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不是我……”许长溪懒得跟他废话。
他蹲下身,一只膝盖磕在瓷砖上,和夏阳阳视线持平,问他:“游过泳吗?”
“套着游泳圈游过。”
“那不算。”许长溪帮他整理好泳帽泳镜,说,“先热个身,今天主要是适应一下水,练练憋气。”
“哥。”夏阳阳喊他。
“嗯?”
小男孩真诚发问:“你是克隆人吗?”
第24章 饯行宴
许长溪乐了,耐心告诉他:“这叫双胞胎,你们老师没教过你吗?”
夏阳阳摇摇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
许长溪站起身,问:“那你们学校里没有长得一模一样的同学吗?”
“有,我一直以为她俩是克隆人。”
许长溪笑着压了下他的脑袋,夏灿这弟弟还怪有意思的。
“跟着我做啊。”
夏阳阳学着他的样子举起手拉伸四肢,过了会儿又忍不住问:“那你是我姐男朋友吗?”
“不是。”
“为什么?”
“这哪有什么为什么,不是就不是。”许长溪指着入水口,“下去吧,先扒着这边的瓷砖。”
“我姐长得还行吧?”
“还行。”
“就是脾气不太好。”
浅水区水深一米二,他这个身高下去了踩不到底,许长溪伸手扶了一把,说:“脾气也还好吧。”
“那为什么?”
许长溪叹了声气,他收回刚刚的话,这小孩太吵了。
“来,深呼吸屏住气。”
“所以为什么?”
许长溪不想跟他这么没完没了下去,随口扯了句:“你姐成绩那么好,看不上我的。”
“深呼吸憋一口气。”他单膝跪在池边,慢慢将夏阳阳的肩膀往水下压,说,“坚持住啊,看看你肺活量怎么样。”
阳光穿透落地窗,角落里的绿植边缘被晒得枯黄,空气中弥漫着咖啡豆的酸苦香味。
一杯抹茶拿铁快要见底,Q/Q微博也都翻遍了,夏灿实在无所事事,瘫在松软的沙发里靠单机游戏打发时间。
门口响起铃铛声,有客人来了,她撩起眼皮,余光瞥到一大一小两道身影后迅速坐直。
“结束啦?”夏灿抚了抚后脑勺被压瘪的头发。
“嗯,许恩霖说你在这。”许长溪坐到对面的沙发上,问她,“你怎么没来游啊?”
“我生理期,下不了水。”夏灿往里挪了挪,接过夏阳阳手里的袋子,问他俩,“学得怎么样啊?”
“你弟弟挺有运动细胞的。”许长溪点头认可,“后面我教了他蹬腿,他一听就会了。”
“真的啊?”夏灿笑起来,勾住夏阳阳的脖子,玩笑说,“要不也培养你去做运动员吧?学习这条路我估计你是走不下去了。”
“做运动员也很辛苦的。”
夏灿掀眸看向桌对面的人,启唇说:“我知道。”
她松开手,问许长溪:“那个,课时费多少啊?你是按节算的吗?”
“不用了,你弟学得挺快的,你有空把他送过来就行,我最近都在馆里。”
“那也不能白学啊。”夏灿双手放在桌上,前倾上身问,“要不我请你吃饭?”
夏阳阳凑过来抱住她的胳膊:“我要吃牛排。”
夏灿立刻变脸,甩开他说:“滚,又不带你。”
许长溪笑了笑:“真的不用,顺手的事。”
“那好吧。”夏灿直起腰,将手放回大腿上。
夏枫明还有十分钟才下班,许长溪坐了没一会儿就走了。
一路看着那道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夏灿才收回目光,撑着下巴恹恹叹了声气。
“姐,放弃吧,人家不喜欢你。”
以为是小屁孩说瞎话,夏灿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人家告诉你的啊?”
“对啊。”
夏灿脸色僵住,缓缓偏头看向他,稳住呼吸确认:“他真那么说的?”
“反正意思差不多。”
瓷杯中剩了一层没被热牛奶化开的抹茶粉,苦涩的深绿色附着在杯底,夏灿用勺子捣了捣。
“不喜欢就不喜欢。”她低声自语,“我也不喜欢他。”
麦初的饯行宴定在了七月中旬,恰好是录取结果出来的那一天。
乔漾这一周都在宁城,原本今天下午到家,但高速堵车,快六点了她才在群里说刚进羡市地界。
杭以安和莫知都报了提前批,一个警校一个师大定向委培,现在五个人里就剩陈天衢和乔漾还没出录取通知。
包厢里一片死寂,某位仁兄抑郁一天了,垂头丧气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滑档了要复读。
麦初咳嗽一声,挑眉给莫知递了个眼色。
莫知点点头,手搭在陈天衢肩上,温柔了语气问:“怎么样?查到了没啊?”
