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高门大户,内里腌H越多。
她的母亲是富商之女,当年嫁于她爹时,所备嫁妆也是丰厚无比。
加上江家本身所有的财产和出嫁时太后为她备得礼,她手上的资产就连有百年根基的傅家都只能勉力
一比。
所以当年她带着这笔丰厚的财产嫁入傅家后,傅老夫人也是动起了心思,只是碍于颜面,不曾明说罢了。
江澜音看着抿唇皱眉的季知逸,不禁笑了一下,明明都穷成这样了,主动送上门的肥肉还拒收。
傻子。
不过夫家动用女子的嫁妆,若是让旁人知晓了,确实诟病颇多。
目前将军府也没穷到需要她接济的程度,她也就不强做好人了。
“行,那就多谢夫君珍重,备此厚礼了。”
江澜音重新翻开账本道:“再添点庄铺给云姝吧,找些好经营不易亏空的......”
江澜音的话语倏然一顿,不可置信地看着账本上的盈亏道:“你是在池塘里养鸡么?怎么会亏成这样!”
季知逸被训得僵直,一向冷酷的面容难得显出窘迫。
看到自家将军快要僵成铁板的身影,杜管家也尴尬一笑道:“夫人有所不知,这些庄铺的劳作人员多为老弱,所以做起活来便差了些。”
江澜音看了下账本上的活计道:“齐凉山那边的庄田活重,招些年轻力壮的能手去打理。”
“这......”
杜管家看了眼身侧的季知逸,季知逸蹙了眉心商量道:“庄铺的人手都换不得。”
江澜音抬头看向季知逸,对视片刻后,季知逸低头歉意道:“对不起。”
季知逸的神情十分局促,江澜音扫了眼那满是老弱的名册,轻轻点了点手指后,将账本一合,全部还给了杜管家。
“那就先这样吧。”
杜管家呆愣地接过账本,恰逢小厮进来禀报道:“将军,夫人,马车已经备好了,不知何时动身?”
“现在走吧。”
江澜音带着银翘率先走了出去,被撂下的季知逸还僵在原地,杜管家赶紧拽了拽他的衣袖催促道:“将军,您快跟上啊!”
将军府的马车保持了将军府一贯的低调风格,没有多余的雕饰,整体简洁朴实。
江澜音扶着银翘的手上了车,进了车厢后倏然一愣。
宽敞的四方车厢内装饰风格硬朗简易,但在主位的一旁却铺放了突兀的绸缎软垫。
四方的雕花矮几上放着一小盒瓜果点心,桌上的茶壶还溢着清淡茶香。
江澜音看着这些精心准备好的用品,捧起一旁散着温热的暖炉,冷着的嘴角软了些许。
她知季知逸娶她是有所需求,所以一开始也就没有期许季知逸待她会如何珍敬。
但是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心理,从季知逸用商量的语气和她讨论季云姝的嫁妆时,她的心里就莫名多了些闷气。
特别是季知逸反驳了她更换庄子里的仆从,却又不愿意多做一句解释,这股闷气更是直冲脑海,惹得她心生恼火。
江澜音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立场生气,但是又很在意季知逸对她的看法。
脑海里闪过前世棺木闭合前,她所看到的那双浓如烟墨的瞳眸,江澜音握紧手中暖炉,又蓦然眷恋起他抱着早已寒凉的她,走过重重冰雾时所带来的那抹温暖。
她好像更怕冷,也更怕孤独了。
江澜音掀起窗帘看向正迈步走出的季知逸,心中微有茫然――
她究竟是为什么在意季知逸对她的看法?
迈出门的季知逸似有所感,与撩帘而望的江澜音遥遥一视。
江澜音猛然松手,轻飘的帘子隔绝了视线,她重新靠回软垫垂了眼眸。
一定是因为她不想被人误解看低。
一定是!
