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之后,那边很快有了反应。
良久没有信息过来,紧接着一条转账进来。
一个整数。
周时隐挑眉,还真大方。
“那个,小哥,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啊?”
抬头看见一个辣妹风穿搭的女孩站在面前,大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面是她的二维码。
女孩目光略显期待,周时隐偏头看见一旁几个女生扎堆叽叽喳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鼻音轻笑一声,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那女生。
“不太方便啊。”
回答完站在原地没动,没理那女孩,低头继续等了一会。
祝酌昭破天荒地没有发什么奇怪的东西过来,还有点不适应。
他也不矫情,直接收了,暗灭屏幕塞进上衣,戴上口罩离开了。
身后几个暗暗观察他的人窃窃私语。
“这也是来玩的?”
“哪有一个人来玩的,模子吧这是。看他对手机笑那样,有女朋友了吧?”
“有女朋友还当模?没见过啊,下次我要点他。”
“别想了,长成这样的咱们能点起?”
“不甘心,我点不起也要问问。”
......
*
对着简单的“对方已收款”的信息,祝酌昭愣是盯了半天。
总疑心他下一句会蹦出来“这是包我的钱?”。
好在没有。
下午才醒,头疼缓了一天,不舒服的感觉终于消散。
这场闹剧把她一天的安排都打乱了。
心空落落一块,像缺了点什么。
祝酌昭坐在画室地板上,透过落地窗看向窗外,浓郁的夜色之中灯光闪烁,映着雪扑簌簌往下落。
下雪了。
天气预报说是暴雪,连着几天不停的下,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
祝酌昭觉得自己晚上的视力没那么差了,外面的光映进来,她能看清不少东西。
静谧,从未有过的安静,她甚至能听清雪轻轻落在窗子上的声音。
过几天就是母亲的忌日。
手蜷缩攥紧相框,大拇指轻抚外面的玻璃,擦去上面没有多少的灰尘。
“小酌?”安允在门口轻唤她一声,有点担心她在画室睡过去,“你睡了?”
“没有,怎么了?”说着话,直起上半身把照片放回原处,悉心收好。
“我以为你睡了。画室多冷呀,睡在这会感冒的。”
“你怎么也还没睡?”
祝酌昭起身,上前几步摸到安允小臂,环绕上去,领她来到客厅开了灯。
“我担心我做不好这份工作。”安允说。
她说的是VE的时装设计的事情。
“具体的要求品牌方还没和你说,你担心什么?”
祝酌昭不是主修服设专业的,安允也不是,她的担心很多余,所谓参与设计最多也只是采用她们作品中的元素,或者重新设计图案。
“他们邀请你,说明你的成绩已经得到了他们的认可,无需忧心。”
安允来阳就是为了换一个环境,排解压力。几年过去了,那些事情给她留下的阴影并没有随着时间隐去,更像是藏在深处的猛兽,不一定什么时候出来咬她一口。
前段日子在盛安做指导教师,是她挣扎出泥潭的第一步,很成功,还认识了祝酌昭。
有些道理她也懂,从祝酌昭口中说出来,似乎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嗯。”安允点点头。
祝酌昭把笔记本挪到和安允对面的位置打开,照例复盘整个绘画过程:“看来我已经被社会节奏抛弃了,大家都在努力向前,只有我还在原地踏步。”
安允苦笑:“但凡我还能像你一样再吃几年灵感饭,我都不会担心能不能做好这份工作。”
说到灵感,祝酌昭敲着键盘的手停顿,半天没敲下去。
已经好几天没练手了。
别的什么都无所谓,只有这个她是真怕。
上一次是靠周时隐,那这次呢?李时隐还是张时隐?
恍惚间,祝酌昭觉得去盛安是个错误,从前她从来没有这么多愁善感,也不会频繁忧虑画不出来东西。
*
大清早祝酌昭就接到了祝行的电话。
“公司这边忙,今年婶子的事我爸妈说就先不去了。”
祝酌昭看向窗外,这会下的没那么大,但也是一夜没停。
她轻轻嗯了一声。
“你也别去了,下这么大的雪,什么时候停都不知道。”
说的云淡风轻,祝酌昭轻阖双眼,不应声。
说的也是,她妈和祝行一家又没什么关系,去不去无所谓的。
祝酌昭妈妈去世的时候她还太小,只有五岁,很多事情都不明白,只知道她妈把所有积蓄都托付给二叔,要求仅仅是善待祝酌昭。
具体多少积蓄不知道,到祝酌昭手里的那部分,只要不胡乱挥霍,足够她半辈子衣食无忧。
这也是她理所当然躺在家不心急工作的底气。
祝行的话没什么问题,但她听着就是不舒服,索性直接挂了。
安允说明天她就要回盛安了。
“我得回去准备了。”
其实在阳这些天她也没闲着。
祝酌昭略表遗憾:“抱歉,我不能送你,明天我有安排。”
安允自然理解。
祝酌昭住的那条街,外面的一排都是花店,看外面没有转晴的意思,担心第二天早上花店会不开门,下楼去挑明天带给妈妈的花。
气温又是断崖式下降,进了拐角那家点,祝酌昭呼出的水汽碰到围巾,又折返挂到睫毛上。
“一束白百合。”祝酌昭和店员说。
天冷人少,店员姑娘让她自己挑哪支好看。
拿着这束花回去的时候,祝酌昭总疑心花都冻精神了。
安允道:“好看诶,你喜欢百合?”
