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花漓这种心志不坚定的,根本挪不开眼。
“这个还是不甜。”
少女含糊不清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林鹤时自树下回过头。
最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随着足尖摆动而晃的裙摆,花漓手里拿着果子一口一口吃的欢快,身边还摆了许多,宛如山野间的精灵。
见林鹤时看向自己,花漓咽下口中的果肉,正色道:“真的不甜。”
说着她又拿起一个,跳下石头,朝林鹤时走过去,“不信你尝尝。”
林鹤时看了眼被捧在白腻掌心里的果子,缓慢压着喉根摇头道:“不用。”
花漓悻悻把手收回,但她才不是知难而退的人,只会越挫越勇,眼睛一转,抬起下巴朝着一旁的枝头示意,“那个红,我要那个。”
林鹤时一言不发走过去,用折来的树杈勾下高枝,利落摘了果子,没有直接回来,而是去溪边洗干净。
花漓撇嘴,这是学乖了,不给她一点可趁之机。
“给。”林鹤时将手里的果子递给花漓。
未干的水滴顺着果子圆润的表面,淌过他极白而修长的指尖,一直流淌到关节处,花漓直勾勾看着,所谓色心有多大,胆子就有多大。
她低头就着他的手,一口咬上去。
林鹤时握着果子的手抖了一下,凝沉的黑眸早在花漓靠过来的那刻,就不断缩紧。
他亲眼看到她将唇翕开缝隙,瓷白的牙轻咬住果子,而下唇就贴在他指上。
温热湿濡,呵气不断缠绕,贝齿咬破果肉时,牵动着唇瓣压紧他的指端,柔软蔓延。
林鹤时瞳孔急遽收缩,一片波澜翻涌,粗乱的呼吸在喉间横冲直撞,他勉励吞咽,升起的全是难以自持的痒麻。
林鹤时咽动喉咙,舒适,干渴,也不过就是这样而已。
他反复呼吸,有什么不能忍的呢。
然而思绪清明,目光却逐步逐步的涣散,只攫着那滴自指尖淌落的晶莹,不受控制的去想,到底是水珠,还是果子的汁水。
那有没有混着如她唇边一般的湿濡。
花漓咬下一块果肉,抬头弯着笑眼望向林鹤时,唇瓣不知是不是被汁水浸润的缘故,异常红艳。
“果真甜呢。”
林鹤时五指忽然无力,握在手中的果子应声落地。
花漓呀了声,想去捡已经迟了。
“怎么掉了。”
她好不可惜的喃喃说着,目光触到林鹤时还停在半空的手,视线轻晃,心虚解释,“我不是有心。”
目光再次悄看向林鹤时的手,白皙似玉的长指上微微泛着红,想到方才自己大胆贴住他的指,花漓轻抿住有点发烫的唇瓣,“我一时腾不开手。”
林鹤时默了几许,屈起指骨把手放下,声音轻而哑,“不妨事。”
花漓弯眼一笑,“那就好,就是那果子掉了好可惜,不然真该让你也尝尝。”
“我不吃。”林鹤时打断她,目光落在她莹润的唇上,低声开口:“够了吗?”
第22章 缠紧(三章合一)
清低的声线里夹杂着隐隐的粗粝感, 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又像是隐怒,花漓分不清, 总归听起来很不妙。
“够了够了。”花漓点头如捣蒜, 也知道自己过分了。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难道等林鹤时反应过自己是故意的吗?
她快跑到石头边,背对着林鹤时捡果子,抬起指尖悄触了触唇瓣,有点烫, 她抿紧唇瓣, 回味着心脏快跳的奇妙感觉。
林鹤时站在原地看着她, 幽邃的深眸里浮着自己都没有发现的遗憾。
两人一路下山, 花漓抱着满满一怀抱的果子, 扭头问林鹤时:“你真的不拿些尝尝, 可甜了。”
那个甜字被她咬得格外撩耳, 林鹤时背在身后的手轻蜷发烫, “不必。”
“哦。”花漓这会儿心情大好, 也不想着逗他了。
安安分分到了家门口, 回身对林鹤时说:“今日还要多谢林大夫。”
林鹤时点了下头。
花漓抿笑推门进屋,关上门前还不忘缠缠的看他一眼。
花莫从里屋出来, 看到花漓抱着一堆果子, 红光满脸, 不冷不热道:“还知道回来。”
花漓笑盈盈说:“怎么不知道回来了。”
花莫哼了声, “方才何玉娇来过,她爹那里应该是没问题了。”
花漓想了想点头:“那我明日就去找陆知誉。”
翌日。
花漓轻车熟路的去到凌雅阁, 伙计满面堆笑,将她迎到雅间, “姑娘稍等,我这就去请东家过来。”
花漓轻点下颌,“有劳。”
伙计掩门朝着览夏走去,扣了两下门朝里头道:“东家,那位姑娘来了。”
屋内,陆知誉正与林鹤时对坐品茶,闻言眸光微诧,旋即低声笑道:“近来她倒是愿意登门。”
林鹤时低眸睨着托在指端的茶盏,没有做声。