季知逸看着归于平静的帘布立于原地,犹豫半晌后,转头对一旁的小厮吩咐道:“去把骤风牵来吧。”
小厮应声转身,紧跟而来的杜管家拦住人道:“将军,牵骤风做什么,刘大夫说了,您的伤少说得静养三个月,不能牵动!”
“伤?”季知逸眉头微紧道,“我何时受了伤......”
杜管家扯了扯季知逸的衣袖提声道:“您总是这样不在意身子!这伤痛养不好,落了病根,后半生可有得苦!”
季知逸刚想接话,落下的窗帘又重新掀起,清亮的女声响起道:“夫君还不上车么?”
江澜音说完便放下了帘子,杜管家赶紧推了推还在发愣的季知逸,推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内江澜音捧着暖炉闭目养神,季知逸盯着她看了片刻,默默坐至她的身旁。修长的手指搭于膝头轻蜷,坐得端正的季知逸,时不时地斜眸偷偷瞥向一旁的江澜音。
马车缓缓穿过闹市,逐渐趋于宫门。
季知逸绷紧了唇角沉默了许久,终是忍不住沉声道:“对不起。”
江澜音摩挲暖炉壁的手指一顿,睁开眼看向身旁的季知逸茫然道:“为什么道歉?”
季知逸也愣了一下,浓密的眼睫轻动道:“我......惹你生气了,对不起。”
江澜音靠坐的身子微僵,随后慢慢坐起些身,调整了姿势轻咳道:“没有,我没有生气。”
季知逸瞥了眼她的神情肯定道:“你说的是你没有生气,那就是我确实惹你不高兴了。”
江澜音:“......”
季知逸抿了抿唇道歉道:“对不起,我......不太会说话,做事也不够细心,我若是哪里做得不好,你就直接告诉我,我可以改。”
季知逸一板一眼说得认真,这倒是让本就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耍性子的江澜音更觉心虚:“你没做错什么,我也没生气。”
季知逸扣住字眼道:“也。”
江澜音定着杏眸抿了抿唇瓣道:“......是有一点点生气。”
季知逸正准备开口问缘由,江澜音终于忍不住自己先开口道:“我也不是真生气,我也知道将军府的事情,也不需要事事和我详说,但是你既让管账,却又不肯说明不允许更换亏空庄铺的人手原因,这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说完,江澜音又摸了橘子,心不在焉地边剥边补充道:“当然,我这不是和你计较,我也不在意这些,就只是好奇问一问,你不说也没关系,你的人我也不会动就是了......”
“将军府的事情,为什么不需要事事和你详说?”
季知逸不赞同地皱着眉头,江澜音顿了一下,剥了一小瓣橘子塞进嘴里没说话。
“你我昨日才拜了堂,如今婚契已登记于册。你是我的妻子,是将军府的主人,府上没有什么事,是你不该熟知的。”
季知逸微微侧身,看向江澜音认真道:“我的事,只有你不想知道的,而没有你不能知道的。”
江澜音鼓着腮帮,裹着酸甜的橘汁没有说话。
季知逸踌躇了片刻开口道:“我只是没想好该怎么和你说清楚庄铺的事情,等进宫拜谢了太后,我带你去庄铺看一看,如何?”
江澜音歪头瞥向态度诚恳的季知逸,慢慢吞了橘子点点头道:“好。”
第14章 出门还是需要查查黄历……
“娘娘刚刚才从佛堂回来,这会正在前厅与皇后娘娘和文二夫人闲聊。”
“文二夫人?”