祝酌昭摇头:“我妈喜欢。”
安允就没继续问了。
妈妈喜欢百合的事情最开始是叔叔,也就是祝行他爸告诉她的,他怎么知道的祝酌昭不清楚。
后来再大一点,她得到母亲那本陈旧的,漂亮的笔记本,封面就是一朵硕大的百合花朵,她相信了。
笔记本用小锁头锁着,很容易就会撬开,但祝酌昭没这么做,妈妈把这些东西锁住,肯定是有不想让人知晓的心事。
她会保护好这份隐秘心事。
把买回来的花束插水,醒花。
*
祝酌昭起的挺早。
安允早早收拾东西就走了,把钥匙给她留在餐桌上。
她没办法送安允,外面下的更大了,心里难免愧疚。
同时收到了好几天没有动静的郑序发来的消息。
“那天和我们一起去酒吧的是安允?”
祝酌昭没介绍他们两个互相认识,郑序回去后居然去查了。
“怎么和她混在一起?安允什么风评你又不是不知道。”
看着接连发来的两条消息祝酌昭都要气笑了。
她跟谁交朋友跟他郑序有什么关系?
他脑子有病。下了这个结论以后,祝酌昭一下子就理解他的迷惑行为了。
可惜今天没时间和他扯皮,祝酌昭随手删掉聊天记录,起床洗漱。
第09章
◎ 女人身着白色长款羊绒大衣立于墓园中,和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
女人身着白色长款羊绒大衣立于墓园中,和白茫茫的雪地融为一体。
平日披散的乌发随意挽起,未施粉黛,周身散发着温婉的气质。
大雪天没人打扫,面前的墓碑上已经积了一层不薄的雪。
祝酌昭隔着袖子拂去上面飘落的雪花,丝毫不怕弄湿衣服,露出墓碑上刻着的字。
她轻手轻脚把百合放在一边,轻声唤了一声“妈”。
年岁过去太久,脑海中妈妈的模样早就不再清晰,每次都只能看着碑上泛黄老旧的照片回忆起来。
“我来看你了,”祝酌昭蹲在碑前,一手轻拍光滑冰凉的大理石,“一年了我才想起来看看您,别怪我。”
祝酌昭沉默良久,不知道从哪讲起。
“我什么都很好,今年也算小有成就,不知道是不是您一直保佑我。但我总觉得没有小时候那样有灵气了,大概是提前透支我的能力了?”
“今年依旧没给您带回来个女婿,您别失望,”不知怎么的,祝酌昭突然想说这个话题,大概是看人家都这么说,觉得自己也应该说说,这是固定程序,“我知道您也不能计较,你女儿长这么漂亮,带十个八个都没问题,我看不上他们。”
“您别埋怨我现在还啃您老本就行。”
说罢自嘲笑笑。
平时她总是不愿意把这些东西宣之于口,到了母亲面前,又总是忍不住说这些没用的话。
像没长大的孩子。
说不清为什么,叔叔一家对她也算很好,但她从始至终都是空落落的感觉。
那不是她的家。
她只记得五岁那年,依偎在母亲怀里,听母亲给她讲故事,再之后,母亲不在了,她也离开了那个小院子。
她没有家了。
“妈,我想你了。”
喃喃呓语,声音小的只有自己听得见,或许还有妈妈。
雪花钻进祝酌昭脖颈,冰凉刺激地她瞬间清醒。
她得走了,守墓人来催了。
“这么大的雪姑娘早点回去吧,这一会就封园了。”
她点点头,跟着老人一步一步离开这,身后留下一串长脚印。
*
祝酌昭觉得自己挺有意思的,一边瞧不起艺术家们的那些矫揉造作的做派,一边自己也犯这些伤春怀秋的毛病。
可能是换季换的太快,脑子没跟上节奏,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对。
从墓园出来,她也不想回家,就漫无目的地沿街走,鞋袜早就弄湿了。
想起来刚才和妈妈说的找女婿的事她就嘴角上勾,没事怎么想起说这个?
