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收藏 | 设为首页 | 会员中心 | 我要投稿 | RSS
言情书网
站内搜索: 高级搜索 如有淫秽信息或侵犯了您的版权请联系邮箱[email protected]举报

 

您当前的位置:首页 > 2025

李代桃僵——冰溏心【完结】

时间:2025-03-01 14:48:18  作者:冰溏心【完结】
  ――可以说, 一直到踏入这处医馆之前,云湄心底都还抱有一丝侥幸。
  现而今这一丝缥缈的侥幸, 被刘大夫一番话给悍然打散了。
  更深的沉重缭绕心头,牵着心脏不住下坠。
  刘大夫取下老花镜, 眯着眸子瞄了一眼对桌怔忡不已的两人,叹了口气, 吩咐药童:“阿松, 先把云姑娘引入内室, 再把我的柳叶刀、金银针给拿来,安排好酒和麻醉散。”又念及云湄身怀六甲,他顿了顿,亲自调和麻药剂量。
  ――看他们俩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神的模样,莫如先把云湄的手给
  治了, 留他们斟酌的时间。
  云湄那只手的情况, 不能再等了。
  药童意梁靡磺校 过来请云湄,云湄却半晌没动, 眼波流淌,静静地在原地坐了良久,忽而抬首问道:“能看出男女吗?”
  女儿兴许还有一线生机,倘或是男孩,便当真留不得了。
  刘大夫神色一变, 双唇翕动,云湄便紧接着将如上思虑和盘托出。
  方才刘大夫将要说的是,他从不为人瞧男女――问这个的,泰半都想拿掉女孩儿。没承想这姑娘反其道而行之,倒令刘大夫微微一愕,继而摇头生笑。
  不过秉承着医士慈悲为怀的准绳,刘大夫仍是肃容道:“这世上没有这样的医术。”
  云湄看得出来他不想告与,无奈,深深吁出一口气,心中却依然淤堵极了。少顷,她起身,随阿松入了内室,一杯药酒下肚,麻沸散的功力渐次于四肢百骸中挥发,人很快随之昏迷。
  梦里梦外混淆一团,一片溟髦中,云湄的眼前飞速划过许、宋二府之人的各色面孔,不待她细瞧,一只箭镞凝着}人的寒光遽然射向她的肚腹,一时间鲜血横流。
  不等云湄反应,跟前的事物又倏而一晃,仿若漫漶不清的水流,瞬时转换成了另一幅骇人的景象――她带着孩子在密林里左右流窜,须臾,尖叫声闪过耳畔,云湄惊惶看去,便见一个没有面孔的垂髫小儿栽倒在了血泊里,口中呢喃喊娘,临死前怨恨她没能给足庇护,既然无能为力,又为什么要生他下来受流离之罪。
  云湄始终被粘稠的血腥与呶呶的指摘笼罩着,醒转时已是月上中天,屋内四角镇着的炭盆暖不了她纤毫,额角、背心俱都冷汗涔涔,整个人仿若将将从深水之中捞出来,口鼻深处仍留存着窒息的感知,甚至令她忘了呼吸。
  有人拈着帕子探手过来,意欲替她擦拭汗珠,却乍然见她面色青白,当即唬了一跳,慌手忙脚唤药童过来瞧,结果阿松不过瞄了一眼便看出根结,上来拍了拍云湄的脸颊,不无急切地说道:“云娘子、云娘子,你别闭气呀!”
