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枳夏环视一周,说:“我还是第一次来祁叔叔这边的房子。”
小区面积很大,楼与楼之间隔得都很远,虽然是冬天,也能看出里面绿化做得不错。
蜿蜒的小路两侧都是被雪覆盖的草地和灌木,草坪中央还有些高大的观赏类植物。
祁奕甚至拿出手机用导航找对应的楼栋,“我也没来过几次,上次过来好像还是初二,他这边房子刚装修好搬过来的时候。”
绕了十多分钟,总算是进了门。
复式的建筑,一共有三层,顶楼是面积稍小些的阁楼。
祁奕印象里,这房子的装修布局都是祁安年自己设计的,初二那次过来的时候还听他介绍,哪个家具是国外什么设计师私人定制的款式,全球都找不出重样的。
偏偏祁安年的财产状况也没达到巨富的程度,赚的钱就喜欢花在这些东西上。
艺术家的习惯和爱好,许多人都不理解。
祁奕从手机备忘录里找到密码输在门锁上,开门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皱眉。
里面窗帘应该是全都拉上的,遮光性还不差,客厅里黑沉沉的一大片,外面晴好的阳光是一点都没透进来。
还没看清里面的陈设,方枳夏就闻到一股水果还是什么食物腐败的味道。
像是她家楼下的奶奶夏天把垃圾放门口好几天忘记倒的味。
祁奕直接抬手捂住鼻子,眉头紧蹙,“…什么味啊,我爸出门之前忘了倒垃圾吗。”
门口也没看到拖鞋,他把玄关的灯先打开。
两人前后脚迈进门,站在原地朝客厅望了一圈,才发现祁安年何止是忘倒垃圾。
偌大的客厅,居然连个能下脚的地方都找不到。
地上乱七八糟散落着各种东西,装啤酒的易拉罐、黑漆漆放在塑料袋里依稀看得出是香蕉的水果、枯萎了不知道多久的花束、衣服、抱枕、垫子、毯子、外卖盒、方便面桶、装满的烟灰缸。
两人足足愣了十几秒,方枳夏不太确定地问:“…这,我们能收拾成人类可以居住的样子吗。”
祁奕:“……”
方枳夏在家里基本是不做家务的,祁奕虽然经常做家务,但打扫的勤,也没见过这场面。
祁奕嘴角抽了抽,“能理解我妈为什么当年要离婚了。”
“也理解为什么我爸这么多年没在找对象二婚了。”
还是别祸害别人的好。
这时祁安年电话也打过来了,问:“你们到了吗?”
“诶…我刚让助理帮我问问工作室的保洁能不能去家里打扫一下,结果那个阿姨也是,加钱都不愿意过去。”
祁奕无语道:“…刚到。爸,我才发现你还挺谦虚的。”
祁安年有点纳闷地问:“哪儿谦虚了?”
祁奕揉了揉眉心,平声说:“你这岂止是有点乱。”
工作室的保洁肯定是曾经被欺骗着过来打扫过,现在才加钱都不愿意接这活的。
那边祁安年笑了两声:“害呀,就我自己住吗,平时能将就就将就了,忙得也没时间收拾。”
“我让助理帮我再问问物业,看小区的保洁能不能过去一趟。这春节刚过完物业的人半天也不接电话,你俩先找地方坐。”
旁边方枳夏听得都没忍住笑。
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圈,这房子里哪像还有地方坐的样子。
祁奕又沉默两秒,“算了,别麻烦了,我们找酒店住吧。”
祁安年不好意思地笑着说:“也行。正好附近有个度假酒店是找我做的设计,我让人联系一下,把地址发你。到了之后你们直接登记入住就行,都记我账上。”
挂断电话,祁奕迅速拉着方枳夏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关上门把屋里腐朽空气隔绝的那一瞬间,两人同时深吸一口气。
感觉呼吸都终于通畅了。
-
昨天晚上他们就一整夜都没睡,也幸亏十六七岁的年纪身体好,通宵之后又在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打着车奔波一天,除了精神有点恍惚之外,方枳夏倒还没觉得困。
去往度假酒店的路上,祁奕轻轻抿唇,心想他爸也真是的,这日子过得也真不讲究,难得带方枳夏来一趟,在屋里待了几分钟差点就被熏中毒。
方枳夏好奇地问:“祁叔叔一直都这样吗?”
