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小声嘀咕:“不会吧?这才什么时候?”
“对啊,没到时间呢这,这,这这不对啊!”
“诶!”有位年纪稍大的老人伸手欲拦他们,“你们要带黎全去哪儿?”
和微淡淡瞥了他一眼:“请问老人家,您是他……?”
“什么也不是。”
和微没忍住便道:“那与你何干?”
沈无刚安抚完半圈人,听她这么说心里顿时一沉,连忙换上一副笑脸挡在和微面前,看着欲发火的老人,好声道:“她开玩笑呢,开玩笑。”
他说罢,又向后倾了点儿身子,小声劝和微:“保险起见,别这么说呀祖宗。”
和微不作言语,默默将自己下半部分、少见天日的眼球赏给老人。
老人吹胡子瞪眼,指着几人道:“你是她什么人?!”
“……”沈无笑了笑,“什么也不是。”
老人登时欲跳脚:“那与你何干!”
“停!停!”见杏努力挤过来,张开双臂挡在他二人身前,勉强笑道:“老人家,我是她……”
糟了。
她猛然扭头看向两人。
没稳住身份!
此时和微与沈无也是干瞪着眼。
下一瞬,沈无忙反应过来,伸手将和微揽在怀里,朝老人客气道:“抱歉啊,这是我家小娘子,这几日一直在吵架,怕惹她不快,方才没说。”
老人的眼神逼仄,不停在他三人身上游走。
花榆穿过来,攥着麻绳朝众人道:“处理点儿私事,有人想来围观么?狗喂饱了,饭菜也管够,谁想来坐坐?”
第56章 庄生晓梦 你play 完了,xql还……
周围人视线闪躲, 不知为何竟没一个人应话。
和微下意识凑近沈无,掩唇道:“有没有发觉,这里人不敢与花榆硬刚?你说她是不是还瞒着我们什么?”
沈无也悄悄弯了点儿腰, 在她耳旁轻声道:“我早便说了,你家殿下收买了她,指不定是想偷偷做点儿什么, 换个说法,无痕村的人也早便见过花榆, 知道她是上面的人。”
背后忽而悠悠吹来一阵冷风, 明明是暖阳天, 两人却觉得脊背寒凉。
花榆的声音悠悠飘来:“说什么呢?”
和微一手还拂在沈无身前,作势替他掸了掸衣襟,回头看着花榆,抬眸笑道:“你觉得呢?”
花榆的声音又悠悠飘走:“渐入佳境。”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 花榆牵着黎全往前走。
黎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里支支吾吾不知在念叨什么,努力向后仰着身子, 央求的眼神扫过众人。
“小微,先回去。”见杏朝和微递了个眼神,示意她跟过来。
和微轻飘飘点了下头, 等他三人走后才把目光转向老人家,意有所指道:“不是一致对外么?怎么不去救黎全?”
“你、你们不是说他染了病么!”有人嘴快, 腰杆还挺得笔直。
沈无朝他笑笑:“他有没有病, 你们心里不是最清楚的么?”
老人家一甩袖袍,扫兴似的招呼众人散开,还朝地面呔了句:“夫唱妇随!”
“……”
沈无低声叹道:“被骂了。”
和微松开抱他的手,晃晃脑袋往黎奶奶的院子走, “甩出去了。”
沈无这下又想笑,俯身把东西都拎起来,跟在她身后往回走。
阳光在背后,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沈无能看见她鬓边发丝都金灿灿的,随她走动或随风拂动时,会轻轻向后飘起来。
从未有过的安心感,仿佛他与和微只是忙完了农活,他负责拎着物什,两人一道回家吃饭。
有汪汪叫的黄狗,有飘香的菜肴,有隔绝人世的小小院落。
忽而,眼前的人顿住脚步。
和微转身看着他,疑惑道:“你怎么走这么慢?”
“我影子比你快。”沈无指了下地面。
和微瘪嘴:“又来,那是因为你比我高点儿行么?快跟上。”
沈无没作言语,弯唇笑起来,随后快走两步与她并肩同行,轻道:“跟上了。”
“那也慢。”
“我慢我慢。”
……
院里,挨着门的地方有一棵墨绿槐树。
黎全便被花榆五花大绑地拴在这儿。
和微与沈无一进来便动作一顿,和微有些迟疑的看了眼不远处玩弄马鞭的花榆,问道:“这在做什么?”