  小药童尚不过八、九岁,声线稚嫩,尖锐地扎入耳膜,很快便唤回了云湄沉沦放逐的神志。
  云湄痉挛着彻底醒转,下意识撑身起来,右手却传来细密的疼痛感,先前手术毕包扎好的纱布因她的动作而渗出触目惊心的血线,丝丝缕缕,转瞬便将整只手都浸染透了。
  小药童冲乔子惟投去不满的一瞥,“公子也不扶着点你家娘子?就这么干站着。”
  乔子惟如梦初醒,赶忙上前搀扶,为了不惊吓到仍旧放空的云湄,他尽量轻言细语地说道:“躺下,躺好,刘大夫将将为你施完诊,不可乱动。”
  一阵兵荒马乱,屋内终归平静。小药童服侍了一个下午,还没吃晚膳,去灶房忙碌片时,很快端回来几碟子菜,见云湄不乐意与人说话,便跟乔子惟挨在门槛外的小杌子上用膳。
  这个年纪的孩子很难时时刻刻拈着沉稳的劲儿,带有先天的鲜活气,同时也缺乏察言观色的本事。这不,小药童没多会子便与乔子惟攀谈起来,只听他自认老道地如是说道:“你媳妇儿怎么会不想要你们的孩子呢?那是一条活生生的命呀,倘或堕掉了,告到官服去得吃罪的,等她情绪好些了,公子还是进去劝劝罢。”
  乔子惟听了,口中的饭食便是冷不防的一噎,脸上的神色尴尬极了。
  他清清嗓子,顾左右而言他地道:“这种事,民不举官不究。”
  ――早些年战乱将歇,大蔚初定,人口不丰,太|祖便下了如此一道法令。不过难保底下人生出各种由头,譬如被奸。淫非自愿、身子不好实在保不住、贫苦人家为生计而下地干活不幸滑胎,云云,亦有各派学说家谈及伦理,进行抨击,是以时至今日,此条法令形同虚设,确实是民不举官不究,便是举上去也不一定予以追究。
  就像早年为了人丁,同时也推出了不可动辄虐待奴婢致死,但底下人照样可以推说奴婢是自己摔死的、病死的、甚至是喝水呛死的,状况百出,压根不好追溯根源,界定罪责。
  可小药童显然不想听乔子惟扯这个。他回眸觑觑里间榻上双目放空的云湄,见她目光游移,始终没得落点,状况极为不佳。身形弱如扶风细柳,面色苍白,活生生一位病西施的情状。小药童看得于心不忍,不禁转过身来打量乔子惟这一张风流的皮子,又把话头绕了回去,狐疑地刺探道:“你不会是对她不好,她才不想要的吧?我可听师父谈起过往事,你们是宫廷之中认识的――你有官身是吧?小心我去官署揭发你。”
  乔子惟正将一口饭送入嘴里,听罢此言,心绪复杂地咬着筷尖,一时间简直啼笑皆非。他奉行食不言寝不语,适才不得已才回复一二,眼下便干脆当做听不见。
  小药童见状很是不忿,意欲教训两句,前头医馆内却陡然传来刘大夫的传唤,只得故意哐当放下饭碗以作敲打,气冲冲地褰帘出去了。
  乔子惟摇摇头,回身看了一眼里间,饭也用不下去了,索性搁下碗筷站起身来,在门槛外顿了顿,终究还是走了进去。
  云湄刚刚从黑沉沉的噩梦之中脱身,还不大适应突兀变换的光线,抬起左手遮蔽眼帘,耳畔捕捉到门被掩上的吱呀声响,她才缓缓放下了手,对上了乔子惟的视线。她脸孔苍白,整个人荏弱至极,青丝尽数披落在肩,流淌如瀑;转面望过来时,瞳眸之中波荡着破碎的细光,看得乔子惟心中一软,不由叹了口气,撩袍于她榻前的墩子上坐了下来。
  面对上面,相顾无言。乔子惟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半晌才开腔道:“表妹,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湄沉吟着。
  适逢此时,夜间陡然起了一阵凉风,因着刘大夫嘱咐过要开一丝窗缝给屋内透气,小榻后方的合和窗便没掩上,枢纽经年朽烂,这会儿被夜风吹得吱吱轻响。
  起先二人俱都没在意,直到寒风渐烈,转至呼啸,撑窗的窗棍一错,整扇窗扉砰然阖毕。乔子惟尚还没能等来回答,又发此插曲,想起刘大夫的吩咐,无奈只得起身先去撑窗。他干活的技术可想而知,只要能撑起来就是皆大欢喜了,管它是一丝儿窗缝还是整个儿打开。他也怕多做多错,索性先这样,等那小药童回转再说。
  大片月光因此流泻入室,屋内的烛火如似春草,被吹得愈发葳蕤,映得满室亮堂。
  是以,乔子惟回身时,一眼便凝在了云湄身畔的那只包袱上。裹皮被凉风吹开,泄露出一角刺目的银票,坦白在赫赫烛光之下。
  乔子惟怔愣片时,忽而走上前去,垂目细看,里头的细软层层叠叠地堆积着,像是所有家当俱都在这儿了。
  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后,乔子惟不可置信地道:“表妹你是……打算要走?”
