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自习,方枳夏给他讲了n遍,徐牧飞依然摇头:“没懂,第一步我就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
方枳夏深吸一口气:“要不别写了,你背背语文、英语什么的呢。”
徐牧飞轻飘飘地说:“那些更记不住,还不如做题,好歹做十道能会上一两道。”
方枳夏揉揉眉心,问出了她长期以来的疑惑:“你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突然开始学习?”
徐牧飞心烦道:“肯定不是我自己想学啊。我爸说,如果这次期末考还是全年级倒数第一,他就把我零花钱全断了,那我这日子还怎么过?”
“……”
果不其然。
方枳夏自己还要复□□不能把全部时间都花费在给他讲这些简单题目上,让他自己先做教材上的课后题,有不会的就先画圈,等她完成今天的复习计划,再给他讲其中的基础题。
徐牧飞问:“那剩下的怎么办?”
方枳夏:“建议直接放弃。”
徐牧飞:“…行吧。”
直到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响起,方枳夏还在给徐牧飞讲题,说话说得她口干舌燥。
做学生这么多年,第一次真切感受到做老师的辛苦。
教室里的人都走完了,方枳夏嗓音有点哑,用中性笔在草稿纸上边写边说:“看到这种,就是用配凑法。”
“先把题目里的原式写出来……”
正说着,有个熟悉的身影在教室后排徘徊一圈,而后悄然靠近,坐到了他们前排的空位上。
祁奕把椅子也转过来,脸色冷冰冰的,低头看他们草稿纸上写得那道题。
看清之后,他眉梢微挑,“这种题也需要讲?”
徐牧飞抬了下头,没好气道:“别瞧不起题简单,学习委员都没给我讲明白。”
方枳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要不是跟他没那么熟,她真想用笔杆狂敲他脑袋。
“我给你讲得够仔细了,你听不明白是你的问题。”她尽可能委婉道。
祁奕站起身,似是漫不经心地说:“你换个位置,我坐你这里给他讲。”
方枳夏正好喉咙不舒服,迅速就给他把位置腾给他。
她把自己桌上的卡通保温杯拿起来,一边喝水,一边听他们讲题。
她倒要看看。
果不其然,祁奕对同学的耐心比她要差远了,才讲到第二遍,他就把笔扔了,毫不留情地问:“…你这脑子到底怎么长的?”
这两人有了将近半年一起打篮球的交情,关系已经不错,不像刚开学的时候那样一点就着。
徐牧飞听了这么多遍还没弄懂,也心烦,“我他妈算是明白了,我就不是学习这块料。而且你讲的还不如学习委员呢,刚她最后给我讲得那遍我感觉都快要明白了,你这一说,我又全不会了。”
“……”
祁奕揉了揉太阳穴,也放弃般地说:“这道先算了,还有那道。”
徐牧飞用笔尖点点那页课后题,“画红圈的全都是。”
祁奕看着满页密密麻麻的红圈,彻底沉默了,两秒后,他站起身,“明天再讲,把这些都讲完,能直接在教室过夜了。”
徐牧飞打了个哈欠,道了声谢,吊儿郎当地出了教室。
这个时间,不仅教室是空的,走廊里都没人了,其他班的灯早就已经熄灭。
方枳夏背上书包,跟祁奕并排穿过走廊,往教学楼门口的方向走。
这一个月以来,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单独相处,周围什么人都没有。
教学楼走廊的灯都是声控的,两人都没有制造动静让所有灯亮起,所以远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
他们往前走到哪,哪里的灯就亮起来。
夜晚的走廊特别安静,空气中只有他们脚步的回音,和羽绒服摩擦发出的窣窣响声。
方枳夏摸了下鼻子,先低声问:“你怎么不说话?”
祁奕语气好像闷闷的,“你最近也没怎么跟我说话。”
两人同时转头,在幽暗的光线中对视一眼。
祁奕张了张口,应该是准备说些什么,忽然楼梯方向传来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把半层楼的声控灯都震亮了。
年级主任是个跟袁友方年纪差不多的中年男人,挺着肚子挎着皮包朝他们走来。
人未到,洪亮的声音先到了:“那两个学生,干什么呢!”