江澜音诧异地看向引路的苏嬷嬷,苏嬷嬷低头垂了眼睫道:“是,文二夫人一早便递了牌子入宫,说是馨小姐许久没见到姑奶奶,甚是想念。”
文书馨是文华月二堂哥家的嫡孙女,如今也不过五岁。
江澜音年前见过她,小姑娘那时候说话还不太清楚,想吃糕点也只会拽着她的衣袖奶呼呼道一句,姨姨,吃心心。
一个连话都还未说清楚的孩子,要说惦记着姑奶奶,十分想她,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耐人琢磨的。
江澜音笑了一下没说话,苏嬷嬷瞥了她一眼道:“今日太子殿下正好也未去万书楼学习,便随着皇后娘娘一同来探望太后娘娘了。”
如今的皇后也是文家旁支嫡女,论辈也是太后的侄女。
世间早有歌传:“文府苑,南禺梧,文家有女凤来仪。”
文二夫人隔三岔五便带着文书馨入宫拜见太后,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苏嬷嬷,陛下与林太尉他们尚在御书房等我商讨寒漠之事,娘娘宫中既有女客,我便先往御书房了。”
季知逸本打算与江澜音一同去拜谢太后,但文家女眷也在,他便不太方便陪同入内了。
苏嬷嬷理解道:“既有事务,季将军请便。”
江澜音回头看向一直缀于后方的季知逸,季知逸望向她道:“忙完事情后我便来寻你。”
江澜音点了点头道:“好。”
季知逸转身离开,苏嬷嬷看向还在盯着背影远望的江澜音笑道:“郡主与季将军夫妻和美,娘娘定是十分欣慰的。”
苏嬷嬷含笑打趣,江澜音看向她耳尖微红道:“嬷嬷又打趣澜音了。”
“朱嬷嬷回来后便道,季将军待郡主十分珍重,老奴闻言也甚是高兴。”苏嬷嬷引着江澜音向宫内走道,“老奴也算是看着郡主长大,见郡主如今觅得良人,这颗心也是安了许多。”
在宫中居了多年,苏嬷嬷待她一直如亲孙,听到苏嬷嬷的感慨,江澜音顿了顿浅笑道:“季将军待我很好,嬷嬷大可放心。”
苏嬷嬷抬眸看了看江澜音,见她神情松快,不禁弯了眉眼道:“那便好,之前娘娘一直担心,郡主心中还念着......”
苏嬷嬷语音一顿,又低头一语带过道:“郡主觉得好便好。”
江澜音明白苏嬷嬷原是想说傅棠,神色微顿摇头道:“年少不省事,澜音拎得清。”
苏嬷嬷唇角轻扬道:“郡主明白就好。”
“娘娘,宁乐郡主到了。”
立在文华月身侧的朱嬷嬷,刚好瞥到了江澜音的身影,文华月闻声望去,一直紧着的眉眼倏然一柔:“澜音来了。”
“澜音给太后请安。”
“快起来吧。”
江澜音颔首而起,又面向文郦秀道:“澜音见过皇后娘娘。”
文郦秀笑容敛了敛,放下茶盏应声道:“郡主不必多礼,起来吧。”
江澜音起身而立,又看向文二夫人施了一礼,文二夫人看了看文郦秀的神情,抱着小书馨随意一笑以做回礼。
文华月凤眸回转,抬手一笑招呼道:“行了,来哀家身边坐吧。”
朱嬷嬷重新搬了凳子加在了文华月的身旁,原本挨在文华月身边的文二夫人笑着欠起身,趁机挪动着圆凳往文郦秀身边近了近。
“我见馨儿甚是喜欢吃这云须酥,堂嫂还是莫要挪远了,免得馨儿够不着。”
文华月端着茶盏垂眸轻笑了一声,文二夫人挪动的身子一僵,牵着唇角低身道:“是,劳娘娘牵念,妾身替馨儿谢过娘娘。”
文书馨如今正是学话的时候,拿着手中还未吃完的糕点娇声道:“喜喜娘娘!”