花榆抱臂望向她,坦然道:“收拾他,看不出来么?”
沈无放下东西,朝里屋望了一眼,“黎奶奶跟辰时呢?”
见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先看了眼花榆,才道:“榆姐姐给奶奶闻了点儿东西,她先睡了,辰时在炊房看火。”
话落,炊房便传来轰然一声,紧接着有浓成团的黑雾从两扇残败木窗下不停钻出来。
“咳、咳咳。”辰时掩鼻推开炊房的门跑出来,眉头蹙得老紧。
等他看清院里来人时,被熏黑的一张脸瞬间笑意盈盈,两排白亮的牙齿尤为惹眼,“殿下,你回来了。”
“你…你这是……”沈无怔愣半瞬才朝他走过去,扯出他系在腰间、拧成一股的麻布,替他擦了擦脸,“花榆提的要求要是实在勉强,你就别做了。”
谁知辰时却摇摇头,眼里带光,说得真挚无比:“不勉强,她说我不做饭殿下回来就得饿肚子,我总不能看殿下吃不饱饭。”
沈无沉默两瞬,而后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有劳了——不过你这弄得,饭还能吃吗?”
辰时点头:“能吃,我尝过了。”
和微没忍住也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道:“真实诚。”
辰时拉着一张脸没理她。
“……”
几人在这边拾掇炊房,那边花榆正手执马鞭逼近黎全。
她蹲下身,用鞭子轻挑起黎全的下颌,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着,还想着跑么?”
见杏怕她控制不住,届时不好收手,于是试探道:“榆姐姐,你打算怎么处理他?”
花榆抬头朝她一笑,语调轻柔:“看好了。”
她从衣袖里掏出个玉白小瓷瓶,拔掉塞子后用手扇了扇瓶口,旋即放在黎全鼻下让他去嗅。
黎全嘴里还塞着布,纵使他不愿去嗅也没辙,再屏息他便真要憋死了。
他涨得脸通红,眼珠都要翻出来,胸膛剧烈起伏间狠狠嗅了一口气。
夹杂着苦杏味儿的香味。
黎全忽然觉得脑袋发晕,瘫在地上的双腿也开始发麻,嘴不受抑制地抽搐起来,一阵一阵地兴奋直抵上他的命门。
四下变得虚幻,他双目无神,脸上却挂着诡异的笑。
见杏看花榆把瓷瓶收起来,顿了顿,她问:“你给他闻了什么?”
“一种香,”花榆起身,看向她时眼里柔情不减,“很有意思的香,人闻了,会对接下来的感觉欲罢不能,刚制成,我正好拿他练练手。”
见杏心里莫名觉得不妙,“不会出事吧?”
“放心好了。”花榆重新盯回黎全,旋即高举马鞭朝他胸膛处狠狠抽了一鞭。
啪!
响声有些大,惊得黄狗都趴在地上哼唧了两声。
炊房里正欲逼近的两人更是一下回了神。
和微错开沈无的视线,“你方才想说什么?”
沈无伸出食指在她鼻尖迅速一点,笑意清浅:“想说你鼻子上蹭到了灰,帮你擦掉了。”
和微盯着他垂落在腿间的手,旋即上前抓上来——五指明晃晃的全是灶台灰。
她笑里藏刀:“你当我眼瞎呢?”
沈无偏过脑袋轻咳一声:“逗你玩儿呢。”
“行。”和微攥住他的手,随后反转对准他的脸。
沈无立马后退一步:“别闹和微,你要做什么?”
辰时在一边闻声便旋风似的跑来,横插在两人中间,看向和微的眼神无比警觉。
“咳,辰时,”沈无面不改色,前倾凑近辰时,轻声道:“回去回去,做你的事去。”
辰时蹙起眉,他心里疑惑,沈无方才不是很抗拒的模样么?
见辰时不动,沈无又连忙向他使眼色,小声道:“快点儿啊辰时,快回去,我没事。”
辰时没辙,又看了眼和微才转身去做自己的活。
和微还攥着沈无的手。
辰时这么一走,她才看见沈无明晃晃的朝自己笑了笑。
和微也礼貌朝他一笑,随后用力将他的手拍在他脸上——清晰可见的五指黑印子,比他方才的笑容还要明晃晃。
和微松开他的手,语调轻扬:“扯平了。”
“唉……”沈无叹着气,模样倒不是多沮丧。
三人没擦一会儿,院子里又赫然响起一声:“和微!”