方枳夏懵了半秒,确定年级主任说的两个学生是他俩。
“…我们刚下晚自习,给同学讲题留晚了一点。”
祁奕也跟她差不多茫然,在旁边补充:“教学楼十二点才关门,现在还没到时间。”
年级主任快步靠近,到他们面前,推了推眼镜定睛一看,立刻一改刚才严厉的表情,换了副笑脸:“方枳夏和祁奕啊,给同学讲题讲到这么晚?不错不错,同学之间就是要在学习上互相帮助。”
“我回办公室拿趟东西,刚在外面隔着窗户远远看到楼道有人,还是一男一女,我还以为有学生大晚上不回家,偷摸在学校谈恋爱呢。是你们俩那就没事了。”
方枳夏:“……”
安静两秒,祁奕淡定地陈述事实:“嗯,我们刚才确实在给徐牧飞讲题,他也刚刚才走。”
“徐牧飞啊,这孩子还真有点让人头疼。”
说着,年级主任抚了扶额,摆手道:“行了,你俩赶紧回家吧。以后还是别留这么晚,也要多注意休息。”
方枳夏和祁奕一起点点头。
出了教学楼,方枳夏还在想刚才年级主任那句话。
——‘是你们俩那就没事了’。
在老师眼里,他们原来这么让人放心吗。
她一边出神一边垂着脑袋踩雪,听到祁奕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现在,每天都要花那么多时间给徐牧飞讲题?”
方枳夏心不在焉地说:“你不是也经常给你的新同桌讲题。”
祁奕沉默须臾,缓声道:“就只是讲题而已。而且是袁老师之前叫我去办公室,让我多给新同桌讲讲数学题,还告诉我她下学期要选文科了,但数学不论选文选理都很重要什么的,说了好多。”
方枳夏听完这一长串,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向他:“你说这么清楚做什么,我也没问这些。”
空气再次陷入寂静。
教学楼前的雪还没扫,两人在上面踩着,留下一行整齐的脚印。
方枳夏余光看到旁边少年被噎住的表情,突然不太厚道地有点想笑。
片刻后,祁奕横她一眼,像是恼羞成怒的样子说:“你没问我就不能说吗?我就是现在很想说话。”
第30章 Chapter 30 单纯?
方枳夏感觉, 他们的相处状态好像正常了一点。
或者说,不正常中又终于夹杂了些她熟悉的部分。
方枳夏憋着笑,慢腾腾道:“可以说啊。那你继续。”
祁奕闷头走路, 没什么情绪地开口:“我已经说完了。”
方枳夏:“这就叫很想说话啊?之前我随便哪一天都比你要话多。”
“那最近呢。”祁奕看她一眼。
方枳夏轻咬了下唇, 又变得吞吞吐吐, “最近…最近…就是…”
已经到了校门口,时间太晚, 两人都没有要去等夜班公交的意思,祁奕拿出手机打车。
听她‘就是’了半天也没‘就是’出来什么,祁奕打到了车,抬起眼, 把她戴歪的帽子往正的方向扯一扯,声音很低,“傻狗, 先好好准备期末考吧。”
“要是名次退步太多,蒋阿姨又要给你报寒假辅导班。”
“考成什么样她都会想给我报辅导班的。”
考好了,报班的理由就是巩固知识;考差了, 报班的理由就是查漏补缺。
方枳夏反应过来什么, 抬起头看他, 不满道:“而且我为什么会退步,我还觉得我这半学期学得不错,期末考肯定会进步呢。”
祁奕挑眉:“再进步, 你就是第一了。”
方枳夏很幼稚地哼哼两声:“对,就是要超过你。”
“要让你看看到底谁才是傻狗。”
祁奕轻飘飘说:“行, 那等期末考完排名出来,谁在下面谁就是傻狗。”
方枳夏得意地扬起下巴,俨然已经是胜利者的表情:“放心吧, 大哥我肯定是在你上面的。”
虽然这对话有哪里听着怪怪的,但是好像不重要。
“你眉毛都要飞到天上去了。”祁奕扯住她的围巾,“车到了,回家。”
方枳夏被他扯着走,因为穿得太厚,像一个在路边滚动的小雪球,“欸——别拉我围巾,我要被勒死啦——”
“别装。”祁奕:“我根本没用力。”
两人的关系好像又恢复了幼稚小学鸡的状态,方枳夏觉得这样就很好。
所以,他们会不会本来就更适合当普通朋友?