  云湄无心与他争执,疲惫地偏过脸。
  乔子惟见她阖上双目,垂手将榻前的墩子移近些许,凑在她跟前苦口婆心地道:“你眼下这个样子,一个人能走到哪里去?”
  云湄还是不说话,他见状,置放在膝上的手指来回蜷缩几下,下决心说道:“如果你选择把孩子生下来的话,我愿意养。”
  她一个美貌女子孤身在外就已然足够艰难,如何立足?倘或以后再拉扯个孩子,孤儿寡母,其艰辛可想而知。
  “你之前没听清吗,我这辈子就这一个孩子了。”云湄终归还是开口了,因缺水而嗓音破碎,“而且,不管是拖个孩子,还是我从前当过奴婢……我不会因为任何缘由而自甘做妾的。”
  虽然妾分良贱,有奴籍的通房、姨娘和正经出身的贵妾,但良妾终究也是妾。
  做妇人要被丈夫、公爹、婆母拿捏,而做妾一旦失宠,或恐要被所有人拿捏,哪怕只是一个得脸的小丫鬟。自己肚腹里爬出来的孩子是留不住的,孩子还只能唤生母一句小娘,寻常时候,她见了孩子还得避让行礼,谨遵主仆之分。
  云湄在宋府见识得多了。
  那些姨娘的风光与堕落,云湄尽收眼底。正妻好歹有身份在那儿,而小妾色衰而爱驰,过得连普通婢子也不如。
  云湄深深呼出一口气,不等乔子惟接话,她便曼声说道:“这个孩子,我自己出钱养,不管籍册上怎么写,他/她都要跟我姓。表兄,你我之间知根知底,你说得对,我眼下要走也走不到哪里去了,你确实是我最好的选择。我拿财帛求你一个屋檐庇护,你以后纳妾生的孩子可以记在我名下,只要不兴风作浪,我会以自己的银钱抚育、教养他们,一视同仁。如果你愿意,我们就这么过,不愿意,我跟你把这些年的接济账给算清楚,尔后自己另寻出路。”
  好一良晌滴水未进,她的声音嘶哑极了。
  “你非要跟我算得这么清楚吗?”乔子惟听了她话里的意思,兀自急切地说着,“我还有很多话想问你。”
  云湄无奈地笑了笑,不知怎的,每当这种关头,总能想起体贴备至的许问涯来。可乔子惟不具备这样细致的本事,她只得自己开口说了句:“……我很渴,你能先帮我拿一下茶水么?”
  乔子惟这才恍然,赶忙提起桌上的铜壶,替她斟了一杯早已冷透的茶水来,云湄咽下,身子很快打了个寒噤。乔子惟见状,又急匆匆地跑了一趟灶房,问人烧壶热水来。
  “不用忙活了。”云湄将苦涩的冷茶咽尽,说道,“表兄有什么想问的?现下说了吧。”
  乔子惟复又坐至榻前,问道:“当初你替嫁之前,为什么不能跟我说一声?曾经我想把你赎出来,你也不许我……”
  云湄打断道:“我缺钱,好不容易谋得深德院的差事,又赢了何老太太的青睐,这个关头赎出去做什么?那我日日夜夜勤学苦练的那些技艺算什么,不全数白干了吗?”
  说到底,还是晚了。
  将将被卖时,云湄日盼夜盼,间或挂火上头了,也咒骂过所有人,后来心灰意冷,受完一次又一次的非人磋磨,才明白过来,这个世上没有谁能仔肩她的生命,这滩子淤泥,惟有靠自己挣脱。
  他们没有错,错的是不争气的自己。
  如若始终陷在浓郁的怨怼里,毁的也是自己。
  所以,她靠着这腔不死不休也要挣出一条活路的劲头,过了这些浑浊难捱的年岁,才走出了眼下这番自由的天地。
  乔子惟很是不理解地道:“我有钱,我每次随信也给你寄了很多东西,是你从来不收。”
  云湄垂下眼睛,细声道:“我缺的,是自己的钱。”
  乔家不会接受一个自小被发卖、做过十来年奴婢的媳妇,乔子惟身为富室公子,金钱来源泰半来自家中,一旦家里切断,靠他那点子俸禄成得了什么事?他又是个轴性子,官场上得罪人恍如吃饭喝水一般频繁,倘或双管齐下,不就全玩完了吗?
