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就忘了该做什么,看着林鹤时一点点挑开她的发丝,竟也长出口气,心脏在胸膛内跳的有些快。
花漓不解的皱紧眉头,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暗暗去看林鹤时,看他眼尾薄红,目光凝锁发怔,得逞的欢喜把心里的怪异压下。
花漓用指尖轻捋着解下的发丝,目光悠悠望向林鹤时的手:“林大夫,你的手好红,可是勒着了?”
林鹤时虚微屈指,静默看着自己泛红的指尖,何其的难堪、可耻,可他胸膛里怎么如此激奋。
“……我也不知道,也许。”流长的凤眸轻抬起,看向花漓的目光里噙着似白玉被红尘玷染,打破禁忌的迷惘。
还有一抹稍纵即逝的危险。
花漓没来由的心口发紧,心脏又一次跳错了频率。
花漓咬唇暗恼,自己这是怎么回事,林鹤时分明乱了心神,她应该循循善诱的勾引才是,怎么竟然临阵怯场。
目光瞥到桌上铺陈的纸笔,恍然想到原因,正事还没做完,可不就没心思胡思乱想。
为了安慰自己,花漓还在心里找补的哼了声,有一就有二,还怕下次没机会不成。
整理好心绪,花漓朝林鹤时歉疚地笑了笑,“都是我不好,想帮忙却帮了倒忙。”
她说着走远,找了张椅子坐下,“你接着写吧,我不吵你。”
林鹤时注视着她没有作声,半晌拿起毛笔,缓缓在纸上写。
花漓端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僵累,见林鹤时写的专注,便悄悄软下身子,枕臂倚伏着桌子看他。
时间一点一滴流淌,笔尖在她眼前抬起又落下,不知不觉牵动着她的眼帘抬抬落落,也越来越沉。
花漓努力撑了撑,最终无果。
林鹤时执笔的手稍顿,抬眸看向花漓,将笔搁到一旁。
已是深夜,屋内安静的只有烛火跳动的噼啪声和两人的呼吸,林鹤时一眼不错的看着她,指尖的麻意竟然一下都没有退去过,不停的蔓延。
他缓缓曲拢指尖,将那股酥痒揉开。
指节愈加用力,让人辩不出他是想将其抹去,还是按的更深一点。
花漓睡得并不久,睡梦中总有一种被一道藏在暗中的危险目光盯住的感觉,她颤着眼皮悠悠转醒。
林鹤时收回目光,意识到自己看了她多久,眉心不由折起,拿起一旁的笔,快速将那首七律写了一遍。
花漓迷蒙撑开眼皮,声音呢哝,“我怎么睡着了。”
看到林鹤时还在写,花漓更是自责,她托他帮忙,结果自己做甩手掌柜睡着了。
花漓看了眼仍透黑的天色,好在应该睡的不久。
起身走过去,正好林鹤时也将笔搁下,花漓偏头看了一眼,立时睁大眼睛,把两张纸拿起来对比。
“一模一样!”她睁圆眼睛,惊喜望向林鹤时。
林鹤时低下目光,她已经又将注意力放回到那两张纸上,仔仔细细的端看,尤其专注。
林鹤时看着她用细嫩的手指,小心翼翼捻着纸张叠起,用掌心抚平,一寸一寸,最后妥帖收进袖里,他的眉也皱起,那两页纸,是不是贴着她的肌肤滑下。
都是他写的。
思绪的几个翻涌,林鹤时神色冷下来,他想这些,未免太可笑了些。
花漓将纸张收好,小心抚了抚,这下白石先生那关算是过了,接下来只要让玉娇加紧对照着练习就没问了。
她想着对林鹤时道:“今夜实在多谢你,我先回去,白日还要去凌雅阁。”
林鹤时道:“我送你。”
花漓愣了下,眼睛轻轻打转,想到他方才迷懵无措说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里顿时像炸开了花,当真开窍了?
花漓抿抿唇,自下而上抬眼望向他,“你不放心我?”
林鹤时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道:“太晚了。”
他走过花漓身侧去开门,“往后也别再这样,不好。”
说罢率先走出屋子。
花漓呆看着已经走进院里的林鹤时,修长的背影被夜色浸融的冷漠薄情。
他哪里是担心要送她,分明是把她当瘟神送!
