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父皇对她的好细致万分,曾经不敢想象的生活如今她似乎全得到了。
可……这一切又来得太过突然, 让她不敢相信。
熟悉的魅人声音从身后响起,来人淡黄色的衣料在夜空中熠熠闪亮。
“岁岁,这是阿兄送你的礼物。”
一个精致的白玉荼蘼花簪子轻轻插上陈阿招的发髻上。
陈阿招扭过头,客气地朝萧暮雨道谢,“多谢太子哥哥。”
她抬起头来,发现萧暮雨仍在看着她,瞳孔中闪烁过狡黠的光,眼底暗藏狐狸般的笑。
不知为何,萧暮雨给她一种不怀好意的感觉。
陈阿招移开始写,果然,下一秒便听到萧暮雨幽幽开口,“岁岁如今既过了及笄礼,也该觅得良婿了吧。”
“太子哥哥好像还没有娶太子妃吧,既然太子哥哥都不急,岁岁也自然不急了。”陈阿招对上萧暮雨的眸光,笑着说。
一旁的萧暮雨没发现二人间的暗潮涌动,却也觉得陈阿招说的有理,“是啊,你也该择个太子妃了。”
闻言,萧暮雨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语气有些不悦道,“我也不急。”
说完,萧暮雨便欲转身离开,而此时,一道冷风忽然从上空吹来,陈阿招余光瞥见一道银光闪现。
或许是死过一次,她对危机的反甚快,当那把银亮的刀剑朝她袭来时,陈阿招迅速趴下,那刺杀她的剑落了空。
皇城上顿时宫女太监乱作一团,不少护卫从楼顶一跃而下,分为了两批,一批护在了皇帝身侧,一批护在了太子萧暮雨的身侧。
而陈阿招身边仅有几个宫女太监,躲闪之中,那杀手发现她孤立无援,便提剑朝她杀来。
陈阿招想跑,可由于裙摆太长,她只能踉踉跄跄在地上狼狈地躲窜。
可那把刀剑速度太快,陈阿招如何也躲不过去,眼睁睁看着晃眼底刀子朝自己的胸口刺来。
她惊恐到了极点,在四肢僵硬脱力之际,一个淡黄的身影迅速闪到她面前一剑划破了那歹徒的脖子。
突袭的歹徒很快被杀尽,陈阿招被宫女搀扶着站起身。
可她还未能从刚才的惶恐中回过神,她面色苍白浑身发着虚汗,明明没有丝毫损伤的身子却莫名感到痛楚。
皇帝急切地宣太医,陈阿招僵硬地倒在了地上,昏迷前,她的手指死死扯住一块衣料。
她似乎看到面上粘血的萧暮雨笑容更深,他微微张唇,吐息温凉,“岁岁,拽着哥哥做什么?”
*
陈阿招一夜高烧后,昏睡了三日,才从病魇中脱困。
半梦半醒间,她唇齿间似乎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苦味。
这苦味令陈阿招皱紧了眉头,她忍不住喷了出来。
耳畔响起一道轻斥声,陈阿招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便对上萧暮雨满是水滞的脸。
萧暮雨皱紧眉头,一脸埋怨地看着她,十分气恼地将手里的药盏放在桌案上。
“我的好妹妹终于醒了,这下可以松开兄长了吗?”萧暮雨眼睫微眯问。
陈阿招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右手中似乎紧拽着一块衣料,反应过来时她连忙松开手。
萧暮雨宽大的袖袍口已经被拽出了褶皱,陈阿招发现他穿着的还是那晚的衣裳,且领口处还有脏污的血迹。
她捂了捂鼻子,也蹙起眉,“皇兄都不换衣服的吗?”
