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开拉链,因为东西塞得太满,里面的卡片一股脑地蹦出来,散落一床。
祝酌昭随便拿起一张打量。
周师傅。
开锁,修灯,修下水道,搬重物。
下面一串手机号码。
就完了。
她翻了个面,后面是空白的。
搬重物?祝酌昭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嘴角不自觉勾起。
周时隐不是瘦弱那挂的,肩宽腰窄,是挺强壮的。
不过他一公子哥真能放下身段给人做这种体力活?
祝酌昭无所谓地扔开,然后把床上那些一模一样的卡片推到地上。
反正跟她没关系。
忽然想起什么,她合上的眼又睁开,眼里闪烁着光芒。
她爬起来,伸手去勾起来离自己最近的一张,照着电话搜索了微信号。
她想了一下,把原本邀请信息那一栏的“祝酌昭”三个字删掉,又重新打了几个字上去:修下水道。
做完这些又兴致勃勃爬起来把地上的卡片都整理好给他塞回去。
在几张名片中间,她发现了一串亚克力链,最开始她还以为是钥匙链什么的,没在意。
然后她看见了亚克力牌子上刻的字。
Tri-Z.
祝酌昭顿住了。
......没记错是前年她开个人展的时候随便做的纪念品?
这破东西现在她床头柜里还剩几个,有什么好珍藏的?
这样想着,随手拉开身边抽屉,拿出一个比对。
果然一模一样。
不过确实算不上珍藏,周时隐那个牌子上面全是划痕,估计也就是当普通钥匙链用。
用旧了,给他换个新的好了。
她把从抽屉里拿出来的那个塞进周时隐卡包里,旧的那个扔进床头柜,“啪”一声合上柜子。
心情莫名的好,真是兴奋过头。
手机震动一下,屏幕亮起,是周时隐好友通过提醒。
祝酌昭点开对话框,飞快打下一行字,想了一下又删掉。
又起了坏心思。
长按语音键,捏着嗓子给周时隐发去一个语音条:“周师傅啊,我家下水道不太通啊,麻烦您过来修修?”
其实她连她家下水道在哪都不知道。
过了几秒,约莫对方听完,她看见聊天框上方频频闪过“对方正在输入中”,就是没有消息过来,笑弯了眼睛。
心情大好,关机,手机扔到一边,心满意足睡了。
*
自从上次从盛安回来后,祝酌昭明显感觉自己知名度更高了。
她懒得追究这些弯弯绕的底细,得益于她就好,至于想着报答谁那是不可能的。
郑序问她,意思是帮了她这么大的忙,是不是应该有点回报什么的。
祝酌昭也就装傻,打个哈哈就过去了。
“回报谁?我去周作前头给他磕俩头算吗?”
她有意避开这个话题,郑序也只能苦笑摇头拿她没办法。
真不是她没良心,目前这个关系实在尴尬,郑序总想着往前一步,祝酌昭不是不知道。
她接受不了。
要不是有这回事,前些日子就想和他说断了的事了。
再好看的皮囊,新鲜感一过,也没意思。
祝酌昭点开商务合作的邮箱,里面全是近期未读的,一个一个点开清理。
别的也倒还普通,没什么亮眼的,有个时装品牌邀请她参与设计的她很感兴趣。
这个品牌在国外知名度不低,祝酌昭记得当年上学和她关系不错的朋友有不少都想和这个品牌合作。
歪打正着机会砸她脑袋上了。
其实她这人没那么强的上进心,平时也是能摆则摆,但是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灵感了。
经过这段时间的洗礼,她才意识到自己过去有多么“自命清高”。
吃这口饭的人,“生命周期”很短,她得承认。
如果她选择去参加时装设计,那她就要放弃继续创作这条路。
当时没有选择工作,也是因为舍不得自己停止画画,她向来了解自己的天赋,也喜欢自己的天赋。
她这人也刁,做了这个事就做不了那个,心思在别的上,画出来的东西也肯定大打折扣。
想了一下,祝酌昭还是没忍心拒绝,直接关掉窗口。
这次没灵感,有可能没过多久就又有灵感了,但这意味着一种状态――
她实在害怕,因为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间隔的时间可能会更长。
心烦意乱间祝酌昭想点燃一支烟,缓解一下烦闷的心情,结果一摸烟也没了。
一生气把打火机直接扔了。
“笃。”打火机碰到画架发出闷闷地钝响,顺着木制地板滑行一段。
祝酌昭下意识顺着声源看过去,目光停在画架上,顿住了。
那天带回来地周时隐的画。
讲实话,工笔画放在木制画架上格格不入,但是祝酌昭自己的画也是这么放着的,也就没特意处理。
她突然感觉这些天冻住的思路开始流动了。
翻开微信好友界面,往下拉拉到最后,看见周时隐点了进去。
聊天界面还停留在那晚祝酌昭给他发的语音条那。
他没回。
祝酌昭试探性发了个表情过去,毫无疑问,在最新消息前面出现了一个红色刺眼的感叹号。
有点不甘心是怎么回事?
