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陆续放出消息,三皇子刺杀先帝,被禁军拿下当场诛杀。
至于大皇子和二皇子,虽不是造成先帝死亡的罪魁祸首,却也是三皇子刺杀成功的帮凶,他们害死亲父,羞于面世,拔剑自尽而亡。
消息一出,众人哗然。
新帝竟然这么狠,三位兄长一个不留!
什么自尽,被禁军诛杀?谁都明白,只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随后,三位皇子的党羽也被逮捕下狱,铁杆臣属被诛杀殆尽。
其中,三皇子的人反抗最激烈。
三皇子一向有惜才之名,僚属中不乏清高直臣,他们宁死不屈追随主君。
得知主君已死于殷朔之手,他们慷慨陈词,大骂殷朔,四处喧嚷三皇子蒙冤枉死,殷朔心肠歹毒不配为君。
他们确实造成了一些影响,连街头巷尾的贩夫走卒都听说过新帝残酷无情,连杀三兄的故事。
但很快,这些僚属全被捉拿,施以烹煮极刑,皇子党羽中投诚快、罪罚轻的官员被押到现场观看。
据传,行刑现场肉香四溢,围观者面色惨白,呕吐便溺的官员甚多。
经此一事,京城再无异议之声。
就连新帝下令围禁三座皇子府,如何处置皇子家眷子嗣的决定,也无人敢置疑。
至于四五七皇子,他们在事变之初就被困在府中或宫中,没有参与过宫变。
他们的党羽虽然被清理不少,但并没有像三位年长皇子一样被诛杀,至今新帝也没有明言对这三位兄弟的安置方法,只是暂且关着他们。
“爹,今日上朝感觉如何?”
和辛国舅预想的不同,新帝没有私下接见官员,直到今日上朝,许多如他一样的宫变局外人才得见君颜。
辛国舅面色沉郁,转身看见妻子儿女迫切地等他回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自从宫变以来,辛府的少爷小姐们就再没出过门,出身权贵之家,他们也有基本的敏锐度,新帝不是好相与的人,前几日的行刑之事更是吓病了几个。
钟嬷嬷也难得焦躁不安,夜里噩梦惊魂,经常梦到自家姑娘被新帝报复行刑的画面。
要说整个京城谁得罪新帝最多?
除了四五皇子,就是他们家小姐。
新帝是个阎王爷,连没苛待过他的三位兄长都不会放过,又怎么可能放过欺凌侮辱过他的人?
钟嬷嬷就怕哪天听到四五皇子的噩耗,那紧接着的就是姑娘了!
“爹,怎么脸色不好,皇帝骂你了?”少女皱眉。
“那倒没有。”
辛国舅挥退子女,又让夫人去布置晚宴,只留下辛渺。
他乐意和闺女多说几句。每次和渺儿交谈结束,他心里的重压都能轻一会。
“爹只是感慨,如今的陛下和先帝不同。”
辛国舅靠在椅背上,重重抹了一把脸,“面君时提心吊胆,如履薄冰。”
今日上朝商议了登基大典,先帝丧礼等事,新帝在政事上不是个苛刻的人,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朝议渐入佳境。
可快结束的时候,突然有人站出来请新帝放开对四皇子的围禁。
“皇帝不同意?”
“陛下不允。随后有人指出四皇子结党营私,站出来为他说话的谏官收受过四皇子的恩惠。”
辛国舅声音带着一丝无力,“咱们的新陛下耳聪目明,对每个臣子都知之甚深。”
做臣子最害怕遇到这样的帝王,他将你的底细掌握得一清二楚,让你战战兢兢,却不知自己的秘密从何处泄露。
“爹,你和几位皇子都未有过太多交际,怕什么?就算皇帝想杀遍京城,那还远轮不到你呢。”
辛国舅笑了,“你这孩子,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看着泰然从容的少女,钟嬷嬷也着急又无奈。姑娘怎么一点不担心呢?国舅爷和新帝没有过节,姑娘可是和他过节不少啊。
“对了,渺儿,宫禁放开,你明日可以进宫去拜见娘娘,听你姑母有何吩咐。”
“进宫?”
少女秀眉微挑,“如今我还能住在凤仪宫吗?皇帝姑父不在了,姑母也要搬宫。”
“去看看吧。”辛国舅也叹,“一朝天子一朝令,在如今的陛下添置后妃前,你再去多陪陪你姑母。”
第245章 救赎文中的恶毒炮灰34
“你怎么进宫来了?”
凤仪宫,亲自去殿外迎接少女进门,辛素华先是欣喜见到她,随后眉头微皱,眉间浮现一抹忧虑。
“待会你就立刻出宫,之后除非我召见你,你都不要进宫了。”
“姑母?”
少女扑到皇后怀里,搂着她的腰,娇声道,“您不想见我了?”
“别装傻。”
辛素华点了点少女的额头,“你难道不明白我的意思?你和皇帝有旧怨,能不碰面就不碰面。谁让你这丫头幼时太张狂,跟着你四哥哥五哥哥到处招惹是非。”
“那怎么办?”少女轻轻皱起眉头,嘴角下撇,“他要是想杀我,我就算待在府里他也能派人把我抓起来,左不过煮成一锅肉汤,等我投胎归来,我再去报复他。”
“说什么胡话!”
