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祁奕也拿起手机:“我爸的司机还在桐安,我让他送我们过去。一会儿你给宋阿姨也打个电话说一声。”
王泽在电话那边说:“我也跟你们一起去。”
方枳夏:“你在家就行,出门跟我们汇合还得花时间。”
王泽:“那好吧,对了,没查到林言心有订酒店的记录,但她买的航班那么早,你们到了直接去机场找人吧。”
祁奕很快联系到他爸的司机,赶来学校接他们。
方枳夏一上车,先给宋婉青打了个电话。
蒋月娥一听他们俩也要过去,“诶哟”一声,“她家长和你们老师过去就行了,你俩怎么也要过去。”
方枳夏皱着眉解释:“情况比较复杂,我害怕她…诶,反正我过去一趟比较放心,正好现在也还在放假。”
“早知道刚跟你们一块儿出门了。”
蒋月娥问:“祁奕跟你一起对吧?”
方枳夏:“对,他爸的司机送我们过去,已经在路上了。”
蒋月娥听他们都出发了,也没办法,左右也不是多远的地方,还有人跟着,嘱咐了几句就算是同意。
深更半夜的,方枳夏坐在车上担心得没半点困意,祁奕在没睡,时不时陪她说几句话。
到省会的时候,外面天差不多都亮了。
紧赶慢赶,他们进机场时,林言心买的那趟航班都快开始登机了。
知道航班号就不难找,两个人进了机场一路狂奔,却忘了没买机票进不去安检这一茬。
袁友方和林言心的父母,还有学校其他两个老师,就在机场的安检口跟他们撞上了。
方枳夏只见过林言心她爸妈几次,虽然她妈就是他们学校的领导,但毕竟跟他们没有太多直接的交集。
两个人都眉头紧锁,一副准备冲进去兴师问罪的表情。
趁他们跟机场的安保和工作人员交涉的时候,袁友方把方枳夏和祁奕拉到旁边,“你们怎么也过来了?”
“跟家长说过吧?”
方枳夏点点头。
袁友方叹一声气,看了眼林言心的爸妈,跟他们低声道:“也正好,一会儿见到林言心你们也帮忙劝着点。光是老师和家长,说什么都怕你们孩子听不进去。”
方枳夏抿抿嘴,小声嘀咕:“说的有道理肯定听得进去。”
熬了一晚上,脑子里一直乱七八糟的,她这会儿精神也有点恍惚,试图跟袁友方讲讲道理。
“林言心跟她父母也说了好多次,她父母不也听不进去。”
袁友方叹了声气,更低声地说:“我也劝过好几次啊,没用。”
他当老师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学生和家长都见过。
最极端的情况主要就两种,一种是孩子叛逆得不行,干什么都要跟家长对着来;另一种是家长特别强势固执的,完全不尊重孩子意见的。
林言心的父母明显属于后者,而且他们也算是教育工作者,有时候当局者迷,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很难意识到问题。
袁友方叹气道:“也可怜小姑娘被折腾的,上学期第一次考试之后,我就跟她爸妈说过放宽心,再这样下去孩子心理容易出问题。”
方枳夏也是这才知道在某种程度上,袁友方跟他们是统一战线的,安静两秒,咽下了满腹牢骚话,“我尽量劝劝吧…”
那边林言心爸妈也跟机场的工作人员沟通好了,一行人小跑着进去,到对应的登机口位置。
方枳夏远远就看到林言心了,还没说话,她妈妈先扬声叫她的名字,语气里生气的情绪完全没遮掩。
林言心闻声转头,惊了一瞬之后,背着包撒腿就跑。
机场的出发层还挺大的,方枳夏拉着祁奕,跟她父母和几个老师一起追。
附近候机的人全都在看他们。
中年人的体力到底比不上年轻人,在二楼一家快餐店的门口,方枳夏和祁奕先追上了林言心。
方枳夏拉住她的胳膊,气喘吁吁地问:“你要去哪啊…”
林言心转过身,语速很快地说:“你别跟他们一起抓我好吗。昨天晚上他们跟我说,让我转学之后好好学,考上大学之后再考研申博,然后考公务员,再帮我介绍个对象结婚,他们才能安心。我不想上学了,不知道这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我再也不想听他们的了…”
这时,林言心的父母也追了过来,也不管附近有多少人在围观,隔很远就扯着嗓子大声道:“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白教了,好的不知道学,还学会离家出走了?”
