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得了御前之人的提点,五皇子思索许久,觉得这话有理,吩咐御前宫人若皇帝醒来立刻给他报信,随后出宫离去。
他一走,小太监拿来椅子,小心翼翼地扶着总管太监到角落坐下。
“干爹,您坐,儿子给您揉揉腿。”
总管太监此时再无平时的恭谨模样,面上全是冷色。
“蠢货。”
“儿子蠢,还得干爹指点呢。”
“不是说你。”总管太监在小太监头上敲了一下,冷笑道,“我说有些人是蠢货。”
陛下吐血昏迷,交代不许任何皇子来见,可哪个皇子又敢真的离开?
最不受待见的六皇子都未出宫。他在宫中没有母妃照应,直接住进空置许久的皇子所,身边伺候的人也只带了一个。
等陛下醒来,是乐见皇子们等候在侧,还是乐见皇子们悠闲待在自己府里,丝毫不关心他这个父皇?
这下倒好,老大老二老三触怒陛下被禁足关押,四皇子出京巡视还未归来,只有五皇子在自己府中逍遥。
即便五皇子在陛下醒后及时赶来也不妨事......御前的人有什么厉害?那就是他这样的“狗奴才”也可以直达天听,让皇亲贵胄栽个跟头。
*
万乘宫内,宫人步履匆匆,太医围坐一起为皇帝诊治。
“娘娘。”
泽兰快步走到皇后身边,低声在她耳边道,“姑娘已经出宫了,钟嬷嬷陪着。”
皇后神情微动,紧皱的眉头松动了一些,“那就好。”
今日事发突然,她实在没有功夫照应辛渺,让她出宫最好。
“那几个安置好了吗?”
皇后问的是被分别关押的三位皇子。
“衣物膳食都送过去了。大皇子换了衣裳没用膳,二皇子喝了些汤,衣裳还是乱的,三皇子趁宫人送食往外跑,被拦下,情绪激动一直喊冤。”
皇后微微颔首,冷静道,“给他们的东西比照平时,不要苛待。但不准任何人靠近,更不能和他们交谈传信。如有违者,一律杖毙。”
泽兰点头应下。
皇后沉吟片刻,补充道,“三妃也暂时禁足,不准她们与儿子传信,直接封宫,吃穿用度让内务府派专人送。”
“奴婢记下了。”
今日之事实在离奇又荒唐。
皇帝午起后病疴暂消,难得身子舒畅,没有使唤宫人太监,披上外衣往殿外走。
走到廊下,听到两个宫人窃窃交谈,谈论的正是三皇子和御前宫女幽会私通一事。
她们说,三皇子和那宫女情难自禁,多次在万寿宫偏殿苟合,每次照看完皇帝,三皇子就一股脑钻进温柔乡。
“......有次陛下刚合眼,三殿下就与玲珑在殿中亲热,和陛下只隔着一道屏风!”
“三皇子胆子真大。”
“可不是嘛。方才陛下睡了,三皇子又去了偏殿,玲珑也找不见人,说不定他们正在......”宫人嬉笑。
听到这,皇帝已然怒不可遏,撑着栏杆的手掌都在轻颤,大步朝偏殿走去。
玲珑可不是一般的御前宫女,乃是皇帝的解语花,万寿宫的小半个主子。
皇帝上次和贡女们胡闹生病,醒后对她们渐渐失了兴趣,反而尤其宠爱在他病时细致伺候他的玲珑。
玲珑身份虽微,却一时风头无两。
陡然知晓解语花与皇子私会,皇帝顿觉五雷轰顶,即便知晓如此巧合事有蹊跷,可冲上头的愤怒让皇帝无法冷静。
到达门外,室内传出若有若无的暧昧声响,皇帝猛地推开门,果不其然,三皇子与玲珑赤条条抱在一起。
这画面着实刺眼!
玲珑花容失色,慌乱整理衣衫,三皇子却仿佛还没有反应过来,仍旧伏在玲珑身上,被随后赶来的宫人架开后,他才如梦初醒,环顾四周惊恐伏地,连声喊冤。
大皇子二皇子随后赶到,落井下石,请皇帝严惩三皇子。
三皇子不服,一边喊冤,一边哭道大哥二哥陷害他,求父皇还他清白!顺势抖落了不少兄长们的丑事。
三人争吵辩驳,场面乱得出奇。
皇帝看着这一幕,心头的那把火却越燃越烈。
三子抢他的女人,长子二子也不清白,做下这局耗费不少,从那两说小话的宫人再到玲珑,不知被他们安插收买了多少人手!
万乘宫被他的好儿子弄成了筛子!
他们要做什么?弑君弑父吗?