陆知誉掀袍起身,“我过去一趟。”
林鹤时捏着杯盏的指轻轻摩挲,眸光淡淡,“你自便。”
随着陆知誉拉门离开,屋内亦安静下来,林鹤时凝着杯中轻荡的水面若有所思。
昨日离去前,他听到了花漓和花莫的对话,不真切,但陆知誉三个字可以确认,果不其然,她就过来了。
杯中一层一层的水纹晃进林鹤时眼中,拨开暗藏的莫测。
花漓坐在窗前,往下瞧着来往的景象,随着一声“吱呀”的推门声,陆知誉含笑的声音自后传来。
“姑娘久等了。”
花漓侧过脸庞,眉眼弯笑:“是我叨扰了。”
陆知誉摆手笑笑,走过去在花漓对面坐下,“正好新得一方老茶,你尝尝。”
他拿起茶壶斟茶。
花漓道:“不必麻烦,我来是有事想与掌柜商议。”
陆知誉啧了声叹气打趣,“我就知道,你无事不会过来。”
花漓不由得哂然,自己近来确实隔三差五就往这里跑,而且不是为这就是为那。
陆知誉目光流转过她眉眼,“喝茶是喝茶,谈事是谈事。”
他将泡好的茶往前推去,“尝尝。”
花漓也不好在推,略微撩起面纱下缘,浅尝一口,口中茶香缭绕,她眼睛亮了亮,“好茶。”
陆知誉扬眉而笑,“说罢,这次又是什么买卖。”
“是这样。”花漓略微将身体往前倾,仔细与陆知誉说明自己的来意和打算。
陆知誉听后很干脆的表示没问题,他是生意人,而这件事不论是在生意,还是人情上,对他都没有损失。
花漓则又说:“还有一点,这刺绣虽然一时能博人眼球,但极容易让人学了仿造去。”
陆知誉思忖着点头,看她分明没把话说完,于是问:“你有什么想法。”
花漓略微咳了咳,道:“我知道掌柜与白石先生关系匪浅,能否这样,日后凡是从凌雅阁出的真迹,先让我过一眼,然后再将绣成的帕子于赠画那日一起售卖。”
陆知誉眯眸打量身前的少女,眼里不乏欣赏,一个女子从琴谱到刺绣,能将自己的所长发挥到这个地步,委实不能小看,若是男子,定然也是经营好手。
见陆知誉迟迟不说话,花漓心中惴惴,她也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些,“便当是我欠你一个人情。”
陆知誉示意她稍安勿躁,“这事我自然是没理由不答应,但是白石先生那边。”
花漓点头,这事还有第三个人同意才行。
“你等我去问问他吧。”陆知誉道。
花漓眨了下眼,捕捉到他话里的关键,“白石先生现在也在?”
陆知誉一愣,点头。
花漓立刻道:“那不如让我亲自去跟他说明。”
陆知誉蹙眉,白石先生就是林鹤时的事,除了他谁也不知道,只怕林鹤时也不会答应相见。
他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回绝:“我需先问过他的意见。”
花漓目光灼灼:“好。”
陆知誉这边应了诺,自然就要去跟林鹤时说明情况,然而坐到对面,又一时不知从何开口好。
林鹤时扬唇笑问,“有事直说就是。”
陆知誉也不再含糊,“确实是有事要问你的意见,那位姑娘有关。”
林鹤时目光不动,颔首示意他继续说。
“那姑娘想临你的字迹绣到帕子上,放在我这里卖,为求独一无二,要没有流通到市面上的,这事于我自然是百利无一害,只是我们总要与你商议。”
“我们?”林鹤时淡声重复着,将手里的杯子搁到桌上,一滴溅出的水珠落在指尖,他低手甩落,面上含笑问:“这是你的事,还是她的事?”
陆知誉面露迟疑,这事于他算是生意,可于林鹤时,那就实实在在是卖面子和交情的事了。
林鹤时淡道:“若是她的事,就让她自己来与我谈。”
陆知誉颇为意外的看向他:“我还怕你不肯见,正好她也想亲自见你。”
林鹤时唇角不经意的浮出抹淡笑,那股一直缭绕在心上的燥郁散去些,目光划过摆在一旁的屏风,“用这做挡便是。”
……
花漓随着陆知誉去到览夏,推开门便是一幅四开的屏风,只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投在屏风上。
这身份藏得竟比她还好,花漓下心腹诽。
陆知誉握拳在唇边,虚咳了声,介绍道:“这位就是白石先生。”
花漓朝着那道身影盈盈欠身,“小女子仰慕先生大名多日,今日得幸一见,荣幸之至。”
“姑娘不必多礼,早就耳闻姑娘琴艺非凡,倒是白石有幸。”
刻意压低的嗓音轻而缓,听在耳中,却如一位颇有学识的大儒。
花漓脑中已经浮现出一个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的形象。
她直起身一笑:“不想还能与先生成为莫逆之交。”
隔着屏风,林鹤时只能看出她的轮廓,但也足以看出她不同于在他面前的一面,妖娆的身段立的挺直,嗓音轻柔又不失端庄,不过还是一如既往的狡黠。
这便与他是莫逆了?