和微擦干净手,又把布给沈无扔回去,从门后探出头,问:“怎么了?”
花榆朝她招招手,好言好语道:“来帮帮忙。”
和微疑惑的看了眼树下的黎全,浑身颤栗,不知受了什么磋磨。
等她走近了、面对黎全才觉得大为震惊。
黎全脸上亮盈盈的,鼻涕眼泪糊了一脸,明明是想哭的模样,眼角唇角却弯着,眼里还满是痴迷。
整个人要哭不笑的,模样尤为滑稽。
花榆将两圈马鞭递给她,道:“我累了,你来。”
和微淡淡接过,抬眸问:“他怎么这副模样?”
花榆懒懒舒展了下筋骨,不答反问:“好玩么?”
和微只觉自己眼皮抽搐了两下,“好玩。”
“那你玩,我在旁边歇会儿。”花榆说罢便摇着蒲扇在藤椅上坐下,朝和微摊了下手,示意她继续。
和微在黎全面前蹲下。
他看见和微来了,嘴角抽搐得愈加厉害,偏偏他又想笑,折腾了半响,只吐出一些白沫来,濡湿了点儿嘴里的麻布。
和微摩挲了下光滑油亮的马鞭,回头问见杏:“阿姐,他哪只手碰的你?”
见杏刚在花榆身旁坐下,闻声想了想,认真道:“都碰了。”
“哦,”和微转过头,眼里没半分感情,“那都别要了。”
鞭声四起,惊飞了不远处停留在枝头的不知名鸟雀。
沈无从炊房一出来便愣了会儿,只觉得院子里那个手起鞭落的姑娘有种莫名的反差感。
和微又啧了一声,自上而下睨着黎全,语气满是不屑:“不过是抽破了皮,你就抖成这样,出息。”
“别躲啊,别抖啊。”
“你怕什么,你不是在笑么?”
“……”
沈无收回视线,叹道:“惹谁不好。”
花榆摇着蒲扇,看着他,笑道:“这段时日辛苦你了?”
沈无扬眉:“怎么不说是日后?”
花榆有些惊讶的停下手中动作,缓了缓才又继续摇着蒲扇,只是语气祛了笑意:“我说…你还真想着能与她白首偕老啊?”
沈无也敛了笑意,直直盯着她,“怎么不能?”
花榆笑了摇了摇头,叹道:“没什么,世上确实没什么不可能的事,那我在此先预祝你二人早日爬出污泥、早日潇洒同行?”
沈无没作言语,压眉深深看了她一眼,后才不经意道:“说起来,你好像从未向我们提起你的过去吧?”
见杏也停下动作,看向花榆,眼里带着好奇。
花榆没看两人,倒是懒懒伸出了右手,“大价钱,想好了再问。”
沈无若有所思般点点头,从衣襟里翻出个帕子,慢慢放在她的手心。
花榆收过来,打开帕子看了一眼,旋即笑着收好,道:“真是舍得。”
第57章 百.乐坊 养孩子很好玩儿。
“能说了么?”沈无垂眸盯着她, 唇角晕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
花榆望着那棵槐树,手里蒲扇有一搭没一搭轻敲在藤椅边。
半响,她开口说了句:“不过是在百.乐坊里混了几年, 比你们早尝了些疾苦,也没什么稀奇的。”
见杏本是支着下颌看她,听她这么一说后有些发愣, 心想:百…乐坊?先前鼎鼎有名的青楼,坊里姑娘个个貌比天仙, 几乎成了世家子弟游乐的好去处, 只是后来某夜闹出了人命, 三花魁之一的那位姑娘在半月里竟然从未停止接待。
那夜便死在了香烛熔化成灰屑的最后一刻。
死时容貌很安详。
此姑娘刚死时,点她的某位少爷还浑然不觉,直到怀中美人的手脚逐渐冰凉,他才后知后觉, 惊骇不止,以为是自己纵欲过度,将人送走了。
他怕得不行, 匆匆提上鞋袜便哭着奔回府找爹娘,爹娘官儿大,知道有些事传出去破坏名声, 私下偷偷找人买通了老鸨。
这种人际场老鸨也混多了,手一摆便找人将姑娘的尸体拾掇了, 哭得稀里哗啦, 对外称姑娘是自己不检点、惹了病还有意隐瞒,结果暴毙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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