皇帝气急攻心,吐出一口鲜血,只交代了一句给总管太监,就昏迷过去。
第240章 救赎文中的恶毒炮灰29
第二日,皇帝没有醒。
上朝见不到皇帝,朝臣议论纷纷。
即便皇后有意瞒下消息,也有大臣猜到皇帝出了事。
第三日,第四日,皇帝依旧不醒。
前朝后宫一片哗然。
寻常人三日不进食水都会出问题,更别说皇帝本就带病在身。
甚至有人猜疑皇帝早已驾崩,皇后隐瞒消息把控后宫,有不臣之心。
朝堂之上,大皇子一派的臣属要求放出大皇子,二皇子党紧随其后,咄咄逼人,就连三皇子的拥趸都表示,应该先将三皇子放出宫再论其罪。
只有四五皇子年纪轻,势力尚且不成气候,极力维护皇后,期待皇帝醒来。
至于六七皇子,二人在朝堂上并没有呼声,近乎隐形。
但也没有人觉得不对。
七皇子年幼多病,母家低微,若非皇帝宠爱幼子,朝臣根本不会将这还未长成的皇子看进眼里。
六皇子更不用多说,被皇帝厌恶多年,即便如今近况好转,他也比不过年长的皇兄们。
而郑家在朝堂上一声不吭,显然是准备当纯臣。
在多方势力交锋中,辛国舅也受到攻讦,攻击指责辛家的主要是三位年长皇子的党派。
与此同时,宗室中人心思浮动,站队的站队,更有德高望重的老郡王出面,要求进宫目睹皇帝亲容,以安众人之心。
“这些人真是疯了。”
泽兰送上一杯茶,皇后扶额坐下,长出一口气。
这几日她席不暇暖,既要安抚后宫,又要应对前朝。
被关押的皇子们一改之前哀求姿态,整天叫着让皇后放他们出来,时而威胁时而利诱。
三妃也几次要求面见皇后,想说的话不外乎拉拢合作那一套。
若非禁卫军首领是皇帝亲自提拔的保皇党,皇后还真难压制心浮气躁的宫廷。
但长久如此也不是办法。
皇后皱眉扫一眼榻上的皇帝。
在床上躺了几日,皇帝身形都消瘦了,每到夜半时分就发高热,太医几乎提着脑袋干活。
可就算再珍惜自己的小命,他们也不得不向皇后坦言——皇帝凶多吉少。
辛素华心里清楚,皇帝若始终不醒,那他就真的只能“驾崩”了。
但先帝驾崩,新帝为谁?
近来让京城躁动不安的就是这个问题。
大皇子为长,可他脾气品性不能服众。
二皇子既不是长子,性格也顽劣,甚至有过殴打大儒的旧闻,若非他年长四五皇子许多岁,他的支持者甚至比不过两个弟弟。
三皇子风度儒雅,礼贤下士,在朝堂上拥护者最多,虽然皇帝不说,可辛素华知道皇帝暗中最看好这个儿子,可几日前一事让三皇子名声大损。
不仅是与宫女私通,染指父皇妃妾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皇帝因为他的事吐血昏迷,至今不醒。
倘若皇帝真就此驾崩,三皇子就是害死亲父君王的罪魁祸首。
此等大不孝的罪人,新帝登基后即便革除爵位将他处死也属常理。
也因此,势力最大的三皇子一派近来声势很小,实在是占不住“理”。
“娘娘,国舅爷来信了。”
泽兰呈上书信,轻声道,“国舅爷还有口信——请娘娘三思,再三思。”
七皇子并不是没有支持者。
近来辛家势力内部几次有人表示要拥护七皇子登基。
渺儿如今是七皇子妃,日后就是皇后。
一门两后,皇后太后皆出自辛族,甚至未来的每代帝王身上都可能流着辛家的血。那会是什么光景?
辛党众人被这副富贵加身的画面冲昏了头脑。
好在辛国舅一力弹压,暂且没出什么乱子。
“到底有人被煽动了心。”
辛素华翻看书信,皱眉道,“难怪近日老大他们调转矛头,一致针对我们,还请宗室辈分高的王公来压我,原来是害怕我扶持小七。”
“可是七皇子......”泽兰声音放得极低,“除非前面的哥哥全都暴毙,否则七皇子不可能登上皇位。”
皇后淡淡道:“你能看清,他们身在朝堂却看不清。”
以七皇子的年纪、出身和资质,任何一个皇子都不会服他。
但凡辛家流露出这个意思,所有皇子,甚至如今支持皇后的四五皇子,全都会极力反对打压。
“他们想富贵险中求,可他们没有想过辛家已足够富贵,”皇后声音幽幽,“想要更富贵,要冒的险就是失去如今的一切,牵连九族。”
锦上添花值得赌上一切吗?
“那国舅爷的意思是......”
“三思。”辛素华合上信纸,闭眼揉捏眉头,“哥哥让我三思,就是不支持七皇子,之后通权达变,相机而动......”
辛素华叹气,“罢了,渺儿在府中如何?”
“娘娘,姑娘也有口信。”
“嗯?”