小学时候的记忆已经不太清晰,从方枳夏搬回市里,到祁奕他爸妈离婚,也就两年的时间。
在那两年里,她好像见祁安年的次数也挺少的,平时大部分时间都只有祁奕跟宋婉青两个人在家,祁安年不是在出差就是在跟朋友聚会或者应酬。
好像…有点像她爸妈现在的状态。
祁奕想了想,“就记得小时候我妈就经常骂他不收拾房子,东西乱放什么的。”
方枳夏随口说:“那你可不能养成这样的习惯。”
祁奕看向她,微蹙起眉,语气很认真地说:“怎么可能。放心吧,以后就算不请保洁,只要有我在,屋子到处肯定都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
“那我等着监督。”
方枳夏跟他对视一眼,转回头。
就好像他们以后一定会住在一起似的。
祁安年住的小区和他联系的度假酒店真的很近,其实都不用打车,步行应该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
没时间就这个话题多聊,网约车的司机就已经把车停在了酒店门口。
不知是不是做贼心虚的缘故,祁奕带着方枳夏一起就酒店大堂,总觉得哪里好像有点别扭。
虽然从小就经常在他房间里一起玩,但一起出来住酒店还是头一回。
小学的时候两家人一起旅游过,那当时他们年纪实在太小,脑子也没太发育健全,什么都不懂,而且是各自跟家长住在一起。
祁安年只让人帮他们打了招呼,但并没有订好房间。
这家度假酒店的装修十分豪华气派,大堂的布局和摆件就颇具设计感,消费价格也很高。
方枳夏想起祁安年刚才在电话里说,是他们工作室设计的。
前台的工作人员接过他们的身份证后,露出模式化的笑容:“请问需要什么房型呢?现在每种房型都有空的房间。”
方枳夏正低着头给林言心发消息问她那边的情况,和祁奕并肩站着,跟他同时开口。
方枳夏:“一间行政双床房。”
祁奕:“两间豪华大床房。”
“……”
“……”
工作人员看着他们,又微笑了下,让他们确认的意思。
两人对视一眼,再次同时出声,这次都改口。
方枳夏:“两间豪华大床房。”
祁奕:“一间行政双床房。”
这会儿春节假期刚结束,酒店处于淡季。
前台不止一个工作人员,全都没事干就负责接待他们。
方枳夏捂住脸,尴尬地有点脚趾扣地了,感觉脸也有点发热。
本来没想着一起住个酒店能有什么,在家的时候不是也睡过同一个房间。
而且跟住祁安年家区别也没多大,怎么会在选房型的时候就遇到如此尴尬的场面。
可问题就摆在眼前,几个工作人员还等着他们回答呢。
方枳夏放下手,努力让自己表情淡定一点,再次转头,看向祁奕。
…不是。
他耳朵怎么也这么红,而且红得好明显。
祁奕清清嗓子,表情还是淡定的,几秒后,不疾不徐地问:“要行政套房吧。”
方枳夏:“…嗯。”
第42章 Chapter 42 环绕立体声
方枳夏确实还年轻, 没什么旅游或者独自去外地的经历,都忘记还有套房这个选项。
好在问题是解决了,两个人乖乖在原地等待工作人员帮他们办理入住。
离他们稍远一些的工作人员接了个电话, 而后跟刚才接待他们的姐姐低语几句, 转头朝他们微笑道:“我们老板交代过, 给二位在原本的基础上再升个房型,希望二位入住愉快。”
祁奕点头“嗯”了一声, “谢谢。”
行政套房再往上升一级,就是尊享总统套房。
侧面酒店价格表上最贵的房型。
有工作人员带着他们乘直梯上了顶楼,方枳夏一进门,就大概明白了这套房贵有它贵的道理。
客厅是一整面的落地窗, 空气中弥漫着好闻的香薰味,地毯打扫的很干净,踩上去软绵绵的。
装修风格也很雅致, 整体家具和墙面是深色的意式风格,不会过分商务,也没那么小家子气。
工作人员送他们到门口, 交代了一些酒店可以提供的诸如送餐、酒水、管家之类的服务, 就离开了。
方枳夏往沙发上一坐, 偏头问祁奕:“这里面也是祁叔叔他们工作室设计的吗?”