林鹤时眼底划笑,“听陆兄说,姑娘有事要与某商议。”
“说来冒昧。”
花漓说着见屏风后的人抬手,“坐。”
花漓颔首至谢,拢裙坐在屏风前,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想借先生的墨宝来做绣品,放在陆掌柜这里出售。”
不知是不是错觉,花漓觉得屏风后的人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很淡,却又透着剥开压抑后的肆意。
她疑惑偏头,只看到屏风那边的人,端茶浅饮的轮廓。
花漓没有多想,继续道:“往日陆掌柜赠画的方式虽然可以吸引来不少客人,但因为贵精不贵多的局限,总有不少人败兴,若这时候我们再拿上绣品,那些得不到画的人必然哄抢,凌雅阁的生意也能再上一个台阶,而这绣品也不似字画那样珍贵,流通度高,还怕先生的名声不响么。”
透过两扇屏风的间隙,可以看到少女隐约的侧脸,薄纱将脸庞遮得神秘朦胧,只有一双眼睛璀然如星。
林鹤时凝着她浓密的卷睫,缓声开口:“姑娘说得都有理,可却少说了,这倒底是骂名还是美名。”
花漓柳眉轻皱,只听屏风那头的人徐徐传来声音,“字画与绣品一同拿出来,是能一时让人哄抢不错,但是等反应过来,他们便会认为,凌雅阁是在造势敛财。”
花漓抿唇思绪快速转动,他说得情况,确实有可能发生,“先生只是臆测。”
“也是风险。”
花漓略微握紧手心,“可若是另一种可能,先生的大名也会更响亮,难道当初先生与陆掌柜不是以此为目的么?”
“还是说,先生没有当初的胆量了?”花漓扬起下颌,“可我以为,先生的诗词不是钱财能衡量,懂得欣赏的人,必也与我所想一致。”
“嗯。”
花漓看到屏风后的人轻轻点头,不等高兴,就听他说:“激将,捧高。”
花漓抿唇用力瞪着屏风上的身影,已然有种被戳穿心思的气急败坏,“大不了,限定数量,而且说明是我的主意,与先生无关。”
“此法倒是可行。”
说话的是陆知誉。
他一直在旁倾听,本意让他们自己谈,不开口,但林鹤时显然是在刁难,只要他们筹划得当,不会有他说得那种情况。
花漓感激的朝陆知誉看去一眼。
林鹤时抿了下嘴角,“也罢,只是我也要看看姑娘是不是真有这个能力,而不是要我花时间等你慢慢来。”
花漓见他松口,想也不想就道:“先生放心。”
“姑娘不必言之太早。”
花漓隐约看到他走到一方书案前,抬手执笔,落墨于纸上。
她专注看着他的动作,心中思量是何意,随着嗒的一声,林鹤时搁了笔,对陆知誉道:“还请陆兄拿去给这位姑娘。”
花漓疑惑接过陆知誉递来的纸张,低头看去,眼里流露出惊喜,竟是一首七律,不过须臾功夫,便成诗一首,格律严整意境绝美,一首书法更是苍劲如鹤骨。
还愁卖不出好价钱,花漓心下大喜。
林鹤时道:“我现在就可以将此给姑娘。”
花漓连连点头,只觉得他声音都悦耳非常。
“但是,只有一日。”
花漓接着点头,又蓦然顿住,一日?别说绣出来,就是先将他的字一分不差的临摹下来都是问题。
“想来以姑娘的本事,不在话下。”林鹤时笑着说:“也让我看看,是不是真本事。”
花漓表示收回方才的话,这声音简直难听又刻薄。
她咬牙切齿的干笑,“好,那就请先生拭目以待。”
花漓收起纸,又与陆知誉道别,便出了凌雅阁。
陆知誉皱眉看向自屏风后走出来的林鹤时,“你即都答应了,又何必为难她。”
林鹤时对他的责问不置一词,只道:“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花漓从凌雅阁出来,换了装束就立刻找了牛车往村里赶,一回到家中,就翻出笔墨开始照着白石的字迹临摹。
奈何纸废了一张又一张,根本都不像。
花莫推门进来时,就看到满地的废纸,还有拿着笔抓耳饶腮,烦躁不已的花漓。
“这是怎么了?”花莫一边捡起纸问道。
“还不是那个刻薄的老头。”花漓恨恨道。
花莫更疑惑了,“哪个刻薄的老头。”
花漓没工夫解释,抓着花莫的手到桌边,又把手里的笔塞到她手里,说:“你的字比我好,试试能不能临下来。”
花莫眉头紧皱,拿着笔又将要临的字仔细看了一遍,问道:“这是白石先生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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