祝酌昭情绪有点复杂,胸口闷闷的,点了重新加对方为好友。
能有回信就怪了。
祝酌昭脑筋一转,思路活泛了,跳起来敲响隔壁房门。
住隔壁的是几个刚毕业的姑娘,和祝酌昭年龄相仿,在这合租,这会就一个姑娘在家。
对方开了门,祝酌昭有点不好意思,问她能不能帮着打个电话。
小姑娘爽快的很,也不是什么大事,点头就同意了。
“那个,”祝酌昭顿了顿,“你报地址的时候报前面那栋。”
女孩:?
电话打过去,没多久就接了,女孩按照祝酌昭的说法报了地址。
周时隐听到熟悉的地点顿了一下,但还是告诉她五分钟后到。
他现在有点缺钱。
好吧,不是有点,是太缺了。
他爸给他留下一屁股债,还不能有什么怨言,他总不能去质问他爸,那有点过于惊悚了。
左右不会碰到祝酌昭,去就去。
安慰完自己,周时隐忽然意识到不对――
要心虚也是她祝酌昭心虚,自己躲什么呢?
这样想着,周时隐就理直气壮地去了。
迎面遇上等在门口的祝酌昭。
周时隐:......
祝酌昭看见他转身要走,上前几步拦住他:“你躲我干什么?”
躲她干什么?周时隐也不知道。
祝酌昭:“我家下水道坏了。”
周时隐挑眉,仔细分辨祝酌昭神情,嗤笑一声:“你家不是在前面那栋?”
记忆力还挺好的嘛。
祝酌昭面不改色,满脸认真地看着他:“这栋这户也是我的。”
周时隐噎住了。
周时隐也顺着她的话接下去。
“那你是这一栋的下水道堵了呢,还是那一栋下水道堵了呢?”
语气里满是戏谑和不屑。
祝酌昭认真想了想:“应该是那一栋。”
周时隐:......
什么叫应该?
......
祝酌昭成功把人带了回去。
周时隐进屋环视一圈,没确定出来卫生间的位置。
“哪?”
话少的可怜,多一个字不给。
当自己的话是圣旨啊,这么金贵。
祝酌昭面色不变,带着他往里走。
周时隐跟着她来到卫生间,开始检查。
检查一通,周时隐起身,嘴角下撇,眼神里全是冷漠。
都是好的。
周时隐冷哼了一声,眉毛上抬看向祝酌昭。
“解释解释?”
音调里带着一贯的慵懒劲,似乎看穿了祝酌昭的谎言。
这会天色已经暗了,整个天空都是深蓝色的,屋子内光线有限,周时隐看上去有点生气。
祝酌昭悄悄咽了口水:“这会应该是好了。”
周时隐一动不动定在那看了她好一会。
气笑了。
她是怎么面不改色说出这么离谱的话的?周时隐有点佩服了。
低头把工具包拉起来,往外迈了几步,转身离开。
祝酌昭着急了,周时隐腿长,几步就到了门口,她跟不上。
周时隐口罩遮住半张脸,看不清神色,眼神下瞥,看着紧步追上来挡在自己身前的她。
“我想和你谈谈。”祝酌昭说。
第05章
◎ “我想和你谈谈。” 周时隐停下脚步。 他被祝……◎
“我想和你谈谈。”
周时隐停下脚步。
他被祝酌昭耍了多少次了?确实应该清算清算。
他把工具包放在门口,转过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祝酌昭走过来。
她停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
周时隐眼底情绪深不达底。
“谈什么?”
祝酌昭顿住了,谈什么?她也没想好。
看着祝酌昭满脸茫然地表情,周时隐满脸嘲讽地笑了两声。
“谈你怎么弄死我爸的?还是谈我为什么欠了一屁股债?还是谈我怎么辍的学?”