小姑娘嘴里含着糕点口齿不清,说话奶声奶气还露着风。
但也因着她有趣的说话方式,屋里的氛围缓和了不少,文华月弯了弯眼尾笑道:“不用客气,馨儿喜欢就好。”
见文华月冲着她笑,小姑娘开心地咧了唇,伸着细短的胳膊便去够拿桌上的糕点。
见她够得艰难,一旁的江澜音便伸手将食盘端至她的手边。
不料小姑娘刚伸手挨上糕点,文二夫人便伸指重敲了一下她的手背。
白嫩软乎的手背立刻红了一道,文书馨含着泪花看向文二夫人,看到她严厉的神情后,瘪了瘪嘴忍住了哭声,只含着糕点小声呜咽,腮帮处也挂上了几颗泪珠。
江澜音被文二夫人的举动一惊,文华月也不禁皱眉道:“堂嫂这是做什么?”
文二夫人颠了颠怀中的文书馨,看向文华月解释道:“回娘娘的话,馨儿如今正在学规矩,食不过三,她知道的。刚刚她已经吃过三块糕点了,小孩子贪性,想来是忘了,所以妾身便提醒她一下。”
说完文二夫人看了江澜音一眼,又将她刚刚端来的云须酥推远了些。
“馨儿如今不过五岁,堂嫂未免太严苛了些。”
文华月抬手示意了一下,朱嬷嬷立刻会意,从文二夫人手中接过文书馨,将她抱入了文华月的怀中。
见文华月亲近文书馨,文二夫人不禁喜笑颜开道:“倒不是妾身狠心,只是馨儿是我文家的嫡孙女,一言一行,都代表着我文家的修养。二位娘娘都是自幼便习了规矩,言行端庄大方,妾身若不严格要求馨儿,只怕将来是要丢了我文家女的脸面。”
文二夫人笑得开心,文郦秀也含笑道:“婶婶所言在理。”
“在理?”
文华月轻笑了一声,室内顿时一静。
文郦秀肩背僵直,瞥了眼还在逗弄文书馨的文华月,只见她唇角含笑,但睨向她们的凤眸却是一片利光,当即攥着指尖低首轻颤道:“太后恕罪,臣妾失言了。”
文二夫人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起身行礼道:“太后恕罪!妾身失言!”
文华月没有答话,而是对着江澜音伸了伸手,示意她将被推远的那盘云须酥递于她。
江澜音将糕点奉到文华月手边,文华月拈了块糕点喂到了文书馨的嘴边道:“澜音你也坐吧,昨日大婚,想来也很辛苦。”
“谢娘娘关怀,还好,除了起得早睡得晚,倒也没别的什么辛苦的地方。”
江澜音本意是说句俏皮话,缓和下气氛,但是没曾想,这句话一出口,文华月和两位嬷嬷一同抬头看向了她,特别是朱嬷嬷,笑得格外意味不明。
杏眸左右轻移,江澜音不解地看向了正含蓄而笑的主仆三人:“怎么了?是澜音说错话了么?”
“没有,新婚当是如此。”
文华月抬手遮了遮文书馨的小耳朵,看着拿着糕点吃得开心的小姑娘笑道:“哀家第一次见到你时,你也就比馨儿大一点点,拽着哀家的袖摆要糖吃,还被江大将军数落了一顿。”
江澜音神色一愣,抬眉疑惑道:“娘娘说得是澜音?”
文华月点头道:“当然,不过你可能不记得了,那时候还在塞北,你跟在江夫人身边,也就是个小糯米团子。你当时牙疼,江大将军不准哀家喂糖给你,你哭了好久,最后还是你哥哥用面点捏了小人儿,才哄得你转了注意。”
江澜音茫然摇头道:“娘娘所言,澜音一点也不知晓。娘娘与我,竟是早在塞北就见过么?”
“是,当年家父奉旨问边,我那时贪玩,便哀求了他带我一同见识见识。”想起过往,文华月柔了神色道,“一晃竟已是十多年了......”
文华月话语轻落,随后抬眸看向一旁还福身未起的文二夫人道:“二夫人怎么还未起身?倒是哀家老了,也没了礼数,竟光顾着聊天,让堂嫂站了这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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