*
离期末考试越近,班里同学的复习压力就越大。
林言心的状态变化最明显。
经过半学期,好不容易从上次考试考差的阴影中走出来,马上又要考试了。
也就这半个月时间,林言心瘦了一大圈,脸颊都凹下去了,中午也不怎么去食堂吃饭,午休时间都在位置上一边焦虑一边做题或者背书。
方枳夏开始帮她带饭,这天看见她眼下像大熊猫一样的黑眼圈,轻叹一声气:“这样可不行,大脑也是需要营养的,你每天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睡觉,哪来的精神学习。”
林言心声音弱弱的,“我也不是故意不想吃饭睡觉,但实在没什么胃口,晚上也睡不着。”
“我爸妈隔一两天就要跟我说,如果这次期末考再进不了年级前五,就怎样怎样…”
方枳夏皱着眉,语气担忧道:“要不你吃掉褪黑素,或者山楂丸什么的?”
林言心摇头:“没事,过了这阵就好了。我继续做题了,刚才写卷子又错了一堆。唉,真不敢想象要是这张卷子是期末考卷会怎么样,肯定又完蛋了。”
方枳夏站起身,提醒她记得吃午饭,没再打扰她。
回到位置上,没过多久,徐牧飞也吃完饭从食堂回来了。
还是午休时间,他例行拿出偷带的游戏机打了两局格斗类小游戏,然后打开教科书开始“预习”。
还别说,基础再差、脑子再笨的人,只要努力,都能有点效果。
比如徐牧飞,最近几天不会再问她一些巨基础的题目了。
徐牧飞打完游戏,从书包里拿出两个红色的盒子,随手往她桌上一放。
方枳夏看他,“干嘛?”
徐牧飞:“新款游戏机,让我爸的朋友刚才日本买回来的,你一台,祁奕一台,就当我交学费了。”
方枳夏嘴角抽了抽,把两个盒子推回去:“不用。”
徐牧飞也不喜欢成年人推来推去客气的那一套,就真又收回了书包,“你俩真一模一样,他也不要。行,那我一个人玩三台,被老师没收了还能有备用的。”
“……”
很快就到了期末考试,全年级的同学按上次的排名被分到了不同的考场。
祁奕和方枳夏名次挨着,座位也在前后排。
方枳夏就坐在他后面。
考数学和物理这两门的时候,方枳夏能听到他飞快翻试卷的声音,无形中给了她一点压力。
所有科目考完,大家都没着急出考场,几个排名靠前的同学在交头接耳地对答案。
方枳夏没这么习惯,考都考完了,成绩迟早会出,何必提前让自己紧张呢。
尤其是理科试卷上最后几道压轴题,五个人能做出至少三种不同的答案。
期末考试后有两天假期,方枳夏跟方正韬一起去乡下看望爷爷内内,等再回市里,班级群里就有人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了成绩和年级排名。
以往,她都不会想提前知道成绩。
但这次有她跟祁奕立的flag,以及傻狗称号究竟花落谁家的问题在先,方枳夏从群里点开那位同学的聊天框,问他要了一份排名。
打开那份excel表格前,方枳夏深吸一口气,很有仪式感地闭眼,再睁眼。
看到名单上的第一个名字,她嘴角瞬间翘了得老高,这次,是真的要翘到天上去了。
方枳夏的名字在第一个,祁奕的名字排在她下面。
再看总分,居然只有一分之差,好险!
方枳夏兴高采烈地点开祁奕的聊天框,连发了五条“傻狗”。
对面很快甩了个问号。
小祁鬼:[?]
方枳夏把排名表转发过去,说:[啧啧,虽然只差两分,但大哥确实在你上面。]
祁奕的聊天框顶上显示了半天“对方正在输入”。
等了好半天,他最终只发来一个柴犬的表情包。
小狗的眼皮耷拉着,尾巴也垂在地上,一副认怂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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