,姐夫都不为长姐说句话吗?”
“他就是软骨头,”曼娘擦拭着眼泪,“这后院里,都是陈老太太说了算,大郎君一句话的不敢说的。”
李惟微微皱了下眉。
曼娘见李挽还是嘴硬不肯说,自己当即就跪在地上,哭诉道:“小世子,郡主这些年过得如履薄冰,受尽委屈和白眼,当真是折了半条命......国公府这地方,只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郡主一个人在这实在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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