辛素华睁开眼,神情讶然。
泽兰附到耳边,“姑娘说,万乘宫乃众矢之的,请娘娘勿要惫懒,夜里回凤仪宫就寝,否则姑娘就要进宫来盯着娘娘了。”
“这孩子。”
辛素华摇头失笑。
皇帝久久不醒,万乘宫需要人主持大局,辛素华确实已有几日未曾回凤仪宫。
她若走了,只怕万乘宫乱成一团。
“娘娘,姑娘此言有理。”
泽兰弓着身子,斟酌言辞道,“被关了整整三日,几位殿下怕是快等不及了,他们若与后妃勾结强行出宫,怕会冲撞了娘娘。”
辛素华垂眸片刻:“......也罢。本宫既非太医,待在这也无济于事。”
*
国舅府。
钟嬷嬷走到檐下,给辛渺披上衣服,“姑娘,夜深了,还不就寝吗?”
“我在夜观天象。”
少女望着星子闪烁的夜空,声音缥缈,“嬷嬷,看,荧惑色赤如血,朝着明堂逼近。”
“姑娘在说什么?”
钟嬷嬷笑道,“奴婢听不懂。”
“荧惑守心,大凶之兆。”
少女收回视线,淡淡笑道,“我今夜要为皇姑父祈福,嬷嬷让他们不要扰我。”
话落,她转身回房。
钟嬷嬷却是一个哆嗦,许久后才回过神,不由得大惊失色。
荧惑守心?
此等天象自古有之,轻则帝位不稳,重则帝王驾崩。
钟嬷嬷连忙抬头去看。
可不知是她两眼昏花,还是不懂天象之奥妙,看了许久也看不出什么。
第241章 救赎文中的恶毒炮灰30
此刻,倪府中,倪夏也难以安寝。
在她看过的原著里,男女主出场时大反派已经在位二十余年。
书中未曾详细描写大反派登基的过程,可在男主作为新官第一次上朝的时候,他曾目睹三朝元老触柱而亡的一幕。
老臣怒斥皇帝得位不正,残杀兄弟,先帝也疑遭毒手,朝堂众臣却一味阿谀逢迎,明哲保身,对这纲常崩坏的恶行缄口不语,视而不见,随后老臣以死明志。
男主被这场面深深震动,心中种下了救国救民的火种。
倪夏已记不清大反派是什么时候发难夺得皇位,但基本过程和老臣说的一致。
老皇帝病入膏肓之时,大反派联合京城守军控制京城各处,和禁军统领里应外合,杀死三位年长的皇子,囚禁四五七皇子,残杀异己。
宫廷血流成河,一片地狱景象,皇后目睹残忍场面心悸晕倒,留下了病根。至于老皇帝,从病中醒来回光返照,口述传位诏书,随后驾鹤西去。
“皇帝已经昏迷好几天了,不会就是现在吧?”
倪夏在床上翻了个身,实在睡不着,皱眉起身披上衣服走到窗边。
“......小姐?”
丫鬟惊醒,揉着眼睛坐起身,“小姐要喝水吗?奴婢给您倒水。”
倪夏没有回应,面朝皇宫的方向,双眼紧闭,双手合十念念有词。
保佑她,保佑倪家。
她已经提醒过便宜姑姑倪嫔最近低调行事,只要闭宫不出,宫里大乱的时候不会影响到她。
如果她非要作死,那就没办法了。
一定要按着原著来,一定要按着原著来......倪夏心中暗道。
如果大反派的计划和原著不同,失去先知优势,以后她想抱大腿就更难了。
“但也不对。”
倪夏突然想到,如果殷朔的性情如原著一般,倪家不就危险了吗?
殷朔登基后搞过一次大清洗,男主父亲就在这次大清洗中下狱身亡,怀着遗腹子的男主母亲艰难逃走,在将男主托付给妹妹妹夫后,她难产而死。
所以殷朔在原著里不仅是暴君,还是造成男主家破人亡的仇人。
“但倪家和男主家不一样。倪家官职低微,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出了个宠妃,可这个宠妃也没有孩子,和大反派更没有旧怨,”
倪夏轻咬下唇,喃喃道,“就算看在我这个朋友的份上,殷朔也会善待倪家吧......”
倪夏心神难安,脑海里不断闪过殷朔的身影。
此时她自诩殷朔的“朋友”。
但她不知道在原本的时间线里,因为“辛渺”的助推她本已经认清自己的内心。
这个晚上,她原本烦恼的不是皇位变动,而是殷朔对她是否有意的少女心事。
蝴蝶翅膀的微小扇动,改变了一切,也改变了她的选择,
辛渺没有继续和冯琸来往,没有和冯琸弄出孩子,没有在发现有孕后赌气要求嫁给殷朔,一切都变得不一样。
*
“娘娘,快醒醒!”
辛素华被泽兰从梦中推醒,她猛地睁开眼,才发现隐隐约约的金戈交鸣声竟然不是错觉。
在凤仪宫之外,本应静谧的皇宫充斥着喊打喊杀,禁军的呼和声仿佛在耳边。
“这是——”
辛素华凤目睁大,披上氅衣往外走,用力推开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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