“查到了。”陈天衢把手机丢到他面前。
其实下午投档线出来他就已经知道结果了,宁城大学刚好差一分,最后录了第二志愿陆州大学法学系。
莫知拍拍他,惋惜道:“唉,就差一分,是挺可惜的啊。”
“不可惜。”陈天衢说,“三百九是我的极限了,你敢信我英语有98?我小学三年级都没考这么高过。但是三百九十一只是人家宁大的门槛,差一分就说明我本来就不行。”
“那毕竟也是梦想嘛。”
“梦想就是可望不可及的遗憾。”陈天衢端起手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说一句被堵一句,都不知道是谁开导谁,莫知受不了了,手插着腰问,“大诗人,那你难受什么啊?陆州多好啊,沿海经济特区,前途无量。”
麦初剥开花生壳,一语道出真相:“他是难受要跟乔漾分开了。”
“乔漾报了哪儿啊?”
“跟我说是冲政法、保师大。”
“哎哟。”杭以安咧开嘴角,“那乔漾说不定要跟我做同学了啊。”
他话音刚落就挨了两记眼刀,麦初摁着他的后脑勺,把掌心的花生粒全部塞进他嘴里,说:“多吃点啊,别说话了。”
“早知道都是学法律,你应该也报政法大……”
麦初一个大跨步过来捂住莫知的嘴,他俩再这么补刀下去陈天衢的心真的快碎透了。
“也不光是因为她,纵跨两个省,一千多公里,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陈天衢拧开瓶盖,将杯子重新倒满,闷闷不乐道,“你们都在一起,我却要被发配南蛮了。”
“诶。”麦初指着自己,“那我还要下西洋了呢。你陆州再远远得过我北美洲?”
同是天涯沦落人,陈天衢举杯敬她。
“你别喝了。”麦初拿走他的杯子放到桌上,“你但凡点两瓶啤酒呢?搁这儿借奶消愁?”
陈天衢小声嘟囔:“这不是奶,这是椰子汁。”
麦初闭上眼,心力交瘁,一想到这仨男的将来还是人民警察、人民律师、人民教师她就为人民感到深深的担忧。
“我来了!”包厢门被推开,乔漾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等我很久了吗?”
麦初赶忙去迎她,迫不及待问:“怎么样?你查到录取结果了吗?”
“刚查到。”乔漾把黏在嘴唇上的头发丝撩到耳后,举起手机给她看,“陆州大学英语系,我刚好踩线,嘿嘿。”
陈天衢蹭一下从椅子上站起身。
麦初“啊!”了一声,转身看看陈天衢又看看乔漾,突然失语。
莫知也傻了,只有杭以安还算冷静,告诉乔漾:“陈天衢也录了陆州大学。”
“真的啊?啊——!”
她张开手臂跑过来,双眸在灯光下闪着星星点点,几乎是撞向自己的。
陈天衢往后踉跄半步,稳稳接住她。
怀里的人温暖柔软,这个拥抱那样迫切而紧密,他们心脏相贴,呼吸声交缠,真实又不可思议。
“我还以为我要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了。”乔漾踮着脚尖,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声音带了哭腔,贴在他的耳边响起,“还好还好。”
其他三个人默契地站成一排,含笑围观。
某位仁兄像根木头桩子似的立在那儿,而他怀里的女孩又蹦又跳,为近在咫尺的未来庆幸欢呼。
“他俩到底谁暗恋谁啊?”杭以安恨铁不成钢。
莫知疯狂打手势提醒好兄弟:抱她呀!抱她!
陈天衢却看着麦初,用眼神问:怎么回事啊?
麦初摊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诶,乔漾,你怎么又填了陆州大学啊?”
乔漾收回胳膊,转身面向麦初,回答说:“最后一天的时候我爸改的,说还是不要浪费分数,去省外就去省外。”
心脏在胸膛里剧烈跳动,鼻息间似乎还残留着她身上好闻的花果香味。
陈天衢指尖发麻,失神般看着她。
这一刻用失而复得形容也不为过。
他确信他的人生不会有比这样更幸福的时刻了。
他脱口而出:“我爱死你爸了。”
乔漾弯唇笑着,只觉得这话有趣,她把包挂到椅背上,问他们:“都点了什么啊?可以下菜了吧?我饿死了。”
“吃吧吃吧。”麦初张罗着大家入座,“杭以安,把肥牛片拿过来先下。”
乔漾坐到麦初旁边,拿起桌上的椰子汁,却发现重量比自己想象的要轻许多。
她晃了晃瓶子,问:“怎么都空了啊?”