笑着笑着就笑不出来了,脑子里闪过某张总是一副冷漠模样的脸。
深吸一口气,凛冽的味道呛着鼻子,咳嗽两声。
转身进了街边一家超市,拿了两罐啤酒。
结账时老板像看精神病的眼神溜了祝酌昭好几眼。
大雪天出来特地跑出来买酒,不太像正常人。
“一共15,拿好。”
祝酌昭付了账,接过来,老板还挺贴心,帮她装袋。
出来的时候祝酌昭就没开车,大雪天开车费劲,就打了个出租车,这会街上连车都少。
她也没直接回家,拎着两罐啤酒往老宅子去。
到了门口才发现大门上的锁早就生了锈,来这是临时起意,祝酌昭也没带钥匙。
祝酌昭也随性,进不去干脆不进,在门口找了个台阶扑扑雪,坐下来就开了一罐啤酒往嘴里倒。
又苦又难喝,还冰凉。
祝酌昭才发现自己有神经病的潜质,能想到用这种方式来刺激灵感。
灵感是不是刺激出来的不知道,那些前辈们分享经验的时候是这么说的。
一口一口往嘴里生灌,头脑开始发昏,脑袋靠在大门边的柱子上。
直到最后一口灌下去,祝酌昭脑子里只有一句话――
他们都是骗人的。
灵感不是刺激出来的。
然后她就睡过去了。
继两口战绩之后,祝酌昭又刷新了她的人生新战绩:两罐啤酒喝晕自己。
*
“那小子跑哪去了?”几个光头壮汉拿着棍子从面包车上下来,路人纷纷躲避。
看上去够唬人,扫黑除恶把这几个落下了?
周时隐站在巷子里躲在暗处看着几人凶神恶煞找他的模样。
“不能是找错了吧?那是他吗?”
“酒吧那个老板不是说新招了一个姓周的年轻人吗?绝对是他,他*的,跑的真快,你们几个去那边找,我和虎子去这边。”
周时隐真是低估了这群人的追债手段。
严谨来说他甚至不知道都欠了谁,因为什么欠的,到底欠了多少。
他真想把他爹从地下拽出来问问到底给他留了多少烂摊子,他到底得罪了多少人。
好不容易能有个愿意留他的地方,这下也呆不下去了。
得了,明天继续开锁。
看着外面那些人离开,周时隐也放下心,转身绕进巷子,绕路回出租屋。
没走几步停住了。
他看见个人。
天色渐暗,雪地在夜晚灯光映照下格外明亮,后面就是热闹的街市,来来往往都是下班的车鸣笛声。
周时隐大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看清她的脸。
和往日截然不同的风格,一缕头发从耳边垂下,少了之前张扬的气息。
眉头轻蹙,又明媚又忧郁。
看了看脚下的两罐空啤酒瓶,随意踢到一边,发出清脆响声,上前探了探鼻息。
周时隐笑了,还行,活着。
这傻子不知道喝了酒睡在雪地里会死人是吗?
身后汽车鸣笛声接连起伏,一道墙把他们两个和喧闹的街区隔开,雪夜初晴的空气吸到身体里,脑子格外清醒。
祝酌昭脸蛋被冷风吹的通红,双眼轻阖,安静的靠在门边。
周时隐看着这样安静的祝酌昭忽然有点不适应。
世界那么大,世界那么小。
周时隐蹲下盯着她,伸手拍拍她的脸,祝酌昭哼唧了一下。
“祝酌昭,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
周时隐给她带回了出租屋。
回来的路上去街边药房买了一瓶酒精,退烧药都不能吃,只能物理降温。
他真是好心过头。
祝酌昭头倚在周时隐特意垒高的枕头上,呼吸逐渐平稳。
周时隐替她用酒精浸湿的毛巾擦脸和脖子,动作囫囵吞枣,衣领弄湿一块。
他没伺候过人,擦脸的时候总不自觉盯着祝酌昭的脸,意识到后又立刻移开视线,冰凉的手指触碰到她温热的脸颊,迅速收回手,手指微微蜷缩。
这种感觉太怪了。
祝酌昭口中呓语,周时隐也听不清她说什么,索性就随她怎么出怪动静。
按理说,这种情况应该送她去医院,但这个时候周时隐大摇大摆带着个发高烧的女人出去,自身都难保。
带回来就已经冒了很大的风险,但又不能真的把一个大活人扔在雪堆里,看着她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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