她爸爸在旁边说:“当时我说什么来着,就不该让她用手机,现在大了长本事了,还背着我们偷偷买车票买飞机票,肯定就是看手机上网学坏的。”
她妈妈怒道:“怎么现在大了还这么不让人省心呢,你到北京干什么去?一整个晚上几个老师和你同学都没睡觉,都陪着你胡闹!”
林言心这时情绪也彻底崩溃了,眼泪夺眶而出,甩开方枳夏的手,朝她爸妈喊道:“你们还想让我怎么省心!从小到大哪一件事我不是听你们的,平时吃什么、怎么上下学、报什么补习班、交什么朋友、几点睡觉几点起床,我每天都过得跟蹲监狱一样!”
她妈妈也急得脸红脖子粗:“那还不是为你好,自从有了你,我们一天到晚都围着你转,你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
林言心哭着说:“既然有我之后,你们也累,我也累,那干脆就不要有我了。”
说完,她突然朝栏杆边上跑过去。
“林言心——”
机场的每层楼很高,即使只是二楼,摔下去也很可怕。
方枳夏离她最近,第一个反应过来,迅速冲过去。
在她要翻过栏杆的一瞬间,再次拉住她。
在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林言心脸上全是泪痕,腿也软了,栽倒在地上,抱着膝盖哭得整个人都在抖。
她父母也说不出话,从远处跑过来,蹲在地上抱住她。
方枳夏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更何况刚才抓住的还是她的好朋友。
只要再晚一秒,会发生什么,她压根都不敢想。
旁边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都在窃窃私语地议论着。
一片混乱中,方枳夏站在原地,手脚都紧张得冰凉,努力平复呼吸让自己也冷静下来。
这时,感觉一双有温度的手握了下她的手。
祁奕声音也有些不稳,安抚般的语气,在她耳边轻声说:“没事了。”
第41章 Chapter 41 有点乱
聚集的人太多, 机场值班的警察也过来了,把他们一行人叫去了办公的小房间里询问情况。
这会儿林言心和她父母情绪都不怎么稳定,主要是袁友方在跟警察叔叔们沟通说明。
方枳夏和祁奕先陪着林言心去了隔壁的一间小休息室。
这种时候祁奕也说不上什么话, 就在门口的椅子上坐着, 等大人们处理完过来叫他们。
方枳夏挽着林言心的胳膊, 跟她一起坐在沙发上。
她压低声音问:“你想去北京干什么…”
林言心现在没在哭了,眼眶依然红着, 声音还是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就是不想再听他们的,再跟以前一样像个木偶一样过下去。”
方枳夏想起她那本漫画的后几页也出现过木偶的形象。
好像是画的一个很破旧的木偶,表演了最后一场木偶戏之后被工匠无情地摔碎了, 还把碎掉的木头放进火炉里当柴用。
但她实在有点欠缺艺术细胞,没看懂画背后想表达的含义。
林言心继续道:“其实我好几次都有过这种想法。第一次是小学的时候,班里有玩得好的同学想周末叫我出去玩, 就直接来我家敲门。”
“我爸妈把他们请走之后说了我好久,觉得是我不想上辅导班,想出去玩, 他们又不让, 我才叫同学直接过来家里找我的…我当时解释了他们也不信。”
方枳夏静静坐在旁边听她说了从小到大的很多事。
掰开看每一件都不是大事, 但都很压抑,而这些小事组成了她过去这么多年的生活。
方枳夏叹了声气,“那现在怎么办…”
林言心揉揉眼睛, 语气坚定道:“反正我想好了,这次不管他们把我怎么样, 我都不会听他们的了。”
过不多久,袁友方带着林言心的父母回来了。
公共场合,她父母没再多说什么, 表情很是复杂,过来叫她回家。
林言心没起身,鼓起勇气,很简短地说:“我不想转学,你们再把我带回家,我也还是这个想法。”
她妈妈看起来也有点累了,轻沉出一口气:“那你想怎么样?继续在实中读?也不是不行,等回家之后我们再慢慢商量。”
“真的是商量吗?”
