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不解何意,“殿下,这是怎么了?”
萧暮雨突然阴森一笑,语气若有若无叹息,“可是我不高兴了啊。”
他话音刚落,几个村民便被侍卫抹了脖子,鲜血四溅,蔓延桃林。
萧暮雨抱着昏迷的陈阿招,语气冰冷,“将这里的人全部解决,不留活口。”
*
陈阿招没想到自己醒来时,已然身处公主府。
婢女告诉她,是太子殿下将她带回来的。
陈阿招揉了揉酸痛的胳膊,问道,“太子殿下可有事?”
婢女道,“殿下身子无恙。”
陈阿招有些奇怪了,萧暮雨当时不是中了他们的药吗,怎么带她回来的?
她在公主府上休养了两日,萧暮雨才来看望她。
“我还以为皇兄不会过来了呢。”陈阿招珉了口茶水道。
萧暮雨不似之前那般语气充满调笑,反倒盯着她看了一瞬,“岁岁。”
“嗯?”陈阿招看向他,却发现萧暮雨盯着她不语。
他又轻轻叫了声,“岁岁。”
“阿兄若是有事,直说无妨。”陈阿招以为他是有什么想说但有所顾虑的事。
可萧暮雨摇了摇头,眼睫上挑,“无事,不过是想多叫叫你罢了,皇兄怕日后再叫不到岁岁了。”
陈阿招不解,“我日日都在公主府,皇兄若想唤我随时都可。”
萧暮雨笑了笑,墨灰色的瞳孔中忽然晕染上一丝异样的情绪,他在公主府没有逗留多久,便离开了。
而之后,不到三日。
陈阿招便得到了一个旨意。
皇帝要将她送往锦国和亲。
“这历代和亲的公主都没有一个能过的好的……这…将公主送到那么远的地方恐怕………”陈阿招还未说话,一旁的婢女玲儿便开始为她担忧起来。
陈阿招面色平静,须臾,似乎明白什么,她轻轻一笑。
面上没有即将和亲的难过和害怕,她平静的仿佛和亲之人根本不是她自己。
陈阿招咬了口杏仁糕点,喃喃道,“原来如此。”
原来她这么容易能成为公主,原来这些时日,萧暮雨待她极好……
都是有原因的。
萧暮雨需要一颗帮助他缓解蜀锦两国的棋子,那颗棋子就算不是她也会是别人,只不过她恰巧在这时出现,成为他可以利用的东西。
当晚,陈阿招被接进了宫中。
起先将她捧到天上,宠到云巅的皇帝开始对她道尽自己的苦衷。
“倾宁……你莫要怪父皇…实在是如今蜀国的形势危险……但父皇定会保护你的安全……”萧景恒流着泪说。
陈阿招笑着帮萧帝擦去眼角的泪,轻声问,“父皇……你可知那锦国的皇帝已经年近六十了。”
皇帝的面色微变,更露愧疚,“倾宁……是父皇对你不起。”
皇帝的泪水掀不起陈阿招丝毫的波动,她还未曾陷入这虚假的温柔乡中。
眼下才是现实,世间无情,帝王更是如此,如此世道,唯已可信,唯已可靠。
事情已经成定局,就算她再哭再闹,也改不了要被送去和亲的事实,若是闹下来,很有可能皇帝对自己生出的那点愧疚之情也荡然无存了。
“我当然愿意替父皇分忧解难。”陈阿招笑着说,“只是不知女儿还有多少日子能陪在父皇身边了。”
皇帝告诉她,十日后锦国会派出接亲使者前来。
陈阿招心中了然,她没大哭也没大恼,反而接受了皇帝赏赐的绫罗绸缎,命人为自己制作一套奢华的婚服。
*
“父皇,她当真没有丝毫不愿?”宫殿内,萧暮雨问皇帝。
皇帝揉了揉脑门,叹息一声,“是啊,倾宁比我想象的要懂事,我欠了月黎,如今也欠了她……”
萧暮雨眼底的笑意慢慢褪下,他冷冷一笑,起身躬礼,“父皇,儿臣去处理事务了。”