  乔子惟被她事不关己的模样弄得有些生气。但转念一想,这份气性从何而来?这些年的信上来往,云湄可从没许诺过他什么,都是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对字里行间透露出来的婉拒不听不看,粉饰太平。
  是以他心中的火星子将将燃起,就立时尽数湮灭了。
  对云湄,他压根就没有任何置气的资格与余地。
  抛开那些自我粉饰的不听不看,云湄对他的耐性有多少,他着实心知肚明。真实的现状是,稍微一个龃龉,她恐怕就能脱身离开,自行远走高飞。
  云湄半晌没有等待回复,转脸去瞧,面上登时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表兄他、他、他……他居然哭了。
  云湄起先还以为月色迷蒙,烛火摇曳,是自己看错了。但探身细瞧,乔子惟密匝匝的长睫倾覆着,白皙面颊上泪痕晶莹,于光色之中波荡闪烁,整个人闷不做声,看起来委屈极了。
  云湄鲜少见过这个年纪的男子哭,一时顿感新奇非常。
  绝色美人落泪,不败容颜摆在那儿,完全令人厌恶不起来,反而更显我见犹怜。
  这下子,轮到云湄呆怔住,须臾才做出反应,牵了袖子抬手替他拭泪,啼笑皆非地问道:“表兄,你哭什么?都多大的人了?”
  乔子惟泛红的鼻尖翕动两下,偏过脸避让她的手,胡乱抹了两把泪,嘴硬着死不承认,“我没有,风太大了。你冷不冷?”他见小药童久久不归,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起了身,去调试撑窗的木棍,吱呀两下,又咣当一声――不幸尽数阖拢。屋内顿时密不透风起来,有悖刘大夫的医嘱。
  乔子惟正重新推窗,身畔忽地浮动起清苦的药味儿,原是云湄撑身下榻,苍白的指尖探来,指了指木棍上凹凸的关窍,“你要把窗沿楔入第三个坑洞里头,撑起来时,才会是小小一条窗缝。”
  乔子惟恍然大悟,破涕为笑,自嘲道:“我真笨。”
  云湄摇摇头,说:“不怪你。这些活计,惯来只有奴仆会做。”今日要来医馆,他们身侧没有随侍仆人,车把式也被打发去吃茶喝酒了。
  尖锐的话头就此被揭过,气氛因此有所缓和。
  二人之间没有甜言蜜语、花前月下的许诺,此事一经敲定,为了云湄肚腹之中日渐长成的孩子,只能尽快将婚程办完,一切从简。
  乔老爷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是怎么拦也拦不住,一气之下接了个大活儿,背井离乡承办去了,眼不见为净。张夫人眉花眼笑,殷勤备至,亲自操办婚事。
  而云湄这厢呢,一入门便给乔子惟纳了两个贵妾,其中一个甚至是常来府上来往的乔家亲戚,为乔老爷外家的外甥女,名叫彩环,因父兄犯事,险些锒铛入狱,是云湄花了足量的钱财打通关节,把人赎买出来的。
  彼时乔老爷正在外地办事,外家的求救信件送至案头,早已是来不及疏通关系进行操作,好险云湄平日里与彩环来往颇多,彩环幼年丧母,念其呵护,又对她有交心之势,云湄听她话音,未卜先知,在彩环父兄意欲将彩环献给官老爷减免罪行时将她赎入了门。
  因了这回事,乔老爷对云湄无可指摘起来。倒也不至于对她转怒为喜,只是起码不会频频给人使绊子了。
  乔子惟倒是因为纳妾这回事跟云湄置了气。他又不敢冲她发火,每天闷头去官署公干,只推说洞庭贪墨之风一日不可懈怠,镇日早出晚归。
  云湄不想担个惑其断后的罪名,见他以沉默抗拒,仍是不管不顾,坚持将人接进了门子。
  横竖两位良妾的身契都捏在她手上,不怕翻出什么风浪来。
  张夫人对他们这一房百般维护,表面上做足了和善的婆母姿态。她出身深宅,见识过诸多腌H,自然是个眼尖的,没多会子便看出云湄的孕相不大对劲――时候对不上。她喜坏了,夜里每常给丈夫吹枕头风,丈夫的态度却有所变化,只敷衍说“我儿子还没那么傻,不至于是旁人的种”。

推荐资讯
栏目更新
栏目热门