周时隐一步一步靠近祝酌昭,压迫感极强,祝酌昭后退几步贴上墙。
祝酌昭始终看着他,没吭声。
周时隐也没指望得到她的答复,祝酌昭这女人一天拿他当猴耍,他不高兴。
祝酌昭被一连串的问题打蒙了。
“你父亲他,真和我没关系。”
祝酌昭认真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躲闪的举动,忽然像泄气般抖抖肩。
“算了,说了你也不信。”
其实周时隐有点信。
如果是糊弄他,没必要连着解释两次,他爸活着的时候没少得罪人,未必就是她一个人挑的事。
他爸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虽然跟他爸关系不好,但是跟他爸钱的关系很好,这一倒台,不仅一贫如洗,还欠了一屁股债。
周时隐最开始是生气,也不意味着他没长脑子,那帖子是明目张胆放出来的,还就专门点了祝酌昭的名字,大抵是不可信的,真正抽他底的说不定在哪躲着呢。
周时隐没说话,他等着祝酌昭接着解释。
但她没解释。
他有点不理解祝酌昭的脑回路。
祝酌昭又问:“你为什么不上学了?”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祝酌昭看不清黑暗里的任何东西,这个时候她开始心慌。
能看清的只有眼前人的明亮幽暗的眼睛。
她当然知道他为什么不上学了,问出这话时她也有点心虚,但她总得让周时隐知道自己没主观对他造成任何影响。
不然接下来就不好办了。
她听见周时隐咬牙切齿:“拜你所赐。”
她下意识回:“不是拜我所赐,李老师说你之前也记过大过......”
此言一出,客厅安静了几分钟。
完了,说漏嘴了。
祝酌昭有意找补:“那个,学还是要继续上的。”
周时隐沉默几秒:“.....怎么上?”
有目标就好。祝酌昭心里面松了口气,接下来的话也如鱼得水。
暗戳戳拉开落地灯,光瞬间散开,祝酌昭终于看清周时隐的脸。
每次她都要感叹一下这个人的脸生的太伟大了。
就是脾气太臭。
落地灯暖黄的光浸染了周时隐的眸光,让他整个人周身气场柔和许多。
二人无言对视。
周时隐也看清了祝酌昭的脸。
祝酌昭眼波流转,嘴角微扬,眼神挑衅。
不知怎么,周时隐突然想起那天晚上的吻,目光不自觉落到祝酌昭的唇瓣上。
嗓子莫名发干。
“你欠了多少钱?现在做这些是为了还钱?”
废话。
但周时隐直觉不对。
祝酌昭眼神变了,看向周时隐的眼神多了点媚态。
周时隐眼疾手快,一把捉住祝酌昭向下探的手,祝酌昭挣扎了下,周时隐捏的更紧,生疼,起了一圈红痕。
周时隐眼神幽暗,脸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声音暗哑,冷喝道:“姓祝的你干什么?!”
“做啊。”咬字轻轻柔柔,能化成水。
周时隐心中一股无名火升起。
她脑子里一天就这点事了吗?!真是疯子。
“我给你钱。”
周时隐脸色更沉。
她到底把他当什么?!
见周时隐没反应,想起上次自己和祝行给他留下的“不良印象”,又加了句。
“不是包你,上回买你的画没给钱,我分期还给你。”
呵,还挺懂照顾人自尊的。
周时隐眸色幽暗,看向祝酌昭的眼神多了点复杂的情绪。
被禁锢住的手猛然被甩开,祝酌昭松了口气。
周时隐带着老式的露指手套,棉线粗粝磨得她手腕通红一片。
周时隐转身离开,留下一句话,声音冷得能冻冰渣。
“清醒清醒吧。”
清醒什么?她又没喝酒。
祝酌昭看着门口发怔。
房门“咔哒”一声落锁,房子里只剩下祝酌昭。
身体的澎湃和红潮迅速褪去,旖旎的气息消散,意识逐渐回笼。
脑子里嘈杂的声音不见了,变得异常安静。
祝酌昭抬步就往画室走。
画布绷得紧实,像周时隐手上戴的那双手套。
刮刀,画笔来回切换,她从来没这么流畅过,眼睛一眨不眨,专注地完成一幅画。
脸上还蹭上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剐蹭到的颜料。
屏息凝神,五个小时,一气呵成。
完成最后一下,祝酌昭把刮刀一扔,“咣当”一声落地,脑子里只剩下兴奋。
天已经蒙蒙亮了。
疲惫初显,她毫无顾忌地直接躺在画室地板上睡了。
*
内敛不是她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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