自那日后,陈阿招再没有去过东宫,萧暮雨也没有来见过她。
可陈阿招知道,在她和亲前,萧暮雨一定会来寻她。
果然到了第八日,萧暮雨终于按捺不住前来。
“岁岁,你怎么不找皇兄了?”萧暮雨眼眶微红,见到陈阿招的那刻,眼神中带着不解和探究。
陈阿招瞥了眼萧暮雨,“皇兄没看见我公主府近日在忙吗?我要出嫁了,准备的事自然多。”
陈阿招语气里的疏离让萧暮雨面色微沉,他盯着陈阿招忽然冷冷一笑。
“岁岁,你在怪皇兄。”
“岁岁怎敢怪皇兄,皇兄也是为了蜀国好。”陈阿招客套的说。
“不许这样说话。”萧暮雨忽然扯掉她手中的红盖头,语气颇为咬牙切齿。
陈阿招缓缓抬眸目光直视萧暮雨的眼睛,她认真地说,“在皇兄心里,怕是从未将我当过妹妹对待吧,不过就算如此……岁岁依然把你当做亲人。”
她的话让萧暮雨冰冷的眸子颤动。
当日午后,萧暮雨几乎是逃离着回去。
陈阿招知道她的话起了点作用,在萧暮雨离开前,她给他塞了封纸条。
纸条上,她告诉他自己如今什么也不求,萧暮雨若是念及一点兄妹之情,那就在她离开前,帮她做一件事。
*
萧暮雨果然帮她做到了。
第九日,宫中来报,皇帝突发恶疾卧床不起。
陈阿招立即前往宫中看望她的父皇。
“倾宁你来了……让父皇看看你……”皇帝气息虚弱地说。
陈阿招端过宫女手中的药膳亲自喂到皇帝口中,“父皇,倾宁来看你了……你可一定要好起来。”
皇帝泪眼婆娑,“想不到这个时候……倾宁还愿来看朕…朕会好的……”
陈阿招贴心地为皇帝擦了擦嘴角,她轻叹一声,眼神从刚才的关切变为冷漠,“父皇啊,怎么会突然生病了呢?”
“莫不是月黎来找你了?”
她的话让帝王面色一变,帝王面露恐惧,“倾宁你在……说什么…”
陈阿招将汤药洒在了帝王的脸上,冷笑着说,“她当然是要来找你的,你当年把她送去和亲,害她在敌国的冷宫中饱受摧残,她为了活下去不得意勾引朝中官员获得自由,可惜她终究活不到回来找你,如今……你却还要将她唯一的女儿也送到那个地方,她那么恨你,当然不会放过你!”
皇帝的瞳孔怔大,他指着陈阿招,面色抽搐,“你……你恨…恨朕……”
“我不恨您,但谁让是您先无情的,我也只能如此。”陈阿招叹了口气,“不过,我还有更要报复之人在后头,你的过往和前程我没空搭理,和亲我会去,只是您跟皇兄相比我还是更愿意相信皇兄。”
皇帝拼命抓着布帘,他想要呼叫周围的内官,可是这时候,哪里还有人去理会他。
朝中即将风云大变。
*
陈阿招推开宫殿的大门,萧暮雨正站在殿外。
“岁岁可满意?”萧暮雨眉眼含笑。
陈阿招轻笑一声,“我还要恭喜皇兄即将荣登帝位了呢,皇兄可一定要保佑妹妹我在锦国安然无恙,毕竟皇兄无事,妹妹我才能有后路。”
萧暮雨目光逐渐暗沉下来,他凝视少女半扇容颜,眼底的情绪变化莫测,低声呢喃,“岁岁,属于我的不会离开。”
不过多时,内官前来禀告,“殿下,锦国派接亲的使者到了。”
“哦,这么快啊。”萧暮雨叹息道,“看来锦国很愿意与我们交好呢,妹妹可知这次锦国派来的使者是何人?”
“是谁?”陈阿招心不在焉地问。
萧暮雨眼神微眯,笑道,“听闻是锦国才华横溢的当朝宰相——林祈肆,亲自下蜀,来迎亲呢。”
陈阿招原本平淡的表情,在这一瞬崩裂了几分。
藏在袖口的手指攥紧,她望着长阶之下,将眼中的恨意隐藏。
是夜,陈阿招安排了数十名武功高深的侍卫。
她指尖掐着椅柱,咬牙吩咐道,“我要林祈肆死!”