辛素华将少女从怀里推开,抓着她的手带进殿内,示意宫人关上殿门。
“皇帝处置那些人,是因为他们与他为敌,你又不是他的敌人,你只是年少时和他有一些口角不和,少说这些丧气话。”
少女鼻子微微一抽,轻哼一声,别过头去,“姑母不知道殷陵何等记仇小心眼,他连我不救他都要怪我,更别说我还打过他骂过他,他心里不知道多记恨我,如今他一朝得势,必定要报复回来。”
“你们只是小孩胡闹,幼时磕碰吵闹再正常不过。”皇后将少女搂入怀里,摸了摸她的长发,“就算他是皇帝也不能乱杀人。”
皇后亲身经历这场宫变,已经见识到新帝的残忍嗜杀。好在新帝对犯官家眷并不苛刻,多为流放千里,给了一线生机。
相比对皇子家眷子女的斩草除根,他的这一举措倒称得上仁慈了。
“你是女子,且是七皇子妃,皇帝不会对你如何,但你也不要总出现在他面前,不然他想起那些往事,心气不顺就会给你苦头吃。”皇后谆谆教诲。
“我知道。”少女点头,但又有些气闷:“以前姑母说皇姑父会将他打发到偏远封地,再也见不着他,谁知道皇姑父突然驾崩,让他这贼子捡到便宜,皇帝姑父死得蹊跷,说不定就是他害死的!”
“别胡说。”皇后瞪了一眼少女,“如今天下皆知先帝是被三皇子刺杀身亡,这就是事实,你记在心里,其他再多猜测你都不能说出口。”
“我只是对姑母这么说。”少女瘪瘪嘴,“京城谁人不怀疑皇姑父死因,他们私下也对亲友说。而我只和姑母说,就连在爹面前我都一句不提。”
“你记着分寸就好。”
辛素华拉着少女在矮榻坐下,温声劝说,“我知道你心中苦闷。既然你和皇帝见面犯冲,那就不见面。”
“国丧后我安排你和小七完婚,你们搬出宫住在你爹旁边,就住吕家的宅子,和辛府墙挨着墙。”
吕家就是刚被抄家的四皇子母家。
“除非逢年过节宫中家宴,你见不到皇帝,皇帝见不到你,两不相干,你每日还是和以前一样逍遥自在,好不好?”
皇后已想好计划。七皇子是所有皇子中唯一未牵涉宫变的皇子,皇帝虽行事残酷,但并不是没有章法,他不会苛待这没有威胁的弟弟,国丧后七皇子应该就能重得自由。
届时让他和渺儿提前完婚,避免二人再招皇帝的眼。
“姑母做主就好。”
辛渺懒懒地靠在皇后怀里,叹气:“只是以后不能常见到姑母了。”
皇后失笑:“这有什么?你以前常陪着我,以后常陪着你爹。”
少女闷闷摇头:“爹又不孤单,他身边那么多人呢,姑母一个人在宫中多寂寞。”
皇后搂紧了怀里的少女,感伤无言。
“娘娘!”
殿门外突然响起泽兰的脚步声,她快语提醒:“陛下的仪驾朝凤仪宫来了。”
辛渺抬起头,皇后与她对视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扬声道:“皇帝到后,让皇帝在前厅稍候,本宫随后就来。”
“皇帝是来和我商讨国丧和迁宫的事。”
辛素华沉吟片刻,看向少女,“渺儿,你跟着松卉从偏门离开,然后出宫回府,不要在宫中逗留。”
“我知晓的,姑母。”少女站起身,理了理衣襟,“形势比人强,他来了,那我就躲着点喽。”
辛素华无奈摇头,摸了摸侄女的脸:“小心说话。以后要称陛下,不可直呼皇帝名讳,更不可念他的旧名,皇帝极不喜人提起他的旧名。”
......
“姑娘,从这边走。”
辛渺跟着松卉穿行小路,从侧门离开凤仪宫。
“出来了。”钟嬷嬷舒了口气。
她总担心有人拦住她们,幸好一路畅通,连宫人都没撞见。
“姑娘,咱们快出宫吧。”
钟嬷嬷催促,又转身对松卉道,“你不必送我们了,回去陪着娘娘。”
松卉福身告退,辛渺微微颔首。
“嬷嬷莫急,这青天白日的,就算碰见也不会如何,再说他去了凤仪宫呢,早和我们错过了。”
少女裙裳轻摆,发间珠翠随着步伐微微晃动,她步履从容,路过的宫人向她行礼,她微微点头示意,顺便安抚老嬷嬷。
凤仪宫在宫中偏西南侧,他们要从东门出宫。
钟嬷嬷顾不上回应少女,左顾右盼,观察四周。
她在宫中待了大半辈子,如今皇宫换了主人,宫廷顿给她陌生之感。
突然,似看到什么,钟嬷嬷脚步停下。
远远的,只见宫人们匆忙俯身跪地,朝着宫道拐弯处叩拜,钟嬷嬷立刻明白是贵人出行。
新帝登基,先帝妃嫔全都被迁走,宫里还有哪个贵人?