麦初哼哼笑了一声,怪声怪气道:“这不是有人借奶消愁来着嘛。”
陈天衢低头拌开调料,听而不闻。
“哦对了。”乔漾回身打开包,取出一沓用信纸包好的相片,“照片都洗好了,老板说好几张都没有成像,还好有你们的都没事。”
她一份份递到他们手里,挠挠额角,突然又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背面有我写的话,你们回去了再看啊。”
此话一出立马勾起莫知的好奇心,他才不等回家,一拿到手就拆开信封说:“什么啊?我现在就要看。”
三十六次快门里麦初的照片最多,乔漾最后挑了唯一的一张双人合照。
她们穿着那条傻里傻气的班服,一起冲着镜头比耶。
大概是胶片机自带的复古滤镜让照片看起来年代久远,仔细回想又觉得恍如昨日。
那些欢笑打闹、无忧无虑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心头落了场雨,淋湿眼眶,麦初将纸片翻到背面,乔漾在空白处写:“去更远的地方,灿烂、勇敢、闪闪发亮。我最好最好的麦初,我永远爱你。”
她给杭以安写——
“杭以安我饿了。”
“饼干薯片干脆面,你要哪个?”
致我的哆啦An梦,许愿你有吃不完的干脆面。
她给莫知写——
“喂,阿Sir,做人呢最要紧是开心啊。”
谢谢你带给我们的开心,也请你天天开心哦!
陈天衢打开信封,先看到了背面的两行字,乔漾给他的这句和其他人画风不太同,文绉绉的,但不难懂。
她说:君如明月,亦狂亦侠亦温文;祝君如山水,滔滔岌岌风云起。
陈天衢翻转手腕,微微蹙起眉头。
照片上一树繁花灿若云霞,他望向窗外,眉目平和,嘴角泛出浅浅笑意。
他不记得自己当时为何而笑。
感觉到有人靠过来,陈天衢抬眸,撞上乔漾的目光。
她手撑着椅子边缘,抬高下巴骄傲道:“好看吧?我拍的哦。”
陈天衢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好看。”
他想他记起来了。
第25章 新生活
夏阳阳的父母都是老师,一家三口都有暑假,早早定好了月底去西安五天四日游。
原本他们也叫上了夏灿一家,但夏枫明和杨南青都得把年假留到九月开学,今年只能取消家庭出游计划。
送走夏阳阳这个吵吵闹闹的小瘟神,夏灿终于重返自由,带他这几天她连游戏都没怎么打,新赛季就快结束了,她得抓紧上分。
在好友列表里看到许长溪正在结算中,夏灿还是习惯性地点了邀请。
熟悉的蜡笔小新头像很快出现在她旁边,而那句“人家不喜欢你”也随之浮现在脑海中。
它像一根卡在喉咙口的鱼刺,不痛不痒却又让人难以忽视,夏灿故意没有打开语音。
深夜寂静安宁,她能听到耳机里他的呼吸声。
“怎么不说话啊?”
夏灿心里别扭着,打字回:怕吵到我爸妈。
“哦,你开吧。”
游戏进入对战页面,许长溪又出声问:“诶对了,阳阳最近怎么没来啊?”
夏灿打开键盘,横屏字母距离宽,她费了半天劲才打好一句:出去旅游了,过两天回来。
“哦。”
她闭着麦,许长溪也没多闲聊,除了必要时候打个信号,这局游戏打得有些许沉闷。
伽罗这个英雄依靠后期发育,开局三分钟对面打野来抓了她两波,眼看着自己经济都快垫底,夏灿打开聊天界面对许长溪说:你去帮中路吧,我守塔。
笨重的机器人走起路来一顿一顿,看他还在往自己这路走,夏灿不得不点开信号栏。
机械女音连声播了两遍“开始撤退”,她终于从小地图里看到盾山调转方向朝中路走。
夏灿握着手机叹了声气,说不出是因为局势逆风而烦躁还是其他。
她自知处于劣势地位,躲在塔下闷头清兵,决不和对方射辅产生正面冲突。
打完小龙后中路爆发了一波团战,听到阵亡播报,夏灿往左上角瞄了一眼,己方队伍一片灰色头像。
“盾山你梦游呢?会不会玩啊?妈的,废物一个。”
耳边突然炸开一声怒斥,夏灿吓一跳,蹙着眉头点开对战列表,是中路的嬴政在说话。
“我都说状态不好让你撤了,自己非要上去秀,死了还怪我。”
夏灿切换视角,看到盾山旁边冒出一个“对不起”的聊天框,许长溪没开全队语音,刚刚那话只有她能听见。
本就处于易燃易爆炸的状态,加上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护犊心切,夏灿提起一口气,点亮麦克风就开怼:“到底谁不会玩?人家中野开局一直抓下你连个信号都不知道发,我好心把辅助借给你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老娘往中路撒把米鸡都比你会啄人。”
她说完就直接把那人屏蔽,只管自己骂爽了,才不跟对方多纠缠。
“过来跟着我,我经济起来了。”夏灿从床上坐起身,此刻胜负欲爆棚,她彻底进入战斗模式,“看姐不射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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