第44章 使臣 “那就赐他一杯毒酒吧。” ……
夜半子时。
琉璃灯火辉煌的蜀国皇宫内, 几道黑影迅速闪过,于黑夜中悄无声息地潜入一间宫殿内。
银亮锋利的刀剑刺向床榻上挥砍,下一瞬,杀手意识到不对劲, 刀剑挑开金丝锦被, 才发现榻上空无一人。
杀手们意识到不对劲, 转身欲离开,却被突然闯入殿内的一批侍卫捉获。
“说, 是谁派你们来敢行刺我们锦国使臣!”一个义愤填膺地侍卫问。
几个被制服住的杀手咬紧唇不语。
昏暗的宫殿内很快燃起几盏明灯, 杀手抬头便看到一处屏风内缓缓走出的人。
这人身着绿墨色的便服, 墨发三千,面容昳丽非常,一双鸦青色的眸子清冷中却浮现浓郁的死气,阴郁冷淡。
他缓缓从屏风内走出来, 语气不紧不慢,朝身旁的护卫吩咐道, “用毒。”
侍卫立即听懂了, 很快拿出一个盒子, 将盒中的针插入其中一个侍卫的脑壳中。
须臾, 只见那杀手面色一变,痛苦地倒在地上哀嚎, 期间,杀手多次想自我了结,可竟发现自己连了结的力气都没有,那毒倾入五脏六腑,如万蚁啃噬,肌肤似被火烙, 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过半刻钟,杀手便流泪求饶,“我……我说……说……”
侍卫上前喂了杀手一颗药,那痛苦到极致的杀手这才慢慢从剧烈疼痛中恢复过来。
杀手惊恐地看着对面的青衣男子,哆哆嗦嗦道,“是…是公主。”
闻言,青年鸦青色的眸子毫无波澜,他平静地摆了摆手,几个杀手便很快被人拖了出去。
*
次日。
萧暮雨面色阴郁地来到公主府。
“岁岁,你太胡闹。”萧暮雨面色沉沉地看着陈阿招。
陈阿招已然知晓昨日刺杀事情失败不过这也在她的预料之中。
她平静地跟萧暮雨解释,“皇兄,我不过是给那个使臣一个下马威,并非真想杀人。”
萧暮雨冷笑一下,他忽然走上前,一只手用力地扼住了陈阿招的手腕,眼神中温情与怒意并存,“阿招,你要为皇兄考虑,这锦国使臣若是死在了蜀国,不光这次和亲事宜失败,届时整个蜀国危矣。”
“我知道,不会了。”陈阿招故作乖顺地垂下脑袋。
看着这样如猫儿般温顺怜人的妹妹,萧暮雨眼底冷厉的神情慢慢褪去,转而浮现温柔的笑,他轻轻松开手,化身成为体贴入微的兄长,替陈揉了揉泛红的手腕。
“岁岁,快些去梳妆吧,今日孤要宴请招待使臣,你也要到场。”
陈阿招顺从地点点头,可低垂的眼眸下暗藏的是深深恨意,她的指甲深陷进肉里,在掌心落下红痕。
*
日落时,宴会已准备的差不多,宫廷乐师起舞演奏,琉璃杯盏觥筹交错,绣制龙凤明黄桌布上摆满了金银玉器所盛的佳肴美馔。
在宴会两侧分别坐着锦国派来的使者,萧暮雨举着金樽,满目笑意道,“父皇病重,无法与各位畅饮,今日我便代劳,望诸位尽兴。”
萧暮雨的目光望向客座上诸多人之中,一袭紫衣官袍的男子身上。
想必此人便是锦国那位年轻有为的宰相林祈肆了。
此人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只是这副皮囊之中,怎么看着像失了魂般?
萧暮雨正好奇地打量这位锦国来的使臣,此时,大殿外出现的一袭红衣身影将他的目光吸引走。
宫婢的声音传入殿内,“倾宁公主到。”
众人的目光随之看向这位蜀国公主。
陈阿招穿着红艳的裙纱,发髻以金钗银饰点缀,她举止稳重地走过大殿。
萧暮雨目光微动,陈阿招还未走近时,他便伸出了手,“岁岁,到皇兄身边。”
陈阿招却停下了脚步,她停在客席旁,目光望向距离自己一尺之遥的林祈肆。
她醒来后才知道,如今是景元六年,也就是说,距离她死亡时已经过了整整五年。
五年后再次看到林祈肆,陈阿招恍惚觉得林祈肆好似变了,又好似没变。
他如今已然从当初还尚有青涩的纤瘦身姿,变得高挺,容颜依旧是摄人心魄的美,眉心那颗惹眼的美人痣依旧红艳夺目,反倒是当初那股病气消散了。
且他身上曾经那若有若无的药香好像已经不复存在。
果然,看来林祈肆这几年过得相当滋润,怕是早已忘了,曾经惨死的那个小妾。
如今的他,怕是早已妻妾成群。
“这位貌美公子想必就是来接过的使臣了吧,和亲之路遥远异常,路上可要多麻烦公子照料了。”陈阿招埋藏心头的恨意,笑靥如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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