花漓忿忿跺脚,又怕旁边屋子里的阿婆发现,只能轻手轻脚的跟上。
等出了院子,才疾步追上林鹤时,因为跑得急了,不住的小口轻喘,看向林鹤时的目光更是带着浓浓的自责,“我不是有意要夜里过来叨扰,实在是事出情急。”
听她旧事重提,林鹤时沉吟不语,抿紧的唇线显得冷情,低垂的目光却迷惘不知措。
花漓将眉心细细皱起,“总归是我太莽撞了,还将头发缠到你身上,我不是有意。”
“我知道。”林鹤时打断她,飞快抬起的眼睫显得狼狈,“只是。”
他顿了顿,“罢了,那幅字应该够帮到你了。”
“恐怕还不够,还要麻烦你。”花漓一脸为难,浑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掉进了林鹤时布下的陷阱里。
林鹤时蹙眉看着她不语,花漓无辜又歉疚的说:“白石先生虽然答应了让玉娇临绣他的字,但有言在先,每次都只能将字给我们一日,所以。”
“漓姑娘。”林鹤时声音绷紧。
入秋的风凉,吹到花漓身上,引得她轻轻打颤,也更显得楚楚惹人怜,“我知道这样太麻烦你,我一定会报答你的情意。”
“只有你能帮我。”她抬起羽睫,似乎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
林鹤时抿紧嘴角,许久才终于道:“我知道了。”
“你答应了?”花漓欣喜看着他。
林鹤时点了下头,“快走吧。”
花漓待林鹤时从身边走过,才翩然旋身,笑得得意。
林鹤时走在前,薄唇轻划出浅弧。
……
从村西走到村东,天边也渐渐吐露出鱼肚白。
李顺为了赶一批别家来订的桌椅,天还未亮就早早起来,推开门准备干活。
搬出木料,正想歇歇,一抬眼却看到远处的村道上,有一姑娘正走过去。
李顺只觉得那身影眼熟,身姿纤细,行走间步态窈窕。
仔细看过去,破晓前的天光朦胧落在那姑娘身上,打亮她的眉眼,李顺半眯的眼睛亮起,果真是花漓。
欣喜之余又纳闷,她怎么这个时辰会在外头。
李顺思忖着,四下一看,才发现花漓身前几步外,还有一个男人。
因为只有一个背影,并看不出是谁。
李顺脸上的笑容逐渐僵退,失落又不敢置信,花漓怎么会深夜与男人在外面。
第23章 情债
村道上, 花漓和林鹤时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着,破晓的晨曦落在眼帘上,花漓稍眯起眼抬头望去, 天边被暖黄的日出薄照着, 夜晚残留的露水被日光蒸腾,处处透着焕然的清新。
“天亮了。”她欢喜道。
林鹤时略一点头,抬眼望向不远处的房屋,停步说:“到了。”
花漓探眸往前瞧了瞧,果然到了。
怎么这路不再长一点。
花漓感慨着, 满是不舍得对林鹤时道:“林大夫也快回去吧, 累了你一夜。”
林鹤时从喉咙里很轻的应着声, 转过身, 又被花漓唤住。
“那之后……”
林鹤时目光落在脚边被晨曦拉长的影子上, 沉吟道:“你提前与我说。”
花漓翘唇一笑, “那就说定了。”
看到林鹤时点头, 花漓才心满意足的回了家。
穿过小院, 推门走进屋内, 恰看到花莫在架子前洗脸, 打湿的帕子淌着水花,淅淅沥沥。
花莫拿拧干帕子擦脸, 淡声道:“回来了。”
花漓不大满意的哼了声, “我出去了一夜, 你也不担心。”
花莫乜了她一眼, “你不是找林鹤时去了,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花漓睁大眼睛, 虽然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未免也太伤人了。
白眼狼啊, 简直白眼狼。
她撅着嘴,继续哼哼唧唧,“我忙了一夜,你倒好睡。”
花莫不接她的茬,只问:“你这一夜没白忙才好。”
“哼,自是成了。”花漓把袖子里的纸拿出来,铺开让她看,自己一个转身,坐到床边。
见被褥都整齐叠放着,花漓奇怪伸手摸了摸,也没有温度,她有看向花莫,忽的眼睛一弯,翘起唇角,“我就知道你担心我。”
花莫不咸不淡的瞧了她一眼,没有反驳。
花漓一夜不回来,她能睡着才怪,等到半夜,她实在坐不住,悄悄去了趟林家,确认花漓在里头,才又回来。
只是回来后仍然不放心,不时就去外头瞧瞧,然后就看到她和姓林的两个慢悠悠走来。
也不知有什么好的。
“写得倒是像。”花莫嘴里不屑,神色却是无可挑剔,两张纸摆在一起,她竟分不出哪个才是真迹。
“我这就拿去让何玉娇照着练。”
“不急,等我歇会儿先去趟凌雅阁,回来再拿去给玉娇。”花漓倦倦打着哈欠,人也往床上倒去,口中含糊不清的呢喃:“只怕还要陪着她一同练,没那么容易。”
花莫颦眉不语,眉眼间浮着不高兴,她并不喜欢花漓对什么都操心,林鹤时就罢了,何玉娇她们已经仁至义尽,她何必还如此上心。
花漓困得厉害,踢了绣鞋曲腿缩到床上,还不忘拍拍旁边的位置,对花莫轻声含糊道:“你快点,也睡会儿。”
花莫怔晃看着花漓,方才的气闷瞬间就消散了,要不是她这样的性子,自己也许早就死了。
花莫抿了抿唇走过去,脱了鞋在花漓身旁躺下,缓缓眨动的双眼里透着孩子气的依赖。
林鹤时回到家中,西屋门还关着,阿婆和小瑶还没有醒,他走到井边提了水洗漱。
无涯一身黑衣装束,怀里抱着剑的身影印入眼帘。
林鹤时抬头问:“你怎么来了?”