闻言,萧暮雨眼睫挑了挑,瞳中生出怒意,阴阳怪气道,“若不是妹妹昏睡这三日紧拽孤的衣服,孤也不至于不能回去啊。”
听到他这样说,陈阿招面色微窘,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萧暮雨,果然发现他白皙的眼睑下已经有些许乌青,灰墨色的瞳孔中也藏了血丝。
她不敢相信萧暮雨竟真的陪了自己三日。
“我昏睡时当真拽皇兄的袖子拽的很紧?”陈阿招问。
“你说呢,岂止是紧啊,简直恨不得将孤的袖子扯烂。”
“皇兄其实大可以把袖子割掉……”陈阿招嘟囔了一句。
谁知萧暮雨忽然起身朝她靠近,柔顺的发丝垂落在陈阿招面前。
萧暮雨眼含笑意看着她,喃喃道,“孤这件衣裳可是绣了三年才完成的,孤可舍不得,不过……”
他话音一转,凑到陈阿招耳畔轻轻笑道,“看来阿妹胆子着实小,皇兄不陪着也不放心啊。”
陈阿招怔住,萧暮雨整了整衣领后转身离开皇宫。
陈阿招呆愣愣地坐在床榻上。
她内心疑惑,萧暮雨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
时年三月,春花烂漫,花香肆意。
萧暮雨近日繁忙,陈阿招便做了一些掺和了春花的糕点准备去看望看望自己这位忙碌的皇兄。
说来玄乎,自从那日及笄礼上萧暮雨救下她,又照顾她三日后,她与萧暮雨之间的关系愈发温和起来。
萧暮雨时常去公主府看望她,偶尔给她送一些小宠物,路过异域之地,看上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好玩意,也会第一时间想到她。
前几日她在公主府上和丫鬟下人比拳喝酒,醉酒后竟然跑到了萧暮雨的地方。
那日下着大雨,她在雨水中狂奔还非要拉上萧暮雨,跑累了,她便趴在萧暮雨的背上,逼着萧暮雨在雨中背着自己旋转。
酒醒后,陈阿招原以为萧暮雨是要责怪她的,可他竟然意外地没有说什么,反倒担心她醉酒淋雨生病,前去看望了她。
她的丫鬟玲儿也非常稀奇地跟她说,“公主有所不知,太子殿下从前并非性情温和之人,稍有人惹她不顺,便会被处以刑法,更没有人敢……敢让太子殿下背他的。”
听到玲儿这样说,陈阿招倒是留了一个心眼,但她也认真思考过,倘若萧暮雨是真心将她当妹妹对待的,她也一定会真心把她视为兄长。
陈阿招提着糕点来到东宫,看见多日不见的萧暮雨正在桌案前愁眉不展。
她悄悄走到萧暮雨身侧,拿起一块桃花糕塞在萧暮雨嘴边。
突如其来的东西碰到了嘴唇,萧暮雨眼底浮现阴郁之色,藏在袖中的掌心浮现杀气,他抬手正欲打飞打扰自己之人,耳畔一阵清甜的声音却很快抚平了他内心的烦躁。
“皇兄近日消瘦了不少。”陈阿招笑着说。
萧暮雨眼底埋藏的杀意褪去,他含住了糕点,眼神氤氲笑意,“岁岁来了,是来特意看皇兄的?”
“嗯,看来皇兄近日为诸多事犯愁呢。”陈阿招看了眼萧暮雨案前的图纸。
图纸密密麻麻,上面勾画了大大小小的国家,她看不懂。
萧暮雨浅浅一笑,忽然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陈阿招,“自然是忧愁,蜀国与两大敌国交恶,腹背受敌,若是他们联手攻之,蜀国恐怕危险,为今之计,只有与其中一国交好方能解困。”
“不知这腹背分别是哪两国?”听到萧暮雨说的这般严峻,陈阿招也担忧起来,她可不想当亡国公主。
萧暮雨红润的唇瓣一张一合,轻声慢语道,“分别是丽国和锦国,锦国曾与蜀国有诸多贸易往来,是交好的不二之选。”
听到锦国二字,陈阿招控制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萧暮雨注意到她的紧张,眼眸中划过一丝幽光,笑问,“怎么了?”