林言心尽可能平静地说:“还不是你们做决定。我也说过好多次,不想转学,想转美术生,但你们从来没听进去过。”
她爸爸叹气道:“我们不是也给你分析过好多次利弊,学美术没什么前途。”
林言心:“我也没准备多有前途。”
袁友方在旁边帮着劝道:“凡事也不能太绝对…我记得入学填个人信息的时候,林言心就在资料里填过好几项绘画、创意类比赛的获奖经历。既然孩子有这方面爱好,朝这个方向培养也不是不行。”
“还有,现在这种情况,建议带她找专业做心理咨询的老师看一下。正好现在在省会,这边也有口碑比较好的工作室,擅长处理青少年心理健康和亲子关系类的…”
林言心的父母对视一眼。
之前家长会的时候袁友方就跟他们提过,但他们自己就都是教育工作者,觉得没必要,也就没放在心上。
只听进去林言心在学校有时候情绪状态不好这一句,并且自动翻译成她学习不用功、注意力不集中。
两人沉默片刻后,还是点点头,叹一声气道:“那就去吧。”
-
袁友方有不少老同学在省会工作,联系了一圈,托朋友的朋友找到一家可以插队的心理咨询工作室。
专业的问题交给专业的人来处理。
只是在中国,或者东亚国家,家庭和亲子关系问题几乎每家都有,问题普遍化之后反而没得到应有的重视。
父母总觉得自己也是一路坎坷长大的,甚至小时候物质生活都难以保证,更不会意识到这个问题。
方枳夏和祁奕跟着他们去了心理咨询的工作室,在外面休息区等的时候,袁友方说:“之后我来陪着就行,应该不会再出什么事了。”
后续的事的确一时半会儿没法解决,林言心的父母坚持了这么久,也很难在一天之内就完全同意她按自己的想法去做选择。
但从他们后来的态度看,至少也有了松口的可能性。
林言心手机也开机了,方枳夏给她发了个消息,和祁奕从工作室出去。
祁奕在门口给昨天送他们过来的司机打电话时,林言心也回了消息:[你们快先回去吧。]
[对不起…今天实在麻烦你们了,还专门坐车过来找我。]
方枳夏一边在拿着手机敲字回复,旁边祁奕说:“我爸的司机今天去外地接客户了,我们自己坐车回?”
“好。”
方枳夏回完信息,切到买车票的软件。
也是这时才想起,现在还处于春节返程复工的高峰期,当天的高铁票和长途车票全都卖完了,最近一趟有票的高铁也在明天下午。
方枳夏把手机递给祁奕看,思忖着说:“要不明天回也行?我们开学还有几天,我跟我妈说一声,她应该也同意。”
刚见识过林言心的爸妈,她突然觉得蒋月娥简直太优秀、太开明了。
虽然爱唠叨一点、也爱给她报辅导班、她考试考差的时候也会批评几句,但总体已经是个无可挑剔的五好家长。
祁奕点点头,“那就先去我爸那吧,他还没回国,家里也没其他人。”
打车去祁安年家的路上,两人先后给家里打电话。
蒋月娥那边还是念叨了几句,让他们注意安全别乱跑、晚上睡前关好门窗、赶紧买票别错过明天的高铁之类的。
等方枳夏打完电话,祁奕也给她爸打过去。
他三言两语说明了情况,祁安年在电话那边沉默了片刻,例行咳嗽一阵后,尴尬地笑了笑:“你带夏夏过去住啊…行,门锁密码之前也给你发过…但就是我平时都一个人住,隔一段时间找家政去打扫。出国之前各种事情太忙,房子有好一阵没收拾了,常找的阿姨过年也回老家了。”
祁奕此时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漫不经心地说:“没事,我们就住一晚上,等到了之后凑合收拾收拾。”
祁安年的工作室这些年收入很不错,房子也买在省会房价最贵的小区之一。
跟门口的保安登记过,两人一起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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