“不知道。”祁奕这会儿神情也恢复了自然的状态,看了一圈说:“像是。刚才我们去的那套房子也是类似的风格。”
只是被各种垃圾掩埋了,看不出原本的样子而已。
没有大人陪同住酒店, 对目前的方枳夏来说是件很新奇的事。
她脱了外套,绕着整个屋子到处走走看看。
到了主卧, 方枳夏惊讶道:“这间的阳台还有游泳池诶。”
她一边打开推拉门,一边惋惜地说:“露天的,如果是夏天过来的就好了。不出房间就可以游泳。”
祁奕闻声也进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前段时间下雪还挺频繁的,酒店房间的阳台也被打扫得很干净,没有一点积雪。
但这个季节,游泳池里不可能有蓄水,只能看到蓝瓦洼洼的一片瓷砖。
祁奕眉梢微抬,“那等明年夏天再来一趟不就好了。”
方枳夏转身,从他身边走回房间里。
她撇撇嘴,“专门过来玩,估计有点困难。”
这次是一连串的突发事件加上机缘巧合,他们才单独在外地的酒店暂住一晚的。
如果是特意过来的,他们一男一女两个小孩还单独订一个房间,任谁的家长都不会同意吧。
方枳夏走到床边,整个人重重往那张看起来就很舒服的床上倒下去。
床垫又软又有弹性,她抬起胳膊伸了伸懒腰,提议道:“好像快到楼下餐厅开餐的时间了,一会儿我们先下去吃点东西?”
“好啊。”
祁奕把阳台门关上,“正好我先去洗个澡。”
从昨晚到现在,穿着厚重的毛衣和羽绒服跑了这么大一圈,难免闷出一身汗。
方枳夏像没骨头似的,用手掌撑着床垫慢吞吞把自己挪到枕头上。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说:“那你先洗吧,我晚上睡前再洗,我玩会儿手机等你。”
祁奕轻“嗯”了一声,出门去另一间卧室。
-
等他洗完澡再回来的时候,到这边卧室门口,就没听到一点动静。
祁奕放轻脚步进来,看见床上的女孩已经睡着了。
侧躺着,手里还握着手机,睡得很熟,却没一点睡相。
特别可爱…
不过,刚才不是说要下楼吃饭吗?
祁奕无奈地摇了摇头,扯了条毯子给她盖上,自己也去了客厅睡觉。
方枳夏这一觉睡醒,睁开眼睛时外面天都黑了。
她眯着眼坐直身子,又醒了醒神,才想起自己是谁、自己现在是在哪。
都快连续二十小时没睡觉了,倒头就睡着也很正常。
方枳夏去浴室洗了把脸,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外面灯是黑的,祁奕两条长腿交叠,懒散地坐在沙发上拿着手机打游戏。
听到脚步声,他眼睛也没抬,“终于醒了?”
方枳夏晕乎乎地点头,缓步走过去,在他旁边的位置坐下,偏头看了会儿他打游戏的界面,“…你不困吗。”
“我睡醒一觉了。”
祁奕把游戏关掉,转头看向她:“都快十二点了。”
方枳夏耷拉着脑袋,埋怨道:“那你也不知道叫醒我。”
祁奕看她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笑了下,两只手抬起来,掐她脸颊两侧,“反正也没什么事。你想直接睡到明天早上都行。”
偌大的酒店房间只有他们两个人,空气里还有淡淡的香薰味。
客厅的灯也没开,只有窗户外面的光线照进来,两人的身影在昏暗中都显得有些朦胧。
他这样掐她脸,离得太近了,带着薄荷味的呼吸就落在她鼻尖,让她脸微微发热。
方枳夏不想被发现,于是把他的手拍开,眼神还带着困意,毫无威慑力地瞪他一眼。
“别捏我。脸都被你捏宽了。”
她说着,还煞有介事地用手把自己的脸往中间按了按。
祁奕唇角弯着,不以为然地说:“哪儿这么容易就捏宽,又不是橡皮泥做的。”
方枳夏轻哼一声。
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两的关系就好像掉了个个。
原本是她喜欢这样逗他、欺负他,有事没事摸摸他的头什么的,现在变成了他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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