“没事,这些政事我也不大懂,皇兄还是不要说与我听了,至于如何做,我相信皇兄能做好”陈阿招道。
萧暮雨看着她,笑道,“我自然能做好,只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罢了。”
萧暮雨放下手中的书卷,忽然拉住了陈阿招的手,“你自回宫起还没在蜀国内好好逛逛吧,今日皇兄便放下手中的事物带你出去玩玩。”
陈阿招本想拒绝,可萧暮雨不容许她反驳,很快便拉着她坐上准备好的车马离开。
往日需要大匹车马随从的萧暮雨,今日竟然没有带任何随从,只将自己和陈阿招扮作葡萄人的模样,驾着一辆简单的马车往一处方向驶去。
“皇兄要带我去哪里玩?”陈阿招问。
“岁岁可曾见过十里桃花,三里塘?”萧暮雨道。
十里桃花?陈阿招摇了摇脑袋,她还真未见过。
“那今日,孤便带你去看一看。”萧暮雨驾着马车的速度加快。
车子很快停在一处宛若世外桃源般的村舍。
村口便有桃花盛开,这里空气清新,田边绿草丰盈,蝶鸟萦绕。
萧暮雨带她来到所谓的十里桃花林。
这里的桃树比外面的桃树生长的要高大许多,花瓣的颜色更嫩更大,桃花气息扑面而来,而在桃花林的旁边,是一条蜿蜒绵亘的溪流,溪流的水清澈见底,溪水中还有几只白鹅。
身处此中,安宁无忧,仿佛归隐山林,世间的嘈杂在此刻渐渐遗忘,就连心中的恨意也能悄然埋藏片刻。
陈阿招躺在落满桃花瓣的绿盈草地上,望着头顶的蓝天,此刻心中的愁绪淡然了一会儿。
她伸出手,接住了半空而落的花瓣喃喃道,“皇兄找的地方真的很好看,如果能无忧无虑生活在这里,也挺好的。”
她扭头看向萧暮雨的方向,竟发现萧暮雨不知何时攀爬到了一棵桃树上,他摘了许多色泽红润的桃子。
今日的萧暮雨着装干练,束着发,一袂淡黄的衣衫在清风吹拂下轻轻摆动,陈阿招竟然在这样的萧暮雨身上发现了一丝少年气。
“岁岁,尝一尝。”萧暮雨在溪水边将桃子洗干净后,递给了她一个。
陈阿招接过了桃子,犹豫着问,“阿兄,这片桃林没有主人吗?我们就贸然摘桃子会不会……”
“这里不会有人来的。”萧暮雨催促她赶紧吃。
既然都摘掉洗好了,陈阿招便只能吃了,她一口咬下清脆的甜桃,还没回味桃子的清香,便听见几道呵斥声。
几个衣着朴素的村民走过来,对他们怒目而骂,“偷桃子来的!”
陈阿招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拉着萧暮雨欲要道歉,“对不住,我们不知桃林有主人,我阿兄也只是摘了几个,我们出钱赔给你们。”
陈阿招原想着好言商量就能解决,谁知这几个村民并不买账。
“我们的桃子不允许外人吃!谁若吃了,我们便要打的他吐出来!”说罢几个村民便走上前。
萧暮雨将她护在了身后,目光冷冷,“要孤吐出来,做梦!”
“阿兄,莫要和他们打……”陈阿招不想事情闹大,可萧暮雨哪里是愿憋屈的性子,他上前一步,抬脚便给了上前的村民一脚。
村民被他踹摔在地,几人火气更大,卷起袖子上前,嚷嚷要将萧暮雨捉了沉河。
陈阿招也没想到,不过是吃了个桃子,对方竟然要起她和萧暮雨的性命来了,好在萧暮雨的功夫是不错的,对付几个壮汉应该不在话下。
可谁曾想,那村民拿出一个瓶子,洒出一片白粉末,很快,萧暮雨便重重倒在了地上。
陈阿招的心悬到了嗓子眼,她万万想不到这村民留有一手。
萧暮雨四肢似乎无法动弹,僵硬地倒在地上,他睁着眼却四肢无法动弹,只能看着几个目露杀意村民朝自己靠近。
“沉塘前,先将这小子打一顿。”村民说。
陈阿招不会武功,她一个弱女子根本救不了萧暮雨,眼见几人要动手,她紧张道,“不能动他,你们可知他是何人?他可是蜀国的太子!”
陈阿招只能搬出身份来让这些村民放开他们。
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几个村民只是冷冷一笑,丝毫不惧怕她和萧暮雨的身份,“我们管他是谁,就算是当朝皇帝也与我们无关,我们这里是世外之人,凡进者死!”
眼看几个壮汉举起拳头,陈阿招飞快地扑了过去,她紧紧地护住地上的萧暮雨。
拳头很快落遍了她全身,她的腰上,脑袋上,腿上都被砸的深疼,陈阿招疼地小脸泛白,身子发抖。
她因害怕紧阖上双眼,却没发现被她紧拥住的萧暮雨眼神晦暗。
陈阿招没几下就被打昏了过去,含着泪珠的小脸倒在萧暮雨的胸口上。
萧暮雨面色平静,直到那群村民的拳头还要落下来时,他目光伴着寒意,冷冷地说了句,“停。”
挥起的拳头全部停下,萧暮雨将昏迷的陈阿招抱在怀里站起了身。
几个村民的面色由怒变得殷切,对萧暮雨道,“太子殿下,不是说要狠狠欺负这姑娘,下狠手吗?我们才使了一半的力道。”
萧暮雨眼神瞥了眼那说话的村民,纤长的食指轻轻擦去怀中少女的眼泪。
“你们做的很好。”萧暮雨淡淡地说。
很快,许多名黑衣侍卫从桃林深处出现,将整个桃林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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