无涯站在里院门不远的地方,目光含着些许微妙,“昨夜我就过来了。”
是因为花漓在,所以他没有现身。
林鹤时面色如常地点了下头,示意无涯继续说。
无涯最初以为林鹤时对花漓有意,后来他亲口否认,现在怎么会又和她深夜独处。
他实在想不明白,也没指望能从林鹤时脸上看出什么,接着又道:“我在外面看到花莫来过,他身手看起来不错,不过看他没什么异常举动,我就没有打扫惊蛇。”
花莫。
林鹤时蹙眉,是花漓那个弟弟,看样子是来找自己姐姐的。
他点头,神色淡淡,继而对无涯道:“说事情吧。”
无涯道:“先生的意思,让你秋宴务必要过去。”
……
花漓没有睡太久,浅眠了一会儿,恢复了精神便起身洗漱换衣,准备出门去凌雅阁。
她独自往村口走,李顺不知从哪里出来,看着她边打招呼,边走过来,“这么早去镇集?”
花漓回了个笑,“嗯,李大哥起得也早。”
李顺干涩笑着,点点头。
自清晨那一眼,他连做活的心思都没有了,魂不守舍,满脑子想的都是花漓为什么会天不亮就与男人独处在外,那个人又是谁。
不仅如此,他还不断回想王淑云的话,越想越觉得,花漓是不是真的有相好的了?
就算没有,她也未必看得中自己,他就是个木匠,家中条件也不怎么样,花漓生得如此貌美,村里对她有想法的男子更是大有人在,自己根本算不得什么,可他实在是喜欢她,此刻更有一种侥幸和不甘。
也许早上的人不是她呢?是自己眼花?
李顺把花漓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见她不是早前那身衣裳,更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花漓被他看得直觉奇怪,往日李顺就算看她,也不敢那么直白,她垂目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问:“李大哥可是有什么事?”
一定不是她,她那么柔怯的性子,怎么会同人私会独处。
李顺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又觉得过往自己太保守,既然喜欢她,就该让她知道心意才是,他虽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可他肯定能待好。
李顺殷勤的对花漓道:“不如我送你去吧。”
“不必了,不好耽误李大哥。”花漓委婉拒绝。
“不耽误。”李顺立刻道:“那些都是小事,你一个姑娘家上镇集,有人陪也方便些。”
花漓被他这一番话吓得不轻,目光里的灼热更是让她避之不及。
“真的不必了。”她笑了笑,“我知道林大哥是好意,可让人瞧见了总是不好。”
她这话已经说得十分明白,也不敢不明白,想来李顺也能懂她的意思。
而李顺听完她说的话,僵下笑容,眼神里满是落寞。
花漓抿唇歉意笑笑,“那我就先走了。”
*
花漓原本还打算,这次要当面让白石那老头吃瘪,等去了凌雅阁才听陆知誉说他人不在。
花漓不免遗憾。
陆知誉看她神色间分明有不忿,笑着打圆场,“白石先生能将字给你,便是相信你的能力。”
花漓听他这么说,心里舒服了些,她也不能真来叫板,顺势就道:“我唐突请求,白石先生谨慎些也是应该。”
陆知誉又一次看向面前的两张纸,称赞说:“我没想到,你不仅会谱琴弹曲,临摹的字,几乎分不出真假。”
他眼里透着欣赏,花漓总不好说这字不是她写的,笑着糊弄说:“既然没问题,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后会将绣品拿来给你。”
陆知誉点头说“好”,又站起身道:“我送你。”
“不必麻烦了。”花漓摆手婉拒,笑看着陆知誉打趣,“你这间凌雅阁,我早已经是熟门熟路。”
陆知誉喉间滑过笑,没有勉强,只替她拉开了门。
离开凌雅阁,花漓如常去到横街的绸缎铺,绕过铺子里的客人,上到二楼的屋子换衣。
楚诗秀坐柜台后算账,见花漓进来随口问道:“忙完事了?”
“嗯。”
楚诗秀是这间绸缎铺的掌柜,为了方便去凌雅阁,花漓每次都会来先这里,一开始是借着买些东西,顺便梳妆,次数多了,楚诗秀自然也看出也端倪,她心思通透,为人也爽快,大方让花漓只管来,也不过问缘由。
用她的话说,女子出门在外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她能自己做起这买卖,也少不了旁人的相助。
于是一来二去,两人关系也变得熟络。
早前花漓甚至都过想了,若是白石先生那里行不通,就来楚诗秀这里试试。
花漓应着声,绕过摆着布匹的柜台,往二楼去,“我先去换衣裳。”
“去吧。”
楚诗秀悠悠一摆手,看到又有人进铺子,笑声招呼道:“姑娘看看,今日新到了不少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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