钟嬷嬷脸色一变,抓住辛渺的手就准备绕道而行。
可没等她迈步离开,手持仪仗器具的内监就从拐弯处出来,明黄色华盖和步辇也渐渐现于眼前。
“陛下驾临——跪拜——”
辇车逼近,附近的宫人们靠边跪成一排,钟嬷嬷有些无措,下意识去看自家姑娘的反应。
却见少女正抬眸望着步辇上的新帝,没有钟嬷嬷预料中的愤懑和不满,她的脸上无波无澜。
在仪仗还有十步远时,她平静垂眸行了个礼。
钟嬷嬷心下意外,但着实松了口气。
她紧随主子行礼,视线低垂看着步辇越来越近,经过他们......提起的心也慢慢放下。
“你的四五哥哥身陷囹圄,落水肯救,今日怎么不救了?”
仪仗突然停住。
平稳又低沉的男声在寂静宫道上响起,漫不经心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钟嬷嬷心头一跳,慌忙抬头。
辇车上的皇帝正注视着她身侧的少女,黑眸幽深似海。
第246章 救赎文中的恶毒炮灰35
宫道上鸦雀无声,姚兴顺小心抬头看了眼皇帝,又看向旁边的少女。
昔日在宫中相遇,七皇子妃目中无人,尽显骄纵之态,看都不看陛下一眼,傲慢转身离去。
如今境遇颠倒,尊卑分明,七皇子妃也不得不俯身低头了。
姚兴顺心道,原来陛下当初不计较,是准备等到今日。
“四哥哥和五哥哥光明磊落、无辜无罪。”
长睫在少女羊脂玉般的脸颊上投下淡淡阴影,她低头垂眸没有直视帝容,姿态恭敬丝毫挑不出过错,可唇中吐出的话语却让众人心中一惊。
“身陷囹圄是无妄之灾,并非他们的错。”
不是他们的错,那是谁的错?
陛下罗织罪名,冤枉无辜吗?
姚兴顺的后背瞬间冒出冷汗。
七皇子妃还是那个七皇子妃,胆大妄为,什么都敢说。
“光明磊落,无辜无罪?”
皇帝嗤笑一声,语气嘲弄。
“吕家卖官鬻爵,大肆敛财,他们网罗的财宝金银七成进了殷高嘉的口袋,供他吃喝享受,收买人心,你说这叫磊落?”
“那五哥哥呢?”
少女抬眸看向皇帝,脸颊含霜,质问道,“他又是什么罪名?”
慧妃得封号慧字,就是因为她聪慧过人。
殷高桓自幼受皇帝喜爱,慧妃也圣宠不绝,她却从不自满,时常传信约束娘家,慧妃娘家在一众皇亲国戚中属实低调。
“窥视帝踪,指斥乘舆,”
皇帝薄唇轻掀,语气不紧不慢,“此大不敬之罪,若非他乃皇亲宗室,早已按律当斩。如今他监禁在府尚未被处决,已属朕开恩。”
“开恩?”
少女脸颊染上愠色,直直看向皇帝,拔高声音,“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有确凿的证据,任你拿捏,还要向你谢恩不成?”
末尾几字掷地有声。
手持仪仗的宫监们听得脸色发白,唯恐皇帝震怒,扑通一声跪地,额头紧贴地面,不敢抬头。
“姑娘!”
钟嬷嬷也心头猛跳,慌忙拉了拉辛渺的衣袖,神色惶恐。
殷朔目光轻扫地上的宫人,落回少女身上,眼眸微眯,却是勾了勾唇,轻笑道。
“那你待如何?”
不管殷高桓是否窥视帝踪,是否对帝王不敬,只要皇帝说是,他就是有罪。
她想怎么做?她又能怎么做?
湖中溺水,她尚可施以援手,如今她能如何?
少女听懂了潜台词,她双颊因怒火而泛起红晕,明眸含着怒火望着皇帝。
钟嬷嬷提着心,又急又轻唤了一句“姑娘”,生怕她说出更犯上的话。
殷朔好整以暇回望少女,两人对视剧他神态自若。
半晌后,少女甩袖,转身离去。衣袂带着风声扫过,乌发随风飘动,裙裳如波浪起伏,留下一个远去的背影。
“姑娘!”
钟嬷嬷神色一惊,回头看了眼皇帝,慌张犹豫到底该追辛渺回来,还是跟着离开。
迟疑后,她转身行礼,然后连忙小跑着去追早已走远的少女。
“这——”
姚兴顺觑着皇帝的脸色,犹豫道,“御前问话竟然拒而不答,实是不敬......”
陛下问话,七皇子妃不仅呛声,最后更是转身离开,这都不是御前失仪了,可以说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要是换个场合,他作为大太监肯定派人拦下问罪。
但他瞧陛下